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總算聽不見了……」遠離了街道後,兩人來到位於城鎮西方的沙灘,遙才鬆了口氣。
「哇……」席娜又發出讚嘆:「我是第一次看到大海耶!」
遙也望向遠處,眼前盡是一望無際的藍色,海天一色的構圖,讓兩人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只靜靜地佇立在白色的沙灘上,凝望著相同的景色。
「抱歉,打擾你們一下。」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打斷沉默,也著實嚇了兩人一跳。說話的是一個全身穿著盔甲、連臉孔也被鐵製面罩所覆、士兵模樣打扮的男子。
「不好意思,在下是來自海的彼端的帝國的士兵,名叫托瑪。」對方率先自我介紹道:「有些事情想問問你們,可以耽誤一下嗎?」
「帝國?」遙疑惑地唸道:「在海的另一端?」
「是的,艾南夏爾克帝國的勢力雖然在這片大陸上逐漸沒落了,但祖國仍存在於我們的發源地。如兩位所見,在下正是艾南夏爾克帝國的士兵。」
「托瑪……先生?」席娜接口:「你要問什麼?」
「請直接稱呼在下『托瑪』即可。」托瑪頷首:「在下想請問,你們知道任何有關日前帝國船隻沉沒的情報嗎?」
遙疑惑道:「帝國船隻沉沒?不久前?」
「不好意思……」席娜回答:「我們今天才第一次造訪這裡,不知道這件事呢。」
「是這樣啊……」對方好生失望:「沒關係……抱歉佔用了你們的時間了。」
托瑪正要轉身離去,遙連忙開口:「那個……請等一下。」
眼見托瑪轉身,遙繼續說道:「那個……雖然我們幫不上你的忙,不過可以告訴我們沉船的來龍去脈嗎?我們也可以幫忙打聽。」
「說得也是,如果不嫌麻煩的話,多一點人打聽總是多有斬獲。」托瑪點了點頭,聲音裡透出感謝的意味,清了清喉嚨,他開始解釋起來。
「奉皇帝之命,一個月前,帝國船以這個海港作為例行的航行目的地出海,進行定期的補給。不過士兵卻奉皇帝另外的秘密指令,另有任務在身。但船卻無緣無故地沉沒了。當天的海象和天氣都很平穩,到底是什麼導致沉船,實在是令人費解啊……」托瑪說明道。
「那可真怪了。」遙也同意道:「我們會找機會幫你問問的。」
「在下先在此表達感謝之意了。」托瑪欠了欠身,繼續說道:「對了……不嫌棄的話,可否告訴在下你們如何稱呼?」
這個人講話還真像人類版的達央,席娜暗自想道。「我叫席娜,這位是……」
「月明遙。」遙接口:「直接叫我遙就好了。」
「席娜……還有遙。」托瑪喃喃地唸出名字,又感激地說:「在下先在此謝過你們,在下也要繼續進行調查了,祝你們好運!」
「你也是喔!」席娜對托瑪揮了揮手,後者就那樣漸漸隱沒在通往城鎮的道路上。
在托瑪離去後,兩人也信步離開了海灣。一路上倒是沒什麼打聽消息的機會,連原本在花店前和花人老闆吵架的芙拉梅修也不見蹤影。
「關於那艘沉船的事,妳有什麼看法嗎?」走著走著,遙問向席娜。
「其實,我在想幽靈的事呢。」席娜回道:「鬧鬼和沉船好像都是在一個月前開始的,兩者之間會不會有關係呀?」
「還有一個叫籃子魚的傢伙,也差不多在一個月前變成暴發戶。」遙補上一句。
「感覺這三件事好像沒什麼關聯。」席娜聳聳肩:「說到這個,我們去海岸旅館去看看,順便打聽住宿的情報吧?」
