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前敘二‧團圓卻仍缺（一）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奧德瓦透過Athene的力量試圖尋找莎塔嫚的下落，失去母親一個月的雷馮斯非但沒有忘記母親的存在，反倒一日日哭鬧得更加遽烈，即便奧德瓦買了新玩具打算哄騙孩子，但是純真的笑顏在這稚子的臉上卻仍是少了，照料自己小弟的碧琳娜也頗為不忍，她強打起精神、撐起笑顏，為他說故事、牽著他的小手散步散心。
狄黎諾思仍是為了影侍的弟妹們忙得暈頭轉向，在科技的力量之下，他們快速學習了語言方面的知識，再經過數月的實際對話，現在狄黎諾思底下的五個弟妹在交談並無所礙，但是這並不表示狄黎諾思得了空閒協尋莎塔嫚，他深知接下來札飛索將命他教導弟妹們戰鬥方式及技巧，這可是個長期奮戰，他抽不開身。
另一方面，碧落確實也在那日以後開始蠢蠢欲動，組織中少了許多得以調遣之人，奧德瓦佯裝毫無感覺，沒有過問，但是他明白，那些人是被札飛索派了去尋莎塔嫚了。
此時，方以SXⅡ重型機車型態奔馳於街道結束的Athene，果然信守承諾，在連結上網路後隨即查閱起各路口監視器畫面及出入境記錄。
但是，說怪不怪，理應多少會有些蛛絲馬跡的，莎塔嫚可只是個只懂得吉他與音樂的尋常女人，不可能足不出戶，但是這一個月來的搜尋卻始終毫無展獲。
更令Athene在意的是……
在奧德瓦言及莎塔嫚離去的那日，有不少路口監視器的畫面卻煙消雲散，據Athene所知，監視器畫面會在數日後自動覆蓋洗去先前記錄，但是在它展開著手調查當日，理應還不到監視器畫面洗去記錄之時才是。
在往後的日子，監視器畫面一切如常。
『……一個月了，我也大概能證實心中猜測了。』
奧德瓦蹙緊眉宇焦急地問：「什麼猜測？」
Athene佯裝成疲憊的模樣，先擬出打了個呵欠的聲音後接著說道：『呵啊……第一，有人早我們一步行動，在我動手調閱監視器畫面之前就做過手腳了，為的是妨礙我們找到莎塔嫚的畫面，第二，莎塔嫚也許不在國內了。』
「有人暗中阻礙？呵，想也是札飛索吧……」
奧德瓦勾起了嘲諷似的苦笑，對於莎塔嫚已經離國之事他並不感到意外，畢竟在國內尋訪多時卻無任何消息，確實並不正常，只是，莎塔嫚的出境記錄既被刪除，這不就表示札飛索等人對於搜索莎塔嫚的進度要比他來得領先許多？
『也許是吧，不過說實在話，對方也挺聰明的，我將被刪除的監視器畫面設置路口，試圖連接出一條行進路線，沒想到對方還懂得多刪除幾處位置的畫面來達到障眼法的效果，現在監視器畫面之所以一切如常，只能斷定莎塔嫚已經離開這個國家，又或者……她的行蹤早在他們的掌握之中，而且提供她一切生活所需，讓她得以足不出戶卻能生活。』
奧德瓦不解地瞇起眸子，思忖好半晌問：「可是……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如果他們早就掌握了莎塔嫚的行蹤，應該早有動作，對我進行威脅或是……」
『……你讓那個一去向札飛索確認吧，否則已經無計可施了。』
「讓狄黎諾思……」
『是啊，我先前聽你們的對話，他的催眠技巧很高超吧？若是如此，讓他透過催眠的力量去向札飛索探個口風，最近碧落的動作不斷，位高權重的札飛索不可能不清楚吧。』
對於Athene的提議，奧德瓦鎖緊眉心垂首思考好半晌，畢竟，他實在不願視如己出的狄黎諾思為他犯險，為人父母的心願很簡單，只希望能見到孩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那便足矣。
但是……事關莎塔嫚的安危及下落，他實在不願意放棄這一線希望。
抿緊唇，奧德瓦沉重地頷首：「我……明天就託狄黎諾思。」
『嗯，既然有這個可能性，那你……還是得先作好心理準備才行，莎塔嫚已落入札飛索之手的心理準備。』
「……我明白。」
※※※※※※※※※※※※
受到奧德瓦邀請的狄黎諾思，顯然露出了十分苦惱的神情，他望著奧德瓦坐在辦公桌前泰然自若處理著文書時的表情，在自己情急之下卻也看不真切他的這番話究竟出於真心抑或是玩笑。
原來，到老師的家一趟是沒什麼的，況且許久未見雷馮斯這個可愛的孩子，他也有些想念，如今想起當初小雷馮斯吵著要他抱抱、在他身邊打轉的模樣，還是不禁面露微笑。
但是……他有所懼。
當年會毅然決然離開那個令他有所留戀、溫暖不已的家，並不單純是因為弟妹的誕生，碧落中事讓他將重心移至組織這麼簡單。
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他是在逃避。
