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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望星與海的盡頭~ 第三章. 水妖的輪旋舞 (二)

作者:白色耳機│2016-11-02 22:51:19│巴幣:8│人氣:162
  「水妖?」
 
  男人低聲沉吟,把這個名詞在嘴邊反覆的念著。
 
  「如同你在照片上看到的,她那個時候才剛滿十九歲,年輕又漂亮、能歌善舞,再加上她出眾的身材,當時有不少年輕人發狂似的追求著她、甚至還有人在表演結束的時候跑到後台向她求婚的也有;不過現在想想,這張照片也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看起來還真的很懷念呢。」
 
  老闆的手輕撫著照片,很珍惜的陳述著這段往事。
 
  「照完這張相片後不久,我記得才過四個月吧?她就在私下跟團長說有結婚的打算了,消息放出去的時候,這件事情引起了軒然大波,許多她忠實的粉絲給她祝福、卻也有人不服氣地罵她,我想這也是身為明星的煩惱吧?就算是大家心目中的偶像,畢竟她也是個平凡女孩啊。」
 
  「這樣看來,她應該很幸福才對,這中間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情?」
 
  「唉……這件事情才真的懸呢。」
 
  老闆無奈地喝下最後一口茶,繼續回憶過往。
 
  「三年前的紅葉祭典跟今年有點相似,都是一場難得的盛會,我們鎮上邀請到的舞蹈團在三年前也準備了盛大的節目,最具吸引力的自然是水妖本人了。我記得那次的舞蹈表演上一切都是如此的美麗,而且讓人們驚豔的是,水妖的舞蹈能力似乎更上一層樓、似乎有某種更強烈的力量促使她將這段舞演繹得更完美,帶領團隊贏得了滿堂喝采!」
 
  「來到節目尾聲,大家一直期待著最後一場舞蹈表演,按照以往的慣例,都是水妖自己一個人獨挑大樑的壓軸戲碼。但是就在這個緊要關頭,水妖一直沒有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一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最後團長和其他舞者才發現不對勁,因為她已經消失在舞台的後方了!」
 
  老闆的雙手交握在一起,抵在額頭上不斷地顫抖,冷汗涔涔。
 
  「介紹你過來的麗絲,其實就是在三年前第一位找到水妖的女孩,當時她也只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小女孩而已。她那個時候整個嚇壞了,因為她所仰慕的水妖、舞蹈團的首席舞者,竟然親手毒死了自己的丈夫!
 
  營業的招牌被吹的叮鈴作響,門板因為激烈的狂風而吱軋作響!
 
  「我是等到騷動發生的時候才看到這一切的,這時候鎮上有名望的審判官和仕紳都已經到齊,每個人都用不解和詭異的目光注視著水妖;雖然當事人矢口否認,但是就現場研判看來,她逝去的丈夫手上的杯子邊緣,沾上了水妖平常使用的化妝粉。而就死者的死狀看來,那種中毒跡象是用一種特殊的藥草研磨成的毒藥,這種藥草少量可以治療內外傷,但用的過量卻會使人致命,這樣的藥草全鎮裡面只有一個人知道這種研磨方法。」
 
  「是水妖自己,對吧?」
 
  「是啊……她平時除了跳舞,用大自然的藥草治病也是一項廣為人知的興趣,像是您剛剛品嘗的這杯茶,也是托她的福才能調配出來的。」
 
  老闆臉上滿是感傷的氣息,見過世間冷暖的眼神也透露出深深的悲哀。
 
  「詳細的偵查過程我不清楚,但是可以知道的是,審判官蒐集地當時的資料後,宣判水妖毒殺親夫,甚至差點被安插上女巫的罪刑。最後靠著舞蹈團團長的通融,這才將她免於一死,她卻得忍受鞭刑的懲罰、接著被驅逐出去,不能隨意和居民們多做接觸。」
 
  男人的右手抵在唇上,思考著老闆所說的每個細節。
 
  「真是可憐……她明明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卻得獨自忍受這一切。我真的打從心裡不願意相信她會殺死自己的丈夫,可是證據卻一個個指向這個事實……。」
 
