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亮白色的蠟燭，照亮了平滑的木製餐桌。
男人坐在桌子的一端，靜靜的看著溫蒂妮加添柴火、端上清茶，接著在他的對面慢慢地坐了下來。
現在的她已經停止了哭泣，也把胸口的衣領拉緊繫好，被扯亂的頭髮也暫時梳得整齊，臉上也掛著強撐出來的微笑；但是從臉上紅色的淚痕、和她時而低沉、時而急促的呼吸聲看來，她的心情尚未完全平復。
「對不起……讓你看到這樣的醜態，如果今天不是先生您，我真的就背上私通的罪名了。」
「我相信妳不是這樣的人，雖然時間不長，我卻相信這點。」
男人摸了摸不再疼痛的肩膀，沉吟了一下子，整理自己的思緒。
「所以在我昏倒的這段時間，請問發生了甚麼事情？」
溫蒂妮聽到這句話，臉龐稍稍垂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火光變的旺盛了些，她白皙的雙頰上泛起了紅暈。
「我當時哄著蒂芬妮睡覺，就聽到有人在敲門……因為夜深了，我很擔心是不是甚麼奇怪的人。不過打開門的時候，就看到您站在門邊，慢慢的跪倒在地上，額頭冒著冷汗……我猜想是不是您肩膀上的藥效過了，才讓您先進到屋裡。」
原來在他昏迷之前，門就已經開了嗎？看來他當時真的痛不欲生呢！
「您用的這種外敷藥膏是我才會調配的，我很擔心是不是造成您身體過度的負擔，而且剛剛外面風雨又很大，您的衣服早就濕透了，所以我才很自作多情的幫您重新換藥、讓您靠近火爐邊，想讓您的身子烘暖、讓衣服趕快烘乾，就這樣讓您躺在這裡了。」
看著對方有些扭捏的神態，還有這些曖昧不清的陳述，男人的眼睛不自覺地瞇了起來。
「溫蒂妮，妳應該知道我問的不只是這些吧？」
原本直視自己的溫蒂妮慢慢地垂下頭，肩膀輕微的聳動著，啜泣聲又再度響起。
「是的……我知道……您會這樣責怪我是正常的……。」
「妳應該清楚知道，為甚麼我要問妳這個問題，不是嗎？」
柔弱的身體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當她再度抬起頭的時候，美麗的雙眼早已被淚水浸濕。
「我明白……您的體貼和仁慈，我都知道的，您是不希望讓我被外人誤解……不希望讓我女兒誤會我跟您之間的關係。」
「只是如此嗎？」
男人的語氣毫無感情可言，完全是在咄咄逼人，像在審問一個不肯招供出事實的犯人。
「不是的……您是為了我，為了我去世的丈夫……。」
一句又一句刺傷她心底的話語傳入耳裡，面對如此犀利的問答，她只能泣不成聲的不停地用袖子拭去淚水。
「既然知道，為甚麼還要做這種傻事呢？」
聽到這句話，溫蒂妮雙手掩面，哭得更加厲害了。
「因為……您跟他實在太像了……我忍不住……我真的控制不了……。」
這份自白，卻是男人意想不到的結果。
「您跟戴維斯……您跟他的身形、那種說話的語調，都好相像……早上我看到你離開這扇門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點……我當時真的以為死人復生了，雖然我一直清楚……戴維斯已經去世了……而您只是個過路的人罷了……。」
支離破碎的啜泣聲、抽抽噎噎的呼吸聲，如同斷了線的珍珠項鍊，淚珠也如雨落下。
「可是看著您的睡臉，還有沉穩的呼吸聲……真的好像他，我每日每夜都好想見他。當時的我也真是鬼迷心竅了，就暗暗想到『如果假裝您是他』的話，就這樣躺在旁邊一下子也沒關係吧？……我真的是個……不懂的潔身自愛的女人，才會做出這種傻事……。」
男人聽到這番話，自己的心裡也很訝異，但是細想她的說詞，卻與事實沒有半點出入。
他身上的衣物確實只有左肩的部分是鬆開過的，背上的紗布與藥膏也是全新的，其餘的襯衫、長褲，連靴子都沒有動過的跡象，可以確定她真的只是躺在自己的身邊而已。
