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一切都是極度的枯燥乏味，但是當時的自己並不曉得自己是如何的不幸。
吃的東西很難吃，他不知道。
睡的地方一點都不軟，他不知道。
那是發燒頭暈四肢無力，他不知道。
那種感覺叫做疼痛，他不知道。
只被允許最低知識限度的他們，什麼都不能理解，就連臉上流下來的濕濕的東西是什麼，他們也都不知道。
這麼有一天，像是日常的任務一樣被紫紅色的光線映照著，絲毫沒有任何疑惑，但是透明玻璃外的「人」好像有什麼不一樣。
「成功了！成功了！」
他們的大叫聲迴盪於耳，在耳邊生刺。
那些人靠近他的身邊，伸出手開始檢查他的模樣，還有那雙好像有所改變的雙眼，視線所及似乎不同於以往，他不清楚，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然後，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第一個成功案例，『赫爾』。」
「那麼，其他的東西就不需要了。」
再次回過神來，四周已被一片鮮紅給覆蓋。
那個東西是血。
那些倒躺在地板上的叫做屍體。
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吧。
「赫爾......」
在喧囂的酒館大廳中慢慢回過神來，「赫爾」晃了晃酒杯中的液體，那是諾亞地區獨產酒精濃度極高的好酒。
他微微抬起頭往前望去，看見加特斯無奈的抬起頭盯著他瞧。
「怎麼，加特斯，原來你根本沒有喝醉啊。」赫爾調侃的說道。
「少囉嗦，渾小子。」加特斯濁聲道，一口飲盡被中剩餘的烈酒後豪爽地往桌上一撞，「你還不是刻意支開了曦？什麼時候和久彌那傢伙說好的？」
「才沒有說好，只是因為我很了解久彌而已。」赫爾微微一笑。
「你啊......」加特斯無奈嘆道，無話可說的樣子，「該怎麼說呢，你還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改變過啊。」
赫爾勾起笑容，「你是指哪一方面的？」他問。
「對於性格方面。」加特斯搖搖手中的酒杯，打了嗝，「打從一開始你就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我聽不是很懂。」赫爾真心道，有時候加特斯在說什麼他真的完全不了解。
「聽不懂就算了。」加特斯揮揮手。
「......所以你真的要去嗎？」
頓時出現的問題讓赫爾微微一停，他放下酒杯。
「問這個問題的你不是心知肚明了嗎？」他道，淡淡地回應。
「你早就逃離那個實驗室了不是嗎，沒有必要再回去啊。」加特斯說著，嘆氣，「而且你如果去了久彌就一定會跟著去吧。」
「嗯，應該會吧。」赫爾回答，然後說不定曦那孩子也會跟著去，沒意外就會成為三人的觀光團吧，想到這裡赫爾就輕輕地笑了出來。
不知道對方在笑什麼的加特斯卻是皺起眉，「既然知道了你還是執意要去？」
「因為那個地方對久彌非常不友善所以不想要我去？不，這個理由並不具有說服力，尤其是對久彌來說。」赫爾聳聳肩，輕聲道。
「久彌會去是因為你的緣故，然後他絕對不會介意你不去攪和這件事。」加特斯反駁。
赫爾微微閉上眼睛，不語。
「你太放縱久彌了。」加特斯道：「但是你卻還是經常欺負他，唉，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他搖搖頭。
「這就沒有什麼啦，只是純粹覺得久彌困擾的表情很可愛而已。」赫爾笑著回應，這是真心話。
聽得出那是真心話的加特斯皺起眉頭無奈地瞪像笑容滿面的赫爾，「你真的是性格很糟。」他說。
「我不反對。」赫爾承認的爽快。
自有記憶以來生活在那種空間之中，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會像正常人一樣。
直到後來，他只會知道利益得失，只知道要將自己得到的東西用盡各種方式也不會放開，那是他的東西，他所擁有的。
所以他才會如此放縱久彌，那是他的東西，所有的，所有的。
「只要久彌說好的，我就說好。」
襲擊會場的事也好，處刑人的事也好，曦的事也好，他能為了久彌做到一切，只因為他想擁有他的全部。
那種感情，在過去賦予他的知識中他無法形容，只是想擁有，或是，不想失去。
他還記得在白色空間中的最後一天，在他視野間不一樣的畫面中看見了飛灰的牆壁粉塵，那是他在聽見「成功」之後，各種混沌的疼痛之中許久不見的景色。
爆炸的牆面走出數個人，他瞬間看見的是一個米棕色頭髮的少年，淡漠著一雙灰銀色的雙瞳揮動手中的長劍將白色的人劈成兩半，那飛濺出來的紅色血液波染上他寬鬆的衣物上以及眼睛下方那個黑色刺青之上，美麗的讓他捨不得眨眼。
那時的身影深深的映入他的眼中，即使過沒多久便被年輕的加特斯帶出實驗室，即使之後失去了自己那般美好的視力。
