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李少鋒醒來後用著肉乾簡單果腹,做著探索前準備,下意識散出一波短範圍的感知真氣確認四周安危,隨即愕然望向暗門,即使知道可能會重演昨日的尷尬情況,斟酌片刻還是報告說:「不好意思,羊姊,有件事情覺得應該要說一聲比較好。」
「難道又感知到了什麼異狀嗎?」高立瀚笑著問。
「確實是這樣沒錯。」李少鋒說:「昨日曾經感知到的那個妖氣源出現在密道的另一端,應該就待在出口處。」
「撒這種馬上就會被戳破的謊言究竟有什麼意義?」高立瀚大聲嘆息,眼中閃過異芒。慕容羊等人同樣各自散出感知真氣,卻都顯然一如所獲,各自皺眉,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李少鋒跟著再度散出一波感知真氣,然而並沒有捕捉到任何妖氣源,繼續往外推動才在與昨日相同的位置,無法理解為何妖氣源有辦法如此迅速地移動,而且彷彿能夠精準判斷出己方感知真氣的界線,搶先遠離。
「沒有發現妖氣源。」高立瀚攤手說。
「我也沒有發現。」悠真搖頭說。
「待在這座古墓也有好幾天了,即使精神狀態沒有出現影響也難免會有些緊繃,我昨晚也有些失眠。」王仲偉緩和氣氛地笑著說。
「還有什麼其他變化嗎?」慕容羊問。
這種時候提到妖氣源又移動回昨晚定點也沒有意義吧。李少鋒遲疑著沒有回答,低頭時正好看見夏旖歌戴在右手的光塵戒──那是利用光輝之偏方面體粉末製成的特殊道具,帶有「儲存氣息」的特性,全世界只有五枚,緊接著腦海閃過某個模糊念頭。
外星種族當中擁有「瞬間移動」的特性也是極少數,像是拜亞基、廷達洛斯的獵犬,而且必須遵循特定規則。昨晚猜測是透過密道迅速移動,不過現實層面依然頗有難度,而且難以解釋妖氣源瞬間消失又出現在遠處的情況。
那麼如果妖氣源並不是真的妖氣源就說得通了。
一想到此,李少鋒再度散出感知真氣,集中心思在那個妖氣源的每一個細節,無論多麼微弱的細節也不打算放過,呼吸逐漸變得悠長,意識之間的分界線也變得模糊,能夠更加深入地感知到確實是蛇人的妖氣,並且注意到缺少了一個核心。確實極為相似,然而不同於至今為止感知過的妖氣源。
緊接著,突然有波極為強烈的暈眩襲上腦海。李少鋒一瞬間跪倒在地,差點難以控制平衡地繼續倒下,總算是在最後單手撐住,急促地大口喘息。
「學長,不要勉強啦。」夏羽蹲在旁邊,沒好氣拍著李少鋒的後背。
「還、還有一個沒有討論到的可能性,我從昨晚感知到的妖氣源應該是某種附法道具……或是特殊變化,並非本體,因此有辦法迅速移動。」李少鋒說。
「蛇人的體系偏向西方魔法,利用結界有可能做出假的妖氣源誘敵,然而並未聽聞過這樣的傳言。」慕容羊斟酌地說,同時望向在場唯一的魔法師。
「沒聽過這樣的家系魔法,不過……理論上大概可行吧。」雷歐娜說。
「那麼就過去看看,或許這次探索能夠得到意料之外的成果。」慕容羊勾起嘴角,果斷地說。
幸好羊姊是殲滅軍的成員,在攻略遊戲方面有著異於尋常的執著,並不是單純破關即可,而是期望著更全面性的情報與戰果。李少鋒略感安心,迅速運轉真氣壓下暈眩感。
「要探索底層嗎?」高立瀚皺眉問。
「最終破關地點的秘密房間也有機率位於底層,目前發現的戰利品並不多,即使順利找到秘密房間也有考慮多待幾日,繼續探索底層,而且沒有意外的話,今後同樣會以這裡作為臨時據點,確認過出口處的周邊安全有其必要性。」慕容羊冷靜地說。
「當然會遵守慕容隊長的判斷。」王仲偉說。
「那麼我過去看看。」李少鋒率先踏入密道,不過來到中央的小房間時就注意到原本存在於出口處的妖氣源倏然消失,接著出現在底層遠處,加速飛掠到密道盡頭。
大廣場空曠且寂寥。
微風從連接的長廊吹入大廣場,發出微弱的窸窣聲響,很快又再度遠去。
「剛剛這裡有一個妖氣源。」李少鋒說。
「真虧老闆有辦法感知到那麼微弱的差別……」雷歐娜蹲在門邊查看片刻,伸手指向天花板附近的黏稠污漬,開口說:「塗抹著某種油膏,能夠感知到些許魔力,劃出的簡易結構要說是魔法結界也勉強可行,然而完全無法進行解析,甚至不曉得為何有辦法模擬出妖氣源。」
「魔法結界不是這麼簡單就能夠做出來的變化吧?」王仲偉問。
「越靠近深淵底部的強大魔法師有辦法用寶石粉末、液體甚至魔力本身構築出簡易的魔法結界,畢竟戰鬥時可沒有時間拿著器具慢慢畫,而且外星種族有著獨自發展數千、數萬年的修練方式。」雷歐娜說。
「昨晚沒有這個吧?」悠真確認性地問。
