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真久……」羅依恩喃喃道。他把玩著手指,時而看看擂台上的動靜,時而抽出自己的愛刀細細欣賞,但看不到十秒又把刀收了回去,開始輕扯前額的瀏海——總歸一句話:完全坐不住。
雖然在比賽前早就跟安勾透露自己有多期待上場的機會,且看著台上的戰鬥那種心情更為之加劇。只不過,當只有羅依恩一人坐在原地時,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發現冷靜下來得身體開始起了先變化……緊張感油然而升!
冷靜點!羅依恩不斷這麼告訴自己。打起精神,他再把視點放回到擂台上,看啊,那個戴著面具的斧手把巨斧用得多麼靈活……不行,雙眼總是會下意識得去注意觀眾席上那些多到不能再多的人海。想著想著,腿又開始發軟、顫抖。
乾脆,自己也出去晃晃吧?
羅依恩屬於那種身旁有熟人就放不開的類型,也可以說,那是王族的自傲心吧?每當安勾跟在自己身邊畢恭畢敬的時候,為了怕有失威嚴,羅依恩的一舉一動都收斂得很。然而,既然安勾早就不在身邊了,不正是一個天大的機會嗎?
「反正還沒輪到我,出去玩玩也不為過吧?」雖說是用問句,但雙腳早就往出口走去。
羅蘭雅競技賽的關係,街上杳無人煙當然是正常的,但這一點也不會破壞羅依恩探險的興致。他在大街上又唱又跳、在小巷中來回穿梭;有時,羅依恩會看到那些不死心的商販衣在接上等著生意,他便自動走上前去,挑選一兩個自己重意的物品然後買下。即使他被老闆多坑了一倍的錢也毫不自知。
「上古王族所用過得面具啊……嘿,很適合擺在茶几上!」羅依恩翻弄著手上的面具,以紅土燒製,上頭僅有些粗糙的雕刻,看似代表古老的裂痕以及灰塵卻有種假造的感覺。身為王族羅依恩很會鑑定寶石之類的高價物,卻對這種低劣的偽造物一竅不通。
遠方又傳來一波熟耳的叫喊聲,看來又有一場比賽結束了。羅依恩網競技場方向看去,宣佈下一場決鬥者姓名的黑煙很快就升了起來。
「繁.古倫和邱尼.滾滾.迪達魯?看來可以再逛一會兒了……咦?」不經意的看到對街,竟有不少人在那邊走動?競技賽不是還沒結束嗎?
……還是說,有什麼好玩的?
羅依恩尾隨在那些人後頭,他猛然發現眼前這一小群人大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僅從他們身上藏也藏不住的昂貴珠寶以及華麗衣飾便可摸清楚不少——這可不是能穿進競技場那種混亂場面的衣服。想必他們要去一種有別於競技場的地方吧?還是個高格調的地方!
走沒幾步路,某種喧鬧漸漸從面前迎來,那和競技場內觀眾的歡呼聲是不一樣的,這比較屬於欽佩的嘆息聲吧?沒有幾秒,答案就在眼前浮現:巨大如城堡的帳篷在紫紅以及橘紅色之間交互變換,在大太陽下,上頭閃爍的光芒比太陽更加耀眼明亮;周邊豎立起一座座尖細的旗塔,它們之間以數面三角旗連接,也各自改變屬於自己的顏色;隨著陣陣清爽的涼風,各種擁有鮮豔顏色的魔力晶體在風中飄散,只要一接觸到任何物體便會馬上消失,只留下一種說不上來得奇妙觸感。
看著這種景象,羅依恩瞠目結舌。身為王子的他並不是沒有機會看到類似的大場面,國與國之間的交流,光在迎接這種小程序就會大費周章的準備,一方面是為了示好,一方面則是為了炫耀國家自身的實力。但即使如此,羅依恩還未曾像個普通人一樣欣賞,全身的感動都遠比站在高處觀賞還來得強烈。
一張紙飛機在羅依恩的頭上盤旋,估計是下了某種法術吧?他一把抓下且打了開來,嘴巴順著那張五顏六色的紙一一唸道:
「……布登內的把戲?」
在腦中思考了幾秒,羅依恩恍然大悟——布登內的把戲,眾多雜劇團中數一數二的大型表演旅團!在米佛,羅依恩早已從各國使者口中不斷聽聞類似的消息,有個雜劇團不斷在各大城市做巡迴表演,特別是在大型的節慶活動,布登內的把戲從不曾缺席。只可惜,米佛就算在節慶的日子裡,與他國相比完全是微不足道,所以關於布登的把戲,羅依恩從來就只聽過口頭上的描述,並在心裡幻想而已。
如今,這傳說中的雜劇團就在他的面前,羅依恩相當慶幸自己執意參加羅蘭雅競技賽的決定沒有做錯。
◆ ◆
「……不是要先去朵絲那嗎?」多爾問,因為北法已經在同一處地攤前躊躇良久。
「唔……」北法緊皺眉頭,一會兒瞧瞧左手,一會兒看看右手,但就是無法從兩者之中做出一個決定——到底哪一對耳環比較漂亮?
