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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請賜教。」
舞台上，紫音擺出四平八穩的中段架式，刀尖直指對手；芷懿舞著手中青龍刀，做出隨時都要撲上來的樣子。
儘管只是模擬刀，那肅殺的氣息仍舊讓全場為之靜默。但這陣僵持並沒有持續太久。
紫音率先出手，刀尖往芷懿的持刀手一點，在攻擊被撥開同時，扭身向前踏步一斬。在台下的驚呼聲中，退開數步的芷懿仍舊面帶微笑。
瞄準還在守勢的芷懿，紫音將刀刃向上準備突刺，然而在她出手前，對方已消失在視野之中。快速近身的滑鏟隨著身體轉動，將旋風般的刀刃揮向紫音的側腹。
「框」一聲，塑鋼的刀刃相互撞擊，紫音反手插刀擋下這記，不等她回正態勢，芷懿的攻擊已經從低處快速纏上。
有如將獵物絞殺的大蛇，執拗地緊纏紫音的刀身，隨即翻轉劈向頭部。她勉強提刀回防，用刀鍔與之相抗，正要提氣將對手推開時，卻見芷懿的青龍刀再次與自己的刀身平行，繞過來砍向腹部。
她幾乎是往後跳開取出距離，雙手同時揮出防禦的一刀，芷懿優雅地留在原地，輕巧地舞了個劍花。有如向台下的觀眾致意。
沒有理會場上的嘈雜，紫音換了個架式，將刀高舉過頭，一腳踏前預備。
芷懿維持著單手持刀的姿態，飄忽不定的刃尖，像在尋找一舉刺穿的目標。
不到半秒，兩人蹬擊地板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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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戰鬥的兩人互相握手，台下亢奮的掌聲與歡呼卻絲毫無法阻止我額頭上的冷汗。
看著芷懿那永遠猜不出心思的微笑，我暗自調整左手上的臂盾，腦中模擬著對方突然攻擊的畫面。
除了看舞台中央的紫音跟芷懿，也用眼角餘光不斷觀察遠處的實用武術社社員，或許那些裝兵器的袋子裡，都放了可以隨取隨用的槍械。
和這些未知相對的，只有穿在身上的抗彈板與手臂上的盾。
僅僅是對方事前的一句威脅當然不可能說服警察讓我帶槍彈到場，能夠及時弄到手的就只有這些東西。
如果他們之中忽然有人舉起槍，我能夠應付嗎？
台下的觀眾早已不在我的思考範圍。絞盡腦汁思考的，是事態發展成那樣時該怎麼把紫音平安帶回來。
但就算把目標限縮到紫音，我也完全想像不出自己能夠採取的行動。
即便我能及時介入戰鬥，面對那樣的劍術，真的有辦法活著脫身嗎？
這短短的數秒，卻像是手捧炭火一般灼人，直到她們握手完成，轉身回到自己角落時，我的額頭早已被冷汗浸濕。
「辛苦了。」進到後台後，紫音將一把毛巾遞了過來。
「反了吧。」我說。
「你看起來比我更需要吧。」她笑著指了指我的額頭和雙手，即便在這個時候，我仍舊在擔心天聖盟會不會踢開那道老舊的木門殺進來。
「別看了啦，她又不是白痴，不會在這種地方動手的。」
就像在取笑我們的戒慎恐懼一般，整場活動僅僅是在台下觀眾的熱烈掌聲中，平淡無奇地收場。
儘管沒事就是好事，但一股揮之不去的鬱悶感卻隨著這樣的發展在胸口盤旋，情報和本能都不相信對方會乖乖不動，可又對真正的下一步毫無頭緒。
「辛苦你啦，等一下想吃甚麼？」紫音背對著我開始寬衣解帶，雖然只是短時間的對打，那身潔白的劍道服，卻幾乎已經被汗浸濕。
「我還沒心情想。」我微微瞥了一眼，她已經脫掉身上的劍道服，正在解開穿在裡面的防彈衣。
多此一舉真是太好了。
「畢竟對手是恐怖份子嘛。」紫音就和這句話的語氣一樣，輕鬆接住我扔過去的大毛巾。
「那傢伙，不好對付吧？」我問。
「很驚險。」
「雖然也不是第一次打，有比之前更了解她的實力，但還是很難摸清她的套路。」她喝了一小口水，淡淡地答道。
「就是個死恐怖份子。」
