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星星墜落了
在平靜的水面上畫出漣漪
它的孩子卻活著
被孤獨的旅人擁抱著
旅人流著眼淚
就像是星星的母親
孩子高興的笑了
指著旅人的淚水大聲喊
"媽媽!"
還是辭職吧!三杯酒下肚,陳許意疲倦的揉太陽穴,周遭吵雜的聲音令他頭痛,同事們吆喝著喝酒與撫摸在自己身上磨蹭的女人,他內心只剩一陣反感,將最後一杯酒"叩"的重重放在黑色亮面大理石桌上,小包廂內的重音響依然在蹦蹦蹦跳躍,對他這抗議舉動不痛不癢。
「小陳你要走啦?」同事看見他瞪開要往自己身上靠過來的女人便猜到對方想閃了,他們實在不懂為何世上還有像他一樣的男人存在,不菸不酒不賭不嫖也不屑周遭的一切,明明現在社會現狀每個人都明瞭,如果他願意像其他年輕人一樣鞠躬哈腰,那陳許意會更得上司的喜歡,搞不好年紀輕輕的就當他們頭頂上司了也說不定。
「家中忽有急事。」他用著千年不變的爛藉口,同事也懶得理只揮手說著去去去,陳許意二話不說抽起自己被人壓住的外套穿上,包廂內醉於酒色的男人們早就習慣他這孤傲的態度,反正人走也好,像這種掃氣氛的男人在實在令人受不了,陳許意關上了包廂的門,終於將身後的一切隔絕住。
他深呼吸舒服了點,雖然還聽的見重低音聲,不過比起裡面快把耳蝸震碎的雜音派對還要舒暢。陳許意離開包廂門口走到吸菸區後拋出菸盒,當他正叼著根菸要拿打火機時意外有人遞賴打過來點火,他狐疑看去,只見一名不認識的女人冷笑且不語。
妝太濃了。陳許意心想著回一笑表示謝意,當菸點燃時他深吸一口,用食指與中指夾著菸拿下要詢問女人芳名時,只見那抹鮮紅裙的她已經往一處走去。不知是酒精作亂還是燈光朦朧,女人身上的紅色禮服裙明明與這格格不入,此時卻突顯出這小花園的風景美色。
他吸菸看著女人的背影,像模特兒的走姿搖曳身軀,是多自然且苗條,好像完美的S字母令人身心順暢。
他吐了煙,女人的身影消失在被淡淡白霧覆蓋的黑色門後。
她是誰不重要,陳許意捻熄了菸,反正在這種地方誰是誰根本不重要——過客只會是過客,並不會因為暫時停下腳步而變熟識,在這般冷漠的社會裡,太難了……難的像海裡的煙火,根本綻放不起來。
他不是傻子,可不會不知自己在同事間有多顧人怨,他也深知自己這樣的性格很不吃香,但他生下來就是這麼硬,誰也不可能彎動他如鋼的個性與固執。
陳許意不帶情留開那地方,他本來以為不會再遇上那名熱心的女人,卻沒料到在公司撞上了她——是真的撞,陳許意開門正要出去有人剛好進來,她差點跌倒所幸身後的人反應夠快立刻拉住人,陳許意第一時間道歉卻覺得怪,那女人一直看著他還彎眉思索,直到目送她離去時的背影陳許意才發現女人就是那夜晚中的紅耀。
最難判斷的生物原貌就是女人吧?女人——多讓人心動又讓人疼與害怕的生物,像隻小貓兒又像隻母獅子,清純可愛卻又妖豔媚人,女人可以說是世間最複雜的生物型態,小禮服、高跟鞋與名牌包,化妝水、口紅與香水,水彎彎的迷人大眼睛或是充滿笑意的小眼睛,淺淺酒窩會令人醉,如彎月勾起的笑會讓人酥,永遠沒有人可以摸清楚女人的底細,就連女人都不曉得自己有百態種變化形式。
這是陳許意第一次對女人有這種感想,他收回緊跟不放的視線朝自己的工作崗位邁進,他已經請求離職,上司雖然對他不愛拍馬屁的性格多少討厭,但卻又猶豫該不該放掉如此難找的人才,因此強制給了兩個月的時間,要他帶會新人後才可離職,這樣至少少了陳許意還可以有他的技術,如果新人學得夠勤了話。
「我覺得新人會被你操死喔!」得知他要離職的同事搔了搔頭感嘆,此時是中午休息時間,兩人跑到公司的頂樓抽菸,陳許意吐了口煙看著手上裹著白色紙皮的煙草,多半是無奈且感傷,他不喜歡抽菸但待在這久自然而然也不自覺拿起菸往嘴裡靠,他只有心煩時才會抽這東西,陳許意夾著菸彈掉灰燼。