「多爾,一個是典雅的銀塑水滴型鑲紫水晶,一個則是熱情的金塑漩渦型鑲紅寶石……為什麼這兩件作品都那麼漂亮?那麼難以抉擇啊?」北法感嘆道,把兩對耳環湊得更近。
「兩個一起買不就得了?」
「嗯……你說得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以一個送禮者來說,兩件東西一起送會更有誠意吧?但是,以一個父親來說,禮物這種東西如果多送了一種,久而久之就是一種溺愛,這樣是不行的!」
「禮物挑這種價格不低的東西也算一種溺愛吧……」
「你剛剛說什麼?」
「嗯?我剛剛有說話嗎?」多爾裝傻道。在北法身邊待了一段時間,他知道若被北法聽到那句話一定會先被重敲一下額頭。
「講認真的,你認為這兩件東西哪一個比較好?」
「我又不是朵絲,怎麼會知道呢?」
「也對……唔嗯……」
又過了幾分鐘,多爾真的是等到不耐煩了。他走進一步開口問:
「老闆,他手上拿的那兩對耳環的價錢如何?」
多爾一說,只見方才還蹲坐在一旁打頓的矮胖中年人突然驚醒。揉揉惺忪的睡眼,他看看北法兩手上的耳環,對右邊的比了個八、左邊的比了個十,又繼續沉浸在夢鄉當中。現在把東西拿走也不會怎樣吧?但一看到老闆手中牽著的那隻大狼犬便立刻打消了念頭。
「嗯……好,決定了!」北法立刻搖醒老闆且馬上付了八枚銀幣——他選擇了那對紫水晶銀耳環。
「我還以為你會選比較貴的呢?」
「怎麼會?都說了不能溺愛啦!」
「話說回來,為什麼突然要幫朵絲買禮物?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嗎?」
「咦?我剛剛沒跟你說啊?」
「肯定沒有。」
「真是,虧你跟那丫頭處了那麼長的時間……」北法把老闆包裝好的耳環塞進腰邊的皮袋,繼續說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這次換多爾驚訝了。也許是最近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多爾幾乎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摸著頸部,多爾摸出了一條貝殼項鍊,雖說是粗糙的手工品,但這是當時多爾離開北法他們時,朵絲親手送的餞別禮,是一份象徵情誼的物品。重逢的這天剛好碰上朵絲生日,得要好好回饋一下才不會失禮吧?
