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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妖異奇譚》第八十五回:異端

徐行 | 2023-08-02 21:00:05 | 巴幣 18 | 人氣 141

連載中第三卷:神龍問春
資料夾簡介
北方饕餮戰進入尾聲,千年凶獸的真身是⋯⋯?下一站東方向家,充滿迷信與不安的外鄉!

  任鈴一臉不解:「白虎?」

  白虎就算是神,和人間結緣也已上千年,不可能不清楚世間習俗。沒有人會插手別人家的葬儀祭祀,也沒有人會希望自己家的嚴肅場合出現不相干的外人。青龍的言行固然令她心裡有點疙瘩,可白虎這番話就像是把常識特地提出來問一般,讓她更加困惑。

  青龍仍是一臉閒適恬淡,只答:「是。」

  姚流這時出來打了圓場:「既是家事,我等確實不好叨擾,讓您難為了⋯⋯」

  白虎語氣果斷地再道:「不,和那無關。」

  他這話令任鈴和姚流都一愣——青龍方才開口說過之所以急著讓他們走是因為祭儀,而他們是外人,怎麼想都只能想到是為了禮節,白虎卻道:「是因為我們是外人,留下來會有危險。」

  白虎說得篤定,彷彿他說出口前就已確信答案為何。對此,青龍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任鈴只看了一眼,便覺心裡慌得緊,她頭一次覺得那個彷彿春天化身般的青龍如此令人不安。

  姚流似乎還想追問,門外唐突的鈴響卻打斷了他。青龍應了聲「何事」,外頭便有個青衣的弟子開了門,一拱手道:「晚膳已經備妥,神主大人邀請諸位參加晚宴,請務必賞光共襄盛舉。」

  這門一開,任鈴才驚覺天已黑了。抵達蓊木時便已約莫午時,後來又是上醫館、又是被接來向家的,折騰了這一頓,天黑了也不奇怪。

  青龍一撫掌,方才一室不安好似就被那一掌給拍散,他又換上了那陽光明朗的笑:「哎唷,我早前報的那串菜名,膳房都給備好啦?還傳到了神主大人那兒去,妙哉妙哉。」

  不給任何人插嘴的機會,青龍立刻起身,朝滿臉錯愕的三人道:「請移步宴會廳吧,諸位。難得有客人,得好好招待一番才是。」

  前不久才巴不得要立刻趕他們出去,青龍這下又說要好好招待客人了。姚流臉邊滑過一滴冷汗,依然表面上言謝,裝作從容地尾隨著出了梓室。白虎正打算跟上,卻先回頭望向了任鈴——她的臉色糟糕得可怕。

  白虎:「任鈴?妳沒事吧?」

  任鈴扶著臉,狠狠地揉了太陽穴一番:「白虎,我⋯⋯我好想現在就離開,可是清唱還在這裡,我⋯⋯」

  他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裡道:「我知道,我會陪妳。」

  白虎很想讓她想走就走,哪怕是一秒也別多留在這詭異的地方,但任鈴不可能丟下清唱離開,他也心知肚明。

  任鈴:「向家、向梓⋯⋯對,青龍大人,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是和你一樣,也是神獸嗎?為什麼我感覺他⋯⋯」

  白虎:「別擔心,那傢伙不可能害我們,只不過他的處境有點複雜。」

  任鈴:「是因為他殺過復祖——」

  白虎:「詳細的我也不曉得,但那不重要。該辦的事都辦了,就像青龍說的,等清唱傷一好,我們立刻就走。」

  姚流已經和青龍去了宴會廳。任鈴偷偷瞥了眼門外候著他們的那個弟子,再望進白虎的眼眸,咬著唇點了點頭。


  酉正二刻,向家晚宴正式開幕。任鈴等人雖說是客,卻被安排在了長桌最末尾、距離廳門最近的位置,即是最末位。而向梓貴為向家復祖,竟然就坐在她和姚流的正對面,另一端的末位。該說是向家待人平等嗎,不管是誰家的復祖都一視同仁,同樣不受重視。

  白虎打從一開始就不屑參加,只是為了任鈴才不得不賞臉的。他臭著一張臉站在任鈴身後,和對面向梓身後笑瞇瞇的青龍成了極大的對比。

  那時來傳人的弟子說是神主大人要「招待」他們,任鈴倒不知讓來客坐在最末位是哪門子的禮儀。主位想必是那位神主大人不必提,她正奇著其餘八個座位又是為誰留的,便聽門口的小廝喊:「三叔到——」

  三叔又是誰的三叔了?任鈴心裡困惑,不知何時繞到了她和姚流背後的青龍道:「這位是神主大人的二兒子向榕,排行第三,所以是三叔。」

  任鈴還不及反應,一聲都來不及吭就和姚流一起被青龍拍了拍肩膀。隨即他二人環視周遭,不只小廝丫鬟們停下了手邊工作、低頭行禮,連向梓都起立了,在向榕經過她面前時躬身拱手。

  青龍是來提醒他們要守禮的。任鈴心裡疙瘩一刻都沒停過,但入境隨俗,她不服卻依然照做了。

  雖說向榕似乎頗有地位,卻面相寒酸、尖嘴猴腮。經過任鈴與姚流二人時一眼都沒瞥,倒是勉為其難地看了向梓一眼,接著徑直向主位那端的金沙帘道:「向神主大人請安,願神主大人聖體安康。」