我想起紫音說過她們的第一次相遇，跟芷懿學姊在學校裡給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我不是在說那部分的事啦，她的實力可不是空有樣子的，剛才你也看到了吧？」
我無言地點頭。儘管比試的過程我也全程目睹，卻看不太出個所以然。要說有效攻擊應該是紫音比較多，但對方詭異的招式也讓她幾乎無法應對。
「果然還是不想在實戰遇上她啊......」
「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我會對付她的。」我輕拍腰上的槍套，這是我對紫音的責任。
「呵呵。」看到我這樣，她卻是輕輕笑了起來。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彎起的食指就伸到我面前，對著額頭輕輕一彈。
「又把事情全部往自己身上攬了哦。」
「雖然目標是你，但她看起來對我更有興趣。」
「跟你在一起會有風險，你當上槍手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嗯......」紫音的反應讓我稍稍鬆了口氣，卻又沒法完全接受，一方面慶幸她還可以保護自己，可是不能讓她安心度日也使我感到無力。
在對天聖盟扣下扳機前，我也無數次思考過這個問題，但真的讓身邊重要的人捲進來時，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我倒覺得這樣不錯，」
「意思就是我不用擔心別人把你搶走。」
「謝謝......不過妳先穿衣服啦。」儘管不是沒看過，但在不是家的地方、長時間看著她只穿運動內衣的身軀，薄薄的汗水在肌膚上勾勒出的光澤，仍舊讓我感到臉頰發熱。
「幹嘛，又沒有別人。」儘管對外時我們態度相當一致，可四下無人的時候，我卻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裡是外面啦。」「害羞了？」
我無語。
幸好她沒有再趁機捉弄我，只是快速穿好衣服，整理得差不多後，她一手背起劍袋，領著我準備離開。
在開門前，紫音突然轉過身，認真地看向我。
我回望著那黑曜石一般的瞳孔，感覺的到在那眼眸深處，有一個專屬於我的地方。
「雖然這樣說很怪......不過我剛才其實不怎麼緊張，」
「有你在後面顧著，要是她認真殺過來我也贏得了。」
「這傢伙就交給我吧。」紫音摸著我的頭髮，帥氣地拍了拍胸脯。
我笑了。
「我可不會把目標讓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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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在學校餐廳的角落裡，我拿著手機，替紫音和一個認出她的女生合照。
「沒事，日文之夜記得來玩哦。」鄭重向紫音還有我道謝之後，那個像是一年級的女生又快步跑離了我們。
「都坐這種地方了還能被認出來啊。」我把吃完的碗收拾好，留意著周遭還有沒有打量我們這邊的人。
「嗯......開始體會到你在社團時的感覺了。」紫音喝了口茶，很是輕鬆地靠在椅背上。或許是因為我在身邊，上前搭話的清一色都是女生。
自從那場比武後過了一個多月，就開始出現這樣特地來找紫音合照甚至簽名的粉絲，原本我和她在校內就是會被多看兩眼的人，成果發表會又讓她變得更有名。各種活動的邀約、校刊的採訪，只差沒請她代言學餐裡的烏龍麵了吧。
然而另一方面，讓紫音苦戰的芷懿學姊卻突然從學校消失，不只沒有繼續出現在我們面前，也隨著紫音斷絕和實用武術社的來往，失去所有消息。幾乎識趣到讓人不安的程度。
「妳後來也沒再聽說什麼嗎？」
「我也不認識跟她上同一節課的人啊，就算是恐怖份子，到大三也會想翹課吧？」