「但是你離開也好,這環境不適合你,老闆不會看人。」同事說著又抽了口菸吐出長霧,陳許意總覺得他噴吐出來的僅是心酸:「陳老,你不也辭職嗎?」
陳許意可以說自己能在這待下去的原因便是陳老,陳老跟他是有些相似的同類型人,如果不是見他能安然的待在這地方……陳許意也不會一直催眠自己再多待點好學學陳老的耐性,但他真的忍不住了只想從這抽身。
「我?當然也想。」陳老唉唉了幾聲搖頭:「但是呢,我是簽五年約的,我的約還有兩年才到期。」他說著將快燒盡的菸朝地捻熄,陳許意看著他把剩下的殘體扔至隨身攜帶的小煙盒裡,用腳踏了踏剛剛沾染灰燼的地方像把痕跡踏去。
「早知這裡是這種環境,誰想待久?我當初真的太看低自己,應該直接去乙已毛遂自薦的。」他說完從鼻子吐氣,陳老拍拍陳許意的肩膀:「加油吧!下間公司可要瞪大眼睛看清楚點,別像我簽約還要等時間到才可以脫身,反正等合約到期我不會續約了,到時我可能會選擇自己創業……你要不要來?一開始可能很辛苦,可是我不會虧待你的。」
「如果是陳老,那我信你。」陳許意一笑也將只抽一口的菸捻熄,兩個大男人雙手都夾著菸,可是都不喜歡抽菸只為心煩,如果這樣的環境容不下他們,那他們也乾脆就自己走人,不會看人的上司不用對這公司有多期待,陳許意知道他們的內心高傲了點,不過這是看出來的事實。
「對了,女人。」陳老突然說著一句不相干的話,他感趣味的勾起笑:「聽說你早上時撞到一個女人,還癡癡望著對方背影許久?」他有趣味性的打量陳許意全身,然後拍拍他的胸膛:「你知道嗎?有些人以為你是Gay對女人才不感興趣,結果你只是因為還沒遇上能動心的啊。」
「我可能真的是Gay也說不定。」陳許意挑起了眉然後重重拍打了陳老的屁股:「只是呢,那女人太令我在意所以才暫時忘了男人的屁股?」
「喔?」陳老掰開他的手並不在意這玩笑:「所以那女人帶給你怎樣的興趣?」
「我怎麼知道。」陳許意笑了,尤其在陳老翻了白眼時更有成就感,但還是大致解釋了在意的原因是因為她的身影太讓人熟悉,結果直到對方離去才發現是那晚的女人,當時她臉上的妝有些濃,可是現在的妝卻畫的恰恰好將氣質托顯出來,讓他不禁感慨女人變幻萬千。
「我以為你是終於有看上眼的女人,結果只是對方的妝讓你在意?」陳老做出「天啊!」的絕望表情重拍打著陳許意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問:「老兄,你跟女人上過床了沒有?」
「你想我會跟女人上床嗎?」陳許意挑眉:「你不是說我是Gay,Gay會跟女人上床嗎?這有些不對。」他特意玩弄同事之間虧的這點,陳老唉呀了兩聲:「怎麼?你還在意我剛剛說的基佬啊?喂喂快回答我實話,我知道你是對女人興致缺缺,不過在青春期多少還是會有性衝動吧?而且你的外表又帥帥的很吃香,應該會有學姐或學妹跟你告白,然後你會將對方帶回家或是去她家,在一次氣氛不錯的環境下兩人情不自禁……」
「不要把你拐學妹還學姐的事情說出來好嗎?」陳許意推開陳老,對方又靠過來手搭著他的肩膀:「別這麼不領情,我活到現在直直白白的從來沒有幹過拐人這種事情好嗎?我到現在跟你一樣都還有當魔法師的資格。」
「這又是什麼新的語言……」陳許意知道對方常常上網看些有得沒得,所以對他突然說的魔法師雖然不了解,但回去查查應該可以知道當魔法師的意思是什麼,他該說真多虧了他所以知道不少網路用語嗎?虧他一開始還以為陳老跟他是相似的存在,結果歪很大。