  「所以這段時間,都沒有人和水妖接觸嗎?」
 
  「怎麼可能沒有,她平常都那麼溫柔的對待每個人,很多村民都為她打抱不平。可是這個時候卻有不少流言蜚語傳了開來,本來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謊言,但是積非成是之後,不但將她的名聲弄得殘破不堪,就連原本希望暗中幫助她的人們都懼怕輿論壓力、紛紛罷手不幹了。」
 
  老闆抬起頭,這才發現男人的手上拿著一本筆記本,用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的抄寫著。
 
  「您……您這是做甚麼?」
 
  「我在做紀錄。」
 
  「年輕人,算是為了你好,就別隨便插手這件事吧!這裡的居民即使對她有所同情,但是現在外頭流傳的都是對她不利的謊言,你這樣調查也是沒有用的。」
 
  這個時候,男人的眼睛直視著老闆,尖銳的光芒毫無任何退讓的想法。
 
  「您甘願這樣嗎?」
 
  「這個……我也不得已啊……所以我才不願意繼續做一些讓人誤會的事情。這是我這個老頭子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那麼,剛才所提供的故事將會是你做出最大的貢獻。」
 
  男人站起身來,將最後的一滴紅茶喝乾。
 
  「我從不屬於任何地方,既然在這裡只是過客的身分,相信也不會有人在意我的言行的。就讓我這位外人稍微插手也無妨吧!」
 
  凝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夜色,男人毫不猶豫地向門外走去。
 
  「年輕人!別做這種事啊,你這樣做搞不好會被一大堆人找碴的,今晚就在這裡過夜吧,房間的問題我會好好想個辦法……。」
 
  老闆已經有點語無倫次,想到這個男人接著可能要做的事情,不禁開始退縮起來。
 
  「不了,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趕著做,今晚可能沒有時間睡了呢……。」
 
  他拉開店門的門把,一股寒氣撲面而來、秋風帶著點滴細雨打在臉上,沁人心脾。
 
  「謝謝你啊!老闆,希望這道紅茶的配方能繼續留著啊。」
 
  男人關上門,將圍巾拉上來遮住口鼻,慢慢走入黑夜之中。
 
  他再也沒有回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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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你說啊,今天下午遇到了一個超~~級沒情趣的男人耶。」
 
  「莉狄雅也真是的,又去釣男人了呢。」
 
  「每次都說我釣男人!那個男的真的長得很帥氣啊,沒想到那麼冷感,真是受不了。」
 
  「這就是你熱屁股貼人家冷板凳的下場啦。」
 
  在舞蹈團的準備室裡,充滿了女孩子嘰嘰喳喳的聊天聲,有些是細碎的討論聲、也有一兩個人低聲談話的聲音、更有向莉狄雅這樣大聲交談的小團體,真實呈現了檯面下的社交團體;鏡子的前面擺滿了女用的化妝品,瀰漫著脂粉氣味之外、還夾雜著多種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說不上難聞,卻像是各種不同的性格交錯在一起,不適應的人還可能會有點暈眩的錯覺。
 
  麗絲把頭髮放到右肩上,用梳子輕輕地梳著,仔細地看看有沒有分叉的髮尾、或是糾結在一起的髮絲;放在梳妝台上的百合花髮飾也被雨水打濕了,鏡子裡面的自己也因為冷風的關係顯得有些狼狽,不過幸好自己平時不上濃妝,不然這時候看上去一定像個大花臉吧?
 
  「麗絲?妳想到甚麼事情那麼開心啊?」
 
  旁邊的椅子晃過一個人影,是團裡面的舞蹈前輩茉莉,據說茉莉以前在別的舞蹈團時就已經頗有名氣,而且她的親和個性和落落大方的處世原則深得同性的喜愛,所以麗絲也喜歡在空閒的時候請教她跳舞的技巧。
 
  「沒什麼,只是慶幸自己沒有化濃妝出門,不然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滑稽吧?」
 
  「呵呵,這倒是真的呢。」
 
  茉莉的嘴唇上揚,很同意的笑著。
 
  她的身材雖算是中等類型,卻憑藉著迷人的微笑和酒窩征服了台下的觀眾,再加上她的動作偏向華麗的流派,時常在一個瞬間就擄掠的無數雙眼睛,這是她的風格、也是她成功出名的方式,可以算得上這個舞蹈團中的棟梁人物。
 
