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離去30題】23.無人回覆的留言（嘉文四世x希瓦娜）

作者：草壁英彥│League of Legends│2014-04-05 23:18:34│巴幣：167│人氣：1068

　　※本文CP：德邦主從組（嘉文四世x希瓦娜）

　　※本文含有C姐家的〈純粹〉、〈重逢〉及〈最棒的回禮〉文章內容，即使沒有讀過也能觀賞本文，但建議將上述文章都看過後再行閱讀，風味更佳。

　　傳送門：〈純粹〉（上）
　　　　　　〈純粹〉（中）
　　　　　　〈純粹〉（下）
　　　　　　〈重逢、Ⅰ〉（嘉文四世、希瓦娜）
　　　　　　〈重逢、Ⅱ〉（嘉文四世、希瓦娜）
　　　　　　〈重逢、Ⅲ〉（嘉文四世、希瓦娜）
　　　　　　（白情聯合企劃〈最棒的回禮〉（嘉文四世x希瓦娜）

　　Jarvan, today is the day you leave for 106 days.
　　（嘉文陛下，今天是您離開的第一百零六個日子。）

　　How about you now? Did you become a star like my father?
　　（您現在過得怎麼樣呢？您是否像我父親一樣，變成一顆星星了呢？）

　　Are you always watching me and taking care of me no matter what happened?
　　（您是否會一直看顧著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呢？）

　　I'm always missing you, my dear Jarvan.
　　（我總是思念著您，我親愛的嘉文陛下。）

　　I'm Shyvana. Do you remember me?
　　（我是希瓦娜。您還記得我嗎？）

　　I'm missing you. Always missing you.
　　（我好想你。一直都好想你。）

　　希瓦娜雙手握著王座的扶手，專注地聽著官員回報的訊息。

　　一頭赤紅如火的鮮豔長髮被束成俐落的馬尾，坐在王位上的希瓦娜一身筆挺黑色套裝，剪裁貼身的服裝將她的身材曲線充分突顯，窄裙底下那雙穿著黑色絲襪的長腿有些倨傲地翹著，但謹慎夾緊的大腿並未將裙底的秘密暴露出來。

　　雖然代替了嘉文身為王的職位，但希瓦娜依然無法容忍穿上金光閃閃的服裝而帶來的不自在感，儘管喜歡黃金似乎是龍的血液裡必然流淌的某種基因，不過以半龍的身分存在的希瓦娜顯然沒有繼承到這個部份。

　　算是一種避諱吧，早在嘉文正式繼任為王之後，本來以龍的圖騰來鋪張的椅子便被嘉文下令撤去，如今希瓦娜所坐著的椅子雖然仍用了相當高貴的黃金打造，但總算沒有那些令希瓦娜覺得渾身不自在的龍形雕刻。

　　當然，坐在這張椅子上，還是讓希瓦娜很不習慣；不過長久下來，希瓦娜也漸漸適應了這種肅穆的氣氛，並學會如何以嘉文的方式和手段處理政事，必要時也得拿出王的氣魄來做出決策。

　　現在的她，左右著這個國家的命脈。

　　瓦羅然大陸上最大的兩個城邦之一，此時正操控在她的手上。

　　以王的身分，代替嘉文四世支配德瑪西亞的女人。

　　雖然迄今仍找不到任何證據，但有件事是被當今的瓦羅然居民所共同確認的。

　　──德瑪西亞的國王嘉文四世，與諾克薩斯的最高指揮官傑利科．斯溫，於三個月前離奇失蹤，並於不久後確定兩人已雙雙殞命。

　　兩人的屍首上沒有任何傷痕，但腦部停止運作、心臟停止動作，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一個器官、一個組織、一個細胞還有反應。

　　就連英雄聯盟裡對「靈魂」有所研究的召喚師或英雄們，也無法解釋這個神秘的現象；唯一能夠斷言的，就只有嘉文四世與斯溫兩人已死的事實。

　　屍體在死後同樣有腐爛現象，確定這兩具屍體除非是鬼斧神工的道具，否則就是確鑿的死亡證明；而作為生命基礎的「靈魂」則無從尋覓，恐怕已化作一縷輕煙飄散，歸向屬於逝者的國度。