「北法大叔,等等。」
「嗯?」
多爾走回原來的攤販前,定睛搜索了一陣子後,果決地從中選了某樣東西,就算那東西要十五枚銀幣掏錢也絕不手軟,乾脆地付了錢後走回北法身邊。目睹了一切過程,北法嘆口氣道:
「孩子,並不是最貴的東西就是最好的啊……看來得要重新好好教導你今錢觀才行!對了,你買了什麼啊?」
多爾笑而不答,攤開緊握著的手掌——那是一條項鍊,細銀鍊繫著一枚小銀塑刺螺貝,且在刺螺貝開口處鑲了顆綠寶石,工藝相當不錯。
「不錯的東西,但我真的認為有點貴了些,禮輕情意重這句話應該有聽過吧?」
「呵,其時我在挑這項東西時沒有考慮過它的價錢,但我就是想買。」
「喔?怎麼說?」
「我直覺上認為朵絲會喜歡它。」
「……的確,這就跟貴不貴沒有關係了,畢竟你是替她想了一下嘛。」北法大笑著重拍多爾的背,拍得多爾事後咳嗽不已。算了,也習慣了,北法就是這樣,一高興不管他人死活,先拍再說。
「看,前面就是了。」北法指著前方道。多爾順著北法的手指看過去,一頂紅紫色的尖帽矗立在正前方不遠處。
◆ ◆
「林奇隊長好!」一名高大男子神情凜然得在原地敬了個禮,姿態標準得無可挑剔,那副欽佩中帶點畏懼的神情更會使上位者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
待那名男子走遠後,走在北法身後的多爾才開始提出他的疑問:
「這裡的人都那樣守秩序的嗎?」多爾會這麼問不是沒有原因。雜劇團在徵選守衛時,優先採取那些體力好、有戰鬥經驗的人,讓他們來擔任守衛當然沒有問題,但這種人絕大多數都有著粗俗、好鬥、甚至是惡劣的缺點,要他們像受過長期訓練的軍隊一樣有紀律的行動簡直是難上加難。
「嘛……算是吧?大家的本性其實都很好的,只是我懂得讓他們更好罷了,一點點管理的小技巧。」
也是,北法曾是某騎士團之一,也在格列擔任過守衛隊隊長一職,對於掌控下屬的能力原本就不低;再加上多爾曾受過北法的訓練,那種訓練方法想叫人不服從都難,況且,北法對待成人一定比對待十幾歲的多爾還來得更嚴厲吧?
看到那種近乎恐懼得尊敬,多爾嚥了嚥口水,不敢想像北法是下了什麼「管理的小技巧」。
多爾環顧一下四周,布登內的把戲就和最初多爾見到得一樣,熱鬧、繁華、還有數也數不清的魔法特效,且從規模來看,他們一定又透過徵選會吸收了不少人才……這裡就和一個村莊幾乎沒什麼兩樣!
沿路上只要碰上那些滿臉橫肉且沒有化妝的人,多爾馬上能認出他們屬於守衛隊之一——只因為當他們一見到北法,馬上擺出最忠誠的姿態像北法問好。途中,他還看到了在巨大鐵籠中熟睡的奇姆立特,一隻全身滿佈堅硬甲殼地亞龍,多爾永遠忘不了牠在朵絲參加徵選會時大鬧整個雜劇團的情景。
他也永遠忘不了,朵絲在那時所哼唱的歌曲,一首能夠安撫狂暴亞龍的歌曲、或是在那一夜仿唱星后所傳出的歌曲。
難忘,朵絲的歌唱聲。
回想中的多爾,完全沒注意到前方的北法已經停下腳步,以至於他來不及反應,直接撞上北法,正想出聲時,一張大手就這麼冷不防地摀了上來。北法以食指輕抵住唇,用唇形細聲道:
「開始了。」
已達帳篷外。北法輕輕掀起帳篷一角,兩人躡手躡腳步入其中,裡頭是一片昏黑,藉由場中央唯一的冷藍色光源,多爾可以看到周圍廣大的觀眾席幾乎坐得水洩不通,但……一點聲音也聽不著?
依稀可以看見不少左右張望的頭顱、或是類似交談的肢體動作,不過沒有半點聲響,深怕自己是那個發出噪音的罪魁禍首一樣。多爾在北法的帶領下來到一個角落坐下,雖然不向觀眾席一樣有軟墊可坐,但現在兩人所看到的視野可是連頭等座位都難以平齊得好位置了。
多爾不去理會北法那張得意的表情。兩眼專注在場中央的舞台上,漸漸的,從角落緩緩噴出幾道紫紅色的煙霧,昏暗、迷濛,慢慢攏罩住整個舞台;那不斷纏在一起的煙尾好似打鬧在一起的精靈,往外散逸的餘煙又好似匍匐在地的蛇群。沒有多久,紫煙便舞動到每個人的面前。
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
正當人們陶醉在這股煙霧中時,一段輕盈的樂聲響起,但只奏了不過三秒的時間就嘎然而停,留下那走調的餘音在人耳間遊蕩。又是一段,這次變成了節奏躍動的搖鈴音;剛剛變音而停的曲調也再次活了過來,音樂在搖鈴聲間穿梭、跳躍,恍如一隻頑皮的小兔,跳過了大半個舞台、每個人的耳中。
然後,歌聲出來了。
裊裊煙波,數位舞者滑入其中,他們扭轉自己的身軀、旋轉自己的步伐,每個人都哼著高且輕的音調,柔和帶點莊嚴。這歌沒有詞,清一色由簡單的哼音相互搭配,起先統一的單音,逐漸分歧,越來越趨於複雜。漸漸地,成了一個由歌聲所組成的交響樂。
——靜。
歌聲停了,但他們的舞步依舊。像是在等待什麼一樣,隨著觀眾慢慢高漲的好奇心,舞者群加速了他們的節奏,一聲聲踢踏地板的聲響緩緩由小轉大,直到那強烈的節奏充滿整個空間、撼動所有人周邊的空氣為止。
急停,措手不及。
清脆的響聲只剩下漸弱的回音,猛然一盞燈打下,以光形成的白圈印在最中央,孤獨但又醒目不已。不知何時,舞者們紛紛退離了場地,不發出一點聲響。煙霧再度瀰漫,這次是天青般的藍霧,潛伏在地板上宛若水面上複雜且不規則得漣漪。
看,好像有人走過來了?
