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對於向東的房間來說特別刺眼,習慣在睡前拉上的窗簾總會被前來喚醒自己的傭人拉開。
對於這樣的行為,榭米爾羅特已經習以為常,利用棉被蓋住臉來遮蔽陽光所帶來的困擾。
昨天又因為看書而熬夜,現在只好掙扎著離開床舖換上校服。
對於準備前往學校嘆出沉重的一口氣。
榭米爾羅特不是討厭學校,而是討厭那些只看實戰能力的同學,明明戰鬥能力不是一切偏偏就是有人不懂。
來到餐廳拉開專屬自己的位子,身為兄長的托爾與姊姊雷希緹婭並不在座位上。
兄長公務繁忙這大家都心知肚明,睡在辦公室步回家可謂家常便飯,可那位自己並不了解的姊姊基本上不會在早晨時間見到。
「那個人已經出門了?」
榭米爾羅特看著長年以來為雷希緹婭保留的位置,問向同桌的母親。
「雷緹?」
榭米爾羅特輕輕頷首。
「說是不想搭馬車,聽說每次都在準備期間從廚房隨便吃點東西就出門了。」
他不懂那個素未謀面的姊姊究竟在想什麼,身為諾科德家的孩子,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家族。要是讓其他人知道諾科德家的人沒有搭乘馬車而是徒步上學,肯定會成為一樁笑話。
「母親沒有說說那個人嗎?」
「當然有好好說過囉!」
榭米爾羅特知道母親肯定沒有擺出嚴肅的態度,畢竟就是這樣一位溫柔的母親也沒辦法。
「我去學校了。」
「路上小心。」
用餐巾擦了擦嘴,邁開沉重的腳步離開餐廳往大門走去。
翠站在窗邊以喙梳理青色羽毛等待主人下指示。
雷希緹亞正在一張小紙條上寫些東西,綁上一條細麻繩掛到翠脖子上,那過大的紙條讓翠的身形顯得更小,也讓人懷疑這樣是否會影響飛行。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幫我把這封信送去給兄長。」
接到指示的翠「啾」一聲振翅而去。
看著遠去的翠與隨之響起的鐘聲,雷希緹婭單手撐著臉頰轉動手中的筆,準備開始記錄課堂筆記。
然而走進教室的是那由多而非本堂課的老師,學生們都疑惑的看著站上講台的那由多,一名學生此時舉手發問。
「呃,這堂不是那由多老師的課吧?」
「密特多尼老師臨時有事讓我接手。」
密特多尼是歷史教師,主要負責教授本國與周邊各國相關歷史與偉人生平。
也正是這些讓雷希緹亞總忍不住打呵欠。
「那由多老師要教歷史?」
「怎麼可能,那可不是我擅長的領域。所以你們都準備一下,五分鐘後訓練場集合。」
在校內那由多也並非教授實戰的老師,他主要教授魔法理論學與基礎學。
不過實戰這方面校方也有聽聞過他的活躍,因此在魔法使用方面也會交給那由多擔任講師,畢竟是那個人的弟子。
學生們帶上便於活動的衣服前往更衣室,只有雷希緹婭還坐在位子上,遲遲不見其離開只好出聲詢問。
「不走嗎?」
「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去上課。」
露出小惡魔般微笑的雷希緹婭正觀察著那由多的反應。
「就算只是在旁邊看看也好,拜託妳一定要出席。」
那由多已經別無他法,只求雷希提婭增加出席率。
「知道了。老師你先過去吧,我隨後到。」
「一定要來啊!」
再三叮嚀拿到雷希緹婭的保證,那由多才放心離開。
「翠應該沒那麼快回來。」
留下這句話從窗戶一躍而下,這早已成了作為貴族子女不該擁有的壞習慣。
腦內收藏著校內平面圖,能夠輕易找到前往訓練場的最短路徑。自己抵達時班上還沒多少人到,只是有其他班級已經在上課了。
制服樣式與顏色不同,貌似是低年級生。
在那群人之中看見了熟悉的身影。還算顯眼的藍紫色短髮,顯露出疲憊神色的靛青色雙瞳,手裡握著的木劍被當作支撐身體的拐杖,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樣卻沒有人前去關心,只看見周邊幾名同齡的學生暗自嘲笑著這樣的他。
「那是被欺負了嗎?」
「大概是吧。貴族間經常會有這種事。」
那由多突然從旁竄出接下雷希緹婭自言自語的疑問。
「諾科德家不是很厲害嗎,怎麼還有人敢欺負榭米爾羅特?」
雖然不知道『諾科德』究竟有多大的權力,但從那由多之前說過的話聽來應該也不是什麼小貴族才是,那為何榭米爾羅特還會遭到欺負與嘲笑?
