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海邊
來到海邊。
抖動的胸肌、從三角紅泳褲延伸到地上的大腿、哇──肌群分明啊!不過這些令人稱羨的身體特質我一概沒有,當然,和我一同前來的風和也沒有;有的話,我也不會找他一起來了。
「所以說,為什麼我要特地北上跟你跑來海邊?」風和推了眼鏡,直盯盯地望著海面。嘴裡嚼得抱怨也越來越小聲,靜默片刻後,我想他是下嚥了。
我倆窩在租來的遮陽帳棚裡,我特地選了中間的位置,目的就是要讓我們說話的聲音更有效得傳達。儘管擋住大部分的陽光,但溫度卻像是從沙子縫隙間冒出來,沒風的時候,裡頭的溫度還高得嚇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屁股下的沙子是被我們的汗滴濕還是因為亮度減弱而變得暗沉。
「現在把衣服脫掉,學那些型男把他當毛巾掛在肩膀上,或學嘻哈歌手直接披在頭上。」我說,這次出征我可是做足準備。
「幹嘛這樣,很白癡欸。」話這麼說,還是按照我的指令完成任務。
「不用怕啦,拿出勞動者的氣魄好嗎?」用力戳他左胸口,怒斥著。
「馬的,你都只講幹話,拿出你的氣魄指著老闆喊加薪好嗎?」他撥開我的手,不過嘴唇的形狀還能與峨眉月一較姿容。
「我們沒有『健美』的身材對吧?」
他點頭。
「但是我們還是有優勢的,即使在這裡靠眼睛吃東西的地方。」
他挑起眉毛,沒錯,我們都明白我不會毫無準備就來的。
「有沒有看到那一排只有腳泡海中,明明溫度那麼高還穿得全身黑黑的短髮女孩?」好吧,也許他注意力不在我身上,不等他回應,接著說:「他們自稱為黑暗系少女或是──厭世少女。大多數房間裡都會擺滿詩集,不過其中仍有些早就明白閱讀力不足的缺陷,所以從閱讀轉型成收藏。」
「我猜,這種女生應該最受不了文藝青年了,而且我們還有反差萌的屬性。」
「這些我都懂,但是要怎麼做啊!」風和雙手一攤,拋出一記殺球。
「吟詩。」
「幹!你真的很鳥欸,這麼熱是要吟什麼詩,靠北,後悔來了啦。」哇,他的鼻子已經紅通通了,接下來身體各個部位也會逐一曬傷吧。
「別急別急──」從背包抽出兩本筆記本、兩支筆,遞出一組給他,「翻到空白的地方,假裝寫,假裝我們進行文字創作,這也是我選位的考量,來來來,我先啊。」
「彩蝶墮入大海。」
「大海有毒。」
「傾瀉的光是染墨的畫筆。」
「太陽有毒。」
「城堡,高聳的圍牆是塌陷。」
「童言童語是陷阱,尋寶是罪惡。」
「擱淺的海豚啊──」
「哦!那是海風。」
身處在喧囂之中,漸漸脫離常規思緒,專心程度升高之餘,身體感受度也下降了。過了一會,才驚覺,完全不是我想得一回事,而是周圍的人都憋笑看著我們。
「幹!都你啦,原本對台北印象就不是很好了,你還害我留下這種回憶。」風和在電話裡跟我抱怨,還隱約能聽見他旁邊乘客的打呼聲。
「馬的那裡叫做北海岸不是台北。」
「都一樣啦!」他吼完,小聲說了等我一下,我猜他應該是捂著話筒跟其他乘客說抱歉。「啊反正都是北部,幹以後不要找你玩了。」
「馬的,都這樣講,反正之後你還不是一樣會來。」
「不跟你講了,越想越氣。」
「滾啦!垃圾!」
「垃圾!」他最後的反擊結束後就掛掉電話了。
我沒想到巴哈用戶這麼多,隨便刷個吧啦也能看到「湛藍琴海:話說,沒想到能在真實世界裡看到超展開,白沙灣是不是有兩個文藝青年走錯棚(?)太壞了www新聞應該會報吧?」
我沒有勇氣去看底下那數十條回應。
(純屬虛構,也希望琴海不要介意客串啊OWO)
2、鄉下雜貨店
這裡是鮮少人知道的聚落,居住於此的人非常稀少,曾經有想過在這裡放滿稻草人,但還沒實施就被村落委員會的委員駁回,理由是──光想像就覺得恐怖,要是正逢農曆七月的話怎麼辦,村里路燈那麼少,你是要嚇死人啊!
