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日》-9
２２
『學妹，要不要一起去逛夜市？』
黛色浸染天際，白珣走出學務處時，Ｃ中校園內的燈光正巧亮起，照亮她的側臉。
『好啊，學長你要來接我嗎？』
白珣低頭在螢幕上飛快地回，不經意的一瞥，她看見了地上的影子。
她抬眸，回頭一望，發現有盞燈在自己頭頂上，鑲定在教學大樓上的白磚上，是橙色的暖光。
白珣的胸口有些悶，茫茫黑夜中，她被照亮了，然而，另一個女孩呢？
『我馬上就到，妳等我一下。』
燈光璀璨，落進眼底時泛著一抹光，暖澄的色調掩進深邃如海般的黑眸。
視線上移，是無盡的星空。
星光零散，黛色的夜無邊無際，星光點點如夏夜裡的螢火蟲，安靜地閃著微光。
「琳雨，妳還好嗎？」
不自覺脫口而出的低喃，白珣輕嘆口氣，發現她跟琳雨之間的交集脆弱得一捻即碎。
『白珣，我喜歡這樣的妳。』
驀然間，她的嗓音彷彿從心底悠悠冉起，空谷般的呼喊聲，捉不住、聽不清楚。
卻直覺認定了，輕喚的那人是琳雨。
白珣闔上眼，短短幾個月的相處如跑馬燈般在腦海裡閃過，她如白紙般的人生，開始揮霍色彩。
『白珣，妳還好嗎？』
不好，妳一聲不響的離開，我怎麼會好？
『白珣，妳知道的吧？也許我不能幫妳解決煩惱，但是我可以幫妳分擔，這樣妳就不會那麼累了。』
我知道，但是妳不在了，這句話又算數嗎？
『白珣，這塊紅磚頭拿著。』
我拿著了，卻不經意拍去了妳的愛情，如塵埃般飛揚、落定。
『我喜歡妳.....』
但是，是開玩笑的對吧？
白珣猛然睜開眼，面對整個校園的空曠，她忽然眼熱鼻酸。
她在Ｃ中的行政幹事的這段日子，少了一個工讀生又怎麼樣？她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直到琳雨消失了。
她才發現，她一直很寂寞。
琳雨也是，白珣也是，都是寂寞的。亦如我們，亦如深愛著那個人的我們，單方面的感到寂寞。
有光的地方，就會有影子。這是亙古不變的事實。然而，心裡的寂寞又該向誰傾訴？
即使她對琳雨只是出於同情的在乎，她畢竟將琳雨視為朋友，這樣的悶不吭聲一走了之，白珣一時感到痛苦。
她總是被放棄了。
「學妹。」
白珣猛然回頭，對上一雙澄澈的目光，朝著自己跑來。
白珣心裡有些發酸，眼前的男人，是否不會放棄她呢？是否會拋棄她呢？白珣並不清楚。
「抱歉，讓妳久等了。」
林禹恆氣喘吁吁地站定在白珣面前，雙腳踩著她的影子，朝她伸出手，「走吧。」
白珣愣愣地望著那隻手，黝黑的手掌有些粗糙，指腹的繭證明了男人曾經吃過苦。
不知道為什麼，總讓白珣覺得安心。
她伸出手，踩過了影子。
暖黃色的街燈拉長他們牽手並行的影子，兩個人背對長影、面向陽光一同走著，走向天荒地老。
彷彿將誰拋棄在腦後，不曾回頭。
２３
嘈雜的夜市擠滿了人群，小販一攤攤叫賣著，白珣他們被人群推著向前走，不禁靠得越緊。
手臂貼著彼此，肌膚相親，林禹恆悄悄地紅了臉，白珣也是害臊地沉默。
「啊！」一個踉蹌，林禹恆即使拉住了白珣被人推倒的身子，正中他厚實的懷裡，白珣耳根子悄悄染上嫩粉。
白珣依然垂著頭，低聲道謝，「呃.....謝謝....」
曖昧在彼此的牽手裡滋長，林禹恆巧妙地拉開彼此距離，搔著頭，「不、不會。」故作自然的回應，掩藏不住他的緊張與羞郝。
「妳想吃什麼嗎？」林禹恆轉移話題，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嗯.....」白珣四顧張望，指向不遠處的章魚燒說：「我想吃章魚燒。」
「好！」彷彿是得到骨頭的狗狗，林禹恆開心地拉著白珣穿梭在人群裡，那隻手握得緊實。
白珣與許多人擦肩而過，只有眼前的男人將她握緊了。
她低頭看著彼此交握的那隻手，心裡不禁感到踏實。想跟這個人一直牽手下去的念頭，不經意開花，只差結果。
「老闆，我要一份章魚燒！」林禹恆的語氣有些雀躍，轉頭低頭問身旁的白珣，「妳喜歡什麼口味？」
「辣味好了。」白珣莞爾一笑。
「好的，馬上好。」
人聲鼎沸的夜市裡，他們玩得開心、吃得愉快，時間的流逝兩人都不去在意，彼此的眼裡只看盡對方的身影，彷彿，那樣就是全世界了。
白珣走過轉角，不經意瞥向一旁賣飾品的攤位，她停下腳步。
「怎麼了？有喜歡的嗎？」林禹恆湊到白珣身旁，隨著她專注的目光看著這些小飾品。
「嗯......」白珣沉吟半晌，那人的身影悄悄地湧現，在心底浮現了站在大雨中的影子，越來越清晰。
那是泫然欲泣的臉。
「我想要買一個送我的工讀生。」白珣低聲喃語，「她幫了我很多忙，想要答謝她，畢竟，她今年要畢業了。」
「這樣啊。」林禹恆恍然大悟，唇角微揚，「那一定要好好挑一個送她囉！她喜歡什麼？」
如此稀鬆平常的話語，卻讓白珣一愣。
她不知道。
「我.....」白珣張了張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妳看見她站在雨中，妳會替她撐傘？還是陪她一起淋雨？』
這樣一句話，如飛鳥般掠過白珣的思緒，她的目光被角落那個黃色雨傘的小吊飾吸引，那是個很可愛的吊飾，黃色的傘面，上頭還畫了隻可愛的紅色瓢蟲。
「請問這個黃色雨傘吊飾多少錢？」白珣指著吊飾，有種莫名的堅持想要買下它。
連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
「三十元哦。」
白珣接過了吊飾，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林禹恆在旁看著這一切，不禁會心一笑。
白珣安靜恬雅的氣質，讓他的目光流連在白珣身上，無法移開。
想要看這個人一輩子的念頭，在林禹恆心頭上盤旋。
「我好了。」白珣抬眸一笑，忽然撞進了林禹恆溫柔如秋水般的眼底，著實一愣。
白珣忽然感覺到包包在震動，又或是說是手機在震動作響。
她低頭翻找手機，發現是封未知聯絡人的簡訊，她點開簡訊，僵住。
『我是琳雨，方便講電話嗎？我打給妳。』
白珣還未從震驚中找回思緒，手機便響了。
「學妹，我可以.....吻妳嗎？」
白珣的腦海一片空白，那一刻，她忽然有種『必須做出抉擇』的錯覺.....
一時半刻的猶豫，宛如過了一世紀之久。
電話停了，不再響起。
柔軟的唇瓣上，多了一抹溫暖。
她錯過了琳雨的唯一求救。
她多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男朋友。
創作內容
【GL】《六月十日》-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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