「阿陳,我說如果你真的在意那女人,我是可以告訴你她是誰啦,要不要?」陳老將一片口香糖扔進嘴裡嚼,陳許意不喜歡口腔有煙又混口香糖的清涼怪味,拒絕了口香糖也拒絕了告知:「不了,說實在我也只是在想一個女人明知怎樣的妝適合自己,卻故意畫濃。」
「搞不好是因為約中有她討厭的人。」陳老一笑吹了口香糖泡泡:「這不就是現在人的通病?討厭誰就做出會令對方反感的事情,而不是直接表明……但這也比較不傷人啦,雖然就別人眼裡很做作。」
「你可以不要吃口香糖又摳牙齒嗎?」陳許意被摳牙的動作吸引注意力,陳老皺緊著眉很難受的模樣哀怨:「唉這不能怪我,好像卡住了。」他用舌頭舔了舔牙齒間非常不舒服:「回去借我牙線吧。」
「我沒那種東西,你可以去跟女同事借借看。」現在會帶牙線的人很少吧?陳許意猜應該只有女同事比較常用,只見陳老呃了聲呆滯看著前方,陳許意回頭看了看又看回陳老,陳老笑著搔頭:「哈哈,我把口香糖吞下去了耶~」
陳許意對這明明年紀都快三十的男人投以鄙視的白眼。
其實不用陳老特別告訴他那女人是誰,那晚陳許意要離開公司時又碰上她了。
女人跟之前一樣也盯著他不語,陳許意搔了頭詢問:「這是第三次見面嗎?」看他有反應,女人這才滿意的微笑並伸出一隻手,陳許意強而有力的手掌握住比自己還纖細的手時有些被吸引,正當自己要開口介紹,那女人已經先報上名號:「張予雨,張廖的張、給予的予,有水的雨。」她勾起一抹不錯的笑容,這還是陳許意第一次被搶先,他有些不習慣:「張予雨嗎?很棒的名字,我叫陳許意。」
「不特別說是怎樣的字?」張予雨彎起的眉挑釁意味重,陳許意當面接收下來:「我的名字不是什麼特別需要記得,而且,」他掏出了名片遞給眼前的女人:「我想名片就行了。」
「喔~」她並沒有接過只瞄著上頭的名字,然後又看回來:「很不配呢,陳許意會讓人想到體弱多病的文藝書生,給人第一個感覺就是身體不好。」她笑著打量陳許意結實的身材,與因為太熱所以捲起袖子露出的手臂肌肉,陳許意只覺得這女人莫名其妙,是第二個接陳老讓他意外的人。
「失禮了。」張予雨突然拉住他,陳許意輕微驚嚇往後仰,張予雨靠他很近可以說人貼上去了,雖然這裡是公司的後門,但陳許意可不覺得讓女人這樣聞自己會是什麼好主意,他想推開但又男女有別,非常難直接執行推離動作只好靠嘴:「那個……請問在做什麼呢?」
「我以為你喜歡菸呢。」張予雨說著這句話:「會抽菸的男人蠻迷人的,你長這麼帥身上如果有輕淡的菸味一定可以加分的。」她搖晃自己的腦袋這般說著,陳許意無言了幾秒:「或許,但身上帶有菸味對一些不抽菸的人來說是不尊重吧,公司可不是個人工作室。」
「喔,我忘了。」張予雨說著時陳許意已經在偷偷聞她身上的味道,她身上只有淡微的香水味,應該是早上時噴的,來公司後沒時間補妝所以才接近為零,陳許意見她都聞完還沒從自己身上退開,因此只好說聲抱歉後把她往後推開讓出一條路,有禮貌的回一笑:「再見,張小姐。」
「再見,陳先生。」張予雨勾起意義不名的微笑後抬頭望了天空:「啊……陳許意你等一下。」陳許意立刻停下腳步,但因為受到驚嚇而停止的成分比較多,哪有人會在還不熟時喊別人全名?他回過頭時見張予雨手上拿著摺疊傘對著自己:「要下雨了,傘借你。」
「……下雨?」陳許意並沒有接過:「如果真的快下雨了,我想妳會比較需要用到吧。」「我有兩把。」張予雨說著手仍然沒有收回去,拿著傘直直指著他:「你應該是搭捷運來公司的?」
「嗯。」陳許意點頭時張予雨已經強制把傘給了他:「那你一定會需要。」
「妳確定自己還有第二把?」看對方態度強硬他也不好盧下去,張予雨雙手放在身後笑著:「確定,但是在辦公室,反正我的工作還沒做完,所以等等還會回去一趟。」
這笑容絕對會是他近日以來最舒暢的一個。
