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話：差別》
旗在吶喊著、盾在吆喝著、弓在喧囂著、劍在鼓譟著、血在悲哭著、士在奉獻著。
激烈的平原戰開打，濃烈的肅殺之氣讓人呼吸困難，放眼望去，一排排、一團團的士兵嚴陣以待，等待命令的到來、等待戰鬥的到來、等待榮耀的到來，前進，他們只有前進，只有輸家才會後退，所以，前進！
依都連等新兵位於戰場旁的山丘上，憑藉著茂密的樹林隱蔽起來，從旁觀察整個戰局，首天的第一戰他們只是見習，沒有參加。
莫依和依都連等三人靠在懸崖旁，仔細地分析戰場情勢，莫依滔滔不絕地向依都連等人解釋戰場的變化，以及卡洛斯軍的團戰方法。
卡洛斯軍擅長團體作戰，主要部隊皆以方陣為型，中心思想就是防與攻、正與奇、盾與矛，前方以數團盾方陣穩住陣線、慢慢推進，以盾方陣為中心扛住整個局勢，看準時機再以攻擊力強悍的部隊進行打擊，左右包抄、前後夾擊，以盾穩，以矛勝。
「懂了嗎？」
「難得莫依教官你自發地，教導我們這麼多。」依都連呆呆地說道。
「臭小子，不要得了便宜又賣乖，戰場可是比牛鬼森林還可怕好幾倍的。」莫依啪的一聲，打在依都連的頭上。
「是是是…」
依都連看著底下的戰場，旗幟飛舞、塵土飛揚，密密麻麻的黑點，聚集、殘留、散去、又再聚集，黑點愈是集中愈是染紅，黑點愈是前進愈是淤積，那些黑點隨著時間流失也不為所動，直到有人將它們搬走。
「哈哈哈哈！居然在這裡呀，真巧。」一道嘹亮且爽朗的笑聲傳來，打破了寧靜的氣氛，也打破了戰場的嚴肅。
「微笑鬍子？」
「啊？是鬍子老爹！」
「太棒了！」
「鬍子老爹參加我軍嗎？贏定啦！」
「哈哈哈哈！」
豪邁闊氣的笑聲繚繞整座森林，隨著開朗大笑出現的，是一位步伐雄糾、姿態氣昂的豪傑，全身上下罩著凹槽盔甲，密不透風，一絲間隙也不放過，盔甲上無數條線隆起，形成無數條溝槽，如扇貝一般放射出去，左手掛著橢面的小圓盾，腰間繫著一把混種劍和一把短劍，面罩刻成帶有兩撇鬍子且露齒笑的樣子，極似一張微笑著的老者臉，這也就是他的名字由來，微笑鬍子老爹。
隨著鬍子老爹出現，眾人簇擁了過去，宛如看到什麼救世主一般，圍繞在旁，只盼能攀上一句話。
「那是誰？」依都連看著圍上去的眾人，不解地問道。
「你們不知道嗎？那是鬍子老爹，也有人叫他微笑鬍子、微笑老爹，反正大概就是那幾種稱呼，本名不詳。」
「他是哪個部隊的將軍嗎？」
「笨蛋，他可是享譽七國的著名傭兵，創下了許多的傳奇，聽說他十四、十五歲時，就獨自一人殲滅了一整團的傭兵團。」
「好像還有點能耐。」稀雅客說道。
「哼，你們幾個不要自恃甚高了，他在戰場上打滾了五十年，打過好幾場勝仗，而且只要是有他加入的陣營，基本上都會打勝仗，不過聽說他也是一個備受爭議的人。」
「他的傭兵團這麼強嗎？」
「不，他向來都是一個人的。」
「咦？一個人有辦法打仗嗎？」
「所以我說…」
「哈哈哈哈！這裡視野不錯呀，選了個好地方，哈哈哈哈！」
宏亮的笑聲已近在依都連等人耳邊，靠近一聽才發現，爽快的笑聲中藏有一點沙啞與滄桑，似乎還有一點氣虛，鬍子老爹站在懸崖邊，審視戰場的走向，突然被一旁的目光所吸引住，轉頭朝四人走去。
「哈哈，果然還是有有趣的小伙子們呀。」鬍子老爹一屁股坐了下來，「我看得出來，不管練習過多少次，殺過多少人，有經歷過生死交關一瞬間的人，他的眼神絕對不一樣。」
短暫的認識之後，莫依說道：「鬍子老爹，跟這三位新兵們分享一下，這五十年來，你在戰場上是如何求生的吧。」
「哈哈哈哈！好呀！想要活下來的話，要先知道這場仗怎麼打，這位小伙子，妳怎麼看？」鬍子老爹點名了洛幽蓮回答。
「接下來應該是一連串的攻城戰，雖然亞洛斯軍在平原上跟我軍接戰，但從他們的行動來看，這都只是拖延戰術罷了，我認為他們會死守城池，等待援軍。」
「我軍人數雖然佔優勢，但對方會將重兵留在最後面，讓我方先攻前線的數座小城，以空間換取時間，等待援軍到來，所以現在我們應該加速分兵攻城，速戰速決。」稀雅客補充道。
「嗯…」鬍子老爹看著莫依，笑道：「哈哈哈哈！這不是很厲害嗎？哪需要什麼建言呀。」
「鬍子老爹的看法呢？」
「那個老傢伙，不，我是說你們的總大將，我年輕時就跟他一起打過仗，他是個保守、穩紮穩打的人，所以他應該會慢慢地攻城吧，哈哈，反正你們也不急不是嗎？接下來會是長期的車輪戰，保持好體力吧。」
「……」意見被否決掉的兩人，心裡不自覺地有些不是滋味。
「哈哈，小伙子們，依雅牧的軍隊可不是好對付的唷。」
「依雅牧？」
「哈哈，就是你們這次的目標。」