滑過這片波水,她穿著靛色薄紗出現,明明還沒到燈光下,觀眾就已被她所吸引,無論是那一頭紫陽似的長髮;或者是裸露在外的白皙肩頭。不用什麼豪華的飾品,一條普通不過的紅色髮待就足夠使她成為焦點。當她走到燈光下,全場不禁發出了類似讚嘆的吸氣聲,像是恨不得想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芳一樣。
多爾也傻眼了,即使他與這名女子相處了兩年。就算是處得最久的北法,也無法阻止自己的茫然。
雙眼微張,流瀉出藍寶石特有的光芒。陶醉在這氣氛中,受到矚目並沒有讓她不快,反而陶醉了起來。
一音釋出。
低沉,卻又輕巧無比,彷彿一隻低飛湖面的蜻蜓,可牠是輕點著水面行進。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樂曲附和著歌聲,小聲小聲,像是害怕蓋過了女孩的歌聲一樣。
漸漸地,音調高了起來。隨著節奏擺動身軀、隨著音階揮舞雙手,一隻腳離了地,以左腳為軸,女孩開始翩翩起舞了起來,忽快、忽慢;聲音也跟著忽低、忽高,將人們的精神一會兒帶上空中、一會兒潛入地底。
不知不覺間,歌聲變得更加複雜。
帶進了森林中,或是帶進海底,全看聲音的抑揚頓挫。女孩輕易操弄著自己的嗓子,各種腔調的技術純熟不已,卻又在其中帶著點稚嫩的面貌,連即使不怎麼懂音樂的人,也能很快的融入其中,如痴如醉。
「那真的是我所熟悉的歌聲嗎?」多爾默問。他閉上雙眼,仔細聆聽這與印象中相距甚遠的嗓音,其實,與其說是陌生,倒不如說那記憶中的歌聲如今已得提升。
原石……終於成了寶石嗎?
星后也開始冒出微微的紅光,隨著節奏閃爍,好似享受一般。
◆ ◆
「又跑哪去了?下一場已經開始了說。」尹不斷往出入口看去,但他除了兩名衛兵以外,就只看到從觀眾席上扔下的垃圾。
「看了剛剛的戰鬥,或許逃跑了吧?」花曲說完後以鼻音笑了一聲,藐視意味濃厚。
尹也懶得去糾正花曲了,自從多爾離開之後,花曲就難掩她高興的情緒。阿柏圖則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擂台上,下一場將上台的選手已緩緩進場。
考斯柏.普.羅琳,一位豎著長髮的嬌小男子,倒三角的雙眼透露著些許狂氣,身上所穿的黑色緊身衣也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詭異感。考絲柏微微抿唇,似乎對於自己到現在才上場有些不滿。
另一位川顈.耶則是高大無比,但從他身上寬大的斗篷很難看出究竟是男是女,不過,尹對川穎得注意力全集中在臉上那個古怪的面具。
「花曲,先看看那個大隻的傢伙。」
花曲照辦,立刻收起剛剛笑開的嘴臉,全身有如觸電一樣,低聲喃喃:
「尖嘴猴……兄長,那不就是……」
「嗯,森人的傳令兵。」
蛋型的潔白面具上有兩個空洞的眼孔,最引人注目的是嘴巴部分,一尖起得椎狀物使整個面具帶了點愚弄人的感覺。但現在戴在此人的臉上時,很難惹人發笑。
