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一期一振,醒醒。」
被審神者以時空轉移陣傳送至此以後,眾刀男們協議待在附近繼續等待一陣子,也許稍候就能等到主人與一期一振前來會合。
即便他們心中有數,這樣的機會相當渺茫,但既然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性,那便沒有不等待的道理。
正因為心急如焚,所以鶴丸與三日月在見到稍遠處出現了時空轉移陣時,兩人二話不說即刻提刀快步趕至。
見到的,僅有毫髮無傷卻失去意識的一期一振平躺在地。
因為光用喊的仍舊叫不醒他,所以鶴丸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臉頰,這時才察覺他的臉頰濕潤,因而訝異地抬起頭望向三日月:「他……哭了,為什麼?難道說……!」
咬緊牙關、掄緊雙拳,三日月悲憤地半覆眼眸低喃:「……丫頭。」
為什麼……留在您的身邊,都只是奢望?
您何以如此殘忍,教會了我『喜歡』這一令人無比眷戀的情感,卻又將我狠狠推開?
將我拋在這個──沒有您的世界裡,還不容許我逃離。
「啊、一期哥!各位,一期哥醒來了!」
輕顫眼皮,一期一振緩慢地張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自家弟弟們那一張張宛如天使般的臉孔,他們的臉上明顯露出了鬆了口氣的表情。
習慣性地,一期一振也面露微笑,但是卻不經意在他勾起唇角的瞬間,又一道清淚無預警地由眼眶滑落,他因而慌忙地伸手抹去淚痕,即刻坐起身並別過臉,不願讓人見到他如今這副脆弱的模樣。
「一期哥……你怎麼了嗎?」
面對秋田的關懷,一期一振無法作出任何回應,正當他還思考著該找什麼樣的理由搪塞時,一旁的藥研開了口:「秋田,去向長谷部報告一期哥醒來的事,五虎退,你去找光忠或歌仙拿些水與食物回來給一期哥,拜託你們了。」
「好、好!」
待兩個年幼的弟弟離開,只餘藥研、鯰尾與骨喰時,一期一振這才疲憊地半覆眼皮:「……謝謝你,藥研。」
「小事,不過……唉,罷了,一期哥你先休息一下吧,他們說了要等你醒來以後商量接下來大夥兒該何去何從的問題,人數之眾,漫無目的也不是個辦法。」
原來是想問出口的──關於,他們的主人如今身在何方的事。
但是既然只有一期一振獨自被送來與他們會合,恐怕……雖然他不清楚為什麼他們仍然存在、並未消失,不過見到大哥失態至斯,總有股預感讓他暫且別再追問下去會比較好。
「嗯,我明白了,藥研,那麻煩你幫我通知他們,我稍後就過去。」
「知道了。」
待到藥研也離開以後,鯰尾與骨喰站在原地凝視著一期一振許久,鯰尾抿著唇猶豫許久,他微鎖眉心、緩緩啟齒:「一期哥,你說過……要我們相信主人,這句話、現在也依然……」
「沒有變哦,永遠不會改變,她……確實是值得我們付出信賴、交托性命的好主人。」
……好得過頭了,所以如今,她的溫柔都成了最殘酷的利刃。
一刀一劃,都在他心上。
面露苦笑,兩人看得出一期一振的笑容十分逞強,眨了眨眼,骨喰也難得鄭重其事地開了口:「那麼,一期哥,也請你要謹記這一點。」
是他們的兄長要他們謹記,不可對修正歷史一事起心動念,只要看著主人、相信主人帶領他們前進的方向便是。
所以,看見了一期一振的模樣,他們不免擔心,遭遇了他們未知之事的兄長,如今他的心是否同樣堅定不移。
必須提醒他才行,就算是他們庸人自擾也不要緊,只是覺得有義務對他這麼說。
因為兩個弟弟過於敏銳,連他不過稍有動搖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由衷感謝這份善意的提醒。
「……當然,永銘於心。」
審神者這股力量十分特殊,原來還擔心無法掌握、不知如何使用,但是當一期一振心中只是想著該到何處時,無須他人指導,腦海便自然浮現該如何催動力量的方法,就像自然反應。
正因為如此,他們在商量過後,決定回到屬於他們的家──那個遭敵軍大舉揮師侵犯的本丸。
倘若敵軍尚未離去也不要緊,大不了就是用生命拚搏至最後一刻,如果大家一起奮戰後消失,其實也無甚可怕的,這也絕對好過他們漫無目的地流浪、不知為何存在而茫然。
一期一振遵循著身體的自然反應催動體內那股原不屬於他的神力,開出一道時空轉移陣,在刀男們全進入陣中,他也踏入陣內,回到熟悉的本丸大門,收起陣術便一股暈眩感襲來,他也總算明白了,每回審神者送他們出陣或遠征,其實對自己的身體也造成了些許負擔。
一回到本丸,刀男們還面面相覷、不敢輕舉妄動,一期一振卻二話不說地咬緊牙關、強忍著這顆暈乎的腦袋,提刀立馬朝著庭院直奔,見他樣子有異,其餘刀男們也不再多想,跟在他身後前往庭院,途中長谷部便分派四組人先到其他地方作巡視。
庭院燈火依舊,月色也依然皎潔靜謐。
那個女孩,看上去十分安詳。
倒臥在血色之花的她,面容雖然蒼白,但是卻只像是熟睡一般平靜。
「主……主人、主人……主人──!」
站在稍遠處見到他們的主人已永遠沉眠,短刀們再也按捺不住,團抱在一起放聲嚎泣,其餘刀男們抑是緊抿雙唇、強忍這份強襲而來的悲傷,握緊的拳感受不到疼痛,彷彿再重的傷都比不上如今心頭的痛。
唯有一期一振仍舊一步步踩著虛浮的腳步、踏著月輝走上前,他的雙足踩在血泊之中,刺鼻的鐵銹味迎面撲上,他已漸漸分不清是自己的心早會因此失控,還是這股味道引誘著他發狂。
……不行,不可以。
答應她了,也承諾過弟弟們的,不能動搖……!