　　對於這種奇異的現象，兩國的人民當然不假思索地將矛頭指向來自暗影島的眾英雄；但無論是約瑞科、魔鬥凱薩、卡爾瑟斯或甚至被認定對靈魂最有研究的瑟雷西，通通都矢口否認對這兩位領導者的謀害，並以暗影島代表的身分向兩國致上哀悼。

　　而瓦羅然大陸的其他城邦，包括愛歐尼亞、皮爾托福、弗雷爾卓德、佐恩及班德爾城等等，也紛紛參與了於戰爭學院舉辦的葬禮，各國的來使與出席的英雄幾乎擠爆了整個大廳，令召喚師們忙得不可開交，兩國的使者也忙得連為自己國家的首領落淚都沒時間。

　　在一切塵埃落定後，他們也沒有多少時間能沉浸在悲傷裡。

　　畢竟，國家總是得運作下去的。

　　在斯溫和嘉文四世分別死去不久後，兩國便分別有了繼任的君主。

　　在諾克薩斯方面，由原本就受萬民寵戴、與斯溫十分交好的達瑞斯將軍成為了新王，以鐵腕政策統馭了在斯溫死後群龍無首的諾克薩斯；至於原本被認定與斯溫的崛起息息相關的勒布朗，則與傳說中的「黑色玫瑰」一同不知去向，消失在諾克薩斯的歷史裡。

　　至於德瑪西亞，本來裁定要由「德瑪西亞之力」蓋倫稱王，與達瑞斯互別苗頭，即使在已簽訂休戰條約的此刻也要保持警戒，決不容許諾克薩斯藉此危機越雷池一步。

　　這本來是德瑪西亞群眾的民意、同時亦是王室內部的抉擇；然而，在蓋倫偕同拉克絲一同叩響嘉文四世的房間──在他死後由希瓦娜繼續住下來──的時候，本來以為會傷心欲絕、需要安慰的希瓦娜，卻以煥然一新、幹練強悍的姿態出現在兩人面前。

　　「嘉文的位子，由我接下來。」希瓦娜的語氣，有著不容質疑的堅決：「我會代替他治理這個國家。」

　　「希瓦娜醬，我們……德瑪西亞的王室已經決定，要由我哥哥──」

　　「我說，嘉文的位子，由我接下來。」

　　希瓦娜說這話的時候，身體並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變成龍；但她的眼神卻比她化為龍形時要來得更加銳利，就連驍勇善戰的蓋倫也被嚇出一身冷汗。

　　那是一種不怒自發的威嚴，有著足以和嘉文比擬的霸氣，彷彿站在她的面前就會被撕成碎片。

　　不需要威脅的字句，光是那短短一秒的目光相交，就能讓所有人失去違抗她的勇氣。

　　那就是貨真價實的、聖龍的力量。

　　「……希瓦娜，妳不能──」

　　蓋倫的話沒有說完，一道火焰就猛然從他身旁竄過，將他背後的牆壁燒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要是再稍微偏個幾釐米，估計就連支撐整棟宅第的柱子也會被一鼓作氣燒斷吧。

　　「對不起，我不是一個耐性很好的孩子。」希瓦娜說的是道歉的句子，語氣裡卻沒有半點歉意。「請你們讓開、不，早朝的時間到了吧？請你們跟上來。」

　　語畢，右手還冒著煙的希瓦娜便從兩人中間穿過，完全將兩人置若罔聞，只是逕自走向德瑪西亞最富麗堂皇的大廳。

　　接著，在蓋倫與拉克絲的見證下，希瓦娜以可怕的氣勢壓制了現場任何膽敢舉手提出異議的官員，在全數通過的情況下繼任成為德瑪西亞的王。

　　那當然不是循著正式管道完成的儀式，但讓德邦王室的眾人嘖嘖稱奇的是，不曉得究竟是長年跟在嘉文身旁的耳濡目染使然、或純粹是希瓦娜專心致志向嘉文學習的成果，希瓦娜展現了與嘉文分庭抗禮的政治手段，順利領導了因王驟逝而陷入一片混亂的德瑪西亞，在短時間內就恢復到嘉文逝世前的狀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這樣傲人的政績下，獲得民眾信服的希瓦娜擁有了最有力的後盾，令再怎麼注重繁文縟節、也不敢與廣大民意抗衡的王室，只能默許這位儘管未曾公開、卻被公認為嘉文戀人的女性──擁有半身龍族血統的女性──成為嘉文的繼承人。

