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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惡魔現身(下)

作者:骷髏貓│2018-09-11 20:13:32│巴幣:0│人氣: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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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的身子直冒冷汗,頭殼感到一股昏脹,他的肌肉止不住的顫抖,那是成功與動物取得聯繫時會發生的生理現象,雖然他至今也無法明確的解釋如何啟動體內那股無法名狀的能力,但他想得沒錯,會吸引動物前來的不是恐懼,而是求生的意識。
不過他也無法預測前來的會是什麼樣的動物,只能聽見遠方的山林傳來群起的奔馳聲,抬頭一看是種類不一的鳥群在天空鳴叫、盤旋。
「這就是你的能力?」佩蒂明顯對她的表現感到不滿,手指扣在板機上頭。被踩在腳下的奧羅拉只是輕輕地轉動頭,似乎想從凌亂的髮絲中再看一眼諾亞,他難受的不忍再觀看她一眼,只能衝衝撇見她擠出的疲憊微笑。
「不……」他兩腿瘋狂的打顫,幾乎是用哭喊的求道:「不是的,請再給我一點時間,再一下子就好!你沒聽見那聲音嗎?!」他指著從遠方傳來的震動,明顯地是向著銀湖而來。
而就在此時,諾亞也看見了在佩蒂身後伺機而動的小狐狸,在佩蒂一闖進來後牠便藏身到低矮的灌木叢裡去,事實上,那是克曼莎用心語下的指令。牠目不轉盯的盯著獵槍槍口下的少女,同時雙耳又警戒地貼服著耳朵,靜靜地等著適當的時機一到。

諾亞決定盡他所能再拖延一點時間。
「佩蒂,」他握緊雙拳,努力讓自己的話語不要透露出恐懼。「為什麼你那麼想要知道我的能力?難道這些能夠威脅你嗎?」
佩蒂冷冷一笑。「威脅我?那是不可能的,沒有任何事物能殺死我。我是奉命前來的,因為你是史上第一位人類與妖狐使者的混種,在你的能力覺醒之後,你注定只能納貢成為地獄的一部分。」
「所以你想要得到我?從多久以前開始的?」
「我是為了得到你,才會在摩天輪之下殺死那麼多人。」

這樣的回覆宛如在他的胸口上扎實的捅進一刀,而佩蒂卻十分享受它面露痛苦與自責的模樣。
就在兩方對峙之時,克曼莎悄悄地轉頭看向在後方躲藏著的庫娜。
庫娜也回望著牠,片刻間便再次聽到克曼莎傳來的心語。「孩子,趁著她的注意力都不在我們身上,妳靜下心來,聽我說……」

諾亞緊捏著雙臂,假裝自己對那個答案毫無動搖。「那你為什麼不早點殺死我?為什麼那麼想親眼看到我的能力?」
「我沒有義務回答你所有的問題。」佩蒂扭曲的笑著,怪異的抽動脖子,她的骨頭發出咯咯聲響,似乎有個形體在她的身體裡肆意鼓動。「我等著看這個世界被摧毀,而我會讓它發生。」她的笑臉令人發寒,雙眼更是閃耀著懾人的目光,那是埋藏在人皮底下,對於殺戮以及鮮血的渴望。

「孩子,妳明白了嗎?」克曼莎在簡短的時間內完成了她要告訴庫娜的心語。庫娜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了自己的任務,她靜靜地躲藏在克曼莎的身後,準備伺機而動。牠們接近了,腳底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大規模踢踏的頻率而產生的震動,如馬兒般達達地蹄聲惹的地表的小石塊上下跳動。修長優美的身段成群浮現在漆黑的入口,牠們紛至沓來,清澈的眼珠、雄壯的鹿角以及白色斑點,牠們成群地擠在諾亞與佩蒂中間的草地,愉悅的輕輕搖動著雙耳,像是一點也感受不到佩蒂所散發的恐怖氣息。

庫娜趁著這樣的空隙,吸了一大口氣,偷偷地跳入銀湖,且只有引起一陣無人會察覺的水波。諾亞也不知道庫娜跳進了水裡,但他知道克曼莎先前說過,佩蒂一定會將奧羅拉當作人質,如果要就她,只能夠趁現在,不能猶豫!
「快去!」諾亞對著為數驚人的鹿群們吼道,並在腦海裡傳送明確的指令,一旦動物們聽聞諾亞的召喚趕來,便會與他的內心產生連結,只要他在心裡發動號令,那些動物便會本能地遵從。

佩蒂也立刻察覺了諾亞的用意,她舉起本來抵在奧羅拉頭頂的獵槍,連連對著幾隻離她最近的鹿射擊。另一方面,一直悄無聲息的躲在佩蒂身後的草叢的小狐狸,趁此時溜了出來,牠安靜地咬住奧羅拉的褲子,無聲地將她往後拖。奧羅拉撇過頭去發現後頭試圖幫助她的小狐狸,遠離佩蒂的視線範圍後,奧羅拉輕手輕腳地站了起來,跟著小狐狸躲到灌木叢裡去。

