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今天講的部分有沒有問題?沒有的話就下禮拜見嘍!」
隨著亨利克悠哉地彈了下指頭宣布,演習場內的學生們三三五五聊著天,收拾東西離開演習場。
瑞爾把手腕上的Connector解下,換上一般的手錶。從上個禮拜和普茲莉見面後,這幾天他就一直心神不寧。除了那封總感覺不懷好意的信外,那條看似平常的黃色莫比烏斯帶更再度喚起他不適的回憶。
莫比烏斯帶,不會這麼巧是圖魯斯吧?瑞爾暗自嘆了口氣,和周遭剛下課的喧鬧相比特別突兀。
他將背包從置物櫃中取出,正要離開時,突然瞥見隔壁置物櫃前的佳蒂。
「有什麼事嗎?瑞爾?」佳蒂把包包背在肩上,才剛回過頭就發現瑞爾已經走到自己身旁。她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嗯,我覺得應該跟你說一聲。」瑞爾雖欲擠出一絲微笑,卻又難以克制地扳起臉來:「你還記得我們被挾持的時候有位記者姐姐嗎?她前幾天到我打工的地方來找我。」
他瞥向四周,確認演習場內已經沒剩多少人後,才繼續將信封的事情幾乎原封不動地告訴佳蒂,但故意省略了莫比烏斯帶。
「我有看到新聞說警方收到自白光碟,但沒想到背後是這麼一回事呀。」
「似乎是警方為了保護普茲莉姐姐才這樣公布的。」腦中諸多猜想讓瑞爾的面色愈發凝重:「總覺得事情會很複雜,希望──」
不要發生問題嗎?瑞爾一時語塞,自己真的是那麼希望的嗎?要是這一切跟圖魯斯有關,那任何事件都可能成為自己找尋他的線索。
「吶,瑞爾,你不覺得這就是我們的世界嗎?」
瑞爾的耳邊好似又迴盪起圖魯斯一手握著炭筆,描繪著簡單卻深刻素描的身影和聲音。那是多麼懾人的冷澈,卻又是多麼的孤寂。
「放心吧,別想太多了。」佳蒂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說道:「有什麼想說的,說出來會好很多喔。」
「呵,我沒事啦,別擔心。」
「你呀,可別老想著要自己把所有責任都背起來。」佳蒂一眼就看出瑞爾在故作堅強,忍不住又多說了幾句。但講著講著,自己又不知怎地害臊起來。她突地雙手叉腰半吼道:「啊,反正我的意思是,偶爾也讓我們保護你一下嘛!別老是以為自己有多堅強,想找人靠一下的時候就……」
兩人的眼神倏地對上,佳蒂一時語塞;反倒是瑞爾忍不住輕掩著嘴,但最後還是笑出聲來。
「噗哈哈哈──」
「笑、笑什麼啦?」
「抱歉抱歉。」瑞爾好不容易止住笑,一手輕靠在胸前:「我只是……聽到你這麼說,突然很開心。」
佳蒂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只能倏地瞥過頭:「開心什麼嘛!真的很奇怪耶你,笨蛋瑞爾。」
呵,或許自己就是那麼笨吧。瑞爾沒有反駁,心情大好地續道:「對了,聽說春之祭的賽程表出來了?在哪裡?」
「在學生會的網站上。」佳蒂回過頭,從包包中拿出自己的手機,順手叫出檔案:「聽說參加的人前幾天突然變多了。」
「嘻嘻,搞不好和長武的宣傳片有關係咧。他最近老是被不認識的學長姊搭訕,突然變得很有人氣。」瑞爾邊說邊接過手機,確認著賽程表:「我看看,我跟妳要到四強賽才會碰上哪!」
「那也要你到的了四強喔。而且很剛好,我第一戰就碰到德雷。」
「一開始你們兩個就要淘汰掉一個人哪……」
「比賽就是這樣嘛,也沒辦法。」
瑞爾審視一番後,指著賽程表角落:「至少我們和會長隔得很遠,到冠軍戰才會碰到。」
「也不是只有會長要注意呀!你看,像二年級的納瑟西斯學長──喔,有可能我在八強賽就先碰到了。」
「哇,感覺你一路都是硬仗耶!」瑞爾忍不住擔心地說道。
「你這是在自抬身價嗎?」佳蒂調皮地笑了聲:「四強賽要是真的碰到你的話,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喔!」
「對手如果是你,我也不敢大意了哪!」
瑞爾這話並非恭維,佳蒂儘管力氣比不上他,但比起專注和靈活,一年級可能無人能出其右。
「等著吧,我一定會拿到冠軍,證明女生同樣做得到的。」佳蒂邊說邊握起拳頭,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她的幹勁讓瑞爾也深深佩服。對於目標純粹瞄準給教授好印象,以開啟Real Mode的他,只想著好好表現,至於奪冠什麼的,倒也不強求。
「嘿嘿,這麼有自信,那妳知道春之祭的優勝傳統嗎?」前幾天和德雷在練習時的話語突地飄過瑞爾腦海,他半開玩笑地調侃道,但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沒有聽過耶?什麼傳統?」
「啊,就是、那個──」不小心開啟了奇怪的話題呀。瑞爾一手撫著下唇,顧左右而言他:「要是我拿到冠軍的話,我就──」
「就?」
「就──」瑞爾搔著後腦杓,但怎麼都無法疏通突然短路的思緒。
「嗯?你們兩個都還在啊?」
不料就在此時,兩人後方的門口傳來另一陣熟悉的聲音,一時不知怎麼下台的瑞爾總算逮住機會岔開話題。
「亨利克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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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彥,剛說的那個記下來了吧?」
T大數學系系學會辦公室內,久韶坐在辦公桌前,朝長桌旁的徽彥問道。
辦公室的空間大概只有半間教室大,靠窗處擺了張會長專用的辦公桌,正對著長形的會議桌。內裡的擺設已傳承多屆,空間挺為舒適。學生會的成員偶爾會在裡面自習,也算是他們特有的福利。
「你是說柴古‧亨利克教授要來春之祭的事情嗎?我會再找人手負責當天接待他。」徽彥眼前擺了張待辦事項清單,他一手還握著筆,正在思考是否有所遺漏。
「嗯,交給你。」儘管久韶仍然一臉嚴肅,他的語氣倒是一派輕鬆:「歷屆春之祭幾乎都沒有教授到現場,我想大概是因為想提前打開他們那屆Real Mode,要看實戰表現的原因吧?」
「唔,大概吧。」徽彥隨口附和道,但注意力始終放在眼前寫了半張的清單上,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
不知不覺積了這麼多事情還沒做。徽彥搔搔後腦思索著:光想就累人。雖然當副會長的這半年學習到很多東西,但工作繁雜,有時也想好好休息。難道久韶他就不曾有這種念頭嗎?每次看到他都精神奕奕,做的事情也沒比較少,好似有永遠用不完的精力似的。然而就算真的如此,他也該替我們其他人想想吧?
說起來,春之祭辦完後,掛名於學生會下的活動就只剩相對簡單的歌唱大賽和下任會長選舉了。對於接下來是誰來接任,久韶會有什麼想法嗎──不,就算有想法,大概也不會老實告訴自己吧?
「怎麼啦?可真難得,想事情想這麼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