眼前的溫蒂妮，只是個思念丈夫的普通女子而已，她的心裡沒有參雜別的念頭。
但正是因為如此危險的念頭，差點讓她蒙上不白之冤。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放心了。」
男人僵硬的臉龐變得柔和，語氣也不再像剛剛那樣的嚴厲了。
「溫蒂妮，我沒有怪妳。相信戴維斯也不會責怪妳的。」
「我希望是這樣……可是我實在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真是對不起……。」
溫蒂妮察覺到男人淺藏在字詞之下的體貼，緊抿的嘴唇吐露出痛苦的懺悔。
「不管如何，我得確保妳是清白的，不然我自己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錯。」
「明明是自己要約束的情感，還勞煩您操心……真不知道怎麼謝謝您。」
男人將重量往椅背上靠，凝視著眼前好不容易放輕鬆的溫蒂妮。
「那麼，我總算可以切入正題了。」
「咦？您的意思是？」
看著對方不明所以的表情，男人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全身的勇氣。
「今天晚上，我想來問妳，在三年前的紅葉祭典上，關於妳丈夫死去的細節。」
溫蒂妮的表情一開始是愣住，美麗的雙眼直盯著男人的臉孔看，像是疑惑著為甚麼他會知道這一切，隨後又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從喉頭發出一種輕微而無奈的呻吟。
「想必您……從我們一開始見面的時候就想問我的吧？」
「不，這是我臨時起意要問妳的。」
「是嗎？……都三年前的陳年舊事，有甚麼值得問的呢？」
她捧起自己水藍色的頭髮，手指慢慢滑過、觸碰每一根髮絲。
「剪不斷，理還亂……現在還是有人要追問這件事情，我可以問問您的目的嗎？」
「為了妳的清白，溫蒂妮。就這麼簡單。」
男人的言語中沒有半點猶豫，全神貫注地回答。
「真是蒼天捉弄人啊……您這樣的口氣，跟戴維斯一模一樣呢……。」
「因為我不相信一位親手毒死丈夫的人，會在他死後如此的記著他、甚至還把路過的人當作是他復生的幻影，一個人會出現這樣的錯覺，只有兩種極端的可能。」
男人雖然沒有多說，但溫蒂妮一下子就領會了。
沒錯，能讓一個人永遠無法忘懷另一個人。
不是血海深仇的恨意，就是刻骨銘心的愛意。
「就我的觀察，如果妳恨妳的丈夫，為甚麼還會想讓你們的孩子留在身邊呢？而且從妳的一言一行來看，妳是心腸好到無法掌握自己情感的人，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懷著甚麼複雜的恨意的；再說了，這裡遠離的平時居民專用的山道，妳雖然對我起了疑心，但是看到我的傷口之後卻義不容辭地幫助我，這樣的善良、這份溫柔，真的出自於一位曾經殺過摯愛的人嗎？我不這麼認為。」
聽到這樣真誠的話語，溫蒂妮的臉上終於露出欣慰的微笑。
「沒想到……從小到大認識的人都一一相信了謊言，卻是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願意這樣維護我。」
「所以，請妳告訴我吧！雖然妳不認識我，我保證會幫助妳解決這件誤會的。」
溫蒂妮露出淒涼的笑容，讓男人看了不自覺地感到心酸。
「都三年了，憑藉著我的片面之詞，你就想幫助我嗎？」
「不，今天稍早的時候，我找到了多納旅社的老闆詢問過，明天也約了跟你同樣舞蹈團出身的麗絲與茉莉在那裡碰面，想要問她們更多的細節。」
「麗絲？茉莉？真的嗎？！」