「妳敢住鬧鬼的旅館?」遙挑眉。
「你看過幽靈嗎?」席娜反問道,遙一時語塞,只搖了搖頭。
「這就對啦。」席娜擺擺手:「我也沒看過,會不會怕,就看著辦囉。」
遙暗自想像席娜被幽靈嚇到的模樣。就在這樣自娛的想像中,兩人一邊走向海岸旅館。
在旅館前方的通道上,遙和席娜遇到一個奇怪的傢伙──一個只露出魚腦袋瓜,而身體其他部份都裝在籃子裡、卻又有著人類體型的奇怪生物。
「別礙著我的路哪,我籃子魚跟你們這些庶民哪,可是不同的哪!」對方邊說,邊露出瞧不起人的嫌惡態度。
「你、你是怎樣?」遙氣得微微發抖,若非席娜拉住他,他已經揍飛這條魚了。
「真是有夠討厭的人,滾一邊去啦。」對方不屑道,那腔調和尾音如此欠揍,讓遙更想揍人……不,是揍魚了。
「嘻嘻嘻嘻嘻嘻!」對方轉身進了旅館,一下就沒了蹤影。
「他剛剛說……他叫籃子魚?」席娜沉吟道:「不就是那個暴發戶的名字嗎?」
「管他叫什麼。」遙忿忿道:「下次再給我遇到,我一定要揍得他媽媽都認不出他……」
「冷靜點,冷靜點。」席娜拍拍遙的肩頭,兩人也走進海岸旅館的大廳。
在大廳入口處,兩人就先就聽見左側櫃台老闆諂媚的聲音:「哎呀哎呀,真是貴客呢!這不是籃子魚嗎?」
「好了好了,少來這一套。」籃子魚呵呵笑道:「小露芳修今天在不在呀?」
「是的,她在,她今天的舞蹈呀,可是一段性~感的表演哦!」老闆誇張地說道。
籃子魚果然「魚」心大悅,高高興興地將一個皮袋往桌上一放,說道:「那我就包了,來,五萬盧克。」
「真是非常謝謝您的惠顧!」老闆熱情地說道,而籃子魚已經一溜煙地跑進大廳左側的舞廳去了。
「這樣好嗎?露芳修不是很討厭那條色瞇瞇的魚嗎?」籃子魚離開大廳後,另一邊前方櫃檯後的另一位老闆才出聲。
「有什麼辦法?」老闆無可奈何地說道:「還不是因為那個什麼幽靈,害來客大大減少,那個暴發戶的話,當然是能榨則榨囉!」
「說得也是啦。」另一位老闆也無奈地聳肩。
「真是生意人的悲哀呀。」席娜喃喃地說了句。
「還不就是逢迎諂媚。」遙不以為然。
櫃檯老闆這才發現了遙和席娜兩位來客,連忙招呼道:「兩位客人,歡迎光臨海岸旅館!本旅館的安全措施一流,還是由柏伊德警官親自負責的,而本旅館所提供的照顧,一定……」
「柏伊德警官?」遙打斷老闆:「那個矮矮的、老鼠獸人的柏伊德警官嗎?」
「是的,正是那位柏伊德警官。」另一位老闆也出聲:「本旅館所提供的服務,一定讓兩位感到賓至如歸,而我們目前也正推出優惠的住宿折扣方案……」
「奇怪了……」遙盯著旅店老闆的臉,突然疑惑起來:「我覺得你很眼熟哪……」
「說得也是……」席娜也湊上來:「我在其他城鎮的商店,也看過和你們很像的人耶……」
「那是自然。」另一側櫃台內的那位長相也十分相似的老闆開口說道:「我們的族人在許多城鎮中都相當活躍。我們來自摩提村,而我們身體的擺動,都是遵循我們古老的舞蹈『摩提舞』所發出的律動。」
遙半晌才說得出話:「……也就是說,你們跟海賊企鵝一樣,每個都長得差不多囉?」
「話不是這麼說的。」老闆之一開口:「我們雖然長相都很相似,連擅長的料理都是咖哩,但我所擅長的是肉類咖哩,另一位則是蔬果咖哩。」
這我哪看得出來呀?遙暗忖。
突然,一陣風吹進了旅館大廳,老闆熱情的聲音也迅速降溫:「現在……好像有……什麼?」
