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穿梭物質與精神介面的生物，存於世界的種類繁不勝數，多數誕生於花草礦石、生於器物、生於節氣，少數甚至從願望而生。
精靈生性喜愛群聚，遇上性質相近的族類，必定相邀作伴玩耍，當圈子裡的精靈基數到達一定數量，集體跳舞做體操、高歌歡唱或群聊近日八卦是非，都是稀鬆平常的現象。
相反的，精靈也有害羞的一面，一旦被熱情目光注視會表現出過度緊張、難為情、嬌羞等等生理表徵，所以經常隱藏身形和聲音，不被人類及其他動物察覺其行蹤。
自古以來，世界上依然有少數生物，包含人類在內，擁有捕捉到精靈蹤影的肉眼以及言語溝通的能力。而這份不同尋常的天賦，傳說是精靈王賜予最愛的孩子的殊榮。
至少在薛安佑的魔女學徒修業即將結束的前一年，被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張佳嘉揍成豬頭，轉變想法之前，對此傳說深信不疑。
1
推門走進交誼廳，薛安佑立刻看見呈大字躺在沙發椅熟睡的短髮女孩，怒氣不自覺湧上心頭。
「喂，張佳嘉，睡相難看死了，把妳的口水擦掉。」
他彎身撿起地上的高級通靈學課本，看到書頁空白處寫的重點像鬼畫符一樣，心頭怒氣更是燃上火苗。
「唉呀，誰啦？」被課本敲頭清醒的張佳嘉，看見來者何人時，不但不生氣，反而迎面一笑。「師生面談結束了嗎？」
「剛剛結束。坐過去一點，整張沙發都被妳霸佔了。」薛安佑把張佳嘉推到沙發邊緣。
「欸欸欸，大家都在打賭你會選擇研究偷竊銀行金庫的魔法術式，還是去演藝公司當魅惑粉絲的大明星。」
張佳嘉一雙烏黑大眼睜的透亮，但在薛安佑看來，這是一雙賭徒貪婪的眼睛。
「妳們拿什麼來賭？」薛安佑勾起一側唇角發出冷笑聲，端著泡好的熱可可坐在最舒適的位置。
「六個月的值日生，所以你的畢業研究題目是什麼啊？」張佳嘉手靠在耳朵旁湊近他，搶先探聽第一手情報。
「哼，敢拿我跟垃圾賭，就要有膽把六個月的掃地倒垃圾做好做滿。」
「拜託，六個月不用清理魔藥水調配室那些黏答答的燒杯耶，透露一點給我知道啦。」
薛安佑鼓起兩頰，試圖吹涼冒著騰騰熱氣的飲料。本不想理會旁邊小他兩屆的傢伙，但是眼角餘光不幸瞄見張佳嘉像小狗般祈求的表情……賣她個人情也好。
「題目還沒訂好啦，大方向是探討精靈聲音傳遞實體化之應用，不過老師叫我再考慮。」
張佳嘉頓時愣住，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你又聽不到精靈聲音，老師說的對，你真的該考慮換個題目，搶銀行還是當大明星之類的。」
「那兩個題目我都不想做，好嗎？我想做出一種裝置，類似發聲器……」薛安佑臨時想出一些問題，轉頭認真的詢問她。「妳平常聽那些精靈碎碎念，依妳的感覺，說話聲聽起來像哪種生物？」
只見張佳嘉神情充滿無奈，歪頭思索片刻，嘗試說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像秋刀魚。應該說秋刀魚會模仿精靈的聲音。」
這下換薛安佑不知該作何表示。自幼認識長大的兩人一向交情融洽無話不談，所以知道張佳嘉非常討厭秋刀魚，但也清楚她不會在課業討論上隨意胡謅。
「為什麼是秋刀魚？」薛安佑手摸著下巴越想越不明白，覺得自己的思路逐漸糾結錯亂。「我得換個方式問……妳聽得懂魚類說話？」
「你自己想啊。」張佳嘉的笑意加深變得高深莫測。
為了完成畢業課題而踏上旅程的薛安佑，趁著秋刀魚的漁期來到海港。
白色烏鴉展翅高飛，在港口停泊的漁船上空徘徊，銳利紅色眼珠不時窺探海面。
