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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天空的流星雨》── 第四章:謊言與信任 (2)

千晴 | 2016-06-17 23:15:01 | 巴幣 0 | 人氣 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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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好飲料後,蘭便回房,我則再一次走進地下室,剛剛在睡的安德烈已經醒了,與安瑞利亞少尉相似的外形今天因為睡眼惺忪更難分辨,不知道昨晚是在做什麼?他看到我進來,張大快瞇起來的眼睛,有些擔心地問:「伍長,你身體好點了嗎?」

  「我沒事。」簡短回應後,我插開話題,「要吃東西嗎?雖然只有薯條。」

  聽到這話,安德烈似乎蠻開心的,很快就自己動手,多半是睡了一天也餓了。

  歐西恩中校推門而入,後面跟著一臉無奈微笑的安東,中校沒有分神管顧他人,直直走到我面前。

  「瑞德上尉,請把我的藥還給我。」

  我看著似乎已經恢復常態的他,說出準備好的答案:「可以,但是藥瓶放我這裡,只給你一次需要的量。」

  「瑞德上尉,這是我個人的事,請你不要干涉。」

  他身旁高大的青年忽然插嘴:「醫生面前人人平等,歐西恩中校。」

  眼前是冷淡頑固的病人和全然信任我醫生身分的少尉,我衡量著自己對克里斯托的責任到底該延伸到什麼程度?這個密閉空間一觸即發,就算是為了其他人的安危,我決定還是不能放任中校。

  「現在的你顯然由不得別人不干涉。」我平實地說,「總之東西在我這裡,要的話就依我的規矩。」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一個完全不見歉意的動聽聲音插入我們之間,芙萊德雷亞上校把方才伊特諾莉亞中校給她的軍事索引目錄塞進歐西恩中校手中,「這跟任務有關,中校有空的話就過目一下吧!」

  克里斯托只掃了一眼封面,又繼續對我說:「前提是你要了解我的狀況,但你並沒有這個前提,瑞德上尉。」

  「我對你的了解確實僅止於右眼的不明原因出血和鎮定劑濫用,但這已經足夠讓我判斷不能任由你把那瓶藥拿回去。」我聽得見自己沉穩的聲音,儘管並不是那麼相信自己的決定,這就是為什麼我比較喜歡前線,至少你不必跟一個被炸斷腳的中校爭吵該不該替他止血,但我還是進一步加強語氣,「你會讓一個曾經意圖自殺的人拿到刀嗎?這僅僅是這個層次的問題。」

  克里斯托眉頭緊鎖,好幾度我以為他就要大吼出什麼,但他最後只是拋下一句:「那隨你。」就走向他一貫最偏遠的角落。

  安東聳聳肩,拿他沒辦法地一笑,對我小小揮手充作晚安,我沒想到他會這樣匆匆離去,原本還想跟他聊聊,特別是在下午的事之後,如果跟他說我被蘭拒絕了,不曉得這傢伙會不會同情得陪我抽一根菸?我壓下伴隨這個想法湧起的苦笑,對他道晚安,他也累了吧?跟克里斯托纏鬥了一天。

  不知不覺間,地下室裡又剩下我和克里斯托,自從沒有解碼任務後,大家似乎恢復早睡早起的習慣,雖然不時有機會跟他攀談,但我的話總是只讓他更加防備,他不是適合我應付的人,照我平常免不了揶揄嘲諷的說話方式,永遠不可能與他進一步對話。

  「你真的從來沒打算要信任別人啊!」抱著最後一次的心理,我放軟姿態,針對他的弱點開口,不期待達到成效,所以當我聽到那個漸漸熟悉的聲音後,一時還不確定發話來源。

  「信任什麼的,並不重要。」

  這是第一次聽到他說出一點自己的想法,我克制住興奮,趕緊順著話頭問:「在戰場上也不需要信任掩護你的同袍、下達指令的長官嗎?」

  似乎是聽到了……笑聲?我抬頭看向克里斯托,聲音已經消失,但嘴角一絲扭曲無庸置疑。

  「如果我說,我做到中校這個位置,卻連一次戰場都沒上過,你信嗎?」

  昨晚模糊的記憶瞬間流回我的腦海,我想起自己問過他的話。

  「你一定懂吧?」我渴切盼求著對這項缺陷的一聲理解,就算始終堅信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

  但他才是對的,就算都隱藏著缺陷,我們也不會互相認識。

  「所以你不是這種人,不是需要活在戰場上的人。」我喃喃地尋找用詞,「但是你的傷……」我想起任務,但也是真的不明白。

  「你說右眼?」他完好的左眼籠上回憶,一手輕撫著傷眼,「視力退化而已。」

  「退化的原因。」我抽離聲音中的情感,如同平日工作上的好奇。

  「先天性視力衰弱。」句點般的回答。

  說謊,兩次檢查的結果還不至於看走眼到這個程度,但我沒有追問他避重就輕的部分,倒是忽然想起他下午在夢中的尖叫。

  「那夢呢?讓你不惜借助藥物的夢?」

  「你為什麼要問這麼多?」看似以往的拒絕,但克里斯托的語聲隱含一種前所未聞的熱度,我知道這時只要退一步,讓他對我的關心存有幻想,甚至想進一步確認,就能讓他繼續開口。

  但我突然厭惡起來,他總是隔絕自己,卻又睜開另一隻眼貪婪著別人的關懷,就算在痛苦中也是享受著周遭隨之而來的急切。

  「我不妨直說吧。我知道那個傷不會是先天的殘缺,但我確實不能分辨它的來源,既然你刻意用別的理由掩飾,不免就讓我更加不解。」我看著神色漸入淡漠的克里斯托,無法阻止自尋死路的最後一擊,「我沒有什麼在乎你的理由,大概也沒多少人真的有。」

  他沉默望著我,冷冷終結:「不在乎就不要問那麼多,如果你純粹是為了無聊的好奇心,我們就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

  我的笑容又回到臉上,真是預料中的慘敗,然而我卻還有想對他說的話。

  「在你不想聊之前,我再告訴你最後一件事吧!」我從桌邊站起,一邊走向門一邊道,「看著你讓我很愉快,因為你是整個地下室裡表現得最痛苦的人。」

  就算我們無法理解彼此,至少還能在某個方面誠實吧?等到看不見他時,我留下最後該講的話:「你的右眼,還是熱敷個三、四天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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