下一刻,很突然地,兩邊櫃檯的老闆同時大叫起來:「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幹、幹嘛突然大叫啦?」遙也嚇得不輕,不過是被老闆嚇的。
遙和席娜不知道的是,方才在他們身旁的階梯上,出現了個半透明的、猶如鬼魅般的身影……
「又出現了啦!我受不了了啦!」另一邊櫃檯後的老闆尖聲道。
「什麼東西出現了?」遙揉揉耳朵,剛才這兩位老闆叫得還真是大聲。
席娜斜睨遙一眼,暗想:你剛剛叫得也不小聲啊,虧我還能維持淡定。
「幽靈啊!」一位老闆顫抖道。
「你們兩位,知不知道誰比幽靈還要厲害的啊?」老闆驚恐地向兩人求助。
「啊?你突然這樣問……」遙一時反應不及:「你們剛才不是說請了柏伊德警官來負責安全問題嗎?憑那位大聲公的大嗓門,幽靈也會被嚇跑吧。」
「他根本不相信有世上有幽靈啦!」另一位老闆哀叫道:「拜託你們!看你們剛才毫無動搖的樣子,無論如何,都拜託你們要幫幫忙呀!就拜託你們了!事後一定會給謝禮的!」
「我們剛才什麼都沒看到。」席娜說道,心裡倒有點慶幸。
「只要能解決幽靈事件的人,本旅館一律免費招待住宿!」老闆使出殺手鐧:「還附送三餐喔!」
「就交給我們吧!」遙雙眼一亮,立即答應下來,換來席娜詫異的眼神。「我們這就去打聽!」
「噢噢!那就拜託你們啦!」兩位老闆感激涕零,並熱情地對走向旅館舞廳的遙等人揮手致意。
「遙,你是認真的嗎?」席娜三併作兩步地跟上遙:「幫忙解決鬧鬼事件?」
「比起幽靈,沒錢比較可怕。何況家裡還有三隻小朋友呢。」遙一臉認真:「這個城鎮的消費之高,有這種省錢的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啦~」
「……照顧他們,你辛苦了。」席娜頓了頓:「需要我幫忙的話,隨時跟我說喔。」
「那妳要不要來跟我一起住,幫我照顧他們?」遙突然問道。
遙話才出口就後悔了,我怎麼會這麼不經思考就說出這種話啊啊啊啊啊?就不能……不能更慎重一點嗎啊啊啊?她會怎麼想我啊?
席娜怔愣了好半晌,才一臉擔心道:「……你是不是很累?」
「不、不是累啦,妳也是一個人住啊,想說互相有個照應也很好……這樣。」遙簡直舌頭打結,越說越小聲。
席娜卻笑了:「我一個人住沒事的,不過你有需要幫忙的話,真的要說喔。」
「啊……好。」遙吶吶道,暗自慶幸席娜的遲鈍,卻又覺得可惜,突然這樣講,人家當然不會答應啊……
席娜跟著遙走進舞廳,這也是籃子魚先前進入的地方。偌大的舞廳中,除了籃子魚、和一個正在台上展現舞姿的舞孃少女外,再沒有他人。
受到鬧鬼事件的影響,舞廳的人氣也一落千丈,難怪旅店老闆要這麼積極地討籃子魚這位大金主的歡心。台上的舞孃再怎麼賣弄舞姿,無奈台下只有一個色瞇瞇的籃子魚,她實在也提不起勁來好好表演。
籃子魚發現兩人,不屑地哼了聲:「欸欸,你們到這裡幹什麼?這裡今天已經被我包了,連盆栽也不許給我碰哪,庶民!」
遙正想回嘴,席娜卻將他拉到一旁:「冷靜點。既然受旅店老闆之託……別得罪他們的客人比較好,我們還是走吧。」
雖然不大甘願,遙不得不認同席娜的說法,於是兩人走出舞廳,穿過旅館的另一側通道,來到了港口。
離去的兩人都沒注意到,在他們踏出舞廳時,一個隱身於舞台旁死角的模糊影子憑空出現,並以銳利的目光打量他們……
來到港口的兩人,竟然遇到一個意外的對象──柏伊德警官。
「咦……這不是警官嗎?」遙認出眼前的對象,詫異道。
