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兩個世界
＂那到底……是甚麼啊……＂
兩個人併肩走著，上課時段的走廊上幾乎空無一人，眼角餘光的教室窗內，學生們齊坐在台下有的聽課、有的竊語聊天、有的趴桌打盹，而某些老師站在黑板前大肆筆書、某些正端持著課本，朗誦、解說裡頭的內容。
這些景色有如放在博物館裡的立體影象或會活動的蠟像，透過一層不厚且距離感不遠的水泥牆、玻璃窗展示著學校的日常動態。秉芮和辰嶽經過這些教室時，彷彿像是沿著走道在行徑的參觀者，不屬於這些普通的世界。
秉芮微微將頭撇往窗戶裡邊，下意識地隨意瀏覽著上課的風景，表情幾乎被撥不開的黑色雲層給壟罩，像是打從出生以來就一直往臉上疊加那些黑雲一樣，一副生無可戀的感覺。
跟在身邊的辰嶽毫不隱藏自己觀察這個和他同年紀的傢伙的行為，對方甚至沒有察覺的跡象，不過他猜就算秉芮發現了也不會在意吧，現在的他看起來簡直和死人沒兩樣，就是個只會走路的人類皮囊而已。
想著不久前在頂樓時秉芮跪在自己腳前拼命磕頭、宣洩似的大聲嚎啕，很難去理解他當時的心情和想法到底如何。明明人已經得救了，嘴裡也說著感激之類的話，但那些像瀑布般的淚水卻讓人感覺不像是喜極而泣……。
「你要去哪裡啊？」
兩人已經脫離走廊區來到了樓梯轉角，但秉芮的方向卻跟自己預期的不一樣，看起來也完全沒在注意的樣子，辰嶽便忍不住開口譏問道。
「嗯？回教室……」
「白痴哦，全身都濕的還沒乾回甚麼教室，是想感冒喔？保健室有毛巾啊！」
「可是……都已經兩堂課不在了，不回去的話會被罵的……」
秉芮轉了個側身面對這個救命恩人，但目光卻沒有完全放在對方身上，微微地低著頭注視著辰嶽左胸口上繡著的學校標誌和名字略略地恍神著。
「你剛剛差點死掉哎？結果你居然在擔心會被罵？應該是那些老師和教官要擔心你吧！」
辰嶽毫不客氣地就拽起秉芮的肩袖拉著他往樓下的保健室快步走去，被抓著的人完全沒有拒絕的空間，就算嘴上仍支支吾吾著一些細碎的驚嚇聲和推辭的詞語，卻也只能被這個強勢的同學給帶著走。
❁ ❁ ❁
當兩人來到了保健室時，裡頭已經站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尤其其中一位更是讓秉芮直接洗去了原先那絕望灰暗的厚雲，換上了一面從頭到尾只能看到驚嚇和恐慌的臉。
班導師和教官也正來到保健室尋找翹課孩子的蹤影，畢竟學生裝病來這地方躺床翹課這招根本也已經眾所皆知。班導和教官聽見了門打開的聲響回頭一瞧，目標就站在自己面前，便毫不猶豫地就直接朝兩人走來。
「陳秉芮！」
班導的臉上帶著滿滿的怒氣和一絲的擔憂，但那股憂心的味道卻是為自己而起，擔心秉芮會因為那只有她他倆知道的違俗秘密而輕生，到時候還得極力去隱藏那些不法交易，萬一被逮出來她這一生就完蛋了！
「你這死囝仔去哪裡了！？翹課玩到現在才回來！」
「對、對不起……」
被吼罵的學生立即低下頭，抓著自己濕衣的下襬顯得非常緊張、慌亂，而站在一旁拽著這懦弱的傢伙強制他來保健室的辰嶽，雖然不關他的事但也同時被那高分貝又難聽的尖嘯給波及，一個肚火上來就要開罵，但望見身邊秉芮的模樣，卻突然又覺得有些得意，面容未改的他眼眸子裡藏著一股傷人的笑意。
「你給我到辦公室來！」
「是、是……！」
才剛被迫到保健室尋求防病協助的無辜孩子，又被另一個無法抵抗的勢力給帶走，穿著那依然未乾的濕衣背影，有著一股讓人悲傷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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