前排的鹿,腹部中彈,傷口冒出一個血洞,牠們同時倒下,身旁其他的鹿嚇的發出高音頻的叫聲,高高地跳起,慌亂地往各處跑去,見此狀況的佩蒂拋下槍枝,揮手施展起她真正的力量,在她身後的濃霧忽然變燃燒了起來,肉眼可清晰見到的火焰宛如擁有自己能自由操控的左右手,一把大火便包圍住所有的鹿隻,火苗燃燒上牠們的皮毛。
牠們連連唉叫,在草地上急得跳腳,試圖甩掉身上的火種。

「別這樣!住手!」看著森林裡可愛的鹿受傷,宛如子彈打在自己的身上,諾亞立刻回想起摩天輪那次慘痛的經歷,而佩蒂準備在他眼前再次上演地獄之火的開場秀。
在天上盤旋的鳥群繼承了諾亞反抗的意志,由佩蒂掌控的大火猶如巴掌一般向群鹿襲來時,鳥群集體向下俯衝,鳥嘴、利爪紛紛襲來,胡亂拍擊的翅膀遮蔽住佩蒂的視線,那些恐嚇的鳥嘴與尖爪劃破了她的皮囊,炙熱的鮮血流出,她張嘴怒吼,一手扭斷了幾隻鳥的脖子,她的火力準備再次突襲,火燄的背後卻傳來桀驁不馴的吼聲。

身披白毛的克曼莎面露野獸的憤怒姿態,她跳躍過火牆,直撲而來,絲毫不管火焰也栽在她的身上,鳥群的掩護阻檔了佩蒂下手對抗克曼莎的機會。
牠成功抓住了佩蒂的身子,將她壓在身下,一片混亂之下,各鳥獸散,還健壯的鹿隻飛奔跑出銀湖,鳥群嘎嘎亂竄,唯獨受了重傷佔有一口氣的動物還倒在地上抽搐著。
諾亞再次看清兩人的狀況時,克曼莎咬住了她的脖子,那是足以咬斷一個人類氣管的力道。「回地獄去吧!」他怒吼嘶喊。

然而,這樣的蠻力並不起作用,正確地說,佩蒂絲毫不感到疼痛。
她冷漠地一笑,藍色的雙眼倒映在克曼莎的紅眼內,不用言語就知道她也不會是對手,克曼莎眼看著佩蒂原本嬌小的身子忽然暴漲,孩童穿著衣物在鼓脹的身體下破裂,肌膚也裸露出純黑色的光澤,手與腳指變得無比的尖銳,五官在人皮底下扭曲,尖銳的牙齒突出下顎,稚嫩的臉蛋變得狹長且充滿皺褶。
諾亞在克曼莎的慘叫之下看見一個黝黑的怪物。

祂站了起來,那是個身高兩尺,瘦如竹竿的修長黑影。祂身穿著黑色禮服和牠皺褶的皮膚一樣服貼,銳利的指甲是樹枝,乾癟的嘴唇有著兩顆長至下顎的利齒,藍色的雙眼雖然散發詭異的光芒卻又混濁不堪,耳朵則像童話書裡的黑精靈同樣的怪異。蔓延在銀湖的大火恣意地吞噬著此處的草皮,諾亞能看見祂身後依舊存在著蠕動的黑色濃霧,那是牠的力量來源,這代表祂隨時可以釋放更多的大火。
克曼莎的身側被牠狠狠的一爪,留下血紅色的紋路,只見祂邪惡的目光看向諾亞,他也震驚的回望著祂。雖然先前就聽過克曼莎說佩蒂的真身是個不折不扣的、來自地獄的魔鬼,但此刻的祂與偽裝成小女孩的姿態仍舊相差太遠,諾亞見祂真實的恐怖面貌,勇氣盡失,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到祂鎖定住自己的孩子,克曼莎重新站起,像一道風快速地衝了過去,咬住祂細瘦而充滿皺褶的腳腕。佩蒂低頭看牠,像是被乳牙未長的小狗咬了一口,只是嫌棄的甩著腿,見牠依舊不肯鬆口,揮手一爪又要抓來。
這次克曼莎機靈的閃過,但原本躲在草叢內的小狐狸見到克曼莎的身陷困境,忍不住心急的跳了出來,齜牙咧嘴,對祂兇狠的連叫了幾聲,渾身澎鬆的毛皮都炸了起來。
佩蒂瞪向眼前的牲畜,一抬腳就準備將牠踩死。

「別動!」另一個傢伙從後方的草叢內站了起來,是渾身還帶著傷的奧羅拉,紊亂的頭髮上卡著樹葉,雙手精準地拿著佩蒂先前遺落的獵槍。膽大如虎的她見到眼前的怪物絲毫不畏懼,扣下板機,一聲槍響,子彈穿過佩蒂的腦門。