因為那是久彌，他最想要擁有的，久彌。
「赫爾和久彌其實很相像。」
很像是艾米娜吧，她曾經這樣對著久彌說道，掛著柔和鄉村般的笑容。
「不過，本質上很像，但是卻又完全不同呢。」
他聽不懂，而且他和赫爾已經認識了將近十年，久彌實在不知道這個過於理性而且勢利的人跟他到底從哪裡算來本質相像了。
第一次見到赫爾的時候，久彌還沒脫離夏家，當時的自己依然以夏家的殺手身分進行各種任務，不過年僅十一歲的少年仍未脫離稚氣，卻能夠以高超的武術技巧面不改色的殺死各類目標。
轉世的惡魔山羊之角......那是當時家族內的人給予他的稱號，象徵著如此輕輕的年紀便承擔重任的他，那些都不打緊，對當時的久彌來說那並不重要。
因為他有父母，有兄姊，他很幸福，為了維護這份幸福所以成為殺手，就是這樣而已。
這樣的他那一次參予了與諾亞相關的第一次任務，破壞並殺死地下白之研究所的研究人員，救出所有還倖存的實驗體，那一次還是與先前一樣沒有不同，對於在那個隔絕房間內那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也沒有特別的在意，還是一樣的結束任務，然後回去。
阿，對了，對於那次印象比較深的，就是那個少年清亮的碧綠色眼睛吧。
那便是第一次，與名為「赫爾」的實驗體見面。
再來的事情卻發生的太過突然，突然之間他們的家族便被原本的主僱用計謀全數殺盡，留下他們稀少的幾個人沒有能力應付與他們為敵的世界，慢慢地慢慢的被剝離開來。
被懸賞，被暗算，被佯裝的好心人欺騙，漸漸的連他的父母也消失了，那是夢魘，直到後來來到諾亞的初期，他仍然每天被惡夢驚醒的無法休息。
那些會說人話的畜生。
那些口是心非的敗類。
那些與他不同種族的，怪物。
該死的，該死的怪物。
「吶，你啊。」
一雙清亮的碧綠色出現在眼前，那個少年偏著頭看他，那是他來到這邊後唯一一個願意與他說話的人。
「我看見你身上的光是黑色的，很黑很黑的黑色，上次我看到黑色光芒的人因為好像殺了人結果被加特斯的人給殺死了。」
楞然的，眼前的棕髮少年好像道出了什麼他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怨念。
為什麼他看到了？黑色的光芒？那是什麼？
「......阿，光芒混亂了，你剛剛驚訝了嗎？對不起，其實加特斯也跟我說這種事不要亂跟別人說。」棕髮少年自顧自地一直說下去，「但是還是很黑呢，幾乎要看不見你了。」
不，這個人在說什麼東西？為什麼他知道？
「......原來是怪物殺死你的家人嗎？我不知道家人是什麼東西呢，不過是失去了很難過的東西嗎？」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這麼直白的看透他了。
他看見棕髮的少年眼神中青綠的光芒，閃爍著幽深的火焰朝他伸出手。
「你在發抖嗎？因為怪物很可怕嗎？加特斯說這裡沒有怪物，所以不用這麼害怕......嗯，不對呢，你希望所有的怪物都要死嗎？原來如此。」
將他看透的那隻手試圖摸上他的肩膀。
不要過來。
好恐怖。
「滾開！」
他揮開了那隻手，對著這些日子以來唯一一個願意陪伴他的人大吼。
「你不要再看我了，為什麼可以知道我在想什麼啊！」
這麼想來，那肯定是這陣子說話說的最多的一次了吧，小小的久彌崩潰般的朝著雙眼清亮的少年赫爾怒吼。
「你這個怪物！既然是怪物就不要出現在我的身邊！」
「不要用你那個怪物的眼睛看我啊！！」
聲音陣陣的迴盪，豪無意識地將一切吼出來的他望向有些錯愕的另一名少年。
然後，那個少年笑了笑。
「嗯，好喔。」
「只要把眼睛弄掉了就好了吧，久彌。」
猛然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是被清晨光眩照的房間天花板。
剛剛那是夢嗎？是嗎？還是是現實？是現實吧，他知道，他知道的，在那之後那個少年毫無猶豫的將小刀刺進自己的右眼的時候，鮮血噴濺在他臉上的觸感他還一清二楚。
接著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疼痛的那個少年本欲再次舉起刀砍傷另外一隻眼，卻被身旁的加特斯給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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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久沒更新了？？？
創作內容
{原創}夏暮消逝的晨曦 第六章 之二
小說 夏暮消逝的晨曦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