特別是針對尹還有花曲,傳令兵的出現,意味著他們兩的父親——森人.自命郎已經找到他們的事實。
「兄長,怎麼辦?」花曲擔心的問著尹,且不忘藏匿起自己的身影,害怕隨時被發現一樣。
「……先看看情況吧。」
隨著揶災的一聲高呼,比賽開始。
考斯柏隨即甩動自己的腦袋,被他甩得紛亂的頭髮中,數道黑光脫髮而出,朝著川顈急射而去。三根繫在髮梢上得尖針。
川顈身體一曲,整個人往上躍起。考斯柏冷笑一下,他再度甩動頭顱,更多得尖針朝對手射去,滯空中川顈根本無處閃躲,只能乖乖得被尖針穿過身體。眼見擊中目標,考斯柏的頭甩得更厲害了,眨眼尖,川穎被定在空中,身體被尖針群穿入,跟一隻刺蝟沒有兩樣。
「嘿,真輕鬆!」川顈一動也不動的待在空中,就像一具斷了絲弦的懸絲傀儡。考斯柏川顈便隨著頭髮失速摔落到地面上,將擂台砸了個窟窿。
「喂,來個人看看他的情況吧?雖然至今敗在我手上的都丟了小命……這種例行的程序還是要得吧?哈哈……」考斯柏側著腦袋往貴賓席上看去,舔舔嘴唇,一臉得意。
正當考斯柏還在為了自己的威風大笑時,觀眾席忽然爆出一聲驚愕。為什麼要驚訝?難道秒殺有這麼特別嗎?再一次看向自己的對手時,考斯柏也難掩自身得驚慌。
明明倒地不起的川顈,此時卻好端端得站在那邊,像是沒事一樣。考斯柏思考了一下,一定是因為對手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強壯,只要這次多施點力一定就沒問題了。趁著川顈還沒攻過來,考斯柏邁開大步往前一甩,頭髮飛出,紛紛綻開其中的尖針,有如一把黑色長槍,硬生生的把川顈貫穿。
這樣還沒結束。考斯柏往後一仰,頭髮連帶著川顈拉了過來,當目標一靠近後,考斯柏全身繃緊,從緊身衣中穿出多把尖刃。配合著難聽的大笑,考斯柏擒住川顈,用身上的尖刃往他身上再開幾個洞出來。
看上去相當順利,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
哪邊怪?考斯柏不清楚,明明攻擊都命中了啊,為什麼……砍到的對手就跟空氣沒有兩樣?
腦袋一轉,頭髮把川顈甩了出去,只見他在地上滾了幾圈後,又跟一開始一樣,一動也不動的躺著。
然後,又來了。
一陣抽蓄後,川顈慢慢爬了起來,明明胸膛一個大洞直通脊椎;明明手腳筋也都被考斯柏精準的切開,但川顈就跟最初沒有兩樣,站了起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
考斯柏不再攻擊,從方才就可以看出來,他的任何功擊對川顈來說完全沒用,在繼續下去也只是徒勞。考斯柏看著一再爬起的對手,原本的自信蕩然無存。
「看來,是被發現了呢。」和考斯柏尖細的聲音不同,渾厚而有力。
「誰?是男人就給我出來!」
「呵呵,別這麼說,躲,也是戰略的一種。但這樣搞下去似乎也很失禮,鄙者這就出來。」語畢,在川顈的影子中浮出一個面具,和川顈所戴的面具完全一樣。
漸漸地,面具套著黑袍從影子中爬了出來,那是和川顈一樣高大的人。或者該說,他正是川顈本人呢?