明明已經決定……離開那個家，永遠不再回去，也不再……見她。
「喂，應個聲啊，發什麼呆？」
當他醒過神時，只見他的老師奧德瓦已擱下筆直瞅著他，他的眉頭越鎖越緊，顯得慌亂而結巴：「我……我……我想……」
「想就答應啦，你顧忌什麼？對了，今天我出門前還交代碧琳娜要多準備些東西，這可是為了招待你。」
聞言，狄黎諾思趕忙搖首：「不、不，不是的，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我想還是……不方便叨擾。」
「為什麼？據我所知，你最近並無任務在身，晚上雖偶有狀況，但是近兩個月影侍們也相當穩定了才是吧。」
狄黎諾思半覆眼眸、垂首未答，不知該作何回應。
他想去，想去得緊，但是害怕自己又會有更多的不捨與留戀，無論是對那個家也好、對小雷馮斯也罷，甚至是……碧琳娜。
奧德瓦緊盯著他許久，卻未瞧出任何端倪，他輕嘆了口氣、放輕了語調說道：「狄黎諾思，雖然我確實是有意思透過這次聚會讓你好好放鬆，你……再這麼繃緊自己的神經，會把自己逼瘋的，雖然影侍們初訪人世，許多事還不熟悉沒錯，但是若你先倒下了，你要他們如何是好？」
狄黎諾思緊掄雙拳，似是有所動搖，奧德瓦又說道：「就算不為這個理由，你也當作是為了我、為了雷馮斯走一趟吧，現在那孩子的母親不在身邊，都不怎麼笑了……你去見他、逗他玩，也許他會開心一些的。」
奧德瓦既已如此勸說，狄黎諾思在掙扎了半晌後，還是輕輕頷首答應了奧德瓦的邀請。
要踏入那個許久未踏足的家──令他懷念不已的家。
此時狄黎諾思的心情，懷揣著不安、期待與興奮。
他察覺到擁有這樣心情的自己未免太過孩子氣，卻沒想到，自己本就還是個年方十四的孩子。
只是他強迫自己長大。
※※※※※※※※※※※※
奧德瓦與狄黎諾思將組織中事處理告一段落時，已是下午四點多，兩人並未走向停車場方向，狄黎諾思原來以為自己的老師路痴病症又發作，正打算為他指引方向時，只見奧德瓦揚起微笑輕輕搖首，拔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擱在地面。
「PXⅢ。」
奧德瓦此言由薄唇中輕吐而出，擱在地面上的戒指透著紅色微光，只見紅光越發強烈，最終猛地炸裂，在強光的包圍之下，戒指越發擴大，待到強光散去之時，一部搶眼的暗紅色跑車如魔術般座落在兩人眼前，此情此景讓狄黎諾思既驚且愕、看得目不轉睛。
奧德瓦拍了拍他的背部說：「好了，上車吧。」
「……是。」
依奧德瓦所言，狄黎諾思打開副駕駛座的門上了車，他動手繫好安全帶後，奧德瓦也發動引擎、踩了油門駛動車身，雖然在駕駛方面似乎與一般的汽車無異，但是方才的景象卻是驚奇不已。
「Athene，自我介紹一下吧。」
『莫名其妙，你就說出我的名字了，是要自我介紹什麼東西？』
由冷氣孔位置附近的一顆核石發著微光因此傳出了人聲，一向處變不驚的狄黎諾思顯然是驚著了，但是他那張未有太大起伏的臉蛋看上去仍是十分冷靜，只是一對黑眸眼巴巴地瞧著核石，感到好奇。
奧德瓦沒好氣地白了核石一眼後說：「呿，嫌麻煩就直言嘛，我替你向我的好學生介紹，狄黎諾思，這傢伙是札飛索命人研發出的高人工智慧晶片，叫做Athene，我之所以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讓它變作跑車型態，正是因為Athene是札飛索親自交到我手中，現今歸我所有，不過呢，這傢伙一張嘴還挺不受控制的，我也沒當它是個道具，這傢伙簡直比札飛索還像個真正的人。」
『你說誰的嘴不受控制了？還有，為什麼把我跟札飛索那種傢伙做比較？真是令人不快！』
「你不覺得你說話很得理不饒人嗎？嘖，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嘛，老是被你罵得體無完膚又無力回擊的，真想知道誰能跟你旗鼓相當……還有，我是在誇你耶，你比一個真正的人類還更有感情，我又沒什麼其他意思，你的神經也太纖細了吧。」
『姑且將你這番話當作褒揚，我就當你自己認了自己嘴拙、腦袋不好又反應慢了。』
「……反正吵不贏你，我懶得跟你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呿，真無趣。』
──這個人……不，是晶片，把吵架當樂趣？莫非它真的在期待一名能與他在吵嘴功夫上旗鼓相當的人出現？如此一來，吵贏了便擁有莫大的成就感？
狄黎諾思如是想，他不由得微鎖眉心，完全無法理解Athene將吵嘴當樂趣的心情，對他個人而言，這無非是個浪費時間、毫無意義又顯得幼稚的舉動罷了。
