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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葬】領路人(其一)

浪嵐(⁰▿⁰) | 2024-03-12 15:11:54 | 巴幣 4 | 人氣 57


  傾斜的磚瓦上一雙長度不一的靴子交疊著,略顯緊身的褲子勾勒出腿部線條,徐徐微風帶起那不對稱的服裝,服裝的顏色襯托凹陷鎖骨的白皙,緊閉的雙眼那長長的睫毛好似柔軟的毛刷,夕陽將午夜色短髮與側臉染上一抹橘紅,側身捲縮的姿勢猶如一隻熟睡的貓。
  
  誰能想到居然會有人睡在鋪滿磚瓦的屋頂上睡覺,至少底下熙來攘往的人是絕對想不到的。
  
  日落時分,不遠處能看見費姆齊林大教堂頂端的十字架,其鐘聲響徹名為魯佛林德爾的城市。
  
  這稍嫌低沉的鐘聲被城裡的人稱為『神的宣告』。
  
  傳說神曾經在此顯現過神蹟,而費姆齊林大教堂就是當時順應來訪的傳教者開始興建,至今也有不下百年歷史。
  
  而這低沉如迴圈般敲響的鐘聲喚醒睡眠中的少女。
  
  緩緩睜開眼便能看見那富有神秘色彩的藍紫色右眼,與產生對比的柿子色左眼,以及那張彷彿不知何謂情感的精緻面容。
  
  眼前的太陽已有三分之二落入地平線,它正用剩餘的光芒照亮世界,那奮力的模樣過於刺眼讓人不禁瞇起眼。
  
  磚瓦在細微的移動下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少女打直雙臂挺直背脊拉伸因為睡在奇怪地方而僵硬的身體。
  
  在左手邊有個足以讓一名成年人通過維持半開的窗。她抓著窗櫺躍進室內,木製的地面被踏出「咚咚」兩聲。
  
  將閣樓當作房間使用的空間,從地面到天花板的距離意外的高,從少女頭頂算起至少還有半個人的距離。
  
  室內整體以簡約風為重。一張單人床緊貼著正對面的牆擺放,木製的衣櫥與一面全身鏡就在整個空間的左邊,桌子擺放在唯一的對外窗旁,其餘空間放置了閒暇之餘會稍微翻閱的各式書籍。
  
  桌面上放著大多已拆封的信件,只有一兩封還保持原樣,上頭的署名都是同一人,顯然是蓄意不拆閱的。
  
  反手拉開桌子左邊第一格抽屜,一把刻有細緻文字的銀白手槍,與幾個有著不同顏色子彈的彈匣就靜靜躺在那,等待有人來使用。
  
  拿起冰冷的手槍塞入手微彎曲就能碰到的漆黑槍套內,槍套的綁帶紮實的纏繞在大腿上,以防因為跑動而掉落。
  
  離開閣樓,一樓暗淡而冷清。幾道殘餘的微光從玻璃窗射入將其驅散,帶來一絲極為短暫的暖意。
   
  室內的寒冷不僅是因為缺乏陽光照射,最大的原因莫過於不發一語坐在餐桌旁,雙手交抱胸前的男性。
  
  微弱的光線穿過,讓他看起來比平時要來得透明。薄荷色的短髮受到光線點綴,變的幾近純白。
  
  『醒了?』
  
  「因為鐘響了。」
  
  『不是說過好幾次別睡在屋頂上嗎,很危險的。』
  
  男性的嗓音溫和又略帶低沉像是在叮囑年幼的孩子。
  
  「誰讓那裡光照比較好。」
  
  這棟房子只有午後到太陽西沉前才能照到陽光,每當室內溫度降低她都會像隻貓一樣跑到屋頂去曬太陽。
  
  『睡在柔軟的床上被棉被包裹也很溫暖吧,真搞不懂妳為什麼特地去睡在那種硬梆梆的地方。』
  
  「如果體會過更糟的地方,你就會知道屋頂算舒適的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男性一臉歉疚垂下那紅橙色雙眸。
  
  「我知道你沒有那個意思。日照不足是這房子的缺點,就算少了曾經盤踞在這的魂,室內溫度本就不高。」
  
  『啊,現在是我造成的呢。』
  
  「不,和哥哥無關,只是我的體溫要比常人低一些。」
  
  就像個半死不活的人,需要日照來維持體溫。
  
  當然這句話少女並未說出口。只是轉而閒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等待時間流逝。
  
  †††
  
  夜幕降臨明月當空,於魯佛林德爾貧民街一隅,散亂著廢棄物與垃圾的大街,肯定與另一頭的風景相去甚遠。偷竊與被竊乃是人們的日常,所以這裡沒有林立的店家,只有一間靠撿拾還算堪用的東西販售的一間小破店。
  