「躲在影子裡……怎麼會有這種蠢事?那我剛剛打得又是誰?」
「這個嗎?看看就知道了。」男人把川顈的斗篷掀開,當然,就和考斯柏猜測得一樣。
裡面根本沒人。
但只要仔細去看,就會發現裡頭有幾根銀絲,它們勾勒出川顈的身軀,也僅僅只是勾勒而已。現在,川顈不該再被稱呼為「川顈」,它只是個替身,從一開始就埋伏在影子中得川顈的替身。
「用絲線做成的身體……」喃喃自語。一個接一個都是未曾見過的戰鬥手法,令考斯柏親身體驗到一件事——差太多了,彼此的戰鬥水平。
「從閣下的之前的戰鬥方法來看,不外乎就是用綁在頭髮上的針進行遠攻、衣服內的尖刃進行近攻,應該早已山窮水盡了吧?而鄙者則否,方才的兩個技術,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川顈隨手一揮,勾勒出替身得絲弦一一迸開,纏上了川顈的雙手,成了一對黑色手套。
「而且,鄙者已經在閣下身上設下了陷阱,倘若不想太過狼狽得話,投降可是上上之策喔。」雖然戴著一個可笑的面具,但此時的川顈看上去好像在微笑一樣。
對方說得沒有錯,考斯柏所會的就那兩招,別無其他。再者,川顈還會些什麼技巧,自己完全不清楚……不,光是剛剛那兩招就已經夠讓考斯柏去猜地了。現在,川顈說設下陷阱在自己身上,也是很有可能得,只是自己不知道是什麼陷阱就是了。
……可惡,都打到這裡了,哪還有投降的道理?
「我聽你在放屁!」考斯柏一個大步向前,腦袋往前一甩,頭髮便又話做一把巨大的黑色長槍往川顈刺去。面對如此猛攻,川顈沒有逃也沒有躲,他嘆了一口氣,舉起右手,伸出食指。
黑色長槍不再動了。
「這是第一次警告,當警告到第三次時,閣下可能再也無法動武了喔?」
「嘿,就算頭髮動不了,我也不會聽你的屁話!」從身上摸出一把尖刃,考斯柏直接往川顈投去,但正當尖刃準備脫手時,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手……為什麼,動不了?」考斯柏緊盯著自己的右手,就跟自己的頭髮一樣,一動也不動的停在那。
「這是第二次警告了,投降吧,年輕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相當可貴的情操呢……老實說,就這麼殺了閣下實在相當可惜,就連鄙者也不願意這麼高貴的人就這麼死在這裡了。你走吧。」川顈右手一放,考斯柏的身體再度恢復了自由。考斯柏不久前絕望的雙眼突然又有了瘋狂。
「笨——蛋——!就這樣放過敵人,你給我去另一個世界後悔吧!」考斯柏左手往前一震,預藏的尖刃就這麼擲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不過,川顈更快。
「真遺憾,這是第三次的警告了。」第三根手指頭慢慢舉起,還未到達目標得尖刃便如同考斯柏的頭髮和右手,一樣定在空中,只不過這次不大相同——定住不再是結束。
一聲清響從地面爆開,有某樣東西從川顈的腳下直往考斯柏游去,所經之路皆翻起一片片地磚,然後將之化為空氣中的粉塵。考斯柏見狀正想逃跑時,雙腳卻緊黏在地板上,這絕不是出於害怕,而是單純的力量使然。有股看不見的力量緊抓著考斯柏的雙腿不放。
「不、不要……」
聲音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所翻起的不再是地磚,而是直接將擂台挖出一個個窟窿。力量好似飢渴的野獸,就看那血盆大口,即將把眼前的考斯柏大卸八塊。
「別過來——!」
啪。
一聲淒厲,地面游走的力量消失了,就像忽然蒸發了一樣。考斯柏好端端的站在原地,全身顫抖、出了一身冷汗。攻擊偏了吧?自己活下來了吧?考斯柏摸著自己的身體,沒事,一如往常一樣……奇怪,也可以動了?原本束縛住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在場觀眾都笑了出來,沒想到川顈這個人在最後的攻擊竟然嚴重失手。但,唯獨兩人表情嚴肅的看著場上。只因為他們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聲音消失時,敵人的聲音也消失了。弦殺術——驟曲。」川顈如是說著,他轉過身,逕自往休息區走去。
旋律再起。
考斯柏連叫出聲的機會都沒有,力量在他的脖子上挖出最後一個窟窿。