聽到這兩個名字，溫蒂妮的臉上綻放欣喜的光芒。
「啊……我記得她們那時候都還是個孩子呢，沒想到她們還記得我的事情……。」
「但是首先，我得知道在那個當下、妳跟妳的丈夫戴維斯之間，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情。」
溫蒂妮慘然一笑，苦澀與悲痛再度渲染臉上的神采。
「如果你那麼堅持的話，那我就從頭說起吧！」
輕啜一口清茶，溫蒂妮陷入往事的湖泊裡……。
那時候的我才剛過十九歲，雖然身為舞蹈團裡面的一員，提親的人卻是越來越多，但是說實在的，我打從心裡有著對戀愛的幻想：如果真的能遇到人生中的「獨特的那個人」，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所以我都一面婉拒，一邊向大家保證，自己還是大家心目中的「水妖」，就算是結婚了，我還是會在這個舞台上跳舞的，這才慢慢壓下大家亢奮的情緒。
當初遇到戴維斯，也是一個極為不可能的偶然。
那時候我趁著休息的空檔，偷偷的從舞蹈團裡溜了出來、往黛博拉河的上游走去，想要自己去看看那片美麗的楓葉林；就在我來到這裡、很開心的賞玩了一番之後，竟然下起午後雷陣雨。
我當時身上除了一件舞蹈的裝束之外，沒有任何的雨具、也沒有外套可以遮雨，就這樣躲在這間小屋的屋簷下，整個身體被冷雨淋的濕透、頭髮也濕漉漉的披在身上，想起來還真的是狼狽極了。
就在我覺得這雨再也停不下來、打算自暴自棄的走下山時，戴維斯從樹林裡走回來了。
他當時看到我，也沒有多做太大的反應，只是詢問我為甚麼會在這間狩獵小屋外頭坐著。
當他知道原委之後，二話不說就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我的身上，蓋住我身上濕透的衣服，還親切地撐著傘，帶我走下這座山；我那時候才知道自己已經偏離山道很遠了，如果魯莽的走下山，只會讓自己受到嚴重的摔傷而已。
那可能是我一生中覺得最美的一場雨吧？他從未幫女孩撐過傘，所以有時候只顧著幫我遮雨、自己的肩膀反而濕透了；他不懂的女孩子喜歡的話題，只能勉強跟我介紹山林的遊玩路線，或是下雨時該怎麼做緊急處理。雖然戴維斯不擅言詞，乍看之下沒有自信，但是那份仁慈和對我的關懷，卻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他的身影。
把我送到舞蹈團紮營的地方附近，他確認我已經安然無恙，也就這樣頭也不回的走了。
過了幾天，就是我們在紅葉祭典上舉行的舞蹈表演。
當時的我雖然很喜歡跳舞，但是雙眼卻渴望在觀眾裡面找到他，身體明明是如此熟練的活動著，可是心神卻為他的目光而焦急，想起來還會笑自己是個大傻瓜……我記得他，他又會記得我嗎？
就在我們跳完最後一支舞，準備謝幕的那個瞬間，我看到了。
坐在最後面、穿著灰黑色襯衫的他，正在用一種不能言喻的眼神看著我。
我們都明白，我們彼此都想更認識對方，所以才那麼心急地等著、那麼怔怔的相互對望著……。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看到我在舞台上表演，才明白我就是大家口中的舞者「水妖」
他真的是個很可愛的男人，也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開始私底下交往。
男性的憂鬱眼神、為了工作而奮鬥的身影深深的吸引著我，每次約會的時候總是帶著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女用化妝品，就連我頭髮上的紫色緞帶也是他送我的。