薛安佑雙手靠在欄杆，遠望無邊無際的海洋，正盤算著該從何起步，思緒卻飄回離開學校前和她的那番對話。
「我自己想啊……」
海濤陣陣拍打防坡堤，碎裂的浪花泡沫在陽光照耀之下閃閃發亮。漁船一艘艘駛離港口出航捕魚，迎面吹拂的風有著淡淡鹹味，樣樣都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場所。
「平常有張佳嘉在旁邊晃來晃去，少了她之後，感覺海邊的精靈數量好稀少。」
收起靠在欄杆的兩手臂，彈響手指喚回遠處的鳥類搭檔。感應到主人召喚，白色烏鴉拍動翅膀迴轉，順著海風滑行停佇在薛安佑的肩膀上。
「我們先從當地圖書館開始，收集精靈和秋刀魚的相關文獻。」
白色烏鴉似乎聽懂了薛安佑的指示，啼叫一聲作為回應，他微笑著撥開前額散亂的微捲瀏海，提起放置在地的簡便行李遠離海邊。
2
與秋刀魚初次認識……不對重來，張佳嘉翻牆失足從半空掉落，對薛安佑而言是與她初次相遇的起點。
薛安佑依然清楚記得六歲那年，春季四月末的上午。那天家庭教師因為住院請假，寫完作業後便坐在涼亭裡閱讀花草圖鑑自修，微涼的天氣令他哈欠連連難以專注在書本的文字敘述。
薛安佑無聊的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挑起瓷盤裡的餅乾放入嘴裡咀嚼。
轉頭觀賞花園景致，早春結成的花苞現已綻放，花精靈流連於五顏六色的花叢之間互相嬉戲，偶爾捉弄昆蟲調皮鑽入圍牆縫隙處。
「今天的精靈好像變多了？」薛安佑眨眨修長睫毛，確定自己沒看走眼。
不光是常駐花園的花精靈，鄰近公園的木精靈和隨處漂泊的風精靈，一個接一個飛越圍牆來訪，就連鮮少見到的光精靈也趕來湊熱鬧。當同一族類的精靈數量增加，產生擴充效應吸引更多個體加入，轉眼間小小的花園空間容納了數千個精靈，像極了認親造勢大會，場面熱鬧非凡。
薛安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精靈，雖然無法聽見聲音，但是看著這些像他的手掌般大小的精靈，不分族群彼此都是朋友開心玩鬧，他的心情也隨之感到喜悅。
正當薛安佑興致勃勃觀察精靈的互動時，花精靈們仗著龐大勢力湧入涼亭，帶頭左推右擠把薛安佑趕出涼亭，拿桌上的餅乾和飲料招待訪客。
「喂，不要太過分，這是我的食物，這是我家耶！」薛安佑被趕得莫名其妙，知道自己勢單力薄，心裡生氣卻也沒膽向花精靈討回公道。「哼，以多欺少了不起啊，等我找朋友來，絕對欺負回去，等著瞧。」
一番話惹得精靈不高興，被排擠到牆邊的薛安佑氣得踢小石子洩憤，不料卻打中躲在花草背側的一群暗精靈。原本在窺視同類的暗精靈們凶狠瞪著薛安佑，有些甚至扯下花刺。
「兇什麼，這是我家耶！」面對挾帶壓迫感逐步逼近的暗精靈，薛安佑不甘示弱的回嗆，忽然記起姊姊說過暗精靈都是些愛在心頭口難開的悶騷貨，雖然搞不懂什麼意思，但一定跟他們的弱點相關。
薛安佑決定大幹一架，做好受傷流血的心理準備，忽然眼前一個小女孩從天而降，撞上暗精靈後直接摔入花叢中。
「妳沒事吧？」薛安佑走上前觀察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並伸出手將她拉出花叢。
小女孩的出現引起待在涼亭吃喝玩樂的精靈們注意，猶如看到新奇的玩具般，難掩興奮躁動之情。看見精靈來勢洶洶的飛撲而來，反倒嚇壞薛安佑，他拍開一旁亂飛礙事的精靈，雙手並用把小女孩拖進室內，然後將落地窗關緊鎖死。
被阻擋在戶外的精靈，密密麻麻趴滿落地窗，全部好奇地打量室內的一舉一動。
「妳哪裡來的？來我家做什麼？」驚魂未定的薛安佑撫著胸口喘氣，喝掉桌上的牛奶安定情緒。