「所以有某個傢伙在晚間過來設置魔法結界,並且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到異狀。」夏旖歌思索著說。
「如果踏入密道肯定會有所察覺。」高立瀚說。
「看來少鋒的猜測是正確的,而且在這裡設置魔法結界就表示有接觸意圖,盡可能在今日處理好這件事情吧。」慕容羊吩咐說。
「那麼我就繼續追蹤那個妖氣源了。」李少鋒散出感知真氣,率先飛掠移動。
慕容羊等人也隨後跟上。
如果單純希望引誘玩家追到特定地點,應該讓妖氣源更加強烈,而且應該將結界設置在陷阱附近,因此這個並不是圈套,而是某種訊息,傳遞給能夠注意到那些微弱妖氣源的蛇人戰士……與玩家。
蛇人是擁有智商、有辦法建立高度文明的智慧生物,自然也會擬定策略與計謀,這座古墓本身就是那份壯麗文明的體現。李少鋒再度切身體認到這點,內心某處依然會下意識地看輕無法言語交流的蛇人。並非低估蛇人的實力、智慧或文明,而是難以將之與人類相提並論。
李少鋒鎖著妖氣源,持續在底層前進。
慕容羊等人很快就各自露出詫異神色,面面相覷。依照流派差別,感知真氣的想像會是漣漪、聲納或雷達,大多只會散出數波,像是李少鋒目前這樣毫無間斷地持續散出感知真氣並非不可行,然而消耗的氣息極為劇烈。
當李少鋒快要接近的時候,那個妖氣源再度消失,眨眼過後就憑空出現在數百公尺外的遠處,不過已經知道是魔法結界的成果,換言之,必定有著某種觸發手段──最有可能是本人發動在後立即遠離,又或者透過某種中遠程手段觸發。
「那個新出現的妖氣源也是假的吧……」李少鋒停下腳步,集中心思在感知真氣的結果,並且特別專注在妖氣源消失與出現的兩個地點,在感受到龐大訊息的同時也極力忍住不適感,數個吐息過後總算捕捉到一縷極為細微的妖氣,從新妖氣源的地點迅速遠離。
──利用某種特殊變化,從遠處啟動結界嗎?李少鋒一想到此的瞬間正好來到臨界點,耐不住天旋地轉的暈眩與腦袋欲裂的頭痛,任憑感知真氣自行溢散,再度跪倒在地,咬牙忍住反胃感。
「學長,喝水喔。」夏羽像是早就有所預料似的,拿著水壺蹲在旁邊。
「有收穫嗎?」雷歐娜問。
「找、找到應該是真正妖氣源的位置了。」李少鋒接過水壺喝了幾口,好不容易緩過來才繼續說:「不、不過對方是有辦法在密道出口設置魔法結界還不被察覺的高手,需要考慮如何靠近。」
「有被反向感知嗎?」王仲偉問。
「大概沒有。」李少鋒說。
「大概啊……」高立瀚皺眉沉吟著說。
「先後退一段路,接著全員徹底斂氣,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盡可能靠近,既然對方刻意應該不會逃跑,不過如果有移動跡象就全速追上。少鋒,你有辦法斂氣飛掠嗎?」慕容羊偏頭問。
「沒問題,我用公主抱的方式帶著學長。」夏羽豎起大拇指說。
「就、就只是有點頭暈,很快恢復了。」李少鋒努力扶著牆壁站起身子,卻是又踉蹌了一下,讓夏羽撐著肩膀才沒有跌倒。
「公主抱沒什麼不好吧,怎麼每次都很抗拒……那麼要用扛米袋的姿勢嗎?」夏羽問。
「不是抱法的問題啦。」李少鋒重新運氣壓下不適感,正色說:「我沒問題。」
「那麼等會兒就繼續麻煩帶路了。」慕容羊說。
李少鋒跟著慕容羊等人原路折返,像昨晚那樣做出放棄追蹤的假象,接著徹底斂氣,繼續朝向方才感知到真正妖氣源的地點移動。為了避免被反向察覺,李少鋒不再散出感知真氣,直到抵達一條狹窄長廊,湊著牆面半毀的照明水晶看見盡頭的身影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真的有蛇人啊。」雷歐娜思索著說。
「妖氣源確實很微弱……然而與其說是刻意內斂,更像是修為低落。」夏旖歌接話說。
「在氣息充沛的這座古墓幾乎無法感知,真虧你能發現。」慕容羊說。
「學長的感知很變態吧。」夏羽傲然說。
「不懂妳有什麼好驕傲的。」李少鋒無奈搖頭,卻也寬心地放遠視線。
長廊盡頭坐著一名年老蛇人,身穿難以活動的寬大衣裝,體表某些鱗片呈現失去光澤的蒼灰色,蛇尾末端有著好幾道深褐色傷疤,此時此刻正半屈著膝蓋坐在牆角。頭頂蓋著一張邊緣有著金色流蘇的寬大布疋,遮住大半身子,放在膝蓋的右手則是拿著金屬菸斗。白煙裊裊飄升。
年老蛇人的前方同樣鋪著一張布疋,上面零散擺放著幾個寶石、工藝品、與難以辨識用途的小型金屬物品,看起來似乎正在擺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