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絲饒富意味的看著凱特從我身邊走去。我們就坐在俱樂部的主桌上。
「怎麼不去說點話呢?」她問。
「昨天說過了。」
「這麼說,你去了她房間……」
「別誤會,我出來上廁所的時候,看到她正發愁喝酒。」
「你說了不得體的話?」
「她不想談那個叫蓋德的人,所以我們有點小口角。」
「看來我們的祕密守護者是有點自作多情了。」她兩眼出神,進入思考。「還有一個小時,可以好好的把這頓早餐吃完,然後再去上班。」
我真的感慨,問她那個班到底有什麼好上的?
「工作嘛,陶冶性情為重……」
門外有陣騷動,艾莉絲微皺眉,看了下手錶。
「這麼早就來。」她示意我往樓上去,獨自留在這裡面對待會兒來興師問罪的人馬。
她整理好衣服,面對迎面而來的大陣仗。「早啊,雷諾先生。」她說。「稀客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今天怎麼帶這麼多人?是要慶祝什麼才光顧小店嗎?」
法國佬的老大;雷諾。中年的福態,那深沉、憂鬱,已刻在臉上融成皺紋和白髮兩鬢。他左手戴著碩大的戒指。
他沙啞的聲音道。「你們還沒開店吧,我不想打擾到客人。」
「你就是我的客人,雖然你們來的有點早。要來點什麼?」
「就給我一杯啤酒吧。」
只有雷諾先生過去坐裡頭的一張椅子,艾莉絲接過酒瓶,親自幫他倒酒。
雷諾先生開口。「其實我最近決定租下一家店裝潢成俱樂部,不過又不知道如何做起,想說就來四處看看。」他比了下剛才艾莉絲所說的大陣仗。「那些人啊,只是我的保鑣,妳看我這麼老了,他們怕我身體微恙,所以早晚都跟著我。」
「我看你還挺健康的。」艾莉絲身後也有一票人聚集。
「謝謝囉,我有在保養,現在沒事就打打小白球,健走,吃生蠔。」
「不會太補嗎?」
「我的醫生也這麼說。」
「改天也請我吃一頓,」艾莉絲說。「不過,我們小店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地方,裝潢就是自己湊合湊合的,多有疏漏。你應該請專業的,不是都說法國人有天生的藝術細胞?」
「呵呵,就算有,也沒長到我身上。我倒覺得,裝潢這種東西要能接地氣,而不只是高雅大上為佳。多看多走總是有好處。」
他剛把酒湊到唇邊,停在半空中,又放了下來。
「啊,我差點忘了,大白天還是不喝為妙。喝酒會誤事,可是我的一些手下講也講不聽,死都要喝,打也不是、罵也沒用,妳說該怎麼辦?」
「喔,他們為什麼喝酒?」
「心痛啊,因為他們的好夥計,阿泰被亂槍打死,心情極差。」
「我叔叔已經打電話給你了?」
「我們昨天晚上收到的。」他轉著自己手上的戒指。「這種事情早晚會有,不過是各安天命。我勸他們不要節外生枝,我想壓住謠言,但是那怒火實在太甚,控制不住。他們認為是你們把阿泰給宰了。」
「天大的誤會,」艾莉絲沉痛地說。「不能因為發生在我們的地盤,就隨便認定是誰開的槍吧?」
「唉,我也是這麼說。一時半刻我還能鎮得住他們,但他們性情都很倔,而我只是一介老人。只怕我不查出真相,會影響我的威信。我底下的兩個當家可覬覦我這位子很久了。」
「我可以向你保證,雷諾先生。我們與此事毫無關係,我們的傷痛也和你們一樣多。」
「是嗎?可是,我聽說前幾天你有到阿泰的公寓裡,好像對門不怎麼客氣,還把他女友載走,確有此事?」
「沒錯,因為他的女友是我的委託人。」
「委託妳來除掉阿泰?」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因為他對他女友很壞,這眾所周知。」
「很壞卻沒有人阻止?」
「畢竟是家務事,沒人想當討厭鬼。」
所以,你們每個人決定都當共犯?
艾莉絲自己把酒喝掉。「你相信命運嗎?雷諾先生。」
「我相信我命由我握,不過算命偶爾會玩玩。」
「我還滿迷信的。」
「喔?想不到像妳這樣的人物會相信這種怪力亂神。可波‧拉瓦倫;妳父親也信嗎?」
「就我所知沒有。就凱特的面相,她是會剋死自己丈夫的那種,在阿泰之前已經先後兩個被剋死。」
「妳是想告訴我,阿泰的死是命運使然?」雷諾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就算如此,要打發我這幫弟兄,恐怕這種迷信亂言還不能說服。」
「依我看夠了。」
「講道理,我看不出面相和人死不死有什麼關係。命運會開槍嗎?還是那扣板機的人是出於被迫被控制?又或者開槍的人名叫命運呢?」
「是誰我不清楚。我現在期望的,是那個被阿泰丟到路邊的孩童能夠平安無事。」
「孩童?妳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這事?我還以為是你下的命令,讓他殘忍的把自己同居女友的小孩丟了。」
「這事我真不清楚。」
「他女友就是委託我辦這件事的,把孩子找回來。」
雷諾清了清喉嚨。「那是他自己要穿的舊靴……我們是實際的人,威廉。我就直說了,命運,餵不飽這群可望鮮血的豺狼。」
「那我也無能為力,雷諾先生。我們拉瓦倫只能盡全力去抓,但不能保證。」
「我們的勢力、人脈比你們想像的還廣。」
「相信我,我們無意招惹誰,如果我有消息,我會告訴你。」
法國佬似乎不甘心就這樣離開,但是他最後還是得說。「好吧,我也待得差不多了,該走了。」
聞法國佬走,我便從二樓包廂出來。
「妳趕走了他?」
「他還會再回來,帶著更大的藉口。他們是一群鯊魚,不斷地在這塊水域裡徘徊,只要這比他們大的龐然大物稍有一點空隙,他們就會趁虛而入。但那又是另一個故事的人需要操心的。啊!媽的,浪費我這麼多時間,現在過去鐵定遲到。」
她趕緊披上外套,抓起鑰匙就出去了。
「找人的事就交給你了。」她坐上車前這麼交代。
「又我?妳怎麼老是不務正業?」
「我退了。反正如果哪裡不懂,就問工讀生,就這樣。」
「就這樣。」
「反正你現在沒事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