比他矮顆頭的小女孩一身狼狽，渾身衣物沾滿汙泥，外露的皮膚有無數道擦傷。她大眼汪汪凝視著薛安佑，像隻可憐兮兮的骯髒小狗。
「快點回答我！」
「佑佑小美人兒，快開窗好讓哥哥疼愛疼愛尼。」
「啊？」薛安佑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不是偶，粗那勾說滴。」小女孩面帶無辜，傷痕累累的短小手臂指向光精靈。
「不要開玩笑喔。」薛安佑最討厭這種低級笑話。
「尼小子皮在癢，欠調教，藤鞭伺候。」小女孩匆忙搖頭否認，趕緊指向占盡地主優勢的花精靈。
「妳想跟我打架嗎？」薛安佑氣得抓住她的衣領。
「乖，別鬧任性了，寶貝小壞壞。」小女孩指向木精靈，搖頭表示並非自己的錯。
薛安佑快步走到落地窗前，拉上窗簾，拉好拉緊不留縫隙。
「喂，妳該不會聽得懂精靈的語言吧？」
「誰準許尼拉窗簾滴膽子，活膩了尼。」小女孩指向落地窗角落被窗簾掩蓋住的暗精靈。
「喂，精靈講話都這麼沒品嗎？還是妳亂掰騙我的？」
「偶……尼……」小女孩嘴唇一張一闔，想解釋卻難以用言語表達，垂著頭露出委屈表情。
「偶什麼尼啦，想說什麼就快說啊？」原來應該是安寧的早上，連續出現精靈和謎團重重的女生，搞得薛安佑心煩意亂。「不直接講清楚，誰猜得出妳在想什麼？」
小女孩仍然結結巴巴說不上一句話，她似乎放棄般嘆了口氣，隨即又打起精神開始比手畫腳。薛安佑看著她指了指落地窗外，然後按住自己的耳朵躺在地上打滾，再來跳起來跑步，做出攀爬動作再次跌倒。
「妳嫌外面的精靈太吵，是不是？」薛安佑見小女孩傻呼呼笑著點頭，露出缺牙的牙齒顯得更傻。「妳知道說謊的小孩舌頭會被剪掉嗎？」
小女孩收回笑容，眼神倔強的直視薛安佑，一字字堅決地說：「偶不粗騙子！」
如果不是小女孩口齒不清，薛安佑差點屈服於她的強硬態度。
「那……妳來我家做什麼？」
「塔們說這裡有東西，偶用了以後，再也不會聽到塔們說話。」
「妳是說我家有個物品可以阻斷精靈聲音？」
「嗯，偶跟那勾……」小女孩不知如何解釋，索性閉口不談。
「哼，這麼罕見的能力妳居然不想要，怪人。」薛安佑思索著家裡的物品哪個符合小女孩需求，忽然他靈光一閃。「妳來的真是時候，母親之前練習做的半成品，後天全部要報廢處理，說不定有阻隔聲波的道具，跟我去倉庫找吧。」
薛安佑決定目標後不再猶豫，走出房間朝倉庫前進，小女孩呆愣了一下，立刻小跑步尾隨在他身後。
「3Q。」知道對方願意幫忙，小女孩臉上滿溢著笑意。
「如果成功，妳要怎樣報答我？」薛安佑隨口說說，反正她全身寒酸樣，肯定拿不出好東西。
「佳嘉做尼滴朋友，永遠滴好朋友。」小女孩拍胸脯保證。
3
成年之後，薛安佑天天忙碌於趕出畢業研究，偶爾空閒之際會想起小時候的事，那些已經記憶不全，僅剩零碎殘存的片段構成的童年回憶，各種各樣幾乎有張佳嘉的參與。
六歲那年春季四月末的某天張佳嘉突然出現後，很快地下個春季來臨。薛安佑總覺得從那時起，視野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例如張佳嘉老愛跑來他家玩他的玩具、花園裡的精靈呈倍數增加，生活變得鬧哄哄，又好像自然不過的事。
「張佳嘉，不準亂餵食物。」
薛安佑不過是去廚房挖了一碗蚯蚓後回花園，就當場逮到張佳嘉光明正大拿餅乾餵食烏鴉幼鳥。
「蛤？」頭戴全罩式耳機的張佳嘉抬頭看著薛安佑跑過來。
「張佳嘉，牠不能吃油膩的食物，想害牠變小胖子嗎？」薛安佑拿掉她佩戴著阻隔聲波的耳機，重申一次養幼鳥的規矩。
張佳嘉聽聞，遺憾地收回餅乾自己吃掉，罕見白色羽毛的烏鴉幼鳥吃不到食物，氣得嘎嘎大叫，直到薛安佑拿更美味的蚯蚓餵飽後，這才滿意的閉目休憩。