而天也如張予雨說的,在他步出捷運站時已經聽見外頭的雨聲,一看出去天正下著龐然大雨,突然的大雨令許多人措手不及,連總是排著長長人龍的公車排隊隊伍都消失了,他此時像是少數的勝利者一樣,悠悠哉哉的拿出雨傘朝外頭撐開,在許多人羨慕的目光下踏出捷運站。
這把傘有股香味。
異於其它傘在撐開時的雨水味,陳許意心情大好,如果不是遇上張予雨那他現在應該是困在捷運站頭痛的人員之一。他捏著手上這把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錯覺,這把傘很像男傘,能將他安安妥妥的保護著避免雨淋濕,傘的顏色是低調的深黑藍,而且這把傘其實拿起來有些重量不太適合女孩子拿。
雖然無法理解為何要借傘給不認識的他,陳許意想著那晚抽菸時她主動遞來賴打為他點菸,總有股難以說出來的感覺從心底直上——但至少陳許意真的記住她的名字,而回到家時也問了陳老她是哪單位的人,親自將傘還給了她。
他們的命運從那時開始轉動——陳許意不知道自己為何不對張予雨的行為反感,他對她莫名親近甚至還認識不到幾天時間就喊他許意也無異議,而自己也居然也跟著改口從「張小姐」變成了「予雨」,這些被陳老知道後他搥著心肝,不知為何在大喊兩人無法一起實現當魔法師的願望了,讓陳許意臉上掉了好幾條黑線。
本來這些距離離職前都還算順利,但直到了某一天——他帶的新人犯了嚴重錯誤必須賠償公司上億元並且帶罪離職,陳許意知道後很氣憤,他在職場上並不是沒受過委屈或是抹黑,只是這不到千萬元的事能被扯到上億是想拔光誰的皮?在新人犯錯之後陳許意第一個跳出來擋攻擊,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帶人,對方也學的認真不馬虎,他非常欣賞這樣的年輕人,而且也發現錯並不是在他身上而是老鳥頭上,但這些說上去有什麼用?而他再有抗壓性又有什麼用?
第一次犯錯就被人盯死還要還上億元的賠償——那新人才剛脫離學校不久,還尚未經過社會打磨的原石就這麼墜落下去——從高處跌落,碎成一地。陳許意絕望雙膝跪地,明明未來可以散發閃耀光芒的鑽石原石就這麼粉碎了,看著他的遺體被抬走,看著警方將殘肢掉落處做記號拍照,陳許意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他無力的跪在地上看自己帶著的人最後選擇的地方,周遭都是一片混亂,最後他也被警方留下來審問,陳許意拒絕要求讓自己認識的警方出現,將所發生的事情經過全部原封不動地告知了認識的警方友人,他這才感覺到心中放下大石,而回神也已經夜晚,剩他一個人還在辦公室。
新人的東西都還沒收,就這樣走了。
他抱著頭難受,這一個多月來新人都是笑著喊他「前輩」然後有禮貌的請教任何事情,明明是個前景光亮的年輕人,卻被人帶上黑鍋逼到死路,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心疼,尤其這還是他負責帶的人……
聽見高跟鞋的聲音在空蕩的辦公室裡迴盪,陳許意意外張予雨也留下來,她看著他坐在那個今早跳樓自殺身亡的新人位子上,陳許意撇過了頭感覺眼淚快溢出,他顫抖著手,隨著張予雨的靠近眼睛更是無法忍受,他無聲留下眼淚,張予雨將他緊緊抱在懷裡,陳許意聽見了她的心跳。
「不要……碰我……」為什麼才說兩個字他就不行了,陳許意涕泣而出,女人的溫暖與男人承受不住的堅強,張予雨將他緊緊抱在懷裡拍著肩膀,不忍他這般痛苦,那個年輕人絕對很受他喜歡,不然為什麼像鐵壁剛強的男子此時居然在為了人落淚。
「陳許意別哭了……這樣很難看啊!但如果你想哭就哭吧……我不在乎……」