　　成為，德瑪西亞的王。

　　結束今日的早朝，希瓦娜遣退廳前的眾人，獨自一人走在王宮的長廊上，朝著自己的寢室──嘉文的房間走去。

　　孤獨的腳步聲在漫長的走廊裡迴響著，直到另外兩個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從另一個轉角冒出來，打斷了希瓦娜的低頭沉思。

　　來者，並不出希瓦娜的意外。

　　「有什麼事嗎，兩位？」抬起頭，希瓦娜藏起眼眸深處的焦躁與不悅，平靜地看著擋在面前的兩人。

　　依然是蓋倫與拉克絲。

　　一個眉頭深鎖，一個滿臉擔憂，都令希瓦娜感到煩悶不已。

　　「……妳打算代替嘉文的位子到什麼時候？」難得的，首先開口的並不是聒噪的拉克絲，而是一臉嚴肅的蓋倫。

　　蓋倫的表情嚴謹得與平時截然不同，但希瓦娜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裡。

　　身為形影不離地陪侍在嘉文身邊的親衛，她曉得嘉文的作風，必要時、她也不介意做些髒手的事。譬如用一些檯面下的手法誅殺政敵──即使對方是自己的幼年玩伴也一樣。

　　蓋倫那高大挺拔的身軀，在希瓦娜的面前，不過是一撕就碎的紙片。

　　「在陛下回來之前，我都會一直代替他的職務。」希瓦娜毫無畏懼地對上蓋倫的雙眼，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甚至看得蓋倫有些心慌。「這是陛下的國家，將他治理得有條有理則是陛下的心願。我會以王的身分，守護這個國家──至死方休。」

　　她稍微加重了最後那四個字的語氣，強調她那絕不妥協、也絕不讓步的堅持。

　　「可是希瓦娜醬，妳不能就這個樣子下去啊。」拉克絲也皺起了眉頭，俏皮的語氣裡全沒了平日的輕鬆，充滿了對眼前少女的擔憂：「妳要知道，我們德瑪西亞王室有自己的規矩，雖然妳的確做得很棒，可是──可是我們有我們自己的傳統──」

　　「德瑪西亞不需要那種迂腐的包袱，我會為這個國家開創出嶄新的未來，不需要那種綁手綁腳的規矩。」面對拉克絲的曉以大義，希瓦娜顯然嗤之以鼻：「那不是陛下的心願，就不會出現在我的政治方針裡，你們還不明白嗎？」

　　「夠了，希瓦娜。」蓋倫斬釘截鐵地開口：「妳別再口口聲聲地說是嘉文的心願，不管妳和嘉文再怎麼親密也好，妳都不可能複製和嘉文一模一樣的處世哲學，嘉文已經死唔──」

　　蓋倫的話還沒來不及說完，就因為他的脖子被猛然扼住而被迫中止。

　　只不過一眨眼的時間，沒有人看得清楚的過程裡，希瓦娜的右手已經倏然化為龍形，佈滿堅韌鱗片的右手一瞬間掐住蓋倫的脖子、將他重重砸在一旁的柱子上，甚至令背後那堅固的牆壁登時迸裂出無數裂痕。