  「麗絲的動作排得怎麼樣了呢?」
 
  「嗯……基本上都練得差不多了,只是在旋轉的那一段有時候會絆到腳,還不是很俐落。」
 
  「要記得自己的步伐距離有多大,這樣在旋轉時候就會減少失誤了,明天還要找時間練嗎?」
 
  「還記得呀,我想早點起床練習看看,只剩下些微調整就可以更完整了。」
 
  麗絲將頭髮打理整齊,看著鏡中的影像再做最後處理。
 
  「妳的梳頭方式……還是以前那一套呢。」
 
  「咦?以前那一套?」
 
  茉莉看著麗絲的動作,語氣變的迷離飄渺。
 
  「那是『她』教我們的方法喔。」
 
  麗絲瞬間意會到這裡的「她」是誰,抿住了嘴唇。
 
  「是啊……沒想到都過了這麼久了。茉莉姐有打聽到她的消息嗎?」
 
  「沒有,只有聽說她跑到黛博拉鎮的山上去,具體位置已經大幅偏離的登山步道,所以沒有人願意冒險去尋找。」
 
  談到這裡,茉莉的眼眶也慢慢泛紅,依稀可以見到眼皮底下泛起淚光。
 
  「都已經三年過去了,每年來都沒有看到她呢。」
 
  「三年……真的好一段日子了。」
 
  「麗絲,妳想見她嗎?」
 
  看著鏡中的自己,麗絲感傷的點點頭,卻沒有多說半句話。
 
  茉莉也很有默契的閉上嘴巴,因為這段話如果隨意提出來的話,勢必在舞蹈團裡會有不同的聲音出現。
 
 
  「啊?!妳們兩個在講誰啊?~」
 
  真所謂隔牆有耳,一位紅色頭髮、髮尾捲起的女性走了過來,她的個子高挑、腰間用馬甲刻意束腰、凸顯出胸部的傲人尺寸,雖然臉部化妝不算誇張,卻在舉手投足之間表現出異於普通女性的鋒利、不如說十分強勢。
 
  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那雙像是劍刃一般的眉毛,狠狠的盯著兩個人。
 
  「團長不是說過嗎?不准提那個女人的事情,妳知不知道因為她的關係,我們差點就沒戲唱了不是嗎?」
 
  茉莉挺直腰桿,絲毫不畏懼的回話。
 
  「我們又沒說是誰,妳到底在生甚麼氣啊?」
 
  「那還會有誰!就是那個搶光我們風頭的賤人啊!」
 
  這句話的音量頗大,而且氣勢驚人,使的準備室裡面的交談聲一下子冷卻下來。
 
  「妳在做甚麼啊?潔安,我們只是稍微談到她而已,不用這麼大反應吧?」
 
  潔安是這個舞蹈團的另一位棟樑人物,她的舞蹈風格著重技術性動作,雖然不像茉莉那樣的華美姿態,卻可以讓人從女性陰柔的體態上看到剛柔並濟的一面,再加上那張鋒利的面孔,也有不少人稱她做「冰雪舞女」,甚至有傳聞說有受虐傾向的人還會寄愛慕信給她,渴望見到如同本人一樣冰冷的斥責信哩。
 
  總地而言,她是個不好惹的人物。
 
  「麗絲,妳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敢這樣頂撞前輩!」
 
  咄咄逼人的語氣讓麗絲的喉頭一緊,實在接不下第二句話。
 
  「之前因為她,我們這些人也失去表現自己的機會,所有的喝采和讚美都是她的。現在她沒法再回來,我高興都來不及啦!可是竟然還有人會懷念這樣的賤女人……。」
 
  麗絲心裡知道,因為「她」不管在舞蹈團裡、抑或外面的名聲實在太好,要積攢出舞者個人的名氣的話,真的變得越來越困難,因此有些舞者也不願意給「她」好臉色看待,也會私下散播不實的謠言中傷「她」,像是潔安這樣的舞者就是十分討厭「她」的人之一。
 