  排列參差不齊的房舍讓街道扭曲,地面破裂的石磚根本沒有人維護,本該繁茂的大樹不知何時已經枯萎,也沒有人在意。
  
  而少女與男性會在這個時間外出的原因與其工作息息相關。
  
  那是一種特殊的職業,只有少數人有資格從事。雖說不一定要在夜晚,但對少女來說夜晚的貧民街才是不二之選。
  
  眼前,僅被月光點亮的街道上,陸續有些不明顯的人影四處遊蕩。若不是經常在這個時間外出,恐怕只會覺得是醉漢或是強盜之類的人吧。
  
  少女知道,這些既不是醉漢也非強盜,而是本該隨著肉體消亡而離去,卻留戀於人世的亡魂。
 
  『該怎麼辦?』
  
  面對男性的疑問,少女那面無表情的臉似乎在表達「你問這個?」。
  
  『我只是想再三確定。』
  
  「那就別多問了,我不會有其他想法,一個不留的全引渡。」
  
  拉了拉從口袋取出的黑色半掌手套,少女已做好萬全準備。
  
  目標都和男性一樣呈現足以被月光穿透的半透明,唯一的不同在於對方周圍有著一縷黑霧,是介於分類中的第二種。
  
  遊蕩的半透明人影扭過頭,搖搖晃晃的身影在捕捉到獵物時一口氣撲向前。
  
  『錢!我的錢!全都是我的,誰也不許搶走!』
  
  突然暴衝而來略帶黑霧的半透明人影,左臉被帶著半掌手套的拳頭狠狠揍了一拳。面部扭曲後倒地不起,沒多久便消逝無蹤。
  
  『是因為貧窮而死的吧。』
  
  「早就見怪不怪了。」
  
  在貧民街因為貧窮無法滿足三餐最後營養不良死亡的人不在少數。
  
  而且少女壓根不想理解這些已逝之人生前死後的事,不是她冷血無情,而是因為年幼時體會過直至死亡都難以抹滅的極大傷害。
  
  『伊絲奈,他們並不全是壞人,可以試著去理解那些尚未遭受汙染的魂留在人世的原因,讓他們盡可能毫無留戀地離開。』
  
  「如果有足以說服我去理解他們的理由。」
  
  被喚作伊絲奈的少女,伸直手臂按住另一人的臉,他與方才的人一樣一瞬之間便消逝無蹤。
  
  對那些抱持遺憾也好、懷有怨恨也罷,遺留在世的魂她都一視同仁的送走。因為在她心中那名為「同情」以及與之相似的情感,早在幼年時期隨著彷彿永無止盡的黑暗與痛苦遠去。
  
  讓留戀於人世的魂回歸冥界,這樣的行為被稱之為『引渡』。而能做到這點的人是靈魂的引領者,人們稱其為『領路人』。
  
  將眼前所見的魂都送回該去的地方後,兩人馬不停蹄的繼續在街上巡邏,下手可說是乾脆俐落毫不留情。
  
  直到將徘徊於這條街上的魂都消失無蹤,才決定打道回府。
  
  †††
  
  站在家門口都能感受到令人寒毛直豎的陰冷空氣,自家遭到不速之客闖入令伊絲奈不禁砸舌。
  
  『久違的客人。需要要我去處理嗎?』
  
  「沒關係。」
  
  進到室內體感溫度又低了幾分。
  
  從門口直線看去的木製餐桌,有個成年男性的身影,大搖大擺地將雙腿放在桌面上。或許是把應有的禮節放在門外,否則說不通這擅闖民宅的竊賊為何有這種膽子。
  
  『喲,可真是讓我好等啊。聽說有人把附近的魂全消滅了,還以為是多可怕的人,這不就是個毛沒長齊的小鬼嗎!』
  
  雖說背光看不清面容,卻能清楚看見那雙明亮的鮮紅瞳眸微瞇,無禮的打量起伊絲奈。
  
  「家裡居然有流浪狗亂吠,還是去外面學習怎麼搖著尾巴討好人類再來吧。」
  
  伊絲奈滿嘴惡毒的回應男人帶刺的話語。
  
  『說誰是狗啊!』
  
  「誰回答就是誰囉。」
  
  『父母沒教過你對別人說話要有禮貌嗎?』
  
  「可惜沒有呢。」
  
  伊絲奈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
  
  『這位不速之客私闖民宅有什麼事?不巧房子主人不喜歡不請自來的人,看你是要自己離開還是我們送你。』
  
  「想去冥界受審也行。」
  
  『怎麼?用領路人自豪的特殊子彈嗎?』
  
  男人冷哼一聲。
  
  只要是滯留於世的魂,鮮少有人不知道領路人與他們所使用的特殊子彈『類魂彈』。
  
  類魂彈製作方式不明,目前所知僅有透過領路人所組成的組織獲取這一途徑。目的是為了掌握現役領路人的數量,與鑑別要將子彈分給擁有更大效率的人。
  
  而類魂彈的種類分為四種:
  
  藍色→給予魂痛覺上的傷害,對於帶有靈魂的一切生物皆有效。※當給予傷害超過可承受的臨界值將會灰飛煙滅。
  
  粉色→將魂強制送往冥界。
  
  灰色→消滅魂用。。
  
  白色→當魂進入人體時可強制將兩者分離。※有副作用,在分離時魂越強大對本身靈魂造成的損害越大。
  
  有一條需要絕對遵守的事項便是──禁止對生者使用。
  
  『這可麻煩了,我還沒有踏入冥界的想法呢。還是妳想直接將我打的煙消雲散?』
  
  男人從餐桌走到門口居高臨下的挑釁。
  
  「那就如你所願。」
  
  迅速拔槍換上灰色子彈,冰冷的槍口抵在男人眉心。
  
  沒有思考自然到宛若反射的行動讓男人慌了手腳。
  
  『領路人不是規定禁止對黑魂外的傢伙使用嗎!?妳看,我一點也不黑吧,不嘗試說服我嗎?』
  
  「我為什麼要說服你?」
  
  『雖然是我挑釁的沒錯,但這也太不講理了吧!』
  
  男人轉頭嘗試求助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這是理所當然的,一個私闖民宅的人居然向住在房子裡的人求救,而且還是自己故意出言挑釁,他沒有理由救挖坑給自己跳的人。
  
  『知道了,我走,我走行了吧!』
  
  就這樣男人自暴自棄的穿過旁邊的牆離開。
  
  『讓他輕鬆離開好嗎?』
  
  「我想休息了。」
  
  吵雜的魂離開後,屋內回到平時該有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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