　　「你再提到一次那個字，我會毫不猶豫扭斷你的脖子。」

　　希瓦娜冷冷地瞪著在半空中痛苦掙扎的蓋倫。在她這隻手的面前，這個堂堂的「德瑪西亞之力」，不過是根一折即斷的稻草。

　　「唔、唔……」別說再提到那個字，現在的蓋倫連呼吸都很困難，遑論再多發出任何一個完整的音。

　　「放開我哥，希瓦娜！」

　　馬上舉起法杖指住希瓦娜的頭，拉克絲又驚又怒地大叫。只要她一個動念，法杖的前端就會爆出耀眼的光芒，將這個膽敢向她兄長出手的女人燒成灰燼。

　　但是，那樣的力量，對這位龍族的後裔、能發揮該有的功效嗎？

　　比起那把魔杖的威脅，希瓦娜的反擊要來得更快、更直接。

　　「妳膽敢用魔杖指著德瑪西亞的王？」

　　「放……放開我哥，希瓦娜──」

　　「大膽！」

　　可怕的音量以幾乎令整棟王宮構造發出悲鳴的強度轟出，幾乎震裂拉克絲和蓋倫的耳膜。

　　拉克絲還來不及捂住耳朵，希瓦娜右手一揮，蓋倫沉重的身軀已經將她整個人撞飛出去，兩個人狼狽地撞在另一邊的牆上，然後頹然摔落在地。

　　「再有一次如此無禮的舉動，我會二話不說把妳燒成灰燼。」希瓦娜冷眼看著倒在一旁的兩人，淡淡地將右手恢復為人形。

　　「退下，今天不許再出現在我面前。」

　　拋下這句話，希瓦娜頭也不回地向前走，留下倒在地上的蓋倫和拉克絲，茫然目送她剽悍的背影落寞離去。

　　砰地一聲關上門，希瓦娜背靠著門、仰起頭閉上眼睛。

　　即使嘉文逝世已經一百多個日子過去了，這個曾經屬於他的房間依然保留著和三個月前相同的模樣，相同位置的沙發、相同位置的花瓶、相同位置的地毯、甚至連窗簾的位子也沒有任何變化。

　　寬敞的房間裡散佈著他與她一起貼上的紙條，即便在她的文法已嫻熟得宛如母語、她的字跡也從歪七扭八進步到行雲流水，他們仍未將這些紙條拆下，仍然將他們保留在房裡的每一個角落，提醒著他或她、有關於她與他的事情。

　　彷彿，嘉文未曾離去。

　　但此刻閉上眼睛，饒是擁有聖龍血統的希瓦娜，也再也無法捕捉到他的氣味。

　　這個房間本該充盈著他的氣息，但那股味道卻仍隨著時光的流逝而一點一滴地消失，無論希瓦娜如何執著地試圖捕捉，卻仍像想抓住一把流沙般徒勞無功。

　　剩下的，只有她一個人，還有那些遙遠的回憶。

　　將身後的門鎖上，她穿越過貼滿紙條的客廳，一個人走回臥室裡頭，然後埋頭倒在床上。

　　闔上眼休息一會後，她翻身打開床頭的抽屜，從櫃子裡頭拿出一只黃金鑄造、雕飾華麗的盒子，憐惜地將它打開。

　　盒子裡頭有一半已經被紙張填滿，昨晚寫好的紙條上墨跡已乾，將上頭的字句凝固在她提筆書寫的那一刻，把她的心情牢牢地記憶在這個終將被時光拋下的剎那。

　　她將盒子裡頭的紙條全數拿出，一張張反覆看了一遍，乾澀的嘴唇隨著她身旁讀過的紙條越疊越高而漸漸抿緊，銳利的龍牙幾乎要將之咬破。

　　就算如此，她還是沒有落下任何一滴眼淚。

　　她知道落下的淚會暈開墨水的筆跡，她寫下的字句就會變得模糊，彷彿她的記憶也氤氳在朦朧的迷霧裡，不再被回想。

　　她不能容忍，自己遺忘寫下這些紙條的一百多個夜晚中的任何一個。

　　身為嘉文的隨身侍衛，她一向是個擅長忍耐的高手，只要嘉文命令她在門外不許離開，在嘉文歸來之前、無論風吹雨淋日曬雨打，她都會直挺挺地站著，堅忍不拔。

　　可是，那個會命令她的人已經不在了。

　　已經不在了。

　　這只盒子，和他掛在脖子上的項鍊，是同樣的材質──而那雕刻的款式，則和她頸上那條由他親手為她戴上的項鍊，如出一轍。

　　為了收藏這一百多個日夜裡、以及往後幾千個日夜裡的她會寫下的點點滴滴，她特地找來拉克絲、問了當初嘉文委託的店家地址，然後委託他們打造了這個盒子。

　　在他回來之前，她不會捨棄這些紙條裡的任何一張。

　　她不能扔掉別人的心意，雖然這並不包括她自己的心意，但她的心意裡有他的存在，所以同樣歸類在不能丟下的那個部份裡。

　　至少，在他回來之前，她必須以王的侍衛、王的戀人的身分，代替他記住所有他活過的痕跡。

　　沒錯，在他回來之前。

　　在他回來之前……

　　「我離開國內來到南方，就是為了知道這世上究竟有多少不公不義，而且一定會將之消滅。我已經替為魔獸所苦的人們除去許多危險的害物，即使妳說聖龍族是難以擊敗的強敵，只要他們威脅到妳的安全，我就會挺身而出。」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只有這樣，她才不會因為他所流露出的激動而感到一種強烈的壓迫和驚愕。
　　他居然就這樣，輕易地說出連父親都未必敢立下的誓言。

