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張海誠跟劉銘栩在回程的途中跟陳啟銘、林琪妮、張美雯跟錢惠紀道別，今天因為命案的緣故，要對這些證人進行一些關於死者的提問，已經耽誤他們的正事太久了，現在正好告一段落，於是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或許是因為稍早的時候接受盤問，林琪妮的態度有點保守、收斂。當她與張美雯踏出電梯，在電梯門尚未關上時，張海誠無意中正好看見她私底下更為真實的一面，在脫離壓力的狀態下，整個人更加活潑、開朗，笑容也更為動人，似乎有種足以感染週遭人事物的魔力，像個天真無邪的天使一樣純潔，讓張海誠打從心底湧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愉悅心情，不禁露出微笑。
電梯門關上，張海誠還陶醉在微妙的情緒中，卻被劉銘栩使盡全力的拍了他的肩膀，讓他由天堂掉到地獄，肩膀痛到飆淚。
「唉唷唷！看美女看到出神囉！小心我跟你老婆打小報告。」劉銘栩看電梯內都沒其他人，趁機調侃他的夥伴。
「警官，可以不要拍這麼大力嗎？你不知道你塊頭大、力氣也大嗎？痛死我了。」張海誠揉揉自己的肩膀。
「我只不過被她的笑容給感動住了，你不覺得她剛才的笑容就像天使一樣嗎？雖然我不認識她，不過知道她終於脫離了折磨她已久的惡夢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卻讓我打從心底替她感到高興，一種難以形容的奇妙感覺。」
說完，張海誠又閉上眼睛，沉浸在那奇妙的情緒中，劉銘栩見到他如此陶醉，也不好意思打斷他，直到電梯「叮──」的一聲，來到二十二樓為止。
經過五個小時的奔波，這是他們第三次來到命案現場了，如此忙碌，如此疲憊。
這時，門外已經有三個人在等著他們，分別是郭利維律師，以及兩名昨天剛來過的驗鈔員──李彥超與曾歷文。
律師用他無框眼鏡下的雙尖酸刻薄的眼睛打量著偵探與警官，下巴抬的老高，而兩名驗鈔員則低聲互相交談著。
秘書見到兩人終於回來了，冷冷的向他們介紹在場的三名證人，語氣中不帶任何感情，眼中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雖然沒有明確表達出來，不過張海誠感覺得到，這位秘書一定不斷的思考著要如何盡快把他們打發掉的方法。
張海誠跟郭利維進行正式的握手寒喧，說：「你好，請問你就是林彥平總裁的雇用律師嗎？」
「我──正是！」說這句話的時候，律師十分刻意的拉長「我」這個字，並加重語氣，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使人反感。
張海誠轉向兩名驗鈔員：「你們應該就是昨天被委託驗鈔的人員吧？請多指教。」
「彼此彼此！沒錯，我跟歷文昨天確實花費了兩到三個鐘頭的時間，來進行驗鈔作業。」
「那麼，你們的驗鈔結果如何呢？確實有假鈔混入其中嗎？」
「是的，且數量還不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最多的好像是Ｓ牌流行飾品，總共有十四萬三千元，其次是Ｌ牌流行衣物，九萬元整，最後就是小童電器用品，總共才六萬五千。」
「曾歷文先生，他說的應該沒錯吧？」張海誠向另外一位進行確認。
「百分之百無誤，一毛都不多不少。」
張海誠向兩位道了謝，正要轉身時，發現兩名驗鈔員的臉色突然驚變，帶有濃濃的不安。
於是他又問：「有什麼不對嗎？」
只見兩名驗鈔員臉上更多了焦慮、不知所措的神情，後來，兩人彼此交換眼色，又悄悄的看了律師一眼，律師正在裝模作樣的點燃香菸，確定他們所顧慮的那個人沒什麼動靜之後，堅定的點點頭，並帶著張海誠來到走廊的一角，距離原先的所在地有十公尺遠。
劉銘栩看到他們這麼神秘的行動，連忙順勢加入。
李彥超回頭看了看，然後低聲的說：「到這裡應該安全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搞的這麼神秘？」警官一副在玩耍的模樣，出現在張海誠的視線範圍內。