張予雨低聲說著更加抱緊他,她也覺得自己眼眶泛熱,看來人不只是笑連哭都會傳染,那晚的雨雖然是因為梅雨來臨而下著大雨,但也像是為了紀念這來不及發光閃耀的年輕人——雨冰冷的下,他的心為著誰而痛。
大雨像是帶走了他,卻已為他的生命添加了一扇新的窗。
張予雨因此而走入了他的生命,本來只是單純同事間的互動,卻因為那場雨張予雨迷戀上他的單純,而陳許意被她的溫暖給吸引,兩個人很快跌入愛河,雖然最後他離開了公司,但兩人的感情不變仍然緊緊相連。
只是令人意外的有了轉機。
張予雨未婚懷孕,她直接跟公司辭職搬過去跟陳許意住。當時的陳許意因為在等陳老離職所以只做著簡單的打工,反正他賺的錢早就足夠養活兩個人,所以當張予雨懷孕後,他也直接迎娶了她,兩個人的生活單調過的幸福,卻在孩子即將出生時張予雨發生車禍。
孩子雖然保住,可是張予雨受到嚴重的傷害。
她的子宮被迫拿掉,嚴重的車禍後遺症纏繞著她。張予雨開始有幻聽與幻覺,而在她一次發瘋時陳許意才知道……自己帶的那位新人,正是她無緣結理的男友,她其實都在怪罪著每個人,但只有陳許意,她是又恨又愛著——她知道自己該感謝他是當時唯一挺身而出保護的人,但失去的責怪不停折磨張予雨,最後她精神失錯,忘了誰才是兇手誰保護了誰。
「你害死了我丈夫!」張予雨常常這樣說著,但陳許意知道自己才是她第一任的丈夫,本來以為經過治療張予雨的病況會減輕,可是命運卻不允許,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甚至在最後出手傷害了連三歲都不到的兒子——陳許意傻了,他緊緊抱著大哭的孩子,張予雨喘氣也傻住看自己手上的菜刀與陳許意手臂上那一條長長的傷口,她笑了,精神完全崩潰。
「你害死了他!」張予雨說著持續後退,陳許意來不及阻止,她當著他與兒子的面前瘋狂大笑從陽台跳出去,那瞬間張予雨的回頭像是得到解脫,他也看見她臉上的眼淚。
雨像是為了替他沖洗悲哀,居然下了起來。
兒子雖然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但也受到嚴重打擊,本來愛哭愛鬧的他變的安靜,陳許意聽著雨聲看著樓下被雨水染溼的屍體,為什麼——
他們見面時是在下雨天,他們離別時也下著雨。
張予雨就像是雨一樣,她與雨同在,在他心裡下了溫暖卻又痛苦的雨。
他忘不了她第一次借他那把傘的重量,忘不了裡頭的香味還有當時雨中的溫暖,現在全化成了回憶,就像他所帶著的新人,兩個人都變成了一抹鮮豔的紅花,鮮血如煙火般綻放滴落。
兒子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從心裡陰影走出來也忘了母親自殺的事情,而他也不想再看見悲劇……所以才選擇了幫助,幫助自己無依無靠的下屬,在她失去碉堡後給予保護,並在她的身上看見張予雨的影子。
他希望這次不要再出現出現悲劇——
不要。
而一切卻又是如此諷刺。
在他幫助後的三年一個下午,那天正下著雨,陳許意走到一間不起眼的小套房正打算敲門,卻聞見一股惡臭且門還是微微開著,他慌張急忙進去只見一名女人站在小桌子前看著……他愣了愣,認出來人是乙已集團中名為依紓的女人,而她所看著的方向……躺著曾經為他下屬的女人抱著一名女孩,兩個人躺在地上動也不動……滿地的噁心蟲子與腐臭的屍味,女孩甚至早成了白骨,只剩下女人的身軀還稍微黏著皮肉……
陳許意感覺到腿軟而無力跪下。
雨水又再一次,沖刷了味道……
(番外: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