「妳還能這麼悠閒說這些啊......」
「怎麼？不就是因為你在保護我嗎？」她忽然湊到我面前一公分的距離，呼出的熱氣讓我頓時一愣。
「紫音、旁邊還有人看......」在我想繼續說些什麼前，一股清涼替代了溫暖的呼吸，紫音手上拿著冰茶，貼在我的臉頰上。
看到那表情，就知道我的緊張又將她逗笑了。
也是在這段期間，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了。不只是約好的訓練，上課、三餐、甚至是睡覺－－原本只是把我家當成餵食娛樂點的紫音，此刻更是堂而皇之地住了進來。
不想讓你胡思亂想－－本人是這樣說的。雖然仍對她被盯上感到內疚，可是我也得承認自己很享受現在這樣變得更加親密的狀態。
在我喝光飲料的同時，紫音捏了捏我的手臂：
「時間差不多囉。」她指指手錶，我點頭回應。
「該到日文系那邊去了。」因為經常往來的關係，日文系辦的活動也理所當然地請到紫音做招牌，能夠和她合照的試穿浴衣活動，早在正式開始宣傳前就傳得全校皆知。
走出餐廳穿過大道，我和紫音並著肩，來到隔壁比較窄的二路。
平常幾乎不會到這邊上課的我，還是第一次這麼仔細地走到這裡。這裡的校舍和大道相比顯得有些年代，但風格統一的典雅設計卻有種古色古香的氣息。
如果不急著上課這裡也很好逛吧......早知道以前就跟紫音來了。一邊想著這些事，眼前就出現了沿著二路兩側搭設起來的棚架，已經能看出結構的地方，布置人員正忙著插上旗幟和燈籠。
活動本質上並不複雜，就是借用一段校園馬路、在兩側擺些日本風格的攤子，章魚燒、炒麵麵包、射氣球跟撈金魚等等的東西，要說特別的大概就是日文系特地花時間籌備的舞蹈，還有最多人有興趣的和服試穿吧。尤其是和服試穿，因為請到了紫音，他們還準備了一塊空地，給身為看板娘的紫音發揮。
「如何？很像真的廟會對吧？」紫音顯得有些雀躍，故鄉的氣息也融化了她一貫的冰冷。
「他們辦的好認真啊。」我點點頭，這也不輸之前紫音帶我去的當地廟會了，雖然炒麵八成會變成大麵炒。
「聽他們說這次的時間跟預算都很夠。」「難怪請得動妳......」
「我又不是那種人！不過是有一些酬勞沒錯啦。」她把雙手叉到背後，神情有些靦腆。「有想要的禮物嗎？」
「不用啦......買妳自己想買的就好。」「嘿嘿...我訂了一個刀鞘，還有掛具。」看到她眼中閃爍的光芒，我不禁有些莞爾，但隨即又覺得身上掛著戰術風的武士刀和手槍，或許真的很適合她。
邊走邊閒聊幾句，就看見一個日文系的人朝我們打招呼，領著我們走進一座比較大的帳棚。
社長、茉莉、振宇，還有Doc以及似荷等人，我看著長桌和白板前聚集的幾個熟面孔，一起被找來參與安全計畫的都是醫療社和槍械社的資深成員。
「啊，他們要我去試衣服，等等再跟你們談喔。」紫音微微撇過頭，迴避跟似荷的視線交會。但她才剛坐下來不久，就又被其他日文系的人找去，看起來擔任合照模特兒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我對她眨眨眼，接著回頭看向長桌。帳篷裡又回到了一如既往，社課時的氣氛。
新任顧問伊文一邊寫著白板，一邊伸手從旁邊袋子拿出甜甜圈叼在嘴裡。桌上擺了和甜甜圈數量相同的咖啡，但我們就像領主身旁的農奴，只敢盯著被發下來的咖啡，不敢對她的甜點有半點想法。
白板上已經簡單扼要地畫上會場的大致樣貌，並列出每組的責任劃分。再怎麼說豆子姊也不是找她來吃甜點的，光是白板上的內容就讓我下意識把背挺直，做筆記的手在小冊子上預備。
「好了，我們開始吧。」她伸手拍了拍白板，開始對我們說明整個安保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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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開帳篷，回到外面熱鬧的會場上。