不久之後，我戴上他送我的求婚戒指，跟他踏上了紅毯。
結婚之後，我除了參與舞蹈團的工作之外，大部分的時間都跟戴維斯住在這間屋子裡，在我們相遇的那個地方、我們相愛的地方度過無數歲月，我們會漫步於山水之間，聽著蟲鳴鳥叫，早上看著朝陽冉冉升起、晚上一起欣賞著燦爛的星空相對而眠。
我們在精神與肉體上都是彼此的另一半，就算只是舞蹈團去別的地方公演幾天，我們之間仍是依依不捨，但是看到戴維斯含蓄的笑臉、仁慈的說著：「我等妳回來。」，我就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是的，直到那天來到之前，我都一直這麼覺得。
有天晚上，我獨自下山採買東西，哼著戴維斯教我的山歌，慢慢地走回山上去。
就在我要從山道走向我和他才知道的小路時，我看到了。
在山道的另一頭，低垂的枝枒上，掛著戴維斯灰黑色的襯衫。
我好奇地感覺到怪異，想說他的衣服怎麼會在這樣的地方呢？
當我的腳步走近、掀開樹叢的一角，我的腦海停止了思考。
我的他，赤著身子躺在柔軟的草地上，與另一個柔軟的肉體纏綿悱惻的交纏在一起，貪婪地索取著對方熾烈的熱吻……。
只有這麼一個瞬間，我也只敢看到這樣，失了神的退開、發了瘋的往家裡的方向跑去。
後來，戴維斯就像往常一樣的回到家裡，只是在就寢前、脫去外衣的瞬間，我看到了他的後頸上留著紅色咬嚙的齒痕。
我觀察好一段時間，發現有幾次在我去鎮裡採買食物回來的晚上，他都會跟那個女子相會、背著我跟她偷情，但是回到家的時候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到一點愧疚、一絲悔意，像是這樣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為甚麼？為甚麼要這樣對我？難道他對我厭倦了嗎？我做的不夠好嗎？為甚麼要背著我做這樣的事情？難道他已經不愛我了嗎？還是打從一開始，他只是覬覦著我的美貌呢？
背叛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因為遇上這樣的遭遇，再怎麼理智溫和的人都會變的瘋狂。
但是，說起來很奇怪，我卻不懂得如何去恨他。
儘管他做出這樣背德的罪行，我卻從來沒有恨過他；傷心流淚、心痛欲裂，這些事情我都經歷過，唯獨要我恨他，這樣的事情我卻從來沒有想過。
可能，是我真的希望他自己醒悟過來吧？
沒想到，最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明顯到無法讓我噤聲的地步。
我在我們相對而眠的床上，找到了那個女人的髮絲。
為此我們大吵了一整晚，這是我第一次在心中燃起那麼猛烈的怒火、我第一次嘶聲力竭的對戴維斯大吼，我強忍著自己不要哭出來、即使眼睛被淚水模糊、失去了平常一直要求自己的溫柔，我也不想要認輸！
眼前站著的明明是自己付出一切心神去愛的男人，沒想到那張對我說出溫柔話語的嘴，竟然無法為自己所做的罪過做出任何辯解。
當晚他也沒有多做解釋、倒頭就睡，也沒有跟我多說一句話。
我獨自一人走到河邊，聽著清亮的水聲潺潺流過、看著天上明亮皎潔的月色，我放任自己的眼淚不像話的奪眶而出，痛快的大哭一場。
為甚麼？難道我對他已經不再重要了嗎？為甚麼要用這樣的方式折磨我？
可是即便是當下，我無法恨他，我只能對自己的這份癡情感到哀歎不已。
可能在我的心裡，從來就不知道如何去憎恨一個人吧？
更何況是我的丈夫？我所深愛的戴維斯？
我抬頭看著天空，想到再過幾天，就是紅葉祭典了。
是那個我們在雨中相認的日子呢……。
於是，我下了個決心，我擬定了一個計畫。
要讓戴維斯，我所愛的男人，必須親身承受的試煉！