「為什麼我會把這隻任性的烏鴉撿回家當大爺伺候？」薛安佑累得把空碗丟在地上，不顧形象癱坐在涼亭階梯休息。
若非上個月回本家，在森林裡閒晃時遇到被烏鴉父母拋棄的異色幼鳥，即使被同類欺負到遍體麟傷，還是拼命大聲嘎叫，見牠生命力強韌，這才好心撿回家養。
「主人和寵物超像滴欸。」張佳嘉看著一人一鳥哈哈大笑。
「誰跟誰像，像在哪裡，給我講清楚啊？」
「偶講尼們很合拍啦，可以永遠在一起滴好麻吉。」張佳嘉兩眼發光透露出期待的說：「來啦，偶們來玩車車。」
「沒空。」薛安佑狠狠捏她的肉頰以示教訓。「忘記我告訴過妳的祕密嗎？我的身分是魔女學徒喔，除了平時的學校作業，還有魔女學徒的課程需要學習，所以沒空陪妳玩。」
張佳嘉失望的抱著遙控車走到旁邊空地，留在涼亭裡複習功課的薛安佑頻頻被遙控車碰撞翻覆的噪音吵得難以專心。
「張佳嘉，走遠一點，吵到我寫作業了。」
屢次被趕的張佳嘉斜眼看著精靈，眼珠再轉回薛安佑身上，她翹起嘴唇表達不滿：「那堆精靈說男生當魔女汁虧喔，尼有八勾姊姊，不當沒關係呀。」
「可惡，那些精靈，耳機幹嘛不戴好……」薛安佑脹紅臉，有些惱羞成怒的說：「對啦，魔女世家重視女性繼承人，我再能幹也討不到好處。」
「尼討不到好處，陪偶玩車車。」張佳嘉開心跑進涼亭，拉住薛安佑的手臂往外走。
「哼，說這些妳也不懂。」薛安佑揮掉她的拉扯，硬是坐回座位上。「反正我又不像妳這麼幸運，擁有這麼棒的天賦，如果我連魔女學徒的課程進度都跟不上，非常丟臉耶。」
「偶……尼……」張佳嘉張口想解釋，言語卻哽在喉嚨無法表達。
看她一副沮喪的模樣，薛安佑總覺得於心不忍，忽然間靈光一閃，想出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去考試吧！我記得今年度最後一場魔女學徒資格考試在這個星期六。」薛安佑伸出手臂勾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臂指向廣闊藍天。「憑妳的天賦一定可以順利通過。到時候我們兩個作伴，除了每天玩玩具，妳還能學到許多厲害的魔法喔！」
張佳嘉漆黑明亮的大眼直盯著他，沉默不語。
花圃正上演熱鬧情境。
光精靈和風精靈似乎組成聯盟，挑戰花園兩大族群木精靈和花精靈。三方隊伍大玩凌波舞，輪流用各種姿勢後仰下腰穿越橫桿，比賽誰的腰力最棒。
「要玩去別的地方，來我家亂什麼啦！」
此刻的薛安佑內心煩悶焦躁，擔憂著連續五天未出現的張佳嘉是不是發生狀況。讓薛安佑更氣的是，上個星期六特地去考場探望張佳嘉，可是她卻連考試也沒有報名。
「喂……陪我去找那傢伙吧。」薛安佑手指戳了戳烏鴉幼鳥的頭部。他還未曾在沒有老管家的陪同下離開過家，對於獨自出門一事感到不安。
白色烏鴉幼鳥倒頭大睡，擺明了不願理會薛安佑，反倒是時常對薛安佑拋媚眼的光精靈飛到面前，宛如獻上禮物般，伸長手臂引導視線方向，精靈們齊心協力推來一台兒童腳踏車。
「這是表示你們願意陪我找張佳嘉嗎？」薛安佑大感滿意，決定不計較精靈們對車庫的警報器幹了什麼事。
在光精靈偷偷摸摸的帶領下，薛安佑避開自家監視器，騎著腳踏車穿越後院樹林的羊腸小徑，沒多久便騎在田間小路上。薛安佑僅知道自己住在這樸實小鎮裡，幾乎乘車往返的他，第一次知道家裡附近是這副景象。
薛安佑一路直行經過小學校舍冷清的後門口，正巧碰上放學時間，小學生三三兩兩的離開學校。
「那不是張佳嘉嗎？」位於馬路對面的薛安佑看見張佳嘉從校門口走出，頭戴全罩式耳機的她背著書包獨自走在馬路旁，低垂著頭不去注意疾馳而過的機車。
