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雙方距離越來越近,而唯一的旁觀者……不為所動?
夏侯儀原先的確沒出手的興趣,只是最後卻打消之前旁觀甚至直接走人的打算,畢竟眼前不就是那最好的出氣物件麼?
另一邊。
被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記憶片段給弄得有些頭昏眼花的貝琳達,在發覺自己又可以任意行動的同時,卻看到黑死獸正步步逼近,而牠的下方有另一股異常冰冷的黑暗氣息正在迅速凝聚,其勢非比尋常,她操控剩下的亡者暫時遠離到範圍之外,自己也立即往後退開,以避免被波及。
黑死獸眼見要到手的食物就要飛了,正想要再讓她動彈不得以便繼續玩弄時,巨大的黑色火柱卻在這時從牠腳下爆捲而起,其餘勢直衝天際,剛好在上方而閃躲不及的黑死獸直挨了一記,疼的大聲哀嚎,接著便是一股難聞的氣味瀰漫開來。
原來除了身上的傷勢之外,頸後那片土黃色的鬣毛像被什麼東西給腐蝕了似的去了大半,剩下也多半被染的焦黑,相較於之前威風凜凜的模樣,如今看上去有些滑稽。
在場的一人一獸同時轉頭看向施術者,尤其後者頭上那六隻紅眼全都兇狠的瞪了過去,看來已成功的完全將牠的注意力給轉移了。
牠發出憤怒低吼,身周黑色的瘴氣猛然四溢,朝著施術者的方向暴衝而去,看那態勢大概是想直接把對方給生撕了。
從來沒見過的人呢? 新戰士? 還是……
貝琳達有些恍惚的摀著傷處,一臉好奇的用金色雙眸直盯著他,無奈那人全身都被那件礙事的斗篷給遮住了。
貝琳達感覺到他身上有著她喜歡的氣息,黑暗、血、金屬……還有——
咦?
黑死獸奔跑的速度不慢,所經之處塵煙滾滾,一下便離施術者越來越接近,地面也隨之震顫。
那是?
已有所準備的夏侯儀不經意的一撇,正好看見她的雙眼,他瞳孔一縮,復又鎮定的想:衣著上並沒有祂的印記,看來並無關連……
黑死獸朝施術者咆哮,帶有瘴氣的利爪揮了過去,其上竟隱隱有破空之聲。
危機已至,人卻還在分神。
雅布斯? 不,就算真成了亦不可能來至此地。
巨爪從中劃過後,不但沒有應有的觸感,連那傢伙也跟著不見蹤影,這讓牠不禁一愣。
原來,夏侯儀根本就不在那裡。
罷了,無需多慮,先解決了眼前的麻煩再做打算。
忽然全身動彈不得的黑死獸只覺得腳底又是一冷,接著腹部和四肢立即被巨大尖銳的錐柱刺入或洞穿,牠被卡在眾多交錯的冰錐柱群中顧著掙扎,待牠察覺異狀時,正巧錯失了掙脫的時機……
那空中不知何時聚集了滿天烏雲,雷聲隆隆,最後數道閃電匯聚成光柱後直劈而下……
「轟隆——!」
下方尚未脫困的黑死獸被直直打中,聲勢浩大到連慘叫聲都被掩蓋,不過由於光芒過於刺眼,一時之間無人能看清牠的身形。
黑死獸不但四肢被冰凍,接著又痛又麻,連眼前也變的一片黑暗,從未被遭遇如此痛擊的牠驚怒非常,有種被食物反玩弄於股掌中的感覺,不過……牠已記住了那食物身上的氣味!
黑死獸先是裝作行動不能,等對方稍有鬆懈再一次解除身上的麻痺並突破冰陣,但鋒利的冰錐前端反倒刺的更深,讓牠怒火更勝。
雖然牠視線尚未恢復,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朝著不遠處那個味道最濃的地方就是一爪。
「哼。」數片碎紙緩緩飄落在地。
攻擊再度落空之際,牠聽到一聲不屑的冷哼,並感覺到有物體就要和自己錯身而過,於是本能的揮爪再掃,但依然沒有擊中,爪風只來的及掀開施術者頭上的兜帽,露出他的部分面貌。(照理說裡面應該還會再圍上一層頭巾,只露眼,但總得應劇情需要露露臉。)
那是個有著一頭金色微捲長髮,五官深邃、容貌頗為英俊、但眼神冷漠而銳利的男人。
其眸色與頭髮相同,額中還有著類似川字的紅印,不過頸部以下的其他部分依舊藏於斗篷內,只有動作幅度大點時才會露出下層以黑、紅、白為主色的衣物。
雖然看起來有些落魄,但見到這等常理之外地景像與事物,包括兇殘的巨獸及滿地亂跑的活屍在內,卻毫不慌亂,甚至可以在經過一番簡單地觀察及判斷後便與之對戰,宛如他們不過是隨處可見的玩意般,就憑那應對自如的老練模樣,便足以說明此人並非尋常之輩。
這不過是小傷,我還能繼續戰鬥下去! 貝琳達對於流失過多體液有種不安感,她連忙解開披風,撕成條狀再把傷口隨意包好後才重新站起,然後再度指揮亡者們一擁而上。
「呼——」視力尚未恢復的黑死獸聞到腐屍味,卻一改以往的急躁,並沒有拍開他們。
接下來的景象,在讓在場的兩人都倍感詫異。
只見黑死獸額上亮起綠光,就在越來越耀眼之際,周圍的亡者們開始像被剪了提線的木偶,毫無徵兆的倒下,直到他們全數都軟倒在地為止,綠光才逐漸消失,接著牠的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睛重新變得血紅,而原本被法術給轟到焦黑、血肉模糊到幾乎見骨的傷口已經開始停止流血。
