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還真是有趣的風景呢。」
卡彌戴奧斯環顧了四周,除了遍野的稻穗外什麼也沒有。這景色只會讓人聯想到豐收、富裕,與殘虐的破壞或是戰鬥完全沾不上邊。
旁邊發光著的稻穗似乎是在填充魔力,填充完成之後會如何呢?雖然對這樣的世界究竟能如何用來戰鬥感到興趣,但這次就免了吧!畢竟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卡彌戴奧斯拿出一柄細劍。
幾乎與此同時,塔芙也舉起了刀刃。尾巴的狐火像是噴射機的火焰般放出,用極快的速度直逼卡彌戴奧斯。
即便先前與血族之王的戰鬥受到重創,但在這滿溢魔力的世界、在這充滿歷代伊奈里力量的稻荷聖界中,她的體質還是獲得了很大的提升。
更何況這並不是普通的戰鬥,是為了保護優依而戰,塔芙擁有了絕對不能被擊敗的理由。
將大量魔力灌注在刀刃上,一擊、只要一擊,即使沒秒殺也肯定能帶給卡彌戴奧斯嚴重傷害。
鏘地一聲。
雙方刀刃相擦而過,地上的稻穗有幾株染上了鮮紅。
沒有追擊、沒有連擊,整場戰鬥在最初的一擊就分出了勝負。
染上血色的稻穗快速增加,出血量大到幾乎能用泉湧而出形容。從肩膀到胸腔、再到腰間往大腿,一道深刻見骨的血痕。
隨著對手倒下的瞬間,稻穗的世界也解除了,重新映照在勝者眼中的是原來的世界。
「結束了。」
說出這句話的是卡彌戴奧斯。
沒錯,只在一瞬間就宣判了塔芙的敗北。
♀ ♀ ♀
「伊奈里----!!!!」
回歸原本世界的塔芙,正好倒在優依面前。直擊這幕的她終於忍不住潰堤,任由淚水在臉上縱橫。
她大吼著、叫喚著,卻得不到一句回應。
「卡彌戴奧斯!」海棠怒斥的同時再次化為妖精形態,翅膀上所有白花在幾秒間全數滿開。
「不行!妳不能再用妖精的姿態戰鬥,海棠!」
無視蕾伊的阻止,每朵花都像是一個獨立的砲座般,以妖精魔法向卡彌戴奧斯不斷轟擊。
轟擊的時間海棠也沒閒著,她立刻湧唱完三道大魔法,結束轟炸的瞬間一次灌上去。
「妖精始祖的後裔……只有這種程度嗎?」
卡彌戴奧斯發出輕蔑的笑聲,並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逼海棠。
就在刀刃即將襲取海棠咽喉時,一道黑影阻擋了下來,同時卡彌戴奧斯身後也有數十支箭矢飛馳而來。與其說是箭矢,不如說是箭矢形狀的導彈,即便他已經閃避了依然持續追尾,像是除非命中都不打算停止。
卡彌戴奧斯開始湧唱魔法想擊落箭矢,但才剛放出魔法就被蕾伊以同樣的魔法攔截破壞。無論他詠唱速度多麼快,縱使是只需要不到一秒就能釋放大魔法的天才魔導士,也不可能快過完全無須詠唱的蕾伊。
然而下一秒,蕾伊、海棠與凜音都被從天地間突然顯現的無數金色鎖鏈束縛。碰觸到鎖鏈的那一刻開始,不只是身軀無法動彈,就連魔力也無法放出。
剛才卡彌戴奧斯所詠唱的不只是為了擊落箭矢的魔法,同時也混雜了幾句這「聖天鏈」的咒文嗎?
「天賜枷鎖.萬戒萬律聖天鏈(Sanctus-Vinaya)。」他說出了這些鎖鏈的名稱。
曾經,在血族之王夏璐珞侵攻聖耶洛因時,聖城的聖職者也使用過同樣的技能束縛血族之王。
某方面來說,這聖天鏈不單純只是箝制技,而算是一種封印。
唯一沒受到封鎖的筑亞薩因趁對方注意力被轉移,繞到卡彌戴奧斯身後,並保持著黑影的姿態打算暗殺對手。這是她第一次不以正面對決,而是以這種不不光明的方式戰鬥。
但就在她即將出手之際,一柄菱劍貫穿了她的手臂。
「!?」
攻防立場頓時對調了,卡彌戴奧斯回過身拔出長劍,向筑亞薩因的腰腹橫劈。
從開始暗殺到被反擊,這一切只發生在數秒之間。
「你們應該覺得困惑吧?荒神凜音,原本應該在妳的箭矢下逝去的我為何會在這裡。」見局勢完全朝自己傾斜,卡彌戴奧斯開始自顧自說起話來:「這是奇蹟,是上天在收回『天杯法典』前給予我實現最後心願的奇蹟。我的身體沒有死亡,而是化為了光輝再次重造,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人類了!即便不依賴天杯法典,我也能夠長生不死!我會永遠活下去,永遠!」
「這世間沒有永恆的事物……」聽了他的發言,海棠忍不住低吼。