  「不管怎麼樣,現在她既然都沒法回來了,妳生氣有甚麼意義呢?我們談她的事情,干妳甚麼事了!」
 
  茉莉自己很是不解,為甚麼今天潔安的火氣這麼大,甚至親自前來挑釁,這一切真的不合科學、也太違背她平常的行徑了。
 
  「總之,她嫁的那個男人也不是甚麼好東西,自己做這種活該被抓的事情,被自己老婆毒死,兩個人都活該!」
 
  「潔安!不准妳這樣說她!」
 
  「怎麼?想打架嗎!」
 
  茉莉和潔安越走越近,鼻頭幾乎都可以貼在一起了。
 
  要知道,男人在打架的時候大都是正大光明,即便是當時的決鬥制度下,也是明文禁止有類似暗器的東西出現在打鬥中;可是相對於女性這樣的瘦弱體格而言,她們為了自我防衛,總是帶著一些細碎的小物品或是飾品,以便馬上抽出來、隨時可以保護自己,在外面巡迴的舞女更是有這樣的防身習慣。
 
  而且女人打架,都會毫不猶豫地攻擊對方最自豪的地方。
 
  也就是最美的地方!
 
  如果再不阻止的話,兩個人身上都會多出幾道無法抹滅的疤痕的!
 
 
  「全部都給我住口!」
 
  一記悶響捶在地板上,威嚴的聲音讓全部的舞者停下動作,往門口的方向看去。
 
  「茉莉,潔安,妳們兩個人在吵些甚麼?這是我們表演前應該留心的話題嗎?」
 
  穿著紫羅蘭色的禮服,走路的姿態自信而有力,頭上盤著的頭髮整齊而有條理,手上拄著拐杖慢慢地走過來,一雙金色的瞳孔掃視著兩人。
 
  「潔安說的對,我們確實規定不可以再提到『她』的事情,但是茉莉也說得對,妳們吵成這樣,要怎麼維持我們舞蹈團的安寧與秩序?」
 
  這位是舞蹈團的團長:伊麗夫人,十多年前的她也像在座的舞女一樣,隸屬於某個地方的舞蹈團,爾後靠著自己的舞蹈名聲與技巧自成一家、招收不少舞者,一起組成現在這樣的舞蹈團;她的臉孔雖然不復以往的鮮明美麗,但是去除掉淡淡的魚尾紋,還是表現出中年婦女風韻猶存的魅力,而且這樣有力的語氣、充滿威嚴的語調,使得她得到團內舞者上上下下的支持。
 
  「抱歉……夫人,是我錯了。」
 
  茉莉深深鞠躬,為自己的魯莽而道歉;一邊的潔安雖然嘴上不說話,還是恭敬的彎下腰致歉。
 
  「後天就是我們公演的日子,有力氣去想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不如好好想想怎麼不讓自己出錯吧!反省可以說是自己的私事,但是如果不懂得收斂、讓我們在公演上出錯,那就不是一個人擔當的起了!」
 
  伊麗夫人的話鏗鏘有力、點到即止,拿捏得恰到好處,達到警示的作用、卻又不會歇斯底里。
 
  「如果沒事的話,大家就先回房休息吧。另外,麗絲,有件事情請妳過來一下。」
 
  就在大家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時,麗絲卻被叫住了。
 
  「外頭有個人要找妳,自己小心點,那個人很陰沉,有點怪怪的樣子。」
 
  不只是麗絲,聽到這句話的舞者們都轉過頭、看著一臉茫然的女孩。
 
「咦?麗絲有粉絲?男的嗎?」
  「那個怕生的麗絲?為甚麼不找我呀~~?」
  「還說別人愛釣,自己還不是一樣?」
 
  「夫人,我陪著她一起去好了,現在夜深了,她一個人太危險了。」
 
  茉莉轉過身來,自告奮勇地說道。
 
  「嗯……也好,那麼快去快回。如果苗頭不對,妳們知道要怎麼做的。」
 
  伊麗夫人用眼神示意,看著兩位女孩一下之後,便離開的準備室。
 
  「麗絲,妳想會是誰啊?」
 
  「我也不清楚呀。」
 
  麗絲的腦海中拚命地搜索著可能性,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該不會是……?
 
