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找不到地方紓解自己的壓力就遷怒到別人身上的話，那是你的不成熟。即使你再怎麼疲累了、倦怠了，很多需要理智把關的行為還是得注意。如果你的任性會讓我們之間的隔閡愈裂愈大，我還是希望能付出一點關心將我們拉近，因為你是我的家人更是我曾經崇拜的人。
我願意聽你說、願意替你分擔抱怨，如果你還覺得我是你家人的話。
曾經，你是督促我的那道光。現在，我也樂意當照亮你心中黑暗那塊的微光。
「你這笨蛋！」我的怒吼聲在這個時候終於壓抑不住。當一個人要這樣放縱自己的話，誰也沒有辦法去阻止他。
可是因為你是我哥哥，所以感覺不同啊……
「你為什麼要動手？」眼前的人什麼也不說卻讓我心頭上的火變得更大。
「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什麼都不說，就只是整天窩在電腦前！」我就像個被發現自己遭到背叛的元配用力的聲嘶力竭著，像個瘋婆子般地想要對方吐露出真相，卻永遠只是徒勞無功。
「妳很吵啊！」我想，哥哥應該才是最想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衝動的人吧？他的心情也許比我糟上好幾百倍，自己無法理解的真相，是要怎麼給他人一個滿意的解釋呢？
「是嗎？我吵？我吵也是因為想要你給個交待啊！你是發瘋了嗎？居然會拿電風扇丟向爺爺？」我真的無法理解，他到底是喪心病狂到哪種地步了？居然會這樣對待曾經最厚愛他、最支持他的人，更何況還是位羸弱的長輩？
「我就只是想要他閉嘴而已！這樣我錯了嗎？」
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室內變的瞬間安靜，我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就只是巴望著他說出心裡的話而已，想不到聽來卻是如此魯莽、讓人藐視。
「當家人都為了你而沉默時，不是你被拋棄了，要不就是你放棄了我們。」我的眼眶變得更加濕潤與紅腫，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居然是那麼讓人難以承受的。
鼻頭一酸，我覺得就連吸入的空氣都是那麼火辣難耐。
我們的回憶就在此刻重複在我腦海中撥放著。歡笑的成長、一起參加檢定通過、相互許下的約定、拉著我的手帶我前進的……他成功背後，隱藏的是已經承受不住壓力開始出現裂痕的脊梁。
原來你已經不再勇敢了，原來你卻步了世界對你的期望。
我只是個崇拜你的妹妹，只是個想要繼續以你為標竿的支持者。
雖然我應該要在這個時候給你說些鼓勵或者是安慰的話，可是，你的態度卻讓現在的我沒有這種念頭。
「我看錯你了。」好刺痛的一句話，冷淡的語調我不知道是不是再度將他推入深不見底的淵源裡，但我滿是怒意的情緒只能同樣在此刻發洩。
我不敢看他的神情，寧願頭也不回地離開，因為這也是現在我唯一能夠反映的舉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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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禾娟驚訝的語調讓我不經懷疑她打來到底是要聽好戲的還是真的關心？『所以妳哥真的抓狂囉？』這句話自我接通她電並且閒聊的一陣子後已經問了不知道有幾次了。
「對啦！」就連我自己都聽得出其中的不耐煩，不過她還是繼續丟出她的無限疑惑。
『他是壓力太大嗎？』
管他是不是壓力太大，反正再怎樣這都不該是他攻擊長輩的藉口，絕、對、不、行！「哼，就算是那樣他也不應該這樣子失控暴走就亂丟東西吧？」
『是這樣說沒錯啦……』楊禾娟雖然是個損友，不過她自己也好幾次跟我透漏過自己跟哥哥相處的情況，看著她近乎難得表現出的脆弱一面或多或少我也是會心疼，所以這次就聽聽她的看法，也許能給我提供些意見之類的？
「混帳傢伙，自己情緒控制不當還這樣亂搞！」就算離開了剛剛的房間，到現在我還是氣在上頭。
『他是妳哥欸、妳的家人，所以妳要關心他啊──』奇怪了，楊禾娟這人居然會勸我？
「我關心？我剛剛去問他原因他就叫我閉嘴是要怎樣我關心啊？」我又不是什麼聖人，不可能每件事都寬恕的，如果對他來說一切都無所謂的話，我又該用何種心態去鼓勵他？
『唉……你們兩個現在都氣在上頭還是先冷靜吧。』
楊禾娟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般，欲言又止地開口說道。『那……妳爺爺呢？他還好嗎？』
想到爺爺剛剛剛從醫院回來我才鬆了一口氣。不過一想到他還驚魂未定的神情我就不知道這件事到最後到底會演變成怎樣。「幸好只有擦傷，破皮的部分醫生有處裡過了應該是沒大礙。」
『那就還好啦。』
