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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妖異奇譚》第八十四回:誤入

徐行 | 2023-07-26 21:00:05 | 巴幣 16 | 人氣 134

連載中第三卷:神龍問春
資料夾簡介
北方饕餮戰進入尾聲,千年凶獸的真身是⋯⋯?下一站東方向家,充滿迷信與不安的外鄉!

  任鈴:「出過⋯⋯事情?」

  她又看向青龍,似是想開口又不敢問似的。 一來青龍是神獸,輪不到她這個凡人、別人家的復祖來問;二是向梓不在,胡亂刺探向家的事未免不妥。

  青龍看見他三人臉上彷彿要憋出內傷的表情,無奈地苦笑了下,道:「不是什麼不能告訴你們的事,小梓也知道。只是要我親自說出口還是有點難為情,所以⋯⋯」他換下了那副心裡似有苦的神情,換上了副歡快的笑臉,揚起語調:「還是讓白虎代勞吧!」

  白虎立刻不滿地一吼:「喂!」

  青龍:「求你啦——那種事情,你讓我怎麼說出口呀。」

  任鈴當下竟然覺得青龍那口氣與措辭有點像耍嘴皮時的任鎗任鉉,無奈地嘆了口氣的白虎則像說不過兩個兒子的她阿爹。

  白虎道:「你確定你要說?」

  青龍:「既然是事實,我便無意隱藏。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而且同為復祖,我想他們也有知道的權利。」

  說及復祖二字,青龍還特別扭頭來向清唱道:「啊,妳看起來也挺明事理的,特別准許妳知道。」

  清唱一臉無措,遲疑著道:「謝謝青龍大人⋯⋯?」

  青龍微笑頷首,又向白虎道:「好了,你可以說了。」

  白虎萬般無奈地答:「什麼跟什麼⋯⋯」而後,他清了清喉嚨,口氣明顯嚴肅起來:「——孟章神君青龍,於約兩千四百年前殺害了向家第三世復祖向楷。」

  話聲一落,氛圍死寂得彷彿能讓人窒息。清唱無言地瞪大了雙眼,姚流則明顯不知該作何應對。須臾過後,任鈴才結結巴巴地道:「不、不會吧,騙人⋯⋯神獸怎麼會殺害復祖——」

  天官五獸與東方遙訂下契約已逾數千年,山海師五世家至今依然健在,神獸絕對功不可沒。可是神獸為什麼會殺害復祖?任鈴想到了自己與白虎、姚流與玄武。要說白虎會殺害她,或是玄武會殺害姚流,她連想像都做不到。向梓知道嗎?要和她相伴一生的青龍在兩千四百年前曾經殺害自己的上代。青龍會刻意瞞著她嗎?

  說人人到般的,向梓的腳步聲突兀地打斷了這令人難受的沉默,那溫婉的微笑像陣春風般化去了這一室冰冷:「看來我來遲了。可讓各位久等了?」

  青龍拍拍自己身邊的坐墊,推去了一盞茶:「沒什麼,只來得及簡單招呼下他們,妳這就來啦。」

  向梓從善如流地坐下,道:「那太好了。」她飲了口茶潤潤喉,而後道:「容我再次謝過各位遠道而來,特意拜訪向家。本家與世隔絕已久,想必與任、姚二家多有不同之處。若我向家人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任鈴心道不同處可多著了,甚至多得讓人心慌,額邊都要滑過一滴冷汗,仍是道:「哪裡,我們才是唐突來訪,有失禮數。所為之事相當緊急,也請您別見怪。」

  她接著與姚流合著把這幾月來的經緯一一道出。從任家覆滅、東方遊、庚辰山與應龍,最後說到北方的饕餮,簡單卻完整地敘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聽畢,向梓面色沉重地道:「原來如此,竟然出了如此大事⋯⋯請原諒我與世隔絕而不知世事,在此向您致上最深的哀悼。」