　　「希瓦娜，作為德邦未來的領導者，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接受了許多教育。這些教育都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有許多邪惡和黑暗，而我光盾家乃至於整個蒂瑪西亞的存在，就是為了消滅這些欺凌弱小的傢伙。我必須領導整個國家往更加美好的世界前進。為此，不管要犧牲多少東西，即使是賠上我自己的命，我都不會有所猶豫。妳如果願意跟隨我，妳就也是那個世界的一份子，我的槍亦將為妳刺穿一切威脅。」

　　嘉文說著說著，也跟著站起身，他的雙手搭上她肩頭，聲音變得慷慨激昂，眼神也熱切起來。

　　陛下，您知道嗎？我已經把你教給我的東西都學得爐火純青、把你房間裡的每一本書都看得滾瓜爛熟了喔。

　　你曾經教我的字跟文法，我現在也已經練習得很熟悉了。

　　如果你看到的話，會不會稱讚我呢？

　　「殿下，您還需要多休息。其他事情我和羅森克會處理。」
　　「我們、贏了，對嗎？」他慢慢地問：「妳，自由了？」
　　「是的，殿下大恩，希瓦娜無以回報。」她還有點不習慣這樣說話。
　　
　　聽見這麼彆扭的話，嘉文想笑卻沒辦法，只是咧開嘴巴。他伸手撫上她還覆蓋著龍鱗的臉，表情又回復成以往的溫和。

　　「那個世界、又近了一點，對嗎？」
　　「是的。」
　　「我們一起、回去吧。回、蒂瑪西亞去。」他停頓了一下，彷彿在思考著什麼重大的決定。「然後，妳，願意成為我的、護衛嗎？陪我一起、繼續奮鬥，對我獻上忠誠、不離不──」

　　她等不及他說完就打斷他。
　　「我願意。」

　　她沒有回握他撫著她臉頰、還包著繃帶的大手，而是將手放在胸前，宣示了她的意志與信仰，以及此生的忠誠，將永遠歸他嘉文四世所有。

　　陛下，您知道嗎？我現在在代替您統治這個國家喔。雖然諾克薩斯已經不像您以前說的那麼邪惡了，可是我還是很不擅長跟他們打交道，那個叫達瑞斯的人老是用不屑的眼神看我，讓我每次在召喚峽谷裡遇到他，就總是怒氣勃發地變身成龍呢。

　　雖然王室的大家，包括蓋倫先生和拉克珊娜都還是不能接受我的樣子，可是民眾都很願意支持我呢。

　　能夠得到民意的王才是真正的王，您房裡的書是這樣寫的。我是否有把您的王道好好地貫徹呢？如果您回來看到了這樣井然有序的街道，您會不會稱讚我做得很好呢？

　　「希瓦娜，妳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弱點的人。妳可以用來保護我、用來毀掉我、或乾脆遠走高飛，我不會攔妳。」他蹲下來，附在她耳邊說：「或許我只是覺得累了而已，我需要有人能知道我的秘密，否則那些東西會把我壓垮。在所有人面前假裝自己沒事，就好像要妳假裝是人類一樣，需要花很大的力氣。」

　　「……嗎？」她幾乎把臉貼在地上，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他發出疑惑的聲音。「妳說什麼？」
　　「我真的，是那唯一一個嗎？」她抬起頭問。

　　「是的。」

　　他笑了，近一年來，他頭一次笑得如同他倆初遇時，他的模樣。

　　「而且在我即將行走其中的那個世界裡，是必要的。」

　　陛下，您知道嗎？為了服從您所發下的任何一個指令，包括代替您執行那些見不得光的黑暗手段，我每天都很勤勞地鍛鍊自己，甚至不惜在召喚峽谷裡偷偷學習那些忍者跟刺客用的暗殺術，只盼望某天能在必要時成為您的力量。

　　這樣的我，是否能為您想要成就的那個世界，出一點點力呢？

　　陛下，如果您知道我這麼努力，你回來的時候會不會摸摸我的頭，跟我說我辛苦了、然後緊緊抱住我呢？

　　一如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也曾經想遠離這個不覺得她奇怪，反而一心要幫助她的人。