又大意了,沒想到牠居然還藏著足以逆轉頹勢的招數! 夏侯儀咬牙想著。
得盡速找出弱點,如能及時發現或許尚有打倒牠的機會,不然……微瞇的金眸透出一股決絕的冷意。
而貝琳達瞪大了雙眼。
怎麼、怎麼可能? 不只是回復量、連狀態的時間也完全不對……
然後她轉頭想要指揮亡者們,卻發現一點反應也沒有。
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惡! 她一試再試,最後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黑死獸彷彿朝笑般的咧嘴,唾液隨著外伸的長舌滴落,在沙地上發出滋滋異響。
見勢不對的夏侯儀想出聲提醒,但下一刻黑死獸便已撲向了分神的貝琳達。情急之下,他不假思索地縱身飛掠過去,對著巨獸頭部就是一爪。
「鏘!」
近在咫尺的金屬互擊之聲讓貝琳達回過神來,瞬間判斷出局勢與處境後她立即發動攻擊。
「噗滋!」「吼!」
鋒利的冰刀冷不防的刺進了黑死獸的腹部,也及時阻止了牠繼續對夏侯儀的追擊。
***
之後,兩人又數次在對方身陷險境下時相互支援牽制,他們下意識的配合起來,雖然初期有幾次差點誤傷,但後來戰力漸增。
黑死獸雖然數次遭受重創,在行動力上比起之前稍慢,並無法改變牠那身刀槍不入的外皮,就算有所傷害,但只要一個不慎,就會被牠吸收恢復傷口。
長久下來,就算兩人火力依舊強大,但其中肉體還是屬於人類的夏侯儀,精神上已感到有些疲憊,他身上除了那首飾之外僅存毫無用處的解毒藥和一張風行符,其他那些原本就不多的道具早已用罄。
「嘖,再這麼耗下去可不是辦法……」
因為比預估中的要難纏許多,微喘的夏侯儀打算速戰速決,他一直關注著牠頭上的異象與咒術被吸收的時機,以找尋黑死獸的弱點,現在也該是時候了。
他趕在上一張風行符尚未失效前,趁貝琳達正牽制黑死獸時念起咒來。
貝琳達對於他所唸的那些咒文內容完全無法理解,依舊只能在空擋時分神注意對方在做什麼……隨著夏侯儀口中奇異的語調,她感覺到空氣中另外匯聚了一股無法辨別的力量,鋒利的爪刃上似有紅芒一閃而過,其後在揮舞間多了微弱的嗡鳴聲。
他稍微動了動爪子,發出細碎的喀咖聲,接著對貝琳達頷首,同色的金眸裡彷彿傳達出某種訊息……
貝琳達露出一抹無邪的微笑,然後她舉起杖,作勢要對著黑死獸發動攻擊。
黑死獸則有恃無恐的面向她以迎接攻勢,頭上的晶石又亮起瑩瑩綠光,看來想重施故技,結果牠等到的卻是……一塊冰盾?
……就是現在!
為求一擊得手,又加上一層幻術做為掩護的夏侯儀此時趁機從死角衝出,以銳不可擋之勢直往黑死獸而去。
在那瞬間,黑死獸只覺得眼前黑影一閃,接著就從額上猛然傳來剜骨般的劇痛,牠發出無比淒厲的痛吼聲,暫時攤趴在地,無法進行任何動作,而那塊用來吸收咒術用做回復的水晶石已不見蹤影,除了在額上留下醜陋的坑洞之外,從中泊泊流出的液體還遮擋到黑死獸左邊的視線。
方才做佯攻誘敵的貝琳達見到如此慘況則是頗感愉悅。
綠光漸弱、最後消散於夏侯儀爪間,「哼。」待他一握,那已有裂痕的晶石立刻碎裂成數塊。
「呼……呼呼……吼吼吼吼吼——!!!」黑死獸在痛覺的刺激下狂性大發,滿腦子只想要狠狠的撕碎他們。
理智全失、徒剩獸類本能的黑死獸在行動上變得更加迅猛凶暴,但由於額上晶石已失,對於咒術再無招架之力,幾乎可以說是外強中乾,只有牠身周那濃厚的瘴氣造成了一些麻煩,不過兩人在放開手腳後攻勢更加凌厲,使得原本拉鋸的情勢很快變的一面倒。
用不了多久,一聲轟然巨響,黑死獸悲吼著倒下了。
躺倒在地上垂死的黑死獸,只能用剩餘的紅眸瞪視夏侯儀,在閃爍幾下後,變的黯淡無光,牠亦停止抽搐不再動彈……
戰鬥結束。
已平復氣息的夏侯儀邊用右手撥弄著金髮,邊看著黑死獸殘破不堪的屍體被黑炎給完全吞噬,他難得的牽了下嘴角。
等他回首望去,卻發現背後只有貝琳達和一片狼藉的沙漠時,方才的還算好的情緒轉瞬間變的空虛無比。
如同幻夢般的過往記憶裡,他飽經滄桑所形成的主觀印象中,除非必要,他們平時便少言寡語,所以即使對方自始至終無回應他半句話也不覺得怪異或尷尬……
所以兩人自始至終都無言語上的交流,這種無聲的默契,令他有種時空倒錯的錯覺,於是不知不覺的沉浸在戰鬥中……
但……夢終究得醒。
不管是那個曾在身後默默等待並守候著他的那抹倩影,還是那些夥伴們,都已經——
夠了! 就在夏侯儀黯然垂首那閉眼的瞬間,他的意識變的有些模糊,內心也湧出一股不尋常的騷動。
撕碎她,礙眼的玩意……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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