「不過我爺爺好像被我哥的行為嚇到了，所以說要幫他做點心靈輔導。」嚴格說來，爺爺才是打擊最大的人。自己最看重的的孫子居然會有反抗他的一天，而且還是這麼劇烈的反彈……
他雙眼畏懼的神情只是一直重複著家人的不捨，始料未及的突發狀況把全家搞得雞飛狗跳的。我想……現在最需要的應該還是時間的抹平吧？就算不是上策至少也能淡化這種令人厭惡的感受。
『是這樣啊……』
聽到碰撞門框的聲音，應該是在上廁所的人要準備出來了。「嗯，我爺爺上廁所回來了，之後再聊。」
『好喔，掰掰。』
「掰──」
掛斷電話後，我隨即走向廁所旁扶著拄著拐杖的老者。
「小苓欸，幫我倒杯水吼。」讓爺爺緩慢地坐定位置後，他沙啞的聲音聽來還有點虛弱。
「喔，好喔。」我愣了一下便隨即走向廚房。
廚房的牆壁裡有許多我們這幾個孫子小時候的生活紀錄照，有過笑的不亦樂乎、有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有過爭先恐後誰也不讓誰的打架……大家的生活都是一起成長的，明明都在同一個起跑點的我們，不知道曾幾何時開始走向不一樣的分叉路？
雖然說「家」只是我們接觸社會的一個銜接點，既簡單也普遍，但因為這裡有著無可取代的成員所以顯得獨一無二。
如果連家人都不是家人了，活著不會太過孤單嗎？
裝好水的玻璃杯被我無法控制的淚水落入。想著想著，我也知道哥哥的心境比我還難受，但就是為了那一口氣、那一個瞬間的自尊而變得如此尷尬下不了台面。
這次的突發事件猶如狂風的搜括，帶走的是經年累積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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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早，收到簡訊得知自己的分數還是非常慘不忍睹的我因為無法接受事實、無法理解自己的失敗 ，因而做出了非理智的行為。見到爺爺額頭上的血液逐漸滲透他灰白的頭髮我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好事。
我無法接受自己再一次的跌倒，這在我的價值觀內是不被容許的，但我還是犯了。心灰意冷的念頭讓我不清楚自己的未來該怎麼面對，爺爺的一句話逼我鑄下大錯，不對，壓垮駱駝最後一根稻草的應該是我高傲的自尊。
氣昏了頭的是我、把家裡搞得雞飛狗跳的也是我，但是我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事情發生了，人被送去醫院回來了，感覺，一切都只是一瞬間的事，但我卻呆坐在同樣的地方經過不知道多久。
雙眼想要聚焦卻還是無法，腦袋轟隆隆的噪音讓我覺得好難受。
想忘也忘不掉的畫面一直提提醒著我自己的所作所為。
『當家人都為了你而沉默時，不是你被拋棄了，要不就是你放棄了我們。』一直到鄧苓對我說了那句話我才開始有了反思的動作。
她的那種眼神，我不曾看過。
『妳知道嗎？不知道從哪個時候開始，妳已經比我還要厲害很多了。我、我已經……再也無法讓妳崇拜了。』這只是我一直不敢道破的事實而已。
我沒有勇氣去面對更別說是承認了。我與鄧苓的距離從彼此走上不同選擇的同時已經漸漸拉開，我一直在跌跤，而她卻是一直在跳躍、一直奔跑著。
我幾乎沒有嘗過失敗的滋味，所以當我在不同的環境裡失敗了，我也開始慌了。但我不敢說出來，應該是我還想貪婪地沉溺在眾人期待的氛圍中吧，所以就只是忽視掉傷口的形成。
但我卻不知道，傷口不去治療居然會造成後來的併發症。
習慣了疼痛我也開始麻木自己的感覺，「度過一天算一天」這種不求進步的窩囊想法我早已經忘記是從哪個時候開始形成的，而我也持續的安逸在自己漸漸築成的囹圄中──自尊的囹圄。
開始正視事情的發生後，我也漸漸看清某些真相。
但我也只是想要在活著的那一口氣裡搶回屬於我的榮耀啊！我也曾經努力過，但前面的勁敵總是層出不窮地壓迫著我，我需要喘氣的空間，但卻沒有人發現我發出求救的訊號。
我無語，確實，找個跟表哥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大姊詢問她意見等於白問。大姊雖然比我還了解老哥的近況怎樣但並不代表她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而我也就只是賭一把試探而已。
『欸，讀書累了就休息吧！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諸如此類的簡訊自從表哥失控的那天後我傳了無數封，雖然說都只是簡單的話語，但我希望他能夠理解這世上還是有關心他的人。
不知道成效怎樣，抑或者是他心態調適的好或壞。據說事情發生的沒幾天後，他就哭著向爺爺道歉了。詳細的內容我不清楚，總而言之，他似乎是知道自己態度出了些問題也有試著去面對了吧。
創作內容
自尊的囹圄(下)
原創小說 (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