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任何想要主宰真相和真知的人,最後只會在上天的嘲笑聲裡迷失落難。
走廊末端深不可測、伸手不見五指,四周氣溫驟降。翠絲特(Trista)扶著牆壁不斷向前,她離自己的目標越來越近了。接下來,她的小腿感覺到階梯,翠絲特深呼吸了一口氣,在樓梯口停頓了一下,她不敢回頭看,真的太黑了。
她盡量不去回想任何的恐怖片段,雙腿顫抖得讓她必須以非常慢的速度走下去,翠絲特擺脫掉那些煩人的蜘蛛網,以及非常非常糟糕的氣味,灰塵混合天氣潮濕的味道。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那濕黏的頭髮,起碼能讓她安心一點。
直到,她抵達了階梯的最後一層。室內光線只靠著一盞鵝黃色的燈泡──
翠絲特發現揉眼睛不能解決問題,黑胡椒刺痛得令她半盲,這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她不停地眨眼,眼淚夾雜著黑胡椒出來。她大概知道要清理眼裡有的黑胡椒,得花上幾個小時。不過或許也沒那麼糟。
她躲在這裡,又小又安靜的。她的身體鑽得進去,翠絲特在櫃子裡感受眼睛的刺痛,以及手臂上的燙傷。不過她應該要早點習慣的,書上、電視上說,當妳承受疼痛夠久,妳會開始習慣。不過翠絲特沒有,她還是被每次的懲罰難受得讓人哭泣。
今天繼父說,她該學習做飯了。
現在,她不急著把櫃子打開,翠絲特大概清楚裡面會是什麼樣子的東西。她坐下在可以面對櫃子的位置。之後將穿了一段時間的破鞋子脫下,她揉了揉自己的雙腿,這裡讓翠絲特感覺特別放鬆、安心,她習慣這種感覺。
破舊的鞋子是白色的,父親送給她的。她很保護這雙鞋子,從來也不會穿出外頭。就只是好好的,放在自己的鞋櫃裡。偶爾拿出來瞧瞧而已,就像是吸著氣不放一樣。不過從她進來這個走廊時,這雙鞋子開始有了變化。
從潮濕到發霉;惡臭到蟲的蛀痕。
翠絲特緊盯著櫃子,她還不打算將櫃子打開。
繼父和她的相處並不好。
翠絲特會很努力地想要討好對方,不過最後都是徒勞無功。偶爾,她還會吃上點苦頭。她會被繼父毆打、虐待。這並不是自己最理想的結果。這使她常常往回憶裡幻想,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她還記得,與父親在地下室野餐。
那很有趣,父親很會做米布丁。他們會找一張乾淨的窗簾,鋪在地板上。想像他們是部落的野人,把米布丁放在他們倆人中央,開始用叉子狠狠的刺進布丁裡。像是在肢解打獵來的獵物一樣。並且好好享受辛苦來的成果。
但是要到這麼地下室,翠絲特必須走過儲藏間,之後是往下的長樓梯。四周不會有燈,不過父親總是會帶著一盒火柴,在途中不停點燃,直到樓梯的最底部──就是現在的地下室。現在地下室沒有熟悉的米布丁香味、乾淨的窗簾。
剩下的只有這個暗黃色櫥櫃。
繼父肯定恨痛她了。
翠絲特曾因為反擊,兩人在客廳扭打。不過她只是個女孩,她是用指甲獲勝的。翠絲特在繼父臉上留下了非常長的抓痕。抓痕肯定又熱又痛,因為它有在滴血。在風波稍占片刻後,翠絲特急忙跑向熟悉的地下室,並且躲在櫃子裡。
這已經成為她的習慣了,她會在繼父抓狂的時候躲進去。有時候在裡面顫抖、忍耐疼痛;有時候在裡面回想以前的任何往事。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任何其他能做的事了。或許聽著地下室的老鼠跑步聲──
以及猛烈撞擊櫥櫃門的聲音。
翠絲特深深的呼吸一口氣,她總算要把櫃子打開了。她摸上了生鏽的掛鎖,翠絲特現在再回想,這是什麼時候掛上去的。但是她也不在乎了。大概施了一點力氣,掛鎖就從櫥櫃下落下,撞上地板發出非常清脆的聲音。
她抹開了櫥櫃上的灰塵,之後隨手擦上了自己的洋裝。翠絲特以非常慢的速度拉開櫥櫃門,不過她心裡告訴自己,她並不會稀奇裡面裝的任何東西。不管是一根鍋鏟也好,還是一隻大得嚇人的蜘蛛。她都不稀奇了。
打開時,味道從縫隙中竄出。惡臭夾雜著翠絲特自身的特殊汗味,她抹了抹自己快要流下來的鼻水。並且慢慢得把手伸進櫥櫃裡,她摸上了一個髒兮兮的麻布袋,跟她的棉被觸感一樣。翠絲特拉動了那布袋,她手臂上的肌肉冒出,看來裡面裝得東西並不輕。
不過起碼比摸上一隻毛茸茸的蜘蛛好很多了。
她用點力氣把麻布袋拉出來,臭極了。味道越來越明顯了。看來會是動物的屍體,她認為。翠絲特花了點時間在解開上面的繩結。不過不管如何,她都記得,這是繼父先前最會打得結。結構複雜、繩結緊繃。
最後她打開了。
翠絲特看見自己,那可憐的黑髮女孩。英年早逝。為了壓縮空間,看來她被處理得很好,所有部分都有被好好放進布袋裡。她伸手輕觸著那黑色髮絲,黏膩、骯髒的髮絲,並且在上頭結了不少血塊。味道甚重,但是她知道這是自己的味道。
之後,她避開了一些器官,去尋找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她摸著了,蒼白的小腿連結著斷掉的腳踝,腳上穿著細緻的白色鞋子。果然還是發霉、發臭了,不過翠絲特不在乎。她知道自己還穿著就好。
她還穿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