　　「……希瓦娜？」

　　看見她的模樣，他發出疑惑的聲音。她繼續後退，抖著肩膀，嘴巴再也關不住，掉出幾個片段的詞彙，說著「肚子、傷口、血……」同時抱頭蹲下身，膝蓋軟得幾乎要就此跪倒。

　　她什麼都不怕，只要殺得死的東西她都不怕──應該說，只要是對嘉文有威脅，而她能用吐息燒盡摧毀的東西，她全部都不怕。
　
　　她只害怕可能會降臨在他身上的死亡。

　　陛下，您知道嗎？希瓦娜身為您的隨身侍衛，為了保護您、為了讓您能在戰鬥中安心地把背託付給屬下，我一直都很刻苦耐勞、想盡辦法在變強喔。

　　屬下現在已經可以在人形與龍形之間變換自如了，就算是局部變化也是輕而易舉，如果還有機會再載著您戰鬥，一定會讓您大開眼界的喔。

　　陛下，您聽了會不會覺得很心動呢？會不會很想在屬下的搭載下飛上雲霄，從高空中欣賞由您用心統治的德瑪西亞呢？

　　平常在王宮中，她是嘉文的貼身護衛，理應隨侍在側、不離不棄，而貼身護衛的諸多規矩和她本身的自持，讓她不敢造次。從羅森克身上她學到，作為一個下屬該怎麼和嘉文應對──她不想讓別人嫌他帶回一個不懂禮貌的野孩子，這會讓他為難。而她入宮以後發現，他的生活很不自由，周圍有許多人都會給他意見，他的父親亦是對他限制重重。她很快就明白為什麼嘉文想離開，踏上所謂的贖罪旅程──

　　那大約是他為了逃離這種生活，所能找到最漂亮的理由。

　　跟著嘉文回去以後，她聽了很多人的教誨，告訴她，身為他的守衛，她有什麼責任，而違背的話又會有什麼處罰──最嚴重的話，可能會被調離崗位。為了不違背那些規則，並被調離他身邊，她給自己定了很多規則，不想讓別人抓著把柄。例如，和他說話只能是為了公事；即使有私下說話，那一定也是本著他的命令。被派到他的房前守夜，她連換腳跟站都不敢，更別提和房內的他說話。

　　陛下，您知道嗎？在您離開之後，我一直都很努力，不管是面對民眾、面對皇宮裡的其他人、諾克薩斯的人、還是英雄聯盟的召喚師跟議會成員，我都保持著您教給屬下的禮儀，應該沒有讓您蒙羞吧？

　　陛下，如果您看到現在的我，一定會很訝異吧？我在拉克絲的建議下開始穿套裝、綁馬尾、甚至學著穿絲襪跟高跟鞋，雖然有點像斯溫身旁那個當初嘲諷我們的女人，可是我看了一下鏡子裡的自己，我覺得真的蠻不錯的。

　　您會不會喜歡呢，陛下？

　　「我倒十分好奇，他們付出的心力，究竟是為了對國家的忠誠，抑或是為了對某個崇高的對象衷心親愛的感情。」斯溫瞇眼，雙眼透出一種殘虐的愉悅。「我相當敬佩，你們總是能將那些情緒全歸結給國家。但我想，總是會有人懷有二心。我只怕，你們這些自名崇高的蒂瑪西亞人，其實也跟我們一樣，把謊說得比實話還要誠摯熱烈。」

　　「你錯了，斯溫。」紫髮女人用手輕輕撩撥短髮，姿態嬌媚地說：「如果你相信的東西本來就是錯的，那你說的可是無關謊言或真實，不是嗎？真相一直都擺在眼前。在那些無法看清事實的人們眼中，這個世界是完全不同的。──我勸妳呀，」

　　她遙遙用指尖輕對著希瓦娜，嘴角勾出一個優美的笑容。

　　「多想點。妳以為的、妳相信的、妳承認的──跟事實究竟相去多遠。」

　　陛下，您知道嗎？有了您的教導，我才不會輕易被那個女人矇騙呢。

　　我抓得著我與您之間的分際，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我不會做出逾矩的行為，我會以您的侍衛、您的戀人的身分，好好地代替您執行王的職務，絕不會讓諾克薩斯人有機可乘。

　　我會好好地保護您的國家，直到您回來的那一天。

　　可是陛下，可以請您快點回來嗎？我好像還是沒辦法像你那樣，沒有人替我分擔這些壓力，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將紙條讀完、放回盒子裡、把盒子安然地收起，希瓦娜倒回床上、轉過頭將頭埋在另一邊的枕頭裡，嗅著碩果僅存的些許氣味。