「溫蒂妮，先就此打住吧！」
回過神來，溫蒂妮才發現坐在對面的男人已經來到自己的身邊，按住她的肩膀。
「夠了，今天晚上要談的，已經夠多了。」
溫蒂妮抹了抹臉頰，發現自己陳述過往時太過忘我，衣襟早已被淚水浸濕了。
「對不起……一不小心就這樣子，我真的是個奇怪的女人，對吧？」
「奇怪不奇怪，也不是聽一個人的片面之詞就可以斷定的。」
男人沉重的嘆了口氣，表情與眼神都顯示著對她的不忍與同情。
「今天那麼晚來叨擾妳真是抱歉，還煩勞妳幫我換藥，妳還是早點休息吧！」
「那……您怎麼辦？」
「我蹲在這裡添柴就好，這一帶的山區到了深夜就會變的很冷，對吧？」
溫蒂妮點了點頭，看著男人往火爐的旁邊移動、自動的拿起撥炭棒，整理火爐裡面的木柴。
「那麼……麻煩您了。」
「不會，快去陪妳女兒吧，孩子沒有母親的陪伴是不好的。」
溫蒂妮站起身走向寢室，在關上門的前一秒，她的視線再度望向盯著火光、一動也不動的男人，對方的眼光沒有往這邊看過來，但是眼神卻隨著火光變得明亮，似是在思索著甚麼事情的答案。
「也請您早點休息吧，晚睡也是不好的習慣的。」
「嗯，我懂的。」
她露出了夾雜著欣慰、感動、卻又痛苦的笑容，慢慢的關上了門。
簡潔而帶著貼心的回答，跟戴維斯簡直一模一樣呢。
「呼……總算可以好好入眠了嗎？」
看著眼前的火光，男人拉起了圍巾、遮住自己的口鼻，目光也變的迷離。
「如此美麗的心靈，竟然也不懂得珍惜嗎？」
他伸手將散落一邊的毯子拉過來、蓋住自己的身體，上頭還帶著溫蒂妮獨特的香氣，雖然濃郁卻不刺鼻，是個令人安心的香味。
「溫蒂妮嗎？……真的是個夢幻而悲哀的名字啊……。」
他喃喃低語著，漸漸失去了意識。
在視線完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想到一個問題。
戴維斯到底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妻子呢？
水鳥的叫聲喚醒了溫蒂妮，她揉著惺忪睡眼，看著身邊仍然熟睡的女兒，露出了母性的慈祥笑容。
「親愛的，早安啊。」
她下了床、挺直了腰，準備到河邊去梳洗一下自己的儀容。
帶齊了用具，她走進客廳。
火爐的火光已經熄滅，前一晚仍然坐在這裡的男人已經離開了。
「沒想到……終究是我自己癡心妄想嗎？」
她搖了搖頭，試圖振作起精神，無意間掃視到餐桌上有留著一張字條。
放下手上的東西，溫蒂妮急忙接過來看，上面工整的書寫體只寫著這麼幾句話。
「關於夫人三年前的遭遇，在下已經有了些許眉目，接下來只需要湊齊線索，請夫人在今天下午的一點整來到多納旅社。在下必定為夫人洗刷這份冤枉。」
「唉……為甚麼？為甚麼要對我這麼好？非得做到這種地步不可呢？」
看著森林透出的晨光，她寬慰的笑著，眼眶卻又不爭氣的模糊起來。
「吶，戴維斯，沒有你之後的生活，我變得好愛哭呢。親愛的，你知道嗎？」
穩健的步伐走過早晨的市場，男人的目光直直地盯著自己眼前的道路，對於路上行人在採買甚麼食材、工匠正在銷售甚麼樣的物品、紅葉祭典的宣傳弄得多麼張揚，他都沒有多看一眼。
他現在的手正在飛快的書寫著、筆記本的書頁也快速的翻著，這樣的速度幾乎到達了詭異的程度！
「溫蒂妮，我想妳有個地方忘記考慮了。」
過了一段時間，他的腳步停了下來，修長的身材正對著一處公園的入口。
「我現在，要做一回戴維斯。」
*********************************************************(未完待續)
創作內容
遙望星與海的盡頭~ 第三章. 水妖的輪旋舞 (三)
原創小說~(連載中)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