他蹲在女孩的身側,面無表情地將她冰冷的軀體擁在懷裡,愛憐地一遍又一遍撫觸她的臉頰。
跟在一期一振身後而來的是三日月與鶴丸。
因為僅有他們兩人清楚,一期一振對審神者抱持著什麼樣的情感,那是足以令人顛狂的深厚情意,所以如今三日月鼓起勇氣走上來面對女孩已失去生命的樣貌,卻也僅是為了遵從承諾過她的誓言──作為道標,他必須掌握所有人的狀態,特別是一期一振。
──這個沒有妳的世界……不要也罷。
──在那時候,如果選擇狠心將妳推開,是不是就能留在妳的身邊?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
凝望著女孩面容的一期一振,全副心思都思考著這些不能改變的事實。
不……
現在的他,明明擁有……可以改變過去的力量,不是嗎?
此時,站在一期一振身後的三日月與鶴丸見到他身周泛出若隱若現的黑絲,那不祥的氣息簡直像是──他們交手過無數的敵兵。
於是,三日月冷著臉摒息,握著刀鞘的左手拇指輕推刀鍔、右掌已然握緊了刀柄,要是他當真動了不該有的念頭,那麼……
鶴丸清楚三日月的決心是認真的,為了履行與主人之間的約定,他確實搗毀整座本丸也在所不惜,他也同樣清楚主人所願,所以一期一振若真迷失自我,三日月真要因此出手,鶴丸認為自己並沒有阻止他的理由。
站在他背後的兩人已經作好心理準備,所以絲毫不敢鬆懈地盯著這個稍顯危險的背影,若有異狀,必須在第一時間──斬!
沉浸在悲慟之中,天人交戰的一期一振自然沒有多餘的心思注意到身後兩人的打算,就連他們此刻就在自己背後,他也渾然未覺。
──不可以……不能動這種念頭,她會傷心的。
──不可以……她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我,明明好好地接收到了,怎麼能夠違背她的信賴、託付與那份真摯的情意?
──不可以……說什麼都不能背叛她給予的一切!
與心魔交戰的一期一振,總算以女孩的心願戰勝了他自己的欲念,所以圍繞著一期一振的那些黑絲也悄然消失無蹤,鶴丸也立刻伸手將三日月的刀完全推入鞘中讓他收刀。
「對了,煙火、煙火……您說您想看煙火的……」
一期一振喃喃自語著,確實聽見的三日月隨即轉身喊道:「山伏,燃放煙火!」
雖然有些摸不著頭緒,但是山伏與愛染相視一眼,兩人還是即刻奔向煙火放置處,即便心中早已沒了享受祭典的心情,他們還是將準備好些時日的煙火燃放,火花直衝天際,接連在夜空中開綻出絢爛美麗的夏日花火。
刀男們也頓時全靜了下來,仰首望著美麗的花火,心情卻也奇妙地平靜了下來。
就像透過這場花火,送他們最敬愛的主人最後一程。
感謝有她的日子,就像花火一般雖然短暫,但是它的美麗卻能永留在心底。
望著花火的一期一振,抱擁著女孩身軀的雙臂又更緊擁了一些,在她的耳畔呢喃輕語著。
「……我喜歡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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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安,這裡是晴//
我決定不要再多說字數什麼的了,每次說了應該不會結果……真的快破九萬了|||
順其自然吧XDDD
足足一本小說的量呢,因為肯定賣不出去,而且會在網路上貼到完結,不然不做成一冊突然覺得有點可惜,畢竟是難得的單冊完結XDDD
這種事,想想就好了www
真的很不好意思追到現在的各位如此包容,我已經詐欺完結好幾回了 (//艸//) 非常感謝陪我到現在,我會加緊腳步盡快寫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