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８
這裡是市場，因為離家最近，所以我對這裡並不陌生。也因為常來的關係，有許多攤販都認識我。
「郁芬啊！今天怎麼沒上班啊？」賣魚的大嬸叫住了我。
「……是啊，我今天休假，可是好不容易才請到假的呢！」
「安捏喔，啊你眼睛怎麼紅紅的？」我愣住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來啦，免費送妳一條魚回家顧眼睛！」
「……謝謝。」
我離開魚販，那攤的大嬸總是喜歡見到人就大喊，雖然挺開朗的，但是卻讓我很難為情。
賺到了一條魚耶，今天晚上可以加菜了！
……加菜…婆婆還會讓我進廚房嗎……？
「來喔，今天便宜賣，看上眼的每個都只要三十九！阿姨阿姊弟弟妹妹看過來看過來！」遠遠的傳來了中年男子鏗鏘有力的叫賣聲，我被這叫賣聲吸引住，忍不住跟著熱鬧湊上前去看看。
那是一間賣飾品的店面。
我好奇逛了逛，我很喜歡有趣的小東西，包括好玩的吃的或是一般用不到的東西。也常常因為喜歡就買回家而被婆婆念。
咦，這是什麼？
我看到一個有點像像是陶瓷做的小玩偶，形狀有點像不倒翁。我將它拿起細細端詳，卻發現它不是陶瓷做的，材質…居然是木頭？
娃娃身上的圖案畫的非常精緻，好可愛。
「那個也三十九塊啦！」老闆笑嘻嘻的對我說，是個有啤酒肚的中年男子。
我笑了笑，將玩偶給放了回去。現在的我發生這狀況，哪還有臉再買什麼東西呢。
「啊！」
……糟糕，那個娃娃居然從旁邊的縫裂成兩半了！怎麼辦，老闆會要我賠嗎？不過三十九塊好像也還可以接受……咦，這是？
我看到裂開的娃娃裡面居然還有一個一模一樣但是卻比它小的娃娃。
好好玩，這是本來就這樣的嗎？我拿著去問了老闆。
老闆說那個叫做俄羅斯娃娃，是打開之後裡面還有一個小的再打開還有……以此類推。不過這一隻卻只有兩個而已，所以賣三十九元。
嗯……
我還是決定買下來了，放在房間婆婆應該不會看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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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玩弄著俄羅斯娃娃。
被打過的地方還隱隱作痛。
今天賺到的魚躺在冰箱。
今天的晚飯，我可以做嗎？我不知道。
躺在床上東想西想，以後該怎麼辦呢？我是不是已經被貼上壞女人的標籤了？
看看時間，他們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我起身前往廚房，今天的晚飯還是我來做吧。
喀嚓。
有人回來了？
我在廚房裡忙著，聽到了門開的聲音便探頭往外看。
是婆婆。還帶著明然。
「媽……」
婆婆哼了一聲別過頭去連看都不願意看我。
果然是這樣嗎……
我只好繼續做我的飯。
「芬芬？」明然走了進來：「妳還好嗎？」
「嗯，我好多了。」我將魚切成塊並放進正在沸騰的鍋子裡，我打算煮鍋魚湯。
「阿龍他今天沒來上班。」
「……」我沉默了，連忙找了藉口：「你先出去吧，廚房裡有很多事要忙呢，你一個男人幫不上忙啦！」
「不要，妳需要什麼都可以跟我講，不要把我推離妳身邊好嗎……」
「……拜託不要跟我講他的名字……」我的淚又溢出來了。
而站在我面前的他只是低著頭，輕輕的應了聲好。
我並沒有吃晚餐。
因為我怕跟婆婆共處一室，靜靜躲在房間。
那碗呢？我該出去洗嗎？但如果婆婆在外面怎麼辦？如果她現在正在廚房裡洗？我躺在床上，手裡玩弄著今天買的俄羅斯娃娃。
叩叩。
誰？
我將視線移至緊閉著的門，門接著開了，進來的是公公。
「爸……」我連忙從床上爬坐起來，與長輩說話，躺著總是不太好看。
「……唉，她就是這樣啦，就是思想古板，一直在嘴上掛著什麼三從四德的……妳不要太煩惱啦，其實她心裡還是很喜歡妳的，妳好好跟她道歉就沒事了，請她原諒妳，好不好？」我沒有說話，而公公停頓了一下又接下去講：「妳也要好好反省，不要再做同樣的傻事了。」
我點點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不會了。」
公公坐下來後又對我繼續講著，我邊聽邊點頭，我也正在反省著。
「好了，剩下的妳就好好想想吧。」公公起身，接著摸了摸我的頭後便轉身離開房間。
……好吧，我知道了。
我決定不再躲了，起身到公婆的房間。
我敲了門後緩緩進入，而婆婆是坐臥在床上正在看電視，雙眼撇了撇我，但卻假裝沒看到似的繼續盯著電視。
「媽。」
「出去。」