　　那是屬於他的那一邊。儘管往後他們時常是摟抱著彼此睡去的，但大多數時候，這一邊仍然是屬於他的位子，在他離開之後、希瓦娜也習慣性只睡在另一側，避免某一天他回來時發現自己習慣的位子被她霸佔了，他會不曉得怎麼躺下來、用他熟練的方法抱住她。

　　她好懷念他身上的味道，懷念他手臂的溫柔，甚至懷念他髮絲的油膩。

　　隨著她的側身，脖子上那條銀鏈順著地心引力下垂，令她意識到那只白金匣子的重量。

　　伸手撈起白金匣子，她小心地打開它，將她妥善放進裡頭的、最初的那一張紙條拿了出來，仔細地又看了一遍。

　　然後，方才努力克制的眼淚終於決堤，伴隨著崩潰的哭聲，染濕曾經充滿他味道的那張枕頭。

　　「我很快回來。在家裡等我。（I'll be right back. Wait for me at home.）」

　　You're liar, Jarvan.
　　（陛下，您是個騙子。）

　　You are so slowly. I'm becoming crazy because missing you, don't you find it?
　　（你好慢。我想你想得快瘋掉了，你都沒有發現嗎？）

　　I've written 106 messages.You'll be crazy absolutely if you want to reply it all.
　　（我已經寫了一百零六則留言了。你要是全部回覆的話，肯定會瘋掉吧。）

　　But I guess you'll still do, will you?
　　（可是我想你還是會那麼做的，是嗎？）

　　Because I believe you're loving me now.
　　（因為我相信，你現在還是愛著我的。）

　　I believe you, Jarvan.
　　（我相信您，嘉文陛下。）

　　「我說了，我會很快回來，就會很快回來。」他顧不得他們都還穿著戰鬥時的服裝，全身上下也都滿佈沙土，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那妳有真的想我嗎？」

　　「我剛剛坐在沙發上，想你什麼時候回來。」她這次倒是沒有抗議，只是把手指放在嘴唇上，閉上眼睛。「你說很快回來，就要很快回來──以後要當國王的人，不能說謊。」

　　他笑了。那個笑容裡有著苦澀、無奈，或許也摻雜了一點後悔；然而此刻，這個展露給她的笑容，只是為了讓她繼續笑著。

　　「我說我會很快回來，就會很快回來。然後，我會永遠留下，無論如何。」

　　你說過的。

　　你說過的你說過的說過的！

　　拜託你，快點回來，陛下，我真的快撐不住了。

　　我真的快撐不住了，陛下。

　　我真的快撐不住了……

　　我好想你，陛下。

　　我好想你……

　　
　　剩下一個人的房間裡，半龍少女的哭聲孤獨地迴響。

　　只有盒子裡無人回覆的留言，等待著再也不會回來的那個人。

高台奏曲弦歌　靜候東風吹過
一口濁酒入喉　淡看漫天的烽火
世人功過看不破　成就了誰的心魔
慾望皆妄作　休想做繭縛我

不羨御龍飛過　只恐記憶斑駁
良辰好景虛設　來世（擦肩）也不再記得
後世流傳的傳說　是否提起你和我
鏡中人突然只剩下了一個

執著於君前一諾
不為功名拓
談笑檣櫓破
誰卻吹滅　命中的燭火

御龍亦可從容過
命運的牽扯
緣蹉跎難灑脫
等你百年寂寞　多一世糾葛

　　──不應該去打擾陛下吧？陛下這麼晚還沒回來，肯定是還有事要忙。

　　洗好澡、換好睡衣的希瓦娜停下輾轉反轍的翻滾，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應該去打擾陛下吧？陛下到這個時間還沒回來，一定是還在忙吧。

　　穿上拖鞋站起來，希瓦娜轉頭看著床鋪，想了想、決定拿條薄被單裹在身上，這才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不應該去打擾陛下吧？陛下現在還沒回來，絕對是還在忙國事呢。

　　踩著堅決的腳步，希瓦娜離開她與嘉文的寢室，循著熟悉的道路走向王宮的大廳，果不其然在王座上找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

　　嘉文正用左手托著臉，側著身在王座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陛下睡著時的臉，好像沒有平時那種威嚴，看起來親切很多呢。