綑縛住海棠的金色鎖鏈開始劇烈震盪,在她的前方展開了一道巨大的魔法圓陣。
這也是奇蹟嗎?本應該被封印住的魔力突破了限制。
翅膀上的潔白花朵再次綻放,她的身體也散發出光輝,使海棠成為夕陽下唯一沒染上彤紅的存在。
「無論多麼眷戀著、祈求著……」潔白的光輝轟然放出,伴隨著吶喊:「最終還是會逝去!你也不例外,卡彌戴奧斯--!!」
不存在任何奇蹟。
生活在這個世間的我們,無論多麼努力掙扎著、嘶吼著、翻騰著、蜷伏著,聲音終究還是無法傳遞到天上。
天真。
認為上天是真實存在的人,都是天真的。
「禁咒--」
掙脫了禁錮,海棠一邊詠唱一邊飛向空中,她的身邊同時展開了三、四道魔法陣。
「天殛洪荒(Gloria in excelsis Deo and Flood myth)--!」
從法陣中放出的是結合「天殛榮光」與「覆天洪荒」兩個上級魔法的組合魔法,擁有同等甚至超越禁咒的威力與破壞力。
原本海棠放出一個就已經十分勉強了,但如今她卻能同時放出四道這樣程度的禁咒。
霎時間,四條夾雜漆黑閃電的水龍卷向對手鋪天蓋地而去。迴避是沒有意義的,原本就沒有固定形體的水,即便沖散也能再次匯聚並繼續追擊。
然而面對這樣強力的魔法,對方只是揚起了嘴角。
「天之榮光,義人,吾欲使洪水氾地毀世;地之悅塵,凡世間活物,無一不死。」同樣的詠唱:「讚揚、稱頌。羔羊,免去吾不義之罪,應允吾等的祈禱,佑吾等免受創世紀之災。」
「太慢了!」海棠大吼。
如今才開始詠唱有什麼意義?卡彌戴奧斯已經被「天殛洪荒」從四個方向包圍,即使真讓他以高速詠唱放出一個同等的禁咒又如何?
「天殛洪荒(Gloria in excelsis Deo and Flood myth)。」
並非在卡彌戴奧斯面前展開,而是在他的周圍,簡單說卡彌戴奧斯將自己包覆在水龍卷的中心。
四道水龍卷同時衝向保護著卡彌戴奧斯的唯一一個水龍卷,他的「天殛洪荒」在四道攻擊的消磨下漸漸衰弱,恐怕再過不久就會被突破了吧?
然而就在這時……
海棠的四道禁咒在一瞬間崩解了,妖精的形態也突然解除,失去翅膀的她直接從空中墜落。
「嗚啊啊啊……!?」
她蜷伏著,發出痛苦的呻吟。
比起落地時的撞擊,受到自身魔力壓迫而像是要被捏碎心臟般的絞痛,更讓她痛苦不堪。
「如果今天妳是純種的妖精,或許就能傷我分毫了呢……溫葛爾的末裔。」
擁有了比所有妖精都要強力純粹的魔力,卻擁有了不同於妖精的身體器官,而且是無法容納溫葛爾魔力的凡人身軀。
她的強大,成為了她最大的缺陷。小小的紙杯無法盛裝瀑布的激流,總有一天那弱小的容器將被自己所要盛裝的事物給毀滅吧!
「海棠----!!」
蕾伊嘶吼著,她試著放出魔法卻始終無法辦到。
不同於身為妖精始祖後裔的海棠,其他人無論如何是無法掙脫「聖天鏈」的。這世界沒有那麼多奇蹟,更多的是無論如何掙扎都只能任其擺布的無力。
「海棠!海棠!」
無論叫喚多少次,都得不到一句回覆。
看著這樣的光景,卡彌戴奧斯忍不住笑了出來:「又一次呢。」
「就像當年只能眼睜睜看著父母死去的妳一樣,過了十幾年了啊,蕾伊……如今妳仍然只能旁觀著所愛之人逝去。」
「住口!卡彌戴奧斯--!」
「我一直關注著妳,從妳出生時我就一直收集著妳的情報,畢竟妳是卡利米家有史以來資質最為優秀的。然而,妳實在是讓我太失望了。擁有那樣的天賦與資質,卻安樂地想過著平凡的一生,與那庸俗的父母安於那小小的村落!所以我想了方法,除去了那對平庸的夫妻,賦予了妳成長的動力。」
「什麼……?」
他在說什麼?
父母的逝去與他有所關連嗎?
「洛斯特是……」
「是我安排給妳的目標。」卡彌戴奧斯走向被綑縛住的蕾伊,輕撫了她的臉頰:「為了讓妳變得如此出色完美。像妳這樣優秀的存在保持平庸是種浪費,這就是妳的父母所犯下的罪過。」
「不准你這樣說我的父母!」
「這是事實。現實也證明了我才是正確的。」撫摸臉頰的手漸漸下滑至脖子:「為了向洛斯特復仇妳確實在短期間變得如此強大,甚至強大到能與至方王抗衡。」
「你憑什麼……憑什麼決定我、決定我父母的人生!安逸錯了嗎?只想要像個平凡的人錯了嗎!?」
「憑什麼?」卡彌戴奧斯笑了笑:「說的也是,我還沒向妳自我介紹呢……」
「--我的名字是卡彌戴奧斯.卡利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