終於到這一天了啊......雖然只是安全規劃，但也花了不少時間籌備細節，特別是各種狀況發生時的備案也讓我們傷透腦筋，幸好伊文靠著教官和自己的魄力全部解決了。
為了不造成太多額外恐慌，伊文沒有對日文系那邊透露太多天聖盟的事，也沒有讓我們穿著工作人員那樣顯眼的背心，畢竟要處理的可不是會好好說話的傢伙。
如果有任何可疑的人或物，就立刻聯絡我們或警察－－她對所有管理秩序的人這麼交代，至於及時的判斷和聯絡就交給在現場活動的我了。
隨著活動接近開始，聚集在二路上的人群也跟著越來越多。其中一些甚至替紫音準備了加油版，人群中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高級相機，有如軍備競賽般互相較勁。看樣子今天會很麻煩啊......我伸展了一下筋骨，朝紫音所在的校舍走去。
這次的活動要求盡可能低調，況且現在的我也沒有槍在身邊，所以我捨棄戰術裝備，換成機能性強的軍風外衣，幸好入秋轉涼的天氣，還是能帶上不少東西。
「這裡這裡！」一打開門幾個女生就湊上來引導我，穿過準備各種東西的人群，換上活動衣裝的紫音，正在教室中央對我揮著手。
「紫音，我們幫妳把人帶來囉！」「謝謝！」其中一人向紫音打過招呼後，接著她們又轉頭去忙其他的準備。
「如何？」紫音將雙手插在腰後，炫耀地在我面前轉了一圈。
「哦哦......」
首先注意到的是那根大紅色的髮簪，將俐落的短髮收束成優雅婉約的包包頭。
她上身穿著紅色箭羽紋的白色振袖，搭配一件紫中帶紅、猶如日式百褶裙的袴。高到胸口的袴讓原本就很高的她身形更加修長。腳上不是傳統的木屐，而是兼具方便與保護性的黑色短靴。完全就是大正風格的少女。
「我原本想說換個形象......但她們說要帥氣一點。」她的表情看起來既害羞又懊惱，，漂亮的眼睛時不時看過來觀察我的反應。
「很、很適合妳......我是說真的。」她未曾展現過的優雅讓我也一時詞窮，就像被盛開的花朵迷住般，我就這麼徑直走過去，輕輕撫摸她的臉。
完全忘記了旁人的存在，意識到自己這麼做的時候，我和她都感到臉頰發燙。
「怎、怎麼說？」「妳喜歡方便活動的衣服對吧？如果是單純的和服，穿在妳身上反而有點不搭。」這句話一半是真心的，另一半則是我不想與其他人分享紫音身穿和服的樣子。
反正槍都開了，就把該說的都說出來吧。
「等一下妳休息時，我們一起去逛逛吧。」對我提出的邀約，她矜持地點點頭。
「也有男生的衣服喔，到時候你也換裝吧。」主動開口已經讓我內心砰砰跳個不停了，紫音的加碼更讓我胸口幾乎承受不住。
她下意識地撥了撥頭髮。我這時才注意到，那髮簪的裝飾是彼岸花。
「對了，護身符有帶在身上嗎？」那裝飾品讓我想起先前和她一起挑的東西，此刻卻沒看她戴在身上。
「當然。藏得好好的。」紫音賣了個關子，我倒也不以為意。不是所有好東西都必須露的清清白白。
「紫音，等我巡邏回來。」指尖輕輕撫過她身上的振袖，我慢慢壓下心裡的悸動，轉而開始思考等會巡邏的細節，以及換班回來的時間。
「嗯！我也會顧好這邊的。」
她從旁邊的道具拿了一把武士刀，俐落地取出扣具，把刀固定在腰上。
雖然很想說哪個大正少女會隨身帶刀，但看到她的氣勢我也無從辯駁。
「畢竟是紫音嘛。」旁邊的日文系女生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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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在不時會碰到肩膀的人流之間，我隨興地在會場上漫步。偶爾會有人看向我的臉，但都不過幾秒就將注意力回到眼前的攤販或食物。我一邊用五感觀察身旁流過的各種事物，一邊試著判斷身邊經過的人群中有無異狀。