 
  走到外頭,在架設舞台的廣場門口,有一個修長的男人身影浮現在兩人眼前,雖然下著細細的毛毛雨,可是他卻不撐傘、濡濕的衣裳顯示自己已經在雨中走了一段時間,實在不怎麼讓人討喜的暗色系打扮,在黑夜中更顯得陰沉。
 
  但是麗絲一眼就認出這是誰了。
 
  「咦?您不是下午的那位先生嗎?」
 
  男人聞言,轉頭看向兩位年輕的女性,點頭致意。
 
  「我知道時間很晚了,但是有件事情想問問妳們。」
 
  「甚麼事情?已經快到休息的時間了,請你長話短說。」
 
  茉莉眼中泛著警戒的神色,護在麗絲的身邊、盯著男人冷冰冰的面孔。
 
  「我想問問,關於你們舞蹈團跟『水妖』有關的消息。」
 
  這句話一說出來,茉莉和麗絲兩個人的神色就變了調。
 
  「先生,這件事情我們不方便……。」
 
  「難道說,是多納先生告訴您的嗎?關於『她』的事情!」
 
  男人的臉愣了一下,卻立即反應過來。
 
  「是那家旅社的老闆告訴我的,我希望你們能多少告訴我一些消息。」
 
  茉莉不顧自己撐著傘,一個箭步往前,制止男人繼續問下去。
 
  「很抱歉,我們團內禁止這樣的採訪,這方面我們無可奉告。」
 
  男人的眼睛落在茉莉身上,愈發冷漠的視線讓茉莉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我不是來採訪甚麼的,也沒閒到去打聽別人八卦。我是來調查關於三年前發生的事情的,如果你們還記得甚麼的話,請告訴我吧。」
 
  麗絲看男人並沒有說謊的意思,正想要開口。
 
  「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不瞞您說,我們也很關心『她』的事情,但是在團內討論這件事情實在不方便,請你改個時間再過來吧!」
 
  茉莉十分警戒於周遭的狀況,如果像剛剛那樣,有抱著像是潔安那樣觀點的人聽到的話,她跟麗絲在舞蹈團裡面的立場將十分危險。
 
  「改個時間嗎?」
 
  男人低聲沉吟,看了看兩位女性的臉色:一個是渴望說點甚麼、另一個的眼睛卻十分在意周遭的目光,看來這個時間點實在不對。
 
  「好的,不知道明天的下午一點,可以約妳們在多納旅社見面嗎?我有意調查此事。」
 
  「可以!」
 
  不等茉莉回答,麗絲搶先答話。
 
  「麗絲!……」
 
  「相信我,茉莉姐,這個人可以的。」
 
  麗絲肯定的說著,握緊了茉莉的手。
 
  「那麼,明天下午一點,我們在多納旅社再談這件事吧!」
 
  男人的態度也很乾脆,確認了兩個人的意願,便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
 
 
  「麗絲,妳到底是在哪裡碰到這個人的?」
 
  「唔…就在離這裡不遠的街上啊,因為那時候我要把莉狄雅叫回來,看到她在勾搭這位先生……。」
 
  麗絲和茉莉在回房的路上相互討論著,對這位不速之客有著諸多猜測。
 
  「如果要這樣說來,還真的感謝莉狄雅啊!」
 
  「嗯……我沒想到有一位這樣的人關心著『她』的事情。」
 
  「也對呀,距離那天,後天就滿三年了。」
 
  茉莉低頭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
 
  「不過妳有沒有覺得,這個陌生人好像在哪裡看過啊?」
 
  麗絲也歪著腦袋,思索這番話的涵義。
 
  「是啊……我突然也覺得,那個身材、那種色調的衣服,好像以前也有看過。可是我確定那張面孔是我來黛博拉鎮第一次看到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嗯嗯!就是這種既視感,我也很納悶。我看明天就去赴約吧!他調查我們的消息,我們也好好觀察一下他吧!」
 
  兩個人就這樣立下約定,一路有說有笑地走了回去。
 
  但是這次莉絲卻沒有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她看。
 
  那雙眼睛銳利、閃著仇恨與惡意!
 