  金沙帘後一道沙啞滄桑的聲音道:「入座吧。」

  向榕:「謝神主大人。」

  隨後向榕在神主大人右手邊第二個位子坐下了,宴會廳再次恢復寂靜,只有幾道小廝丫鬟們上菜時發出的細微碗盤碰撞聲。

  任鈴向後稍稍扭頭,青龍果然還在她身後,她便壯起膽子道:「青龍大人,我有一問,不知您能否解答。」

  青龍翠綠的雙眼聞言望向她,壓低聲音道:「但說無妨。」

  任鈴嚥了口水,道:「稍早的弟子喊向梓大人『九姨』,方才的小廝喊向榕大人『三叔』,可是為何?」

  青龍稀鬆平常地答:「現今的神主大人是小梓的大哥,上一代的長子。神主大人一旦上任,就會被全向家人視為至上的父親,因此以叔姨稱呼神主大人的手足。」

  一邊的姚流也聽著,此時道:「稍早的向樺大人也是了?」

  青龍:「是,那位是四姨。」

  任鈴:「可那幾位從外貌看來,都和向梓大人年歲相差甚多⋯⋯」

  青龍:「因為上代妻妾眾多,小梓是上代四房唯一的女兒,今年滿二十。現任神主本人、二叔、三叔乃是正房所出,四姨和五叔是二房,六姨、七姨和八叔是三房。」

  任鈴只默默抬了下眉,姚流倒是汗顏道:「還真是⋯⋯兒孫滿堂。」

  兩人的父親,姚海與任鑼都只娶了一位正妻,在這樣的家庭成長的兩人自然對這般光景感到不可思議。誰想青龍還道:「不只呢。小梓還有個弟弟阿樹,是五房所出。五房是四房的親妹,所以小梓和阿樹是姐弟,也是表親。」

  白虎冷冷道:「一口氣把姐妹兩個都娶了,上代可還真能幹。」

  青龍一笑:「那是。六房和七房也生了幾個孩子,不過都早夭。最小的就是要滿十二歲的阿樹,是為十叔。」

  不必任鈴與姚流追問,青龍方才一一點名、上代神主大人的親生子嗣們魚貫入場。他們還沒見著長子——現任神主的尊容,不過其餘子女中年紀最長的二叔向松已是一頭白髮、滿臉滄桑,說是向梓的兄長卻更像父親,甚至祖父。

  年紀長些的幾個手足衣著華麗,卻各個端著張死氣沉沉的冰塊臉,向神主大人打過招呼後便徑直入座,彼此之間彷彿說句話都嫌麻煩。

  這令人怪難受的沉默一直持續,直到最後的手足向樹到場。少年的個子與臉龐都明顯還沒長開,五官稚氣未脫,也尚未帶上束髮之年人所有的英氣,那或許也該歸咎於少年明顯畏畏縮縮的神情。對一個才要滿十二的少年來說,這場合過度沉重,他的半手足們甚至連他入場時都沒分一個眼神給他,彷彿他就是個送菜傳人的小廝罷了,除了向梓。

  向梓在他們幾人抵達時就在這兒了,在他們入座時微微點了頭一笑。對著兄姐們連頭都沒抬的向梓,卻在聽見弟弟的名字時一激靈,寫滿擔憂的眼神緊緊追著向樹不放,一直到他經過她身邊時一頷首、在她身後入座,向梓才明顯安定一些,把視線收了回來,神色卻是不變的不安。

  這一切都被任鈴與姚流看在眼裡了。他倆默契地互看了眼,不待他們多說什麼,主位那頭響起鑼聲,引去了眾人的目光。

  敲鑼的是個明顯有些年紀的老管家。見眾人目光紛紛投向金沙帘另一邊的神主大人,老管家便將鑼交給了一旁的小廝,滄桑的嗓音道:「無上神主的左右臂膀、同生們,感恩今時今日,諸位得以齊聚於此,乃是神主大人的庇佑。感恩神主、讚美神主。」

  語畢他轉身,雙膝跪地,向金沙帘拜了三拜,嘴裡繼續唸叨著「感恩神主,讚美神主」,語調之慷慨激昂把任鈴和姚流都給嚇住了。任家和姚家的山海師們都不信怪力亂神,或者不如說他們正是天下人所說的怪力亂神本身,世間沒什麼嚇得住他們的,也沒什麼能讓他們當成信仰的,最多僅止於師尊東方遙與神獸崇拜。

  神主大人說穿了也只是向家人,天知道他有什麼豐功偉業能讓其他向家人把他當成神來拜。宴上唯二的兩個外人無措得連該作何反應都不知,真正的神獸一臉不屑地別開了頭,其餘的向家人們、神主大人的十位手足紛紛起身,和老管家一樣向著金沙帘行了大禮三拜,整齊劃一地道:「感恩神主,讚美神主。」

  一陣沉默過後,神主大人那把沙啞不已、彷彿喉嚨都長滿了蛛絲般古舊不堪的嗓子道:「都起來吧,我的手足啊。」

  那聲音聽起來少說也有九十歲了,氣息之微弱須得屏氣凝神方能聽得。待到所有人入座,方才的老管家再度開口:「在此代神主的諸位同生們謝過神主大人。此外,復祖任鈴、復祖姚流、神獸白虎,於今日到訪向家,將與我等同宴,乃是應神主大人所邀,多謝神主大人。」

  這老管家不管說什麼,彷彿不在句末加個「感謝神主」會要他的命似的。嘴上說歡迎他們,實際上卻連一句招呼都不讓他們說,全都由這老管家代勞了。與其說他們與會,不如說他們只是被擺在這裡,好讓向家盡那表面功夫的待客之道罷了。

  老管家還欲接續前言,卻聽門口那兒一陣騷動,從遠而近似的愈來愈大聲。參雜著幾道混亂的腳步聲與小廝丫鬟們的呼喊,廳門被唐突的推開,一個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女人撲了進來,身上掛著好幾個欲攔住她的小廝。

  沒人來得及摀住她的嘴,女人已經高喊:「造孽、造孽,神主大人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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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代超越之神_丹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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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04 07:3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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