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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之華》── 番外‧秋雨春陽

千晴 | 2014-10-07 23:30:41 | 巴幣 6 | 人氣 520


獻給香港



  微光透出早秋的涼被,被窩裡側蜷著不住滑動指頭的少女,手機螢幕翻來覆去在沒有新訊息的噗浪河道上前進後退。

  「唉!」曉梅不知道是今晚第幾次嘆氣,她在涼被中仰倒成大字形,發亮的手機還攤在她鬆開的左手心,腦海中一次次重播那一年,她的大哥展臂立在坦克前的畫面。

  東龍已經去了兩日,起初陸陸續續有訊息報平安,說他去找大哥談談、說他在別館辦公室門口坐了下來、說他要等大哥點頭承諾讓他自己雇請祕書而不是挑一個通過大哥面試的人選……然而這個深夜之後,東龍已經好陣子沒了消息。

  李東龍是林曉梅唯一的弟弟,一直到不久前曉梅都還當他沒有似的,他們年齡相差不大,但流離的童年讓兩人聚少離多,不知何時再會之際,她印象中沒啥存在感的孩子已經長成滿身酷勁的少年,個子甚至也比曉梅高上一截,講話時常見他眼神飄忽,問起來總推說普通話不大溜,但只要提上生意的事,哪怕只是一個字眼,東龍都會立即反應,後來曉梅發覺他隨時掛著一支藍芽耳機,聽的自然是財經快報。

  那時曉梅總想弟弟不曾把自己當一回事,雖然借給她很多錄影帶,陪她度過一個個漫漫週末夜,影帶裡拍的是東龍在柯克蘭家的別莊,看著總不免有些憧憬,曉梅把電影台詞看得倒背如流,見到弟弟卻有些說不上話,在她被老管家壓著操槍鍛鍊的時候,東龍漸漸把他的貨運行經營得有聲有色,不只在亞細亞城,在外縣市都稱得上個人物,這個精明能幹的弟弟只怕是瞧不上他行事衝動又半調子的姊姊吧?

  他們還是常常約見面,或談生意,也聊八卦瑣事,但彼此總不提心裡話,直到這個春天。

  曉梅屈足窩在辦公桌後的旋轉椅上,盈出耳膜的是暴雷般的拍門聲,偶然休止間聽到的是王耀響亮的嗓門。

  「宛妹,我等妳多久了?還不開門?」「快點吧!哥哥想念妳得緊!」「哥絕對不會拋下妳的,從來沒有,以後也不會,咱們永遠是血濃於水的一家子。」

  門外聲聲呼喚聽得曉梅心中惶惶,她腦中迴盪著另一個操著彆扭普通話的聲音:「宛姊,別讓大哥進去妳家。」

  這門是開與不開在她心中進進退退,至今無解,但那晚當她接起懷中震動的手機,聽見第一句話便潸然淚下。

  「宛姊,請踩著我的屍體前進。」異母的弟弟在電話的那一頭,不無悲痛但十分冷靜地說。

  然而東龍絕對不是已無生氣的屍體,在他發了訊息說要去找王耀說明白時,曉梅覺得再次見到自己快被磨損殆盡的陽光,她既欣羨又擔憂著東龍的勇敢與堅持,因她知道王耀對就算自己也是一般的嚴酷,罔提家人,幾年前的那個夜晚還沒有智慧型手機,她直到隔天早上才在電視上看到王府傳出來的閉路畫面,王耀孤身立在原本應該保護宅邸免於外人入侵的坦克前,只因他不該在深宅中還憧憬自由。

  如今曉梅越來越難在王耀身上找到還有憧憬的瞬間,在東龍自寄居的柯克蘭家返回老家時,王耀曾答應他成年後便可以不需要大哥的監護,但東龍的生日在即,王耀卻在此時宣布監護權的解禁要按部就班來,讓按捺許久的東龍終於決心攤開來說話。

  與王府隔著一道大水溝的自己尚且如此害怕,與王耀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東龍又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思走上前?曉梅有些懼於揣測,因她模糊感覺到那是自己某一天同樣可能面臨的抉擇。

  現下,她只祈禱東龍平安……自由。

  她被懷中震動驚醒,窗外魚白初啟一時夜日未明,有些恍恍似自己還守在那扇門前,朦朧中憶起一夜心心念念的人,曚昧還未除盡的眼睛急急追向手機的畫面。

  「我還在這裡。」

  訊息上附著一張手震的照片,慣於自拍的少年只露出一角側臉,其餘被掩在大大的黃雨傘下,背景依舊是王府別館辦公室的大門,緊鎖著。

  「喂?我是宛怡。」匆匆播出的電話接通的剎那,曉梅只報上近來益發常用的舊名,便一時無語。

  「我還好。」東龍逕自回答她未問出口的話,「吃的用的都還有,就是缺生理食鹽水。」

  曉梅的心在這個字眼揪了一下,大哥終究是狠下心做了什麼?她卻連摸一摸傷口都做不到。

  「我今天還是不去上課。」東龍說。

  「我今天要去上班。」曉梅回答,「注意狀況,保護自己,網路還可以的話,常聯絡。」

  掛上電話之後,曉梅進浴室盥洗,打開化妝包,她見鏡中素顏的自己,一時竟不知要畫作什麼模樣?她不禁有些羨慕起此日孤坐傘下的弟弟,也許未來依舊茫然,至少秉著一點即使微渺卻不能退讓的堅定。






大概像是假借小說的抒情,有點紀錄那一夜我所思所想的意味
雖是獻給香港,主角還是台灣,因我沒把握代筆,也不須要
直接引用了那句話,是因為這些日子看過太多人說那張照片給我們的衝擊
我每每是想哭的,聽到你們消息的時候,但其中也有一部份是感動

縮圖取自朋友影斗,她雖說尚未完稿,我卻是看不出來
等有完整版會再放上

至此,
願普天之下,平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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