音樂和聊天的嘈雜、各種食物的香氣，將今晚的二路染上一股輕鬆熱鬧的氛圍。可我們的工作卻是獨立於這場饗宴外，小心地審視周遭，防止敵人藉由人潮混進這裡。
活動開始差不多一小時，一切都沒有異常。偶爾有些人潮造成的混亂，但都還在我們的預料之中。
伊文將我們分成兩組，醫療社的人主要待在帳篷裡待命，其他人則是分別安排在會場內幾個人較多的點負責監視。
其中一點當然是紫音身邊，伊文讓茉莉守在那裏，一方面是她沒那麼引人注目，另一方面則是讓我出去在會場四周巡邏。
警備組按照計畫在會場巡邏沒有異常，頂多就是控制一下過長的排隊人流，醫療組則是被逛到腳痠和頭暈的傢伙忙得不耐煩。剛剛Doc的通訊說，似荷已經無聊到出去維持秩序了。
難怪有幾次看見她在外面跑，但或許是因為紫音在場，她也沒和我多說些什麼。
總之，大概就是這樣吧。
『巡邏A組，這裡是伊卡洛斯，狀況回報。』耳機突然沙沙作響，伊文發來了通訊。從醫療組到巡邏組，伊卡洛斯則是總指揮，也就是她本人的代號。
「巡邏A組收到，二區有點堵路，其餘沒有異常。完畢。」走過隊伍排到幾乎擋住路的文字燒攤，我按下領口的發話鍵回覆。
來這裡的人大概分成兩種，一種是享受祭典攤位，另一種則是專門來看跳舞跟紫音的，目的不同的兩個群體，行動速度和停留處也完全不同，就像兩道不同的洋流在這條路上循環匯聚。
我盡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仔細觀察身邊經過的每一個人，確認他們的眼神與雙手，看是否拿著奇怪的東西或是走向不自然的地方。
從剛剛開始我就一直在留意參加祭典的人群，等待著以這場活動甚至是我為目標的天聖盟出現。然而奇怪的是別說事件，就連這陣子以來，時不時就會感受到的被注視感都沒有出現。
這麼好的機會，他們會放棄......怎麼想都沒有道理。
一個男生看了我一眼隨即擦身而過，我下意識檢查身上的裝備，左胸下方甩棍...OK，右腿口袋的鎮暴槍...OK，然後是左手臂的－－
肩上突如其來的觸感讓我幾乎整個人跳起來，右手下意識就往甩棍方向伸。
「等一下等一下，是我啦。」還沒拿到甩棍上臂就被對方控制，這是豆子姐教過的KM技巧，走在我斜後方的振宇繞到我前面，拍著我的肩膀說道。
「嚇死我了......幹嘛啦。」
「你沒發現自己超級顯眼的嗎？」他一邊慢慢放手一邊說，這時我也才注意到周圍看過來的視線。
「有嗎？」「旁邊經過的人都看得出你緊張兮兮的啊。」他伸手扶了扶額頭。
「那是因為我上了新聞的關係吧？」「如果在說你女朋友還難講，但你絕對不是。」他斬釘截鐵地回答。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這樣一直提心吊膽也不會比較好啊。」
說真的，我完全沒想過會被他指出自己的問題，原本還以為他是因為格鬥技術還不錯才被伊文選上的，結果到頭來是為了看住我啊......
「別難過啦，又不是說你不好。調整一下就行了。」他再次拍拍我的肩，試著幫我打氣。
「調整嗎......」我沒有告訴他芷懿學姐盯上紫音的事，但就像他說的，一直這個樣子反而會讓天聖盟更好下手吧。
「就是那樣，顧問不是說過嗎，想想當個怪人的成本。」「我已經是怪人了好嗎？」周圍的音量似乎變得比之前還要大了，有人在吵架嗎？
「那也沒差，先買杯飲料吧，看起來會自然點－」
他說到一半，突然看向一旁的人群。
我跟著他的視線抬頭，一瞬間為眼前的景象感到難以理解。
一個人逆著人流前進，接連撞上的人群引起了爭吵。他的衣著正常乾淨，從膚色跟臉型來看應該是新住民，但怎麼看都不是校內的學生。我第一眼看向他的手，沒有武器，至於他的臉......僅是稍加凝神，一股無法形容的不安就從腦海浮現。
就像連續失眠好幾天，又強行灌下能量飲料般，憔悴而激動，削瘦的臉頰看起來極為疲憊，眼睛卻帶著一種被驅使的狂熱，藏在凹陷眼窩裡的眼珠過動般轉個不停，彷彿在快速打量面前的每一個人，就這樣怪異地，一步步朝會場走近。
流浪漢？吸毒？還是......