「……媽，求妳原諒我，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跪在她面前，本來想要好好談談，但淚水卻怎麼樣也止不住。我想到龍對我的欺騙，想到婆婆打在我身上的憤怒，想到我讓明然那麼失望……
「我要怎麼原諒妳？妳太過分，真的太過份！」婆婆起身站在我面前氣的發抖，我只能不停的擦拭我的淚和道歉。
「別再說對不起，妳這女孩真的很傻，妳怎麼會…怎麼會……唉呀！」她剁了腳隨後上前抱住我：「笨死了，妳怎麼這麼笨！笨啊！」我感覺到溼漉的衣服緊黏貼在我肩上，婆婆她……在哭嗎？為了我？
我的淚又潰堤了。
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
我抱緊婆婆，好久好久好久。
「……對了，」婆婆鬆開手，不停的口袋裡掏啊掏的，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明然好像說明天有個什麼演唱會，要帶妳去看還叫他爸訂票……喏，票在我這邊。」婆婆遞給了我兩張票，我們看著彼此都哭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都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我定睛看了看手中的票……這是？
我激動的上前抱住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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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坐在公公的車上，我們正準備前往演唱會會場，明然一路一直握著我的手，我則是輕輕的回握，我大概…對他已不再感到那麼厭惡了吧？
「怎麼會想要帶我去聽演唱會？」我問著明然。
「妳來我們家這麼久，好像也沒有給過妳什麼東西，所以就……」他不好意思的抓著頭，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車子很快就到達目的地，公公跟我們道別後並囑咐我們好好玩，馬上就開著車回家。我牽著明然進場，找到我們的位置，是中間的地方，距離舞台不遠不近。
燈光暗了下來，音樂響起的是我耳熟能詳的『凌晨三點鐘』，沒錯，這是一場張智成的演唱會。
我開心死了，抱著明然不斷跟他道謝，但他只是說「我們是夫妻，有什麼謝不謝的。」……哈哈，對啊，我們是夫妻。
我跟著旋律唱著，而明然居然也跟著開始唱，原來他竟然偷練了這麼多首歌？
……真是的。
奇怪，是我太久沒聽到了嗎？他的聲音好像愈來愈好聽了。
「對了，芬芬，這個給妳。」他說完後便從他的口袋拿出一個東西。
我接過它仔細端詳：「這是什麼啊，好好笑！」看起來是一個木雕娃娃，不過線條可以說是非常的雜亂，跟昨天在市場買的俄羅斯娃娃完全不一樣，看起來就像是個小孩子的作品。
「……不好看嗎？」明然說著邊摸了摸他的手。他的手上依舊有著許多新新舊舊的傷痕。
……這？
「你的手……這個娃娃……？」
明然只是點點頭。
「你是笨蛋嗎，看不見還雕這個東西給我，很危險你知不知道啊！」
「……沒有，是爸教我的……我請他教我的。」他停頓了下：「他有在看好我。」
「你真的很笨，笨死了。」我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他卻低著頭沉默的不發一語。他是不是聽不懂我其實很開心？
「……我很喜歡。」他聽到這句話，頭馬上抬了起來：「真的？」
我握著他的手：「真的，我很開心喔。」
「……來，接下來是最後一首歌囉！送給大家『末日之戀』！」張智成在台上高喊，台下的歌迷包括我都給予熱烈的尖叫和掌聲。
張智成的歌聲在空中飄蕩，我靠在明然肩上，手裡拿著他刻的木雕娃娃：「閉上眼睛，忍住淚別哭泣；末日前夕，請留在我懷裡。」而他繼續接著：「看，太陽暗去，月光失明，我只想牽妳的指尖繞地球最後一圈……」他邊唱著邊牽起我的手：「芬芬，妳愛我嗎？」
我看著他給我的木雕娃娃：「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愛你，但是我會努力試著去做做看……老公。」
霎時我感覺明然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從他大大的墨鏡下流下來的是兩行熱淚。
「……感受到什麼在劇烈顫抖，是天空或者妳的手。別讓任何事情打斷我看著妳，最後一次看著妳。」他高聲唱著，接著給了我一個好長好溫暖的吻。
＜完＞
創作內容
《愛，言語》０８ 完
《青苔》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