總之,前前後後有許多想法都是以村落為中心,希望這裡好山好水、未受汙染的原始景象能吸引觀光,讓年輕人都留下。採納許多、也駁回許多。但這裡雖然看似落後,生活機能卻意外的好。
到了現在,還留在村裡的年輕人各個都成了名人,名聲好壞就不論了,要比較也太殘酷。話雖如此,每當我在房間裡把音樂放得大聲一點時,馬上……
就會被老媽用一種無禮的方式拍打門板,「整天在家裡就算了,你看阿芳姨的兒子多認真,接下人家的魚攤,每天那麼早就去漁港載貨,也沒說什麼。我不是要你多出息,我明天還要工作呢!安靜一點好不好?」然後踏著重重的步伐離開。
「阿芳姨的兒子那麼好,你乾脆去當人家媽媽好了。」接上耳機,繼續沉浸在披頭四的懷抱裡。
不只阿芳姨,沒有出走到都市打拼的年輕人中,我是公認最沒有出息的
年輕小伙子,明明我也有靠網路一些案子掙錢,只是不怎麼穩定……再說了,這個小地方真要找工作,也是打一些碎零工,也是勉強生活罷了。
今夜我做了一個夢,內容是我很久以前看過的小說──解憂雜貨店。但是設在村中心的雜貨店似乎沒有這種服務,沒有的話……我來幫忙就好了!於是,我寫了一封信,用褐色的牛皮信封上署名伏流也。
內容大概就是關於我這幾年成長遭受到的歧論,也沒有和顧店的阿豐伯討論,他一定是不會贊同我的理念的!接下來幾天,我偷偷到村後面的木頭裁切廠後頭檢了幾塊質地沒那麼好的木板、到油漆行買了兩桶白色油性漆、到五金行買了一包尺寸應該合適的釘子和門閂。
組出一個開關不怎麼順手但是看起來還行的信箱,用奇異筆寫下「解憂愁」。半夜到了雜貨店門口,用鐵線綁在上頭,並放入第一封信,也就是我所撰寫的。
隔天醒來,揣著興奮緊張的心情到了雜貨店。
只見那裡聚集著一群人,風扇軸歪曲而造成的噪音踩著優美的舞步在大家耳邊悠轉。村長站在阿豐伯旁邊,手裡拿著我所寫的那封信紙,額頭冒出的汗珠等待時機成熟就空降。
不安分的恐懼掐著心臟,是不是忘了什麼關鍵性的東西。
「村長阿,我母識字,哩幫哇跨幾咧,洗蝦郎寫吼哇欸信。(我不識字,你幫我看一下是誰寫給我的信。)」阿豐伯拿著扇子幫村長搧風,然後瞇著眼睛笑著,似乎是期待歇什麼。
「乾洗哇欸好嘻?(是不是我兒子啊?)」阿豐伯還是笑得很開心。
大家都跟著起鬨,「阿豐伯的孩子好孝順喔!還會寫信回來關心,我兒子都不會!」這樣的贊同聲音此起彼落。我暗忖:「幹我忘記阿豐伯不會讀字!」
「欸……母洗捏……這母知洗蝦郎寫欸……我先念吼哩聽。(不是耶……這不知道是誰寫的,我先念給你聽。)」村長面有難色地說。
「咳咳……你好,我是伏流也,也是這個小鎮上的人,從小到大,我都在比較中過活。從來沒有真正快樂過,即便有過快樂,那也一定很快就被隨之而來的壓力掩蓋過。我是經過的時候,看到解憂愁信箱,才有寫這封信的想法……到底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也許我這封信提到的不只是一個問題而已……」
村長很快就念完了,大家七嘴八舌應該很快就能猜到是我。
阿豐伯聽完,顯得很失望,但還是淡淡說了一句,「反正都有壓力,那出去打拼就好了啊,母知哩想啥?(不知道在想什麼)」他便走回店裡頭,大家也散場了。村長離開的時候經過我旁邊,他並沒有正眼瞧我,不過睨過來的眼神充分表達不認同或者貶低的意味,那並不是識破我,而是原本對我就有這麼卑微的評價。
這間事情也成了我們家晚餐的討論話題,老媽無意間提到,「隔壁庄的RacSin好像要在山腳開一間五金行,你要不要去應徵啊?」按照慣例,老媽都會這樣提議,也只是提提而已。
這次我的回答讓全家人睜大雙眼。
「沒問題,我明天就去找他談談,希望可以成功。」
又來到月黑風高的夜晚,我把解憂愁的信箱拆回來,打開來看,還是沒有信。
(不純屬虛構,感謝東野圭吾、RacSin!介意客串的話要告訴我啊OWO)
這個特輯,還是要感謝各位提供靈感的人啊!
不過這兩個主題討論的本質其實是很接近的喔!歡迎討論指教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