「鹿予城的城主，鹿郡的郡主，敵軍總大將。」莫依補充道。
「要殺了他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唷，記住，只有活下來，才是唯一的勝利。」
「喂！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一群看得出官階比莫依還大上數階的人，與總教官一同出現，總教官指著鬍子老爹的鼻子大罵：「滾！這裡不歡迎你。」
錯愕的眾人還來不及反應，鬍子老爹就笑說：「哈哈，不用這麼小心眼呀，我現在也是跟你站在同一陣線呀。」
「滾！」
「哼！新兵們加油呀，明天要靠你們登上城牆唷。」鬍子老爹走前還不忘多補幾句，「哈哈，不知道嗎？新兵的傳統是要當先鋒，要當第一波登上城牆的士兵唷，哈哈。」
「快滾！」
「為什麼總教官要這麼憤怒地趕鬍子老爹走？」
「我不是說了嗎？他是個備受爭議的人，他是個傭兵，哪裡錢好賺，他就去哪，在前幾年的戰爭中，他加入亞洛斯軍那方，那時候他可是殺了不少野太刀的人，也有人說他是個奸詐狡猾、投機取巧的人，只挑好打的仗打，所以才會每次都贏。」
依都連看著鬍子老爹離去的背影，心裡想著這些傭兵，對國家沒有忠誠度，只對金錢和自身的榮耀忠誠，殺人是士兵的任務，也是傭兵的專長，只是一個把戰爭當作義務，一個把戰爭當作斂財工具。
「莫依教官，明天我們真的是先鋒部隊嗎？」
「對，不用擔心，你們三個應該還是會分在同一組，我還有其他的任務在身，會離開前線，你們會由其他的教官帶領，在戰場上，你們三個要互相照應，知道了嗎？」
「真奇怪，在牛鬼森林的時候，明明完全拋棄我們，現在卻又擔心著我們。」
「臭小子，不要小看戰場，也不要小看你們的對手。」
「是是是…」
「總教官是個很急進的人，若情勢不對的話，不要跟他一起送死，知道了嗎？」
「莫依教官，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叛逃嗎？」
「依都連，我說過了吧。」
「啊？」
「自行判斷，哈哈。」
「……」
「我走了。」
傍晚，新兵們被叫去清理戰場，看著成群成堆的屍體，他們早已習慣，默默地撿拾著、搬運著，馬車來來回回，車輪的痕線互相交錯，深深地刻在大地上，依都連身體雖然持續工作著，腦中卻一直不停地想著，傭兵跟士兵的差別。
清理結束的眾人，接二連三地回到了營區，天色早已黯淡，眾人圍在營火旁休息。
「洛幽蓮！」法垛與蕾垛兩人在半路將依都連等三人喊住，「來這邊！你們的前輩在講野太刀如何成為卡洛斯之矛的故事。」
「我們以前就已經聽過很多次了。」洛幽蓮說道。
「洛幽蓮？燒了牛鬼巢穴的那個？」前輩翹著二郎腿，手中還拿著一杯酒。
「是。」
「聽說你們是上依村的？跟莫依那傢伙一樣？」
「是。」
「哈哈哈哈！你們跟莫依那傢伙還真像，都是些跟上依村格格不入的傢伙，坐下來吧，或許下都村的故事會跟你們上依村的不一樣。」
依都連等人在前輩的邀請下，不得不坐了下來，一邊聽著篝火的劈啪聲，一邊聆聽著前輩述說著野太刀成為卡洛斯之矛的故事，一團火、一杯酒，夜晚就該如此。
「故事述說著兩百年前，當時卡洛斯國的國王出征時，碰巧來到依都里，依都里的人民熱烈地歡迎國王的到來，國王也非常高興地賜予了許多金銀財寶，隨後國王繼續他的征途，然而之後傳聞國王兵敗如山倒，國王狼狽地逃回國境內後，仍被敵軍追殺，被敵軍團團圍住，當時下都村的村長名叫雅通雅，自發性地帶領了一支小隊前往援救，單靠著這支小隊，他們從層層敵軍之中，將國王救出，且無一人傷亡，獲救的國王為了表達感謝之情，賜予了依都里的野太刀們，卡洛斯之矛的稱號。」
「真是厲害。」士兵們聽得一楞一楞的。
「這故事是真的，我敢保證，因為雨鳳凰衛隊也有相關的故事。」法垛說道：「因為當年跟著國王身邊的，就是雨鳳凰衛隊，因為雨鳳凰衛隊大多是擔任貴族或國王的近衛兵，久疏戰場，才落得這下場，從那之後便有規定說雨鳳凰衛隊需要定期回到戰場磨練。」
「原來如此。」
「如何？跟上依村的故事一樣嗎？」
「當然是一樣的，前輩，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就先告退了。」
「也是，明天靠你們攻城囉，加油。」前輩冷笑著。
其實這故事他們三人早就聽過，現在的他們只想專注於明天的攻城戰，畢竟這是他們真真正正的第一次上戰場。
【待續】
創作內容
【－卡洛斯－】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