這樣的疑慮不過片刻，狄黎諾思收起了種種疑惑，打算維持著禮儀自動向Athene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
『欸，你不用自我介紹沒關係，我知道你叫狄黎諾思，是影侍中的一，也就是其他影侍的大哥，小小年紀卻很有本事，就連那個高高在上的札飛索在許多時候都不得不借助你的力量來達成他的目的。』
既然對方都替自己說得更加清楚了，狄黎諾思也乾脆地閉上嘴，心裡不由得想著原來高人工智慧也這麼犯話癆諸如此類云云。
接著，奧德瓦與Athene又進行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談話，狄黎諾思稍感無趣地望著窗外景色。
『喂，你還不趁現在把事情說清楚，可沒有地方比我的車上還要來得安全。』
「對哦，都你啦，害我差點忘了辦正事。」
『跟我什麼關係啊？明明是你自己的腦袋不可靠！』
「不跟你扯了！喂，狄黎諾思……狄黎諾思！」
並未將心思放在車中對話的狄黎諾思，在奧德瓦喚了幾聲後這才回過神來轉向奧德瓦，後者明白方才這孩子早就無心於此，所以也未多加責怪，他瞥了狄黎諾思一眼後單刀直入地說：「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一聽見來自奧德瓦最直接的求救，狄黎諾思斂起眸子，又成了原來那副平靜無波的模樣凝視著奧德瓦。
「利用你的催眠詢問札飛索，究竟是否掌握了你師母的下落，若無，那就問清楚他調遣大量組織人員去什麼地方、去做了什麼。」
「我明白了，但是，您會要我這麼做，總該有個依據或線索吧？希望您能讓我清楚您目前所掌握到的訊息。」
面對的人是狄黎諾思，奧德瓦自然是毫無保留，他將Athene的猜測告知狄黎諾思，後者也頗能理解地點頭：「原來如此，我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老師，請恕我冒昧，請教您一個問題。」
「你說。」
瞇起眼眸，狄黎諾思垂首不敢直視著奧德瓦低聲問道：「……您今日的邀請，目的只是要向我尋求協助是嗎？若是如此，將車子停在路邊讓我下車吧。」
聞言，奧德瓦一臉不快地猛地打過方向盤，車輪與路面的摩擦傳出刺耳的剎車聲響，也在路面上留下了冒著裊裊白煙的剎車痕。
車子停在路邊，奧德瓦板起臉孔正視著狄黎諾思低吼：「臭小子，給我抬起頭，好好看著你的老師！」
狄黎諾思正躊躇之時，奧德瓦又增加音量吼道：「我叫你抬頭！」
這回，狄黎諾思不敢再推遲，連忙抬首直視著奧德瓦，後者便平心靜氣地說：「你曾說過，你將自己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奉獻給我與莎塔嫚……這話，恐怕並非真心吧？」
自己的真心遭到質疑並不好受，就算堅強如狄黎諾思，他也不禁皺緊眉宇、抿著下唇，奧德瓦嗤哼說道：「哼，怎麼樣？被人質疑的感覺很不是滋味吧？狄黎諾思，我就是要你嘗嘗不被信任的感覺有多令人討厭……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質疑你的老師兼半個父親對你付出的真心！我也早告訴過你了，只要你情緒失控、不能以客觀的角度觀察對方時，你那洞察人心的能力就狗屁不如！我不是要你逼迫自己趕快長大、變得沉穩……只是你對我的質疑態度，讓你老師我非常不爽！」
一股腦將所有不滿與想法一吐為快的奧德瓦在說出這些埋在心底許久的話後感到痛快多了，聽了這些話的狄黎諾思難得驚愕地愣了好片刻，他微微垂首消化著奧德瓦言語中的意思。
換言之……他害怕自己太過一廂情願的情感，在他們之間築起了一道高牆，這堵高牆便是讓他難以冷靜、客觀的主因，也因為這堵高牆而讓身為老師的奧德瓦大感不快。
在得到這個結論以後的狄黎諾思，他抬起頭望著奧德瓦，揚起輕淺卻好看的弧度：「對不起，老師，是我不該。」
聽到答案的奧德瓦暗自鬆了口氣，他掄起右拳直往毫無防備的狄黎諾思頭頂狠狠一敲，痛得狄黎諾思直撫著腦袋瓜而不敢吭一聲。
「知道就好！枉你聰明一世，卻在這種地方犯糊塗！」
推倒了多年來兩人之間那堵若有似無的高牆，他們不約而同揚起微笑，奧德瓦再將車駛向正軌，往回家的方向前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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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能殺手》（原殺手十三）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