薛安佑叫喚了張佳嘉幾聲，皆被吵雜的車輛聲響掩蓋，只見她不是平常笑嘻嘻又好動的蠢樣，身上散發的陰鬱，吸引成群暗精靈在周圍打轉。
三個小屁孩團團圍住矮小的張佳嘉，不是拉頭髮就是扯書包，他們試圖搶走她頭上的全罩式耳機，卻在搶奪過程中摔落。
「偶滴壞掉了……」張佳嘉看著地上破裂的耳機，眼神閃過一絲憤怒，直接撞倒最近的眼鏡仔，揮拳揍趴弄壞耳機的小胖子。
「妳妳妳居然敢推倒我，妳皮再癢，看我怎樣……」眼鏡仔沒料到對方會反抗，氣得臉紅脖子粗，他站起來拍拍屁股沾上的灰塵，立刻被衝刺過來的薛安佑的腳踏車輪胎輾壓。
「尼尼尼？」張佳嘉睜大眼睛以為是自己眼花，纏繞身上的陰鬱飛散的乾凈，她一邊驚訝於來的人，一邊不忘抓住瘦子的頭髮往死裡揍。
「你什麼你啦？」薛安佑駕駛腳踏車轉向輾壓小胖子。
兩人聯手打架，輕而易舉趕跑了壞蛋三人組。
張佳嘉小心翼翼撿起斷裂的耳機，雙手捧著遞到薛安佑面前。
「幹嘛？做魔女學徒就可以自己修理啦。」薛安佑雙手抱胸撇過臉，完全不想看到她委屈的表情。
張佳嘉默默地將耳機放進書包，一語不發繞過薛安佑往回家的方向走。
「喂，張佳嘉？」薛安佑手推著腳踏車跟上她的步伐。「妳到底是怎樣，為什麼不來找我玩了？」
薛安佑一路跟著，只見張佳嘉垂著頭不理睬自己，忽然一隻肥碩的大花貓跳上路邊汽車的車蓋上嚇了薛安佑一跳，張佳嘉反而發出笑聲，從餐盒袋裡拿出一塊肉乾逗弄大花貓，那貓毫無興趣的伸出前肢利爪伸懶腰，轉瞬間叼走魚肉乾掉頭就跑。
「貓真無情，像妳一樣。」薛安佑不喜歡貓，尤其是狡猾的大貓咪。
「這片給尼。」張佳嘉毫無預警又拿出一片魚乾遞給薛安佑。
「這個是什麼……呃食物？」
「秋刀魚。」
薛安佑觀察手裡散發魚腥味的硬片，半信半疑的咬了一小口嚐味道，有點鹹不過挺好吃的。
「偶家到囉，請尼喝飲料。」張佳嘉恢復以往的開朗，她拿出鑰匙開鎖，推開老舊鐵門，招呼難得的朋友走進家裡。
「好啊，我要喝現榨柳橙汁，還要加點碎冰。」吃完魚乾後覺得口渴的薛安佑接受朋友邀請。
「沒油，偶家只有芭樂汁和白開水。」
薛安佑跟著張佳嘉的身後走動，這是第一次到朋友家玩，狹窄的客廳，緊連著更窄的廚房和廁所，器具衣物隨處放置，既擁擠卻又感覺溫暖，跟自己家完全不同。
張佳嘉打開冰箱，一股濃烈的魚腥味隨著冷風散發而出，令站在旁邊的薛安佑噁心的捏住鼻子，也不禁驚訝她家的冰箱塞得滿滿肉類。
「偶老爸每勾月都會寄一箱秋刀魚回來，很煩欸，活跳跳還粗死翹翹滴，偶都狠討厭。」張佳嘉從冰箱角落挖出兩罐飲料。
「哇，妳父親做什麼職業，是乘船航行的水手嗎？」
「偶老爸粗漁夫，塔都臭屁的自誇自己粗海上美男魚。」
薛安佑覺得朋友的父親超幽默的，接過有魚腥味的鋁箔包果汁，陪著張佳嘉一同坐在客廳藤椅上看電視，他吸了一口果汁，舌頭嘗到的盡是魚腥味。
很新奇的作客方式，以及神秘的口味，果然朋友家就是特別。
「欸，不問偶為什麼不去考那勾魔女學徒？」
「隨便啦。」如果張佳嘉不再跟自己玩，才是讓薛安佑最後悔的事。「耳機拿來，我試試看能不能修好。」
「尼說偶出生看得見精靈很幸運，所以偶要來素素看……」
「妳想做什麼？」
張佳嘉拿走薛安佑喝完的飲料鋁箔包，連同自己的一併剪下截角，然後裝入一封裝滿截角的信封袋裡。
「偶去寄信，如果幸運中頭獎，偶就去參加考試，當尼滴學妹。」
薛安佑實在不曉得張佳嘉做這個舉動的用意何在，但是他卻察覺到另一個詭異的事，映入肉眼的違和感。
原本該隨處可見的精靈，現在張佳嘉身邊以及這間房子裡，看不見任何一個精靈存在。
創作內容
秋刀魚與友情的證明 (一)
班級幹部系列 (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