「你想怎樣！」最後被撞的一個男人喊了幾聲，得不到回應乾脆掐住他的衣領，用力拉近想要討個說法。周圍也有人想要勸架，但看到對方的樣子又放棄了介入。
被掐住領子的怪人絲毫不為所動，雙手疲憊地下垂，就連眼神也一樣飄忽。哪怕上身被用力搖晃，也依然打量著周圍的人群。
我和振宇使了個眼色，由我在前方引誘，他則快步繞到對方身後，便於按照情況控制或放倒。
就在我們出手前，眼前的狀況再度惡化。
或許是感受到對方的不正常，男子放開雙手、腳步後退。但這一次，換那傢伙搭了上去。
有如用力的擁抱般，搭住肩膀的雙手將頭部送到頸邊。從像是沙啞又像卡痰的喉嚨裡裡發出沒人能懂的低吟。
「呃、啊......啊啊...你、你們....啊－」破碎的語句僅到這裡就嘎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則是被抱住的一方，痛苦滿溢而出的慘叫。
牙齒深深嵌入脖頸，壓破皮肉、直至熱血流過的粗大血管，尖銳的犬齒接隨而上，切斷。
大量出血瞬間剝奪他反擊的能力，只能渾身無力地被順勢壓倒，而那東西也不客氣地進一步，低下頭去大口啃食剛剛還滿是生氣的活人。
一瞬間，我感覺時間的流動彷彿變慢了，鮮血的艷紅、被撕裂肌膚的蒼白，還有受害者放大瞳孔的黑，鮮明的顏色讓我稍微回過神，聲音也重新流回剛才還無比安靜的周遭。
其他人還被眼前的慘劇嚇得動彈不得，但驚駭的人群中，新的掠食者已經開始行動。另一個感染者快步撞開人群，伸手搭住還沒反應過來的振宇。
他只來的及轉頭，迎面而來的是僅有一臂之遙的血盆大口。
「啊啊啊啊啊！」彷彿停滯的時間恢復流動，一陣慘叫讓陷入驚愕的人們慌亂起來。
隨著沉重的機械聲，揮出的甩棍掃在感染者的臉頰上，我用棍子卡住它的上顎，配合時機掃腳一把將感染者整個人「揮」到地上。
振宇一邊顫抖一邊笨拙地想坐起來，沒時間的我直接朝他臉上揮出一巴掌。
「清醒了嗎？這是幾根手指？」
「兩......兩根手指。」我伸出兩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被打清醒的他先是看看我，總算能正常起身。
「帶大家去避難，計畫D，快！」
「那、那你怎麼辦？」「我會拖住它們。」
當我們對話時，身邊的混亂也不曾停止。一個感染者拖著一瘸一瘸的小碎步追趕一對情侶，我舉起鎮暴槍射擊，將它的注意力拉向這裡。
「知道了......」振宇原本還想說什麼，但他也能理解現在沒有時間，轉而過去幫助身邊逃得比較慢的其他遊客。
剛剛放倒的感染者－還是叫它們殭屍吧，掙扎著想爬起身，我稍微跑開幾步距離，按下衣領的發話鍵。
「這裡是巡邏A組，通告所有單位。」
頻道上接連傳來各單位表示收到的回覆。
我緩緩開口，喊出那個已經塵封許久，卻又不曾被遺忘的詞彙。
「墜星，重複，墜星。」
其他各組逐一收到，回到指揮部－也就是伊文那裡時，只有她停頓了半秒，像是個不情願的答覆。
「伊卡洛斯收到，進入緊急狀況，墜星發動。」
鎮暴槍的子彈打完，我將槍用力扔向被引來的殭屍，不讓它去追還沒跑遠的人。對付人類的東西，對它們果然還是不管用。
一，二，三，四。總共四隻。
原本寸步難行的馬路和攤位此時已經空無一人，我看著慢慢聚集過來的四隻殭屍，用力揮了揮甩棍。
等你們三年了。
來吧。
創作內容
彼岸黎明：永不回頭的抉擇-第四章第一節
小說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