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漠】第九篇：沒錯，不是不可能。
圖時先生摘下頭上的高禮帽，身體曲折的向卡夫卡夫和bug示意。這樣看著他鞠躬，不免擔心他那比例詭異的身體突然斷成兩半。卡夫卡夫扶著沙發握把，身體僵硬的和他回禮。這倒不是出於卡夫卡夫的禮貌，而是因為面對奇怪之人不得不做些奇怪的回應。
「多禮了，請坐吧！」圖時先生畢恭畢敬的把手掌擺向一邊。手上的白色手套挺精緻的，手套邊角有折紋來回裝飾著。
卡夫卡夫一輩子沒有和人如此打過交道。屁股坐回紅色沙發時不僅多挪了幾下角度。桌上有兩杯西蘇擺著的清水。卡夫卡夫看著喉頭不自覺渴起來，伸手拿回馬克杯就一口接一口的喝起來。
圖時先生似乎是藉著離心力把自己甩回沙發。坐下去的那瞬間，空氣從椅墊擠出來時發出了噗滋聲。他看著卡夫卡夫和bug，微微張開嘴，膝蓋上上下下晃動著。
bug夾在兩人之間，心中暗暗祈禱能聽到西蘇的笑聲。過一會兒，圖時先生突然說話了。
「聽說你們很勇敢？」說的同時還前傾了些身子。
「不，我們⋯只是迷路的殺手罷了。」卡夫卡夫放下手中的馬克杯。
「吼吼，我倒覺得願意面對夢夢長官的殺手。不是腦袋瓜壞了，就是對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不是嗎？」圖時先生邊說邊抓著衣襟。
「您怎麼會知道⋯？」卡夫卡夫不自覺的用敬語稱呼他。這也不是出於他的禮貌，不過卡夫卡夫自己也沒發覺自己的異樣。
「因為在下也是位官員吼吼。」
官員就是在政府工作的人們。官員派定任務，殺手解決任務。就像是食物鏈生生不息的反覆下去。
圖時先生身上的黑禮服有一股氣。屬於那種存在食物鏈中，但不讓你認為他處在頂端的一種氣。或許也是種謙卑吧，從絲質黑布中透露的謙卑之氣。
「所以你們的任務不要緊吧？」圖時先生十指交錯著放在臉前。
「其實⋯並沒有開始這個任務，因為我們剛到就弄丟了圖紙。」
卡夫卡夫心中感到很意外，怎麼會這樣老實的回答圖時先生。殺手跟官員既存在同個食物鏈的不同位子，就是兩種正在競爭的生物。一個依賴被解決的問題，一個依賴解決別人的問題。那怎麼會告訴一位官員我搞砸了手頭上的任務呢？
「圖紙阿⋯聽起來真的很麻煩呢。不過放心，我想那是在某種引領下發生的吼吼。」
「是⋯是啊。」卡夫卡夫有點答不上話。
「其實是這樣的，夢夢長官的任務就先擱著吧。我這裡有其他事情得麻煩兩位。」
「啊？」
「你們大概接觸過不少魔物吧？官員給予權限，殺手執行任務，平民受到保護。這樣的防護網守護著人類的生活，也給予人類生存的管道。」
圖時先生把背靠向沙發，長長的雙腳交疊的翹著腿。
「但是最近我發現，對魔物完全沒有認知的我們，喪失了很多事情。比如說，愛情。」
「啊？」
「當然這是種比喻。嗯⋯又或許可能。好好看著魔物的眼睛，你會出乎意料的發現一顆清澈瞳孔喔！」
卡夫卡夫是完全無法理解圖時先生所說的。但總是聽下去了。況且要離開也得太陽起來後才可能吧。
「你們認識西蘇吧。她一直都在幫我研究魔物，現在應該就正觀察著牠們吧。」
「其實魔物不是我們認為那種突變、兇殘的異界生物。牠們面對世界轉變，用適合新世界的姿態出現。這就是為了生存⋯」
說到這，圖時先生好像有點渴，但是桌上只有兩杯馬克杯。一杯空著，一杯有水。bug注意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手邊，也就是那杯有水的杯子。於是挺著指尖把馬克杯推了過去。
「太謝謝了。」圖時先生接過水杯，一口氣喝完了整杯清水。
喝畢，杯子都還沒放下，他就急忙接著說：「所出現的生命進化呀！」
「啊？」
「所以我們開始研究魔物，要找到進化的辦法。實現人類再度站上世界頂端的願景！」圖時先生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還特別壓低了聲音。
「喔⋯」卡夫卡夫從頭到尾都不很能理解。對他來說魔物就是一頭獵物，獵物可以換取績效，有績效就能繼續生存在世界上。偶爾用英勇事蹟認識些女孩，或許是唯一額外的心靈進化吧。
不過bug倒是聽的津津有味。
「兩位怎麼想的呢？」圖時先生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有意無意的擺盪。
「bug明白。看著看著就會知道，可能比自己的瞳孔還要清澈。所以或許再看的久一點、深入一點，我就能知道自己是誰了。」
「沒錯，不是不可能。」
圖時先生和bug現在一同看著卡夫卡夫，擺明了是在等待他開口。這讓卡夫卡夫有點不高興，但是透過四隻眼睛的注視，心底好像也有冒出一些想法。
「說⋯的也是。如果找到一條新的路，殺手可能就不用當殺手。就能在鎮上做個老實的平民了。」
「沒錯，這也不是不可能。」圖時先生意猶未盡的點點頭，兩隻腿不斷左右換著翹腳。
卡夫卡夫很驚訝自己竟然真的說出了什麼名堂。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再這裡待久一點。
「來吧，再讓你們多多認識野兔之家。」圖時先生又從沙發上站直身子。那來自高度和奇怪比例的身材，又再次讓壓迫感襲進小木屋中。
創作內容
【蠕漠】第九篇：沒錯，不是不可能。
《美好新生》【連載中】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