 
 
  「結果,也只有問到這些嗎?」
 
  現在雨勢已經轉小、風勢卻仍舊強勁,男人披著防風大衣,走在陰暗的山道上,尋找著有沒有獵戶搭建的臨時小屋。
 
  「不但消息少的可憐,而且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今天看來真是不走運。」
 
  濕滑的上坡路段、毫無月光的照明,只有手上的一盞小油燈照亮前路,但是這份光芒多半是用來照亮男人手上的筆記本,看著上頭他記下的一切文字:有幾戶人家願意告訴他三年前祭典上發生的零碎情報、也有人直接給他吃閉門羹,也有人覺得他是水妖的忠實粉絲,故意嘲諷他。總而言之,他所得到的消息真的只能用殘缺不全這句話形容而已。
 
  「糟糕,真的沒有半戶人家在啊。」
 
  男人嘖了一聲,雙眼不斷的搜索著眼前的景物,但是除了狂吼的風聲、一顆顆漆黑的樹木以外,真的沒有任何人居住在山道的附近。
 
  「難道我走錯了嗎?明明溫蒂妮夫人是這樣說的,如果沿著山道走的話,會接上棧道、接下來就應該會有客棧才對。」
 
  不知道為甚麼,他現在突然想到溫蒂妮。
 
  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裡。
 
  為甚麼想幫助她呢?
 
  他現在不是要趕路嗎?為甚麼會為了一位素不相識的女性而耽擱呢?
 
  他也不明白,也說不上為甚麼。
 
  總是有種「一定要幫助她」的念頭,支撐著他做出這份決定。
 
 
  不知何時,雨聲變小了、風聲也漸漸消失,他的腳下已經沒有人工的石磚,取而代之的是鬆軟的濕泥;他提著油燈,往森林的方向走去。
 
  天上的烏雲散去,即將圓滿的皎潔月亮露出顏面,照亮了這個世間。
 
  男人的耳邊聽到了潺潺水聲,來到了一片較為空曠的土地上,周圍被森林包圍、河道的兩端是平整的草地,看來這就是所謂的黛博拉河,而男人在風雨中不斷地走著,竟然不知不覺來到了河流的上游。
 
  「唔……真的很美啊!」
 
  他深吸一口氣,讓涼爽濕潤的空氣洗滌肺部、豪放的舒展自己的雙臂……。
 
  好痛!!
 
  劇痛從他的左背部散發開來,像是一隻野獸的利爪將其撕開、用銳利的牙齒啃咬一樣!
 
  「糟糕,難道藥效……已經過了嗎?」
 
  他當下立刻跪倒在地上,用手摀住好像裂開來的傷口,血液急速的奔流、火燙的肌膚散發的痛覺衝擊著他的腦袋,看來他不但摔傷了、甚至連自己肩膀後方連接骨頭的肌腱也有不小的損傷。
 
  「我得……找到一戶人家,穀倉也好……要休息一下……。」
 
  他這番話當然是在自言自語、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罷了,因為此刻的他是弓著身體、一步一步地走著,疼痛到如此程度實在是前所未有,連他自己也打從心底驚訝著這一點。
 
  就在他快要痛到迷失方向時。
 
  他看到了。
 
  一盞燈光,從森林的深處照射出來。
 
  溫暖的橙色,像是海岬上的燈塔一樣,指引著男人前行的方向。
 
  「那裡嗎?」
 
  他揚起笑容,一步一步的走向那道燈光。
 
  漸漸的,這份痛覺剝奪了他的其他感官。
 
  他慢慢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腳、手臂,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拚命地想著今天所集合到的線索,可是越是認真思考,疼痛擴散的範圍也越大、進而變的麻痺,走到一半的時候,他不得不放棄這一連串的思緒。
 
  來到最後,他甚至連自己走路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他依稀記得的,是自己走到燈光的旁邊,用盡自己的剩餘氣力、敲著那扇像是門一樣的牆壁。
 
  接著,他就慢慢的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黑暗。
 
  一開始,他的眼前真的是一片黑暗。
 
  隨著感覺慢慢恢復,他聞到了某種香味。
 
  有些濕潤、混合著天然的香氣、和人工的巧思,那是種奇妙的味道。
 
  接著是觸覺,他的皮膚、整個身體,被某種東西充滿熱能的事物溫暖著。
 
  他的手有了感覺,他似乎摸到了甚麼。
 
  很柔軟,像是上等的棉被一樣,卻有著棉花沒有的微妙彈性。
 
  聽覺也漸漸恢復,他聽的到外頭的貓頭鷹在鳴叫、有種木頭炸裂開來的劈啪聲,也有人的呼吸聲。
 
  最後,他的視覺恢復了。
 
  他正平躺在一處木地板上,地上有著人工織成的毯子、身上也蓋著被子,不遠處有壁爐的火光溫暖的照亮自己,看來他是睡在別人的家裡呢。
 
  將焦點拉近,映入眼簾的,是一抹水藍色的色彩。
 
  原本遲鈍的感官瞬間恢復靈敏,只要是個人,遇到這樣的情形不可能不恢復精神。
 
 
  他發現,自己的懷裡,竟然躺著一個女人!
 
