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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應器亮起，擦得透亮的自動門往兩旁移動。
子閔停在圖書館的入口，攤開右手向珣義做出邀請。
他昂首站在前頭，領著對方走進圖書館的大廳。
室內採光良好，大地色系的裝潢中，以米白色的傢俱為大宗。
左右兩邊是成排的棕色書櫃，連同樓上的自習室，舉凡能收納的櫃子，分門別類放滿了藏書。
矩形空地的前方是圖書館的服務台，由兩張漆成灰色的厚重長桌合併組成。後方的牆面上除了幾何圖形的裝飾品，還放了一個造型獨特，沒有指針，不具報時功能的掛鐘。
負責值班的老師跟志工都不在崗位上。桌面上有一區專門擺放文宣品，供來訪的學生自由領取。
電腦旁的喇叭傳出古典音樂，靠近主機的推車上放了好幾疊學生返還，尚未歸架的書。
子閔拿起一張學生畫展的宣傳單，邁步轉進左手邊的通道。
「怎麼樣?這裡還不錯吧。」
他將手裡的傳單對折，轉過頭瞥了珣義一眼。
對方徐步跟在他身後，隨意張望著四周。
「你選了一個，」珣義降低音量，「跟你很不搭的地方。」
「我只要不想上課都會來這裡。安靜又有空調，超級適合睡覺。」
「我想也是。」
「不然勒，誰會來這裡看書?」
子閔停下手邊的動作，展示給珣義看他摺的紙飛機。
「呵……不過，既然都蹺課了，為什麼不去有趣一點的地方。」
「別傻了。上課的時候待在這裡最安全，在外面走來走去太顯眼了，你忘記你上一節課被廣播了嗎。按照時間，其他老師應該都知道了。」
「反正被看到了他們也認不出來，除了老趙以外。但就像你說的，或許會被攔下來追問。」
「是吧。所以在這裡休息也不是件壞事。」
子閔將手中的紙飛機射出去。飛機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飛往外國史的書區。
他們走進書櫃間的走道，外頭的光線透過窗戶微微照亮這一帶。四周短暫陷入寧靜，能聽見空調在運轉的聲音。
子閔順手將志工排序錯誤的書調回原本的位置。
他靠著書櫃盤腿坐在地板上，拾起腳邊的紙飛機。
「我先說，我能幫的不多。」
「沒關係。我也沒期待什麼，只是想實驗看看。」
珣義走近書櫃，踮起腳尖看著書脊上的名稱。
子閔抬起頭，用手指來回按壓紙飛機上的摺痕。
「現在想想，你昨天還蠻過分的。」
「什麼。」
「蹺幾次課或是惹老師生氣又不算什麼。我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糟糕到會被當成壞小孩，頂多是大人眼中比較頭痛的對象。要變壞哪有那麼簡單。」
「我知道。」
珣義從櫃子裡抽出一本書，低頭閱覽書背上的簡介。
「但這樣就夠了，太危險的事情我也不敢做。」
「是想換個形象嗎。」子閔勾起嘴角，觀察著對方的反應，「比如說……想吸引某人的注意?」
他朝著珣義射出紙飛機。
對方舉起書來格檔，反手將他的武器拍落。
「厲害。」
「別鬧了。」珣義走到子閔的斜對面坐下。「某方面來說是這樣，但絕對不是你想的那種情況。我跟班上的人又不熟。」
珣義打開手上的書。那是一本專門介紹國外各大城市，當地風土民情的歷史導覽。
「也沒興趣跟他們建立關係。」
「一個人是也不錯，但就是無聊的時候少了一些選擇。」
子閔掏出手機，點開他常玩的手機遊戲。
「隨便啦。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沒辦法，從以前就是這樣。」珣義面無表情地繼續讀著書頁上的文字。
聽到對方翻頁的聲音，子閔稍微抬頭看了一眼，隨後專心玩著他的遊戲。
「我爸正在監獄裡服刑。」
子閔「啊」的一聲，手機螢幕灰屏後顯示出GAME OVER的字樣。