  任鈴:「多謝您了。實不相瞞,我們正在追查四凶與將我任家滿門抄斬的真兇。恕我直言,還請向家復祖與青龍大人相助。」

  一旁的白虎插著手道:「我們一開始就懷疑是蚩尤,饕餮還親口證實了蚩尤找上門過,和北方洌水一案脫不了關係。」

  姚流這時也幫腔:「如今饕餮已消滅,四凶尚餘混沌、窮奇、檮杌等三尊。雖不知蚩尤究竟盤算著什麼,可為了防止任家本家與洌水的慘案重演,請您務必小心。」

  一陣沉思過後,向梓答道:「您是希望我與青龍多加注意東方的情勢,對吧。正如饕餮潛伏在北方,若非諸位英明,想必饕餮會繼續養精蓄銳,情勢會一發不可收拾吧。」

  姚流:「正是。其餘的四凶或許已在蚩尤的命令之下開始行動,不可大意。」

  青龍:「或許還會衝著我們和抄本來呢。」

  饕餮那時並未殺上姚家,還說蚩尤沒有命令她們殺姚家的復祖、摧毀抄本,只由著她們向白虎復仇去了。任鈴心裡存疑,可她不想把這種毫無根據的推斷扔上檯面。不只會讓事情複雜化,她心裡也不痛快——她不清楚向梓的為人,也不好決定該不該相信向家,遑論光是青龍殺過復祖這事就夠令她如坐針氈了。

  那頭向梓並未注意到任鈴糾結的神色,只道:「兩位復祖與白虎大人所言甚是。我會讓向家的山海師們多加注意的,謝謝您三位特地前來告知。」

  她說完後還配上了個有禮的微笑——這就沒了?任鈴和姚流都有些傻住了。確實他們來向家這一趟沒帶什麼需要支援的案件,也不清楚眼下東方情況如何,可向梓的反應似乎有些太平淡了。四凶現身已經夠駭人聽聞,她卻連聽見蚩尤重返人世時都沒眨一下眼睛,四平八穩的應答合理卻顯得疏離。

  向梓滿面微笑、像陣春風,任鈴卻感覺她比當初冷冰冰的姚流還更不好接近,親和之中透著一股莫要過問的冷漠。

  果不其然,向梓這就道:「諸位可還為何事?」

  任鈴一時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一旁清唱似乎也有些意外而失語,最後是姚流道:「我尚有一不情之請⋯⋯清唱乃是我姚家的山海師,上月在與饕餮一戰中腿部重傷,大夫所言傷及筋骨,無能為力。我聽說向家精通醫術,還望您能看上一看。」

  向梓依然是那一張不變的笑臉,道:「那當然。本家有一班弟子特習醫學,讓他們給您看看便是。」

  她接著抬手拉了下門邊的麻繩,接著一陣鈴響,不久後便有個一身青衣的小弟子拉開了門,朝向梓拱手道:「九姨。」

  這稱呼著實將任鈴等人嚇得不輕。從外貌看來,向梓的年歲僅約十九二十,當阿姨並非不可能,但也未免年輕了些。

  向梓朝那小弟子道:「請帶這位姚家的山海師去杏林班,給她最好的照護。」

  小弟子立刻拱手回答:「是,九姨。」接著當即扭身向清唱也一拱手,禮儀妥貼地道:「請隨我來。」

  清唱起身時讓左右的任鈴與姚流扶了一把,而後拄著杖站好了,便道:「謝過向梓大人、青龍大人。請恕我先行離席。」

  向梓一笑:「您多禮了。有什麼需要請儘管開口。」

  清唱再一行禮答謝,就讓那小弟子領著出去了。任鈴和姚流還正想開口說些什麼,門外又來了個小女修,又朝向梓一拱手喊:「九姨。」

  向梓答:「何事?」

  小女修:「神主大人正在找您,說是欲同您商量下週祭儀之事。」

  「是嗎。我知道了,這就過去。」向梓答畢,抬手讓小女修先行離去,旋即起身道:「諸位難得來這一趟,我卻事務纏身,萬分抱歉。青龍會繼續招待諸位,暢談留到晚膳時,還請務必賞光。那麼,請恕我先失陪了。」

