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之一:潛伏夜晚的猛獸】
「不會錯的,那把劍是……」
即便已經看不見港口,提里歐斯仍望著羅伊姆的方向陷入沉思,嘴裡唸唸有詞,好一會才注意到悠娜正盯著自己。
「伊薩呢?怎麼沒跟妳在一起。」
「睡著了,他似乎很疲憊的樣子。」
(這也難怪,對不諳世事的伊薩來說,今天發生的事夠他受的了。)
提里歐斯欣慰地笑了,那是個十分溫柔的笑容,令悠娜十分訝異。
她一直認為眼前的這個人很不友善,事實上只是因為彼此之間不夠了解。
「嗯?妳是不是有話想說?」
「啊、那個、我想當面跟你們道謝,還有就是……」
「沒什麼,我只是遵從伊薩的決定。」
扭扭捏捏的悠娜玩著手指,終於鼓起勇氣發問:
「伊薩說自己是王子的話……是真的嗎?」
提里歐斯停頓了一下,態度平淡的回答:
「因為那枚仿冒戒指的緣故,那群人把妳誤認為萊沙的公主,所以我們乾脆將計就計,扮成萊沙王子。」
「你騙人。」
雪亮澄澈的雙眸,看穿了他的謊言。
提里歐斯手撐在圍欄,托著臉回答:
「說謊又怎麼樣,為了妳著想,最好不要和我們牽扯太深。」
「我可是已經被牽連進來了。」
悠娜噘起嘴來,擺出一副抱怨的嘴臉。
「妳啊,跟著我們回萊沙的話,伊薩可是會把妳娶回去喔。」
「娶娶娶、娶回去!?」
晴天霹靂般的辭彙,突然打在悠娜身上。
「伊薩要娶我!?也就是說也就是說──」
「妳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嗎?」
悠娜完全聽不進去了,她只想著自己有可能會成為王妃而感到混亂不已。
看著腦袋打結的悠娜,提里歐斯想起妹妹提歐娜,臉上再次浮現笑意。
但僅僅只微持了幾秒,因為那頭深紅色的頭髮,再再勾起他的往日記憶。
(不過,還真是一模一樣,跟那女人相同的紅髮……)
絢麗的落日沉進海平線,羅伊姆一如往常迎來了夜晚,不同的是港口依然騷動不已。
「抱歉,今天的班次已經全數出航了。」
「那就讓明早的班次提早出航啊!」
纏著港口人員的貝昂,說什麼也不可放棄。
「先生,您這樣我們很困擾……」
「困擾!?我女兒可是被不明人士擄走了!」
看不下去的提雅上前制止。
「貝昂,你冷靜一點。」
「妳要我怎麼冷靜,對方是大熱天裡用斗篷包裹全身的可疑份子!」
注意到提雅的眼神變得銳利且刺人,貝昂才驚覺描述的對象根本就是她。
提雅嘆了長長的一口氣,隔著兜帽搔抓後腦說道:
「我知道哪裡可以尋求幫忙……」
半個時辰後,兩人來到卡蓮商會的海鷗號上。
「倘若到了萊沙境內,恐怕就很難再找到她了。」
提雅向卡蓮會長說明了事情的原委。
「拜託您了!」
甲板上的貝昂跪地伏首,引起船員們的側目。
有些為難的諾德曼,適時地介入提醒。
「會長,我們等等和托利德商會還有會面。」
只見卡蓮督了諾德曼一眼,不悅地叨唸道:
「那種小事怎麼樣都好啦,趕緊準備出航。」
意料之外的反應,讓諾德曼相當吃驚,他趕緊追問:
「還沒上船的貨物怎麼辦?」
「擺著。」
「擺著!?」
「看是要罰款還是送人都無所謂,快把船員都召回來。」
面對與平時判若兩人的卡蓮,諾德曼理解了事情的重要性。
「既然您都說到這個份上,我明白了。」
諾德曼立刻前去向船員們下達指示。
這對話反倒讓聽在耳裡的貝昂很不好意思,他起身後再次鞠躬致謝。
「卡蓮會長,這份大恩大德我貝昂‧迦沃德永生難忘。」
「蛤?我又不是賣人情給你,要謝就謝你旁邊的妖精。」
貝昂有些驚呆,卡蓮走遠後他才不解地詢問提雅。
「……妳是不是抓了人家什麼把柄?」
遭誤會的提雅,兩手插腰前傾上身,一臉不悅的反駁。
「才沒有好不好,我在你眼裡的形象到底是有多差勁?」
「不然怎麼說得動她,那可是托利德商會耶,亞里亞海最大的商會,連我這種鄉巴佬都知道。」
「因為──」
提雅微微皺眉,低垂的臉龐覆上一層陰霾。
接著又抬頭挺胸,露出帶有幾分傻氣,孩童般的笑容回答:
「因為我的身份特殊嘛~!」
朦朧夜色所籠罩的亞里亞海,早一步出發的血爪海盜團,朝著萊沙的方向緩速航行,桅桿上的船員注意到遠方出現的客船,於是通報給準備就寢的沃肯知道。
「船長,前方有艘客船,要無視嗎?」
「笨蛋!到嘴邊的肉豈有不吃的道理。」
躺在吊床上的沃肯一個翻身四隻著地,起身時從牆上隨手取下一把大刀,咧嘴笑道:
「哈哈哈!沒想到收山前還有這麼一頓餞別宴。」
他走出船艙,望向如黑點般渺小的客船,貪婪地舔弄嘴唇。
此時客船也注意到了對方,甲板瀰漫著緊張的氣氛。
「船長,所屬不明的船隻,正高速朝我們過來。」
「該死,不是說這一帶沒有海盜了嗎?拿望遠鏡來。」
船長搶過望遠鏡,試著在蒼茫的大海上看清對方的旗幟。
只看到紅底黑爪的旗幟緩緩升起,嚇得他倒抽一口氣。
「水神伊斯呀!是血爪海盜團,全員備戰!」
船艙裡休息的悠娜等人,被外頭傳來的騷動吵醒,跟著其他乘客來到走廊上一探究竟。
「發生什麼事了?」
一名商人攔下路過的船員。
「海盜來襲!請各位進房躲好。」
「我的媽呀!」
乘客們紛紛躲回房間,提里歐斯忍不住對悠娜抱怨了一句:
「自從遇見妳以後,每天都被海盜襲擊,妳該不會有吸引海盜的體質吧?」
「我想應該是沒有……大概。」
就算是涉世未深的悠娜,也知道連續三天遭遇海盜是很反常的事,何況羅伊姆看起來並不像海盜橫行的地方。
經過一番休養,打起精神的伊薩扭動肩膀活動身體。
「要跟上次一樣,協助擊退海盜沒錯吧?」
「請跟上次一樣進去躲好,這裡交給我就行。」
提里歐斯看了悠娜一眼,語重心長的吩咐:
「悠娜,替我看好伊薩。」
「好、好的!」
第一次被提里歐斯點名的悠娜,訝異之餘顯得有些開心。
確定伊薩躲好之後,提里歐斯朝甲板奔去,悠娜注視著逐漸逼近的海盜船,心裡突然感到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