「本官正是柏伊德警官!有什麼事啊!」柏伊德警官不改大聲公的本性,但一轉眼,他就放鬆了緊繃的神情:「喔!是你們呀?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們呢!還好吧?」
「馬馬虎虎啦。」遙笑著回答,隨即話鋒一轉:「對啦,警官知道海岸旅館鬧鬼的事情嗎?」
「嗄,鬧鬼?」柏伊德警官面露不屑,哼道:「海岸旅館聽來的是吧?真是蠢斃了!」
遙和席娜交換了個「他就是不信邪」的眼神,又問道:「那警官你知道帝國船艦沉船的事嗎?」
「你們問這幹嘛?」柏伊德警官狐疑道:「我只聽說那條船沉了,雖然說天氣很好,也沒聽說那條船有什麼故障。帝國那邊不是有派爪牙出來調查了嗎?我聽說有一個叫托瑪的傢伙到處在打聽消息。是他拜託你們的?」
「呃……算是吧。」遙回答道。
「對了警官,可以再問你一件事嗎?」看出柏伊德警官的耐性已經所剩無幾,席娜謹慎地問道。
看見伯伊德警官使了個「問吧」的眼神後,席娜才繼續問道:「那個,你知道那個籃子魚是誰嗎?我聽說他是最近才突然變成有錢人的。」
「喔,那個暴發戶啊。聽說他繼承了朋友龐大的遺產,要不然他那麼年輕,哪來這麼多錢。」柏伊德警官哼得更大聲了:「我說你們怎麼每個都這麼閒啊?我可是有要務在身,再糾纏下去,我就不會那麼容易就放過你們了!到底還有什麼要問的?」
柏伊德警官的耐性終於見底。遙連忙找了個話題:「呃,警官……那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度假?」
警官的回答大出兩人的意料:「我收到了寶石小偷的預告信,說什麼『青之瞳』就此收下。」
寶石小偷!席娜的手馬上抓得死緊,遙也警戒了起來。
「寶石小偷也到這城鎮來了嗎?」席娜急切地問道。
「八九不離十。」柏伊德警官也忿忿道:「既然她這次的目標是『青之瞳』,如果你們有發現有藍色眼睛的人,就講出來讓我過濾一下!」
「人魚?」遙不確定地說道:「之前在街道上,我們看過一個人魚女孩,她是叫做……」
警官接道:「那個很有精神的芙拉梅修小姑娘嗎?不是那傢伙……人家的眼睛是綠色的。」
「那……舞孃?」席娜隨即說道。
「那個在海岸旅館跳舞的露芳修小姑娘嗎?她是灰眼睛。」
兩人不久前才來到這個城鎮,自然對其他鎮民的事情了解不多。想了好一陣後,遙才說道:「那個……衛兵?」
「那個帝國士兵的托瑪嗎?」警官也想了想,無奈對方頭戴盔甲面罩,實在是不知道他眼睛的顏色。
「唔唔唔……這倒是個線索哪!我這就去調查!」話才說完,柏伊德警官已經一溜煙地跑掉了。
眼見柏伊德警官離開,遙小心地瞄了眼身旁的席娜,只見她神情凝重,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席娜,妳還好吧?」遙出聲問向席娜,卻把她嚇了一跳。
「啊……我沒事。」席娜深吸了氣。我找遙來這裡,主要是來休息的,犯不著為那種冷血的兇手生氣……要冷靜……
「我們也順便打聽一下青之瞳吧,不然一直掛意著,心裡也不舒服,是吧?」遙說道。
「……嗯。」席娜點頭,心裡著實感激著遙的用心。
的確,在和那個女人數次交鋒後,要她不去在意,不免強人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