在眾人屏息之下,金色的子彈落地,佩蒂的額頭正中央留下一個血洞,鮮豔的紅溢滿出來,祂錯愕的用手撫過,看著手指上的鮮血,血液不斷地沿著兩頰滑下。
趁此縫隙,奧羅拉早已抱起小狐狸,往諾亞的方向跑去。只見由子彈穿過的腦門已經快速的止住了鮮血,不死之身的惡魔非但沒有倒下,而是仰頭對空發狂的怒吼,燃燒在草地上的火苗熊熊再起,竄燒成大樹一般高大的火牆。
眾人對眼前的景象又驚又慌,當惡魔真正的發怒將沒有任何的凡間之力能夠阻止,所有能被波及的範圍即將被納入地獄的籌碼。不料,當下除了火勢再起,湖水也爆炸般的噴發,原本在正中央的銀湖以無法解釋的力量,不自然地凝聚並往天空齊發,煙花式的猛烈水聲,它爆發所引起的水柱宛如有人在水下引爆了一顆炸彈。然而,仔細一瞧,卻能驚見水中為數不清的白體跟著水,沖灌在水流當中,而在那最上空的是昏厥過去的庫娜。
發怒的惡魔也為眼前的景象震驚了幾秒鐘,克曼莎趁此空隙飛快地爬上附近最高的樹,一耀跳上水頂,咬住庫娜的衣領將她救了下來。

「孩子們,快離開那裡!」
待他們回過神來,隕石大小的炙熱火球迎面衝來,奧羅拉情急之下,懷裡還有小狐狸,她伸手將諾亞也抱緊在懷裡,立刻側邊翻滾,他們的髮絲與火球擦肩而過,就在佩蒂打算親自衝過去結束他們的性命之時,有個飛快的身影忽然閃現在祂的腦門之後,一技球棒重擊打上後腦勺,祂枯瘦的身子順應往前,只見泰勒也出現在腳邊,一邊發出頑皮的笑聲,同時兩手抓住腳踝往上一勾。
惡魔佩蒂正面、重重地往地上摔個狗吃屎。

此時,蜜琳達盡她所能快速地跑到克曼莎的面前,因為摩天輪事件腿傷還未完全康復的她,跑起來有些一拐一拐,她看著克曼莎早已幻化為人形,以女子的姿態給溺水而昏厥的庫娜做人工呼吸。
「有什麼辦法可以消滅牠?」來不及自我介紹,蜜琳達一來到克曼莎的身邊便連忙問道。
克曼莎望向銀湖自行形成的水柱,她知道那是因為庫娜成功拿起掌管整個靈魂記憶的中樞核心。她指向水的中心,在數不清的白體環繞的內部隱約能看見一顆散發著淡藍色光芒的球體,穩固地控制著水流與白體流動的方向。
「那個,如果能拿到它的話……」

不等到克曼莎將話說完,蜜琳達立刻往前跑去,克曼莎在後方連忙大喊:「可是只有保有純淨靈魂之人或是真正的靈體才……」
她的話剛到嘴邊便止住。因為蜜琳達忽然在湖邊倒下,與此同時,而有個無形的靈體從她的體內脫穎而出,嘗試拿出隱埋在正中心的那顆結晶。

另一頭,佩蒂一陣猛爪橫掃,泰勒與皮諾爾同時皮開肉綻飛了出去。奧羅拉蹣跚的站了起來,身上還掛著重傷,草皮幾乎已經淪為火場,但她拾起地上那把獵槍的眼神卻沒有一絲的動搖,小狐狸甩甩皮毛,也決定跟在她的腳邊。
諾亞抓住她的衣袖。「奧羅拉!別去!惡魔是殺不死的!」

奧羅拉粗劣的喘著氣,然而一旦站起,以意志支撐的身體便穩如泰山,在火光之下她的生命熠熠生輝,一切的結果都不值動搖。「那天,我在摩天輪的最高處,和佩蒂說了:『能夠殺死你的人是諾亞』。」
諾亞驚訝地看著她淡淡地笑容。
「而在這個未來實現以前,由我保護你,我從不認為自己能夠活得很久,但我在死之前都要為所愛之人奮鬥。」她輕輕握著他的手,抽去被抓住的衣袖,在佩蒂準備對著皮諾爾與泰勒施以酷刑之前,便奮不顧身的衝上前,為了引起祂的注意而發出連連怒吼,在祂的腦殼上開了一槍又一槍。皮諾爾與泰勒再次站起,小狐狸也不顧安危的咬住祂的小腿,誓死不鬆口。

諾亞因奧羅拉的話而感到內心難以壓抑的澎湃,所有的人為了爭取哪怕多一分、一秒也要為身旁的人戰鬥。他站了起來,儘管身體發抖、雙腿打顫,但這次他不再感到恐懼,而是溢滿全身的溫暖以及勇氣。

他直瞪著惡魔,在眾亂之下,佩蒂也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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