  水藍色的頭髮散發出獨特香味的髮香、柔軟而溫暖的胸脯貼著他的手臂,他的手正放在這個女人的腰間!
 
  「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迅速的爬起身來,撐起自己的身體,卻再度迎來了左肩後方的強烈痛楚!
 
  「唔!!」
 
  因為這次的疼痛來的太過突然,他不禁叫出聲來。
 
  「嗯……戴維斯?」
 
  原本陷入睡眠的女人聽到了聲音,慢慢的爬起身來,柔順的水藍色長髮順著肩頭垂下,揉著惺忪睡眼、衣襟微微鬆開,溫潤迷人的體香圍繞在兩人之間,營造出一種惑人心神的氛圍。
 
  「你醒了啊?戴維斯……多睡一會兒啊,你要好好休息的說。」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朦朧迷離的眼神帶著無限情意,似乎仍在說著夢話。
 
「妳,醒了嗎?」
 
  男人的眼神猶如拒人千里之外,低沉聲音也變的冰冷嚴肅,惡狠狠地瞪著尚未清醒的女人。
 
  「咦?戴維斯?」
 
  女人這才發現不對勁,眼睛這才慢慢恢復了焦點。
 
  她的瞳孔反映著身邊的火光,美麗的容顏馬上被深層的恐懼、羞恥感渲染,進而被罪咎感吞噬!
 
  「啊!……我……不是的……我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男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已經變得混亂,語氣與呼吸也開始歇斯底里。
 
  「不是的!戴維斯,我不是那種女人……我沒有!!我沒有這樣的念頭,不要罵我……我對不起你……不要拋下我一個人啊……!」
 
  她抱住自己的頭,十指用力扯著自己水藍色的頭髮,癱軟的身體只得抱住自己的膝頭、像是防衛自己的穿山甲,軟弱而悲痛的大哭起來。
 
  「妳冷靜點,妳不必哭成這樣啊……。」
 
  女人的聲音卻絲毫不停,那雙纖細的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裙子、大力的搖著頭,不願意接受男人的安慰。
 
  看著對方哭得淅瀝嘩啦,他嘆了口氣,這樣下去根本沒法溝通啊。
 
  「那麼,只能先這樣了。」
 
  他拿起懷中的筆和筆記本,筆尖發出了柔和的藍色光芒,他拍著女人的背部、在她的額頭上寫下了一段藍色的文字。
 
 
  「悲傷之人啊,將妳的痛楚、妳的悔恨,傾訴於我吧!」
  「即便世間的一切都仇視妳,我依舊留駐於此、讓妳依靠、讓妳垂淚。」
  「收起眼淚吧!將這份感情,傾訴於我吧!」
 
  男人的口中唱出溫柔的旋律,美麗的歌聲像是輕聲呢喃、如同哄著孩子的母親,語調中滿是慈藹祥和,聽在一般人的耳裡真的舒暢無比。
 
 
  這時候,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女人的身體被藍色個光芒環繞,隨後一抹藍光從臉頰上飛出、飛進男人懷中的筆記本裡,就此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然,女人的哭泣聲也停止了。
 
  「妳還好嗎?水妖?或者應該說……溫蒂妮?」
 
  女人抬起頭,眼角仍然掛著淚水、白皙的臉孔楚楚可憐,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在請求父母的原諒、懺悔一般的看著他。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麼,請告訴我吧!關於妳,還有戴維斯的事情,好嗎?」
 
  溫蒂妮點了點頭,接著她的背部又開始抽動,突然她的腳下一躍而起、將自己投入了男人的懷裡,壓抑的哭聲再次響起。
 
  「對不起……我真的……真的好對不起你……。」
 
  她緊緊地抓著男人的衣襟,斗大的淚珠低濕了他的衣物。
 
  男人看著懷中的溫蒂妮,也只能先輕輕摟住她顫抖的身體。
 
  今晚,看來會特別的漫長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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