　　希瓦娜這樣竊想著，一邊拖著被單走上前，把被單覆蓋在她和嘉文之間、然後跪下來趴在嘉文的腿上。

　　察覺到身旁的動靜，嘉文睜開眼睛，看著俯在他腿上的希瓦娜。

　　「……希瓦娜？」他輕聲呼喚，擔心她已經陷入熟睡卻被他吵醒。

　　不過，聽見他渾厚低沉的聲音，希瓦娜像反射動作一樣地抬起頭，迎上嘉文詢問的眼神。

　　「對不起，屬下覺得……一個人睡還是太寂寞了，對不起，自作主張地跑出來睡在您的腿上，是不是……果然還是太僭越了嗎？」

　　看著希瓦娜水亮的雙眼，嘉文笑了出來，伸手摸了摸希瓦娜的頭。

　　「怎麼會呢，我才要跟妳道歉，到這個時間還沒有回去。一個人很孤單吧？對不起，我這就抱妳回寢室。」

　　說罷，嘉文就想站起身來，卻被希瓦娜慌忙施力、牢牢壓制在椅子上。

　　「怎、怎麼敢勞煩陛下……還是說，這樣睡對您來說太累了呢？只是、只是……屬下覺得，這樣睡在陛下您的腿上，我也……蠻喜歡的。」

　　說這話的時候，希瓦娜的臉有些紅，卻讓嘉文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出來，令希瓦娜的臉又更紅了。

　　「怎麼會呢，能欣賞妳的睡臉，我連高興都來不及了，累什麼的才沒有呢。」嘉文擺了擺手，重新好好地坐回椅子上。「不過，妳這樣跪在地上，膝蓋不疼嗎？還是妳有把膝蓋龍化，這樣比較不會痠痛？」

　　「不，屬下……很享受這種感覺。從膝蓋上傳來的麻痺跟痛楚會提醒我，我還活著、還好好地趴在您的膝蓋上睡覺。」希瓦娜有些羞赧地囁嚅著：「我很喜歡這個樣子，陛下您……會覺得這樣的希瓦娜很奇怪嗎？」

　　聽著希瓦娜的呢喃，嘉文低頭看著希瓦娜羞紅的臉，溫柔地笑了。

　　「才不會。膝蓋上的妳的重量，也會提醒我還活著、還能負擔著妳生命的重量。」

　　「……您這樣說，好像屬下很重似的。」雖然龍族本來就不可能瘦到哪裡去，不過跟聯盟裡的女孩子們打過交道，希瓦娜還是漸漸變得有些在意這種事。

　　而嘉文只是撫著希瓦娜緋紅的髮絲，輕聲安慰著她。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他一邊說，一邊將她的頭妥貼地安在他的腿上，他堅韌的肌肉和皮膚上頭傳來的溫度，讓希瓦娜舒服地扭了一下身子。

　　「這個重量，對我來說剛剛好。」

　　是最幸福的重量。他這樣補上一句。

　　「……謝謝您，嘉文陛下。」她側過身，不讓嘉文看見她燒紅的臉頰。

　　「沒什麼好謝的，這是我身為妳的戀人的責任。」他微笑，用左手拄著自己的臉、右手像在馴服寵物般地來回撫摸她披散在他腿上的頭髮。

　　「晚安，希瓦娜。」

　　「晚安，嘉文陛下。」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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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5 篇留言

聆光：
覺得心裡空空的又滿滿的。
好難形容。

沒想到龍女最後會往這個方向走。

04-05 23:29

草壁英彥：
空空的又滿滿的是什麼啊XDDDD"（疑惑
因為我在最後又補了一段甜文的部分嗎？

其實我本來也沒預料到希瓦娜會走上這條路，只是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穿著帥氣的套裝代替嘉文執政的希瓦娜就出現在我腦海裡了，於是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很喜歡這樣執拗地想堅持嘉文的道，卻已經混亂到迷失自我、只剩下空殼的希瓦娜。很美，卻美得很讓人心痛。
從文中希瓦娜不斷錯亂的自稱應該看得出來她的心根本是崩潰的。我試圖寫出她在戀人與屬下的位置間掙扎的心理，蘊含著一些「當初要是沒有和嘉文成為戀人的話我會不會沒有這麼痛苦」之類否定的自責心態，不曉得算不算成功。

謝謝妳第一個回應w04-06 04: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