「太晚移動了。你繼續說，我有在聽。」
「我一直在想，要怎麼樣才能讓那個人意識到自己的愚蠢。把我們的生活搞得一團亂，自己卻在獄中安穩度過，簡直不可原諒。」
「你討厭他?」
「……或許，」珣義遲了幾秒才回覆，「我覺得我討厭他，甚至恨他。」
「那我們都有個不稱職的老爸。我跟我爸關係也不好。但要說喜歡還是討厭，前陣子是討厭多一些，現在一半一半。」
「至少他讓你過得蠻不錯的。看起來是這樣。」
「確實挺自在的，我也不用煩惱什麼。可惡。」子閔激動地想摔手機，舉起腳用力跺地。他對著螢幕飆罵了一句髒話後，讓手機暫時處在自己的視線外。
他甩了甩手，讓手指放鬆。
「你一直看書不累嗎。」
「還好，反正也沒其他事情可做。」珣義翻動書頁，納悶的停下動作。「奇怪，我剛剛看到哪裡……」
子閔起身坐到他旁邊，「你要玩玩看嗎。」
「不用了。我對這種東西一竅不通。」
「那你先看我玩一遍。」
子閔按下螢幕上的開始鍵，畫面載入後切換成戰鬥場景。
不管珣義有沒有在聽，他直接開始說明，要如何控制遊戲裡的角色，以及如何讓人物在戰鬥中進行移動、閃躲跟攻擊。
珣義試著將注意力放在書上，一行一行快速讀過，好不容易找到自己遺漏的段落，視線卻又忍不住飄向螢幕，被華麗的特效所吸引。
他緩緩闔上書本，將它擱置在大腿旁，不知不覺跟著一起陷入遊戲的魅力之中。
新手教學時，珣義笨手笨腳的程度讓子閔大開眼界。等到他比較熟悉如何操作時，已經來到了第四節課。
「電剩10%，我們午休再繼續好了。我等等回去拿行動電源。」
「你加油。」珣義將發燙的手機遞還給子閔。他用手指捏著眉心，藏不住疲態的閉上眼睛。
「你不想挑戰嗎?第四關的王真的難打得要死，每次都差一點。」
「我在旁邊看就好。我想先把這本書看完。」
子閔點了點頭，站起來後伸了個懶腰。
「中午去福利社解決?早點過去可能會有好東西。」
「我還不餓。你決定就好。」
「你有IG或LINE嗎。我回來的時候繞過去一趟，你要吃什麼再傳訊息跟我說。」
「我沒在用，我根本沒有手機。」珣義晃了晃腦袋，拿起手邊的書，翻到剛剛看的頁面。
「雖然想買，但對家裡來說是個負擔。我不能這麼任性。」
珣義垂下頭，幾綹髮絲落在眼前。
子閔端詳著他的表情，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一些可樂軟糖跟足球巧克力，再從剩下的糖果中挑出最後一根青蘋果口味的棒棒糖。
他將這些能塞牙縫的零食放在珣義正在看的書上面。
「幹嘛。」
「先吃點甜的，精神會比較好。我等等會買東西過來。」
「圖書館裡面不能飲食吧。」
「有差嗎，你不是要當壞小孩。」
「……也是，」珣義無奈的收下糖果，「你說的對，要變壞真不簡單。」
子閔笑著跟珣義揮別後，帶著手機踏上書櫃旁的另一條走道。
他沿著窗戶抵達出口。
天氣涼爽甚至有點冷的時候，中午的陽光是美好的恩賜。他一邊享受正午的日光浴，一邊走回教室。
因為還是上課時間，他稍微加快腳步，避免在校園裡太過招搖。
子閔走進校舍，走廊上飄散著食物的氣味。
在教室乖乖上課的人，有些已經趴在桌上，有的專心在畫課本，挨不過肚子餓的人，則是在老師沒注意到的時候偷偷將食物塞進嘴裡。
他沒有在走廊上多作逗留，直直往自己的教室前進。這一節是美術課，所以教室理當不會有人。
他小心翼翼地站在前門，透過窗戶窺探整間教室。
「很好。」他推開門，安心的走到自己座位。
子閔從書包裡拿出錢包、傳輸線跟行動電源。準備離開時，在一瞥之中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打住腳步，狐疑的看向靠近後門的位置。
不只是書包和外套，傅珣義座位上的東西全都不見了。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