  她的談吐與舉止是從容無比而完美無缺。直到向梓退出房間、關上房門那一刻為止,任鈴都感覺自己像是與一本活生生的禮記共處一室,無處不合禮儀,卻也毫無生氣。

  任鈴迅速撇頭,分別看了白虎和姚流的臉色。姚流那張冰塊臉難得出現一絲難色,而白虎的臭臉則比平時更加不屑。果不其然,他下一刻就衝著青龍道:「你是把禮記餵給她吃了嗎?一點人味都沒有。」

  青龍聽了先是莞爾,然後苦笑著道:「太好了,你說話還是一樣有趣,也還是一樣對你的復祖寸步不離。」

  他說著刻意調侃似的瞥了眼任鈴,趕在她漲紅臉頰前又轉向姚流道:「玄武可一切都好?」

  突被點了名的姚流一愣,答:「都、都好,多謝青龍大人關心⋯⋯」

  青龍:「什麼大人的就免了吧,兩千多年沒人這麼叫我啦。真高興那傢伙也挺好,你有空時讓我倆見見吧。」

  姚流:「好⋯⋯不對,在那之前,我有事情想問您。」

  相比起禮儀刻進骨子的向梓,青龍簡直隨意得可怕,又周身一股和藹可親的氛圍,容易親近的同時也容易被他那輕鬆的行事調子牽著跑。趁著姚流開了這酒壺,任鈴也追問道:「還請您和我們說說向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您絲毫未受神獸應有的敬重——」

  青龍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打斷了任鈴,道:「白虎不是說過了嗎?因為我殺過復祖啊。」

  任鈴頓時僵住了,所有話語都被堵在了嘴邊,那春風頭一次吹得她渾身打顫,不只沒有暖意,反而令她陣陣發寒。

  那雙綠翡翠似的雙眼上一刻還深不可測,下一刻又含了笑意。青龍勾起唇,向一邊的白虎道:「兄弟,我很開心能見到你。不過等剛才那個小姑娘的傷養好之後,立刻離開向家。」

  白虎:「立刻?」

  青龍的聲音斬釘截鐵,容不得一絲否定:「立刻。」他下一秒又轉向姚流:「憑杏林班的醫術,沒有七天之內醫不好的傷,所以別擔心你家的山海師。」

  那頭姚流還唯唯諾諾、被牽了鼻子走地道著謝,任鈴心裡的疑問卻愈發膨脹。連當家與復祖鬧成那般矛盾的姚家都沒有直接向她下逐客令了,青龍這會兒居然要他們事情辦完立刻離開。

  她倒不是要求別人因為她是復祖、帶著神獸就多禮遇她,可至少在姚家時,她感受得到姚家人同為山海師,對復祖與神獸的敬重。而在向家,所有人都對復祖與神獸視若無睹,彷彿唯他們口中的「神主大人」為尊——

  這麼一想,在加上方才女修提過下週的祭儀、青龍說過的七天,任鈴幾乎是在想通的一瞬間就開口了:「青龍大人,您讓我們立刻離開向家的理由,莫非是方才那位女修提及的祭儀?」

  聽及「祭儀」二字時,青龍的眉頭微不可察地抽了下,而後又恢復那雲淡風輕的語氣道:「沒錯,任姑娘真是好聰明。」

  姚流:「既是向家之事,我等也不應多問,便照您所吩咐的——待到清唱的傷痊癒,我等便立刻離開。」

  姚流應得如此乾脆,青龍似乎有些抱歉似的笑了,答:「不好意思了,多謝姚公子。」接著他又揚起了那過度開朗的笑,變臉的速度快得像川劇似的,向眾人道:「哎呀,想不到事情能談得這麼快,各位都是明理人,真是令我太高興了!好了、好了,有沒有人還有問題想問的呀?」

  白虎一把低嗓子像一聲喪鐘,一下扼殺了青龍語調裡所有堆砌出來的雀躍,那語氣彷彿宣告著某人的死亡:「你之所以急著趕我們走,是因為我們是外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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