鮮血當場飛濺,考斯柏倒在血泊中抽續著,醫護人員急忙跑到台上,然後手忙腳亂的抬走考斯柏,沿路上不斷溢出的血嚇壞了他們,逼得兩名治療師不斷在出血處施放治療咒語。
在一片混亂之中,揶災一副慌張的模樣宣告比賽結束。
勝者,川顈.耶。
◆ ◆
「兄長……」花曲看著尹,不安全寫在臉上。
「伏影、絲偶、驟曲、再加上那種高大的身材還有令人頭皮發麻地說話方式……看來是他了。嘖,來了個麻煩的傢伙,會是父親派過來得嗎?」
「對不起,兄長……」
「嗯?說什麼對不起啊。」
「一定是因為我在這待太久的關係父親才會派他過來,所以這都是我的錯……」從不安轉為愧疚,假如多爾也在場的話一定會感到非常驚訝——這還是花曲第一次露出如此傷心的神情。
「錯不在妳,就算妳回去回報了又能怎樣呢?我相信他一定會派更多人過來,那隻老狐狸!」
阿柏圖在旁對他們兩得對話一頭霧水,他轉頭看回台上,此時台上已經展開了清理和修補得工作。
「喂……聽你們的口氣,好像和那個川顈頗熟的喔?他走過來了。」眼尖的阿柏圖瞥見川顈沒有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反而繞過擂台往這走來。
三人屏息以待,當川顈走到他們面前時,馬上恭敬的鞠了個恭。
「尹少爺、花曲小姐,看到二位平安無事,鄙者也可以對主人有個交代了。」
「老實說,川顈.耶這個名字很難聽呢,嚴叔叔。」
「這是某個挑釁鄙者的流氓的名字,還請您見諒。」
「按照嚴叔叔您的脾氣,想必那人也……」
「嗯,按照森人一族的處理手法,早已從世界上消失了,一點痕跡也不留。」說完,似乎還笑了幾聲。
「他是?」阿柏圖出聲問。如果他再不說話,搞不好還真會被人給遺忘了。
「啊啊,阿土伯,給你介紹一下。他是我們的叔叔,森人.嚴,現任森人一族的刺刃頭頭。」
「刺刃頭頭?」
「當族中出現違反族規的人時,刺刃就是暗中某殺掉他們的特殊部隊。」花曲解釋道。她看著嚴,一臉凝重,阿柏圖注意到花曲甚至已把鐵勾緊握在手中。
「花曲小姐,現在鄙者所戴的面具是尖嘴猴,僅僅只是個傳令的使者罷了,用不著如此提防鄙者吧?」
「那,帶了什麼消息?」尹出面擋在花曲和嚴之間,現在當場大打出手絕不會有什麼好事。
「請稍等。」嚴把手探入胸懷中,摸出一捲書卷,攤開來後,嚴清了清喉嚨,正聲唸道:「尹,你將承接族長的位置,當你和嚴碰面之後立刻給我回來;花曲,我對妳相當失望,等妳回來之後必然會有同等的懲罰在等著妳。以上。」
「出乎意料的簡短呢。」尹看著嚴手上那捆厚重的書卷,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鄙者已先將難聽的句子排除掉之後再唸出來的,還是二位想聽聽看原本的內容呢?」
「免了,隨便猜都知道他想說什麼。」
尹雖然都是笑著和嚴應答,但雙眼是緊盯著嚴不放,和看見了敵人沒有兩樣;花曲則否,從一開始就有明顯的不安感,在聽完書卷的內容後,那種緊張感更盛,且進而演變成恐懼的顫慄。花曲完全了解「同等的懲罰」代表什麼意思。
「花曲,妳在害怕什麼呢?」
「兄長,我……」
「聽我的,別擔心太多。」尹投以花曲一個溫和的微笑。再一次看回嚴身上時,又是一副仇視地笑臉。
「如何,少爺和小姐打算現在和鄙者一起回去嗎?要得話,馬上就能找到便捷的交通工具……」
「幫我向父親說一聲。」尹毫不留情地打斷嚴的話。「我和花曲會回去,但絕不是現在。」
「喔?」
「等到父親願意把族長的位置傳給花曲,我們自然會回去。」尹笑了出來,那是一種自信的微笑。
嚴聽到之後起先是僵在原地,沒過多久又有了動作,但口氣收回原本的溫文有禮,冷酷取而代之。
「主人也早就料到少爺您會有這樣的反應。他是這樣吩咐鄙者的,若是少爺不從,就允許鄙者做出決定——」嚴慢慢舉起左手覆在面具上,待左手離開時,原來那尖嘴猴得可笑面具已消失無蹤,換成一個畫滿同心圓的紅色面具,唯有眼孔看上去依然空洞無比。
「——硬是帶回去。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 ◆
個人粉絲團!雖然是自我感覺良好用的,但還是歡迎大家前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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