「警官，你來的正好，我們正想跟你們說一件事情，是昨天在驗鈔的時候發生的，完全屬實，曾歷文可以作證，因為我們兩個都有聽到。」
李彥超看看他的夥伴，夥伴也眼神堅定的點點頭。
「昨天，我們在進行作業的時候，聽到了林彥平總裁跟郭利維律師的對話，我們並不是刻意要偷聽，因為他們就在旁邊，完全無視於我們的存在，不想聽到都難，當時，我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內心相當恐懼、掙扎，一直在考慮著到底該不該說出來，最後，還是良心戰勝了恐懼。正好有這樣的機會讓你們知道，簡直是天注定好的。」
曾歷文接著說：「那時候……。」
他把昨天進行驗鈔作業時，聽到總裁與律師兩人對話內容的開庭跟收買的事情，以及各種舉動都敘述了一番。
張海誠跟劉銘栩都非常驚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確認了這段情報的真實性，而兩名敘事者則非常自信的保證完全屬實。
張海誠開始思索，要以什麼樣的方法，對談話中的當事人，也就是郭利維律師進行確認，如果開門見山的話，對方肯定不會承認，但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試試看。
於是，他緩緩的走向律師，律師則以輕蔑、傲慢的眼神盯著他看，然後張海誠率先開口：「郭利維律師，我可以請教你一些問題嗎？」
「請──。」
「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他用右手比出了「二」這個數字。
律師見到之後，露出不易察覺的驚慌神情，連忙猛搖頭。
「那這個呢？」張海誠又把手勢改成「八」，「這是你昨天才看過的，不至於這麼快就忘記吧？如果我想的沒錯，應該是這次開庭的雇用費，對吧？」
張海誠看到他惡狠狠的瞪了遠處的李彥超一眼，而遠方的兩名證人也明顯在躲避與他的眼神交會，然後律師回答：「是那個小子告訴你的吧？沒錯！正是如此。不過有一個地方錯了，這次還不確定是否會真的開庭。」
「那你是否願意透露，總裁這次是為了什麼事情而向你委託的呢？」
他可以隱約的看見律師的表情，自信的臉上浮現不安的表情，還有輕微的猶豫，好像拿不定主意的模樣。
但律師畢竟是律師，經歷了許多風風雨雨，早已學會如何在面對困境時使出一張撲克臉來掩飾心理的變化，像張海誠這種善於觀察的人才有辦法看出一些端倪。
他將香菸從嘴裡拿出來，在空中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煙霧，然後推了一下他的無框眼鏡，回答：「關於這點……，我無可奉告！」
雖然從律師口中問不出什麼具體的事實，但這短短的回答，卻讓張海誠心中的推論更加堅固、牢不可破，應該說已經完成最後一個環節。
接著，他又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情，於是開口問道：「對了，說到錢，郭律師，你應該知道，許多有名氣的成功企業家都會取好幾任妻子，好幫助他傳宗接代、繼承事業，不曉得林總裁有沒有向他們一樣？」
「據我所知──沒有。就我跟總裁認識了二十幾年來，從來都沒聽他提起過有娶過妻子，也沒聽說過這類的傳言，所以想必還是個單身漢。」
「那他這身龐大的遺產要怎麼處理呢？總裁有沒有特別交代？」
「你提出這個問題倒讓我想起來一件事情，總裁確實是有立下一份遺囑，只不過我今天沒有帶來。」
「是嗎？好想知道總裁會如何處置自己的遺產，但是我明天行程滿檔，不然我們約在後天早上好嗎？」
「好吧！既然人都往生了，遺囑遲早也要公佈的，就這樣吧！」
律師經過長時間的考慮之後，總算答應了張海誠的要求，張海誠向他約了詳細時間跟地點，結束了第一天漫長的調查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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