「大概是因為家裡不知道這件事吧,某些貴族內並不是所有孩子都受到重視,所以才讓他們認為他沒有靠山而不斷做出這樣的行為。」
「他們認為諾科德家會做出這種事?」
「誰知道呢,總之現況就是妳看見的那樣。妳要去救他嗎?」
「平民的我?」
雷希緹婭指著自己。若由身為平民的自己去最終只會造成反效果,也會讓謝米而羅特丟了身為貴族的面子。
「用原本的身分不就好了。」
「確定讓我去救他會比較好嗎?如果要成長就得靠自己解決吧?」
「是老師那套『猛獸會把孩子推入險境藉此成長』的教育說嗎。」
雷希緹婭可說是以這種方式成長的,自己確實因此成長快速,才對於這樣的教育從未抱持太大的疑問。
畢竟在殺手的世界裡,不會動腦總是依賴他人的人和死人沒兩樣。
「我可以教會他反擊的方式,但直接幫助他我認為不是好方法。」
「妳要用什麼身分接近他?姊姊還是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平民?」
「我總是以這個身分在外行動,不可能沒有名字吧。」
「耶,原來有好好進行設定啊。」
「別說是設定啊,這就好像另外一個我一樣。」
除了工作時間外基本上都是使用蕾齊絲緹亞的身分行動,就像先前說的原本的身分過於引人注目,這對於希望隱藏身分的雷西緹婭來說不是件好事,當然另一個身分塑造的越是完整越不容易遭人起疑。
「那這個平民身份叫什麼?」
「蕾齊絲緹亞‧諾爾。」
「今後我在學校都以這個名字稱呼妳比較好嗎?」
「如果可以就幫大忙了。」
於是那由多藉此提出交換條件。
條件內容如下:
1、不許翹課。
2、必須與同學好好相處。
3、成績要維持在班級前段。
「你是我父母嗎?」
聽完那由多的條件雷希緹亞不禁傻眼。
「我只是基於老師給我的條件下提出這些條件的,所以要說是妳的祖父所提的也不為過。」
「我做不到,主要關於第一項的部分。」
「那一項才是身為老師的我最希望妳做到的。」
「……我盡量達成。」
看在雷希緹亞儘管不情願卻還是答應的份上,那由多也退一步只要翹課頻率減低就不多說什麼。
學生們都集合完畢,那由多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木劍讓每人都務必拿取一把。
使用木劍的意義在於磨練技巧而非讓對方受傷,基本上所有攻擊都是點到為止。
「距離魔武季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無論能力強弱、平民貴族都得參加是這次才開始的規定,為了讓家人看到你們有良好的表現,趁現在加緊練習吧。」
看學生們一臉不情願的模樣,那由多隻好給點動力讓他們自主性學習。
「你們知道國王陛下會光臨每年的魔武季吧,聽說每次都能實現冠軍學生的要求,而且是一個年級一人。基本上除非本來就花大量時間做訓練,否則程度都不會差太多,這種時候就看誰努力地多了。想為家族盡一份力就得抓住大好機會喔。」
聽聞這件事,雖然大家沒有表現出來,實際上都覺得這是替家族爭光的好機會,尤其是幾名平民表現得更加明顯,內心肯定有著不想再被貴族欺負這樣的想法吧。
那由多表示有任何困難隨時都可發問,接著讓學生們自行摸索學習方式,畢竟教科書式的教學不適用於每個人,讓自己找到最合適的方法才有意義。
「老師,你這是在偷懶吧。」
雷希緹亞走到在樹下納涼的那由多面前。
「我怎麼會偷懶呢。培養自主性也是很重要的,而且都說有問題隨時能問了,在等待問題不算偷懶吧。還是說妳要當我的對手?」
「不了,我可不打算讓老師在學生面前丟臉。」
看著那由多準備拿起一旁的木劍,雷希緹婭果斷拒絕。
「這麼有自信一定會贏?」
「當然不是。我不知道老師有多少實力,不過面對未知的敵人時首先要讓氣場強過對方,即便是虛張聲勢也能帶來良好的效果,還可能因為這樣不戰而勝。」
「殺手的世界也會這樣嗎?」
「很少。因為強者會分辨誰是虛張聲勢,而那些無法分辨強者的人自然只有死路一條。」
「哈、哈哈。」
雷希緹婭認真地解釋只換來那由多企圖就此結束話題的尷尬笑容。
「沒人會來和我練習的,而且魔法也不能在這使用,我就去逛逛囉。」
「只能在這附近喔,不然就算妳曠課。」
「知道啦!」
雖說要逛逛,但附近根本沒什麼可看的,校園就是這樣,頂多只能看看花壇裡的花。
榭米爾羅特也蹲在花壇邊,朝自己那發紅的雙手吹氣。
「你還好嗎?」
雷希緹婭彎下腰頂著平民的樣貌關心榭米爾羅特。
「我很好,謝謝您的關心。」
榭米爾羅特藏起那雙發紅的手,禮貌性地道謝。
「不擅長劍術嗎?」
「不只是劍術,連魔法都不擅長,光會讀書一點用也沒有。」
那抹笑容帶著幾分自嘲與幾分不甘。
「…………身為貴族就一定得做得好嗎?」
雷希緹婭不懂,或許是因為她從未以貴族的身分生活過,也毫無身為貴族的自覺,所以才不明白身為貴族才有的壓力,認為人都有擅長與不擅長的事,難道不是盡力就好嗎?
「只是我的自我要求。因為兄長都做得很好,我…………」
榭米爾羅特突然安靜下來,他察覺不該與不認識的人說那麼多,轉過身小跑回到班級所在處。
「如果是用雷希緹婭的身分會比較好溝通嗎?」
雙手交叉在胸前,雷希緹婭思索究竟用哪種身分去接近會比較適當。
作為姊姊去關心會不會只讓他反感,沒有交流甚至沒有親情的姐姐這樣的關心是否只是多餘的。
沒有與家人有過多相處的雷希緹婭還不是很理解「家人」是何種定位的存在,只能抱著耐心去摸索適合與家們接觸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