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這傢伙！給我抬起頭來！」
耳邊傳來一陣粗暴低沉的吼聲，瑞爾昏昏沉沉地揚首，卻只見四周被深沉的黑暗所包圍，那是怎麼望也望不穿，彷彿要將人吸入的深淵，而在那中心的他則坐在木椅上。
「這、這是怎麼回事？」然而，當他打算站起身時，他才赫然發現雙手被麻繩反綁在椅子上，整個人動彈不得！
「別給我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裝蒜？就是你沒錯！」「可惡，要不是你們的關係──」「把我女兒還來啊，你這傢伙！」
從黑暗中，逐漸浮現數不清的人影。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手上無不拿著武器，從鐵棒、木棍、藤條，每個人的眼神都充滿了憎恨。
「你、你們到底在說什麼？」瑞爾勉強回過頭，後方同樣被人群所包圍。他越想掙脫，手似乎就被綁得越緊。
「你應該很清楚吧？」
「圖魯斯？」在人群的嘈雜中，一名銀髮少年彷彿超脫一切地穿過眾人，走到瑞爾的面前。瑞爾仰起頭，下意識說出他的名字。
「從這些人的手中，從他們的生命中，奪去了最寶貴的東西的，你的罪過。」嘴角掛著一抹諧謔的冷笑，少年的聲音沒有被周遭的喧囂掩蓋，反而更顯清楚地在黑暗中迴響著。
「那、那些是──」瑞爾斜瞥著頭，咬著牙，就是不願直視對方。
「你只是不斷地在逃避一切罷了。」少年輕輕撩了下自己的瀏海，妖媚地用食指托起瑞爾的下顎：「但你還能逃到什麼時候呢？」
看到瑞爾想反擊卻無能為力的神情，少年淒涼地笑了聲：「告訴你，我也是他們的一員啊，被你奪去寶貴事物的人。」
他邊說邊從腰際掏出一把手槍：「該是清償的時候了。」
「等、等一下，你不要衝動！」見到槍口對準自己胸膛，瑞爾瞪大雙眼，連忙制止。
「放心，我不會讓你等太久。」「咯！」少年打開保險，神情倏地嚴肅：「畢竟我也背負著和你相同的罪孽。」
「不要這樣！」「砰！」「圖魯斯──」
「呼……呼……」
瑞爾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全身冒著冷汗，從床上坐起身來。他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儘管稍微快了些，心臟仍規律地跳動著。此刻的他身處於自己的公寓，陽光透過窗戶溫和地撒入。
又是這個夢，自從聖誕節那天後，已經是第二次了。瑞爾搖搖晃晃地走下床，從書桌上拿起昨夜裝的水就往喉頭灌了下去，然後將杯子往桌上一扣，伴隨著無聲的嘆息。
時鐘走到九點多，案頭還飽滿的月曆被每日一個叉叉追到了一月下旬；第一個學期不知不覺地溜走，接棒的是漫漫寒假。
換上外出服，瑞爾在書桌前癱坐下來。他不願再多想剛才那個夢，無精打采地望著外頭平靜的街道。
即使是寒假，瑞爾仍然沒有回到家鄉的打算。其實別說是回家，學期中就連電話也沒撥過幾通。除了母親噓寒問暖的叮嚀外，對於父親聲音的印象，似乎就只停留在要他填數學系的咆哮。
家裡變得怎麼樣呢？自己其實一點也不在意，甚至是不想去在意。即使是在國北市的公園裡信步，或是在書店間流連，那樣的生活都比以前快活。瑞爾邊想，卻突然像是明白什麼地冷笑著搖搖頭──果然自己只是不斷地在逃避一切嗎？
「鈴──」就在此時，注意到桌上手機震動的瑞爾將其接起，一手靠在椅背上，慵懶地回道：「喂？德雷，這麼早找我幹嘛？」
「嘿嘿，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線性代數過了喔！」另一頭的聲音充滿著朝氣，不用見到本人，瑞爾就能想像他興奮的神情。
「過了？」瑞爾一開始還沒搞清楚狀況，沉默了幾秒他才回神：「啊，今天成績上網公告，我都還沒查咧！」
「唉呦，你不用查啦，肯定都過的。像我才要擔心。」德雷輕鬆地笑了幾聲：「多虧期中考後你常常陪我練習啊。」
「小事一樁。那其他科怎麼樣？」
「嗯，國文、英文之類的共同科目是還好啦。」德雷的語氣倏地尷尬：「不過微積分……真的變危機了。只能明年再來一次。」
「呀……」「沒事啦，那又沒什麼大不了的，搞不好我以後還能加入微積分驚奇四修人俱樂部呢。」聽到瑞爾的嘆息，德雷一派悠哉地自嘲，隨即話鋒一轉：「所以瑞爾，你今天有空嗎？」
「嗯，有空是有空啦。怎麼了？」
「其實我有一件事情想找大家商量。」德雷思索了一陣，又補上一句：「看看大家能不能幫忙抓出犯人！」「啊？犯、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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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麥格瑟太太！」伴隨著風鈴清脆的響聲，瑞爾走進了小飯館。時間未到中午，因此店內燈光並未全部打開，但即使如此，光靠窗戶透進的陽光就已夠明亮。
「哈亞士同學！」「喔！瑞爾，這裡這裡！」還沒見到麥格瑟，坐在窗邊的長武和佳蒂就朝瑞爾招了招手。兩人面前各放著一杯紅茶，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香氣。
「咦？你們也來了？」瑞爾走到他們身旁，隨興地放下背包。
「被德雷叫來的啊，反正在家裡閒著也是閒著。」佳蒂把頸上淺藍色的圍巾撥到後頭，悠哉地啜了口茶。
「石密同學說要先繞去其他地方載人，會晚一點到。」長武往窗邊坐了過去，讓瑞爾得以補上空位：「哈亞士同學寒假過的還好嗎？」
瑞爾搔了搔後腦：「沒什麼特別的哪。」「來，瑞爾，紅茶。」就在此時，麥格瑟笑容滿面地遞上一杯紅茶。
「謝謝。」瑞爾雙手接過茶：「不好意思，還讓妳提早過來開門。」
「沒關係，反正快要過年了，我也得找時間整理。」麥格瑟一手叉著腰，望向亮著燈的廚房：「那我到後面去忙，前面交給你們看嘍！」
用眼角餘光確認麥格瑟走進廚房後，佳蒂才開口：「所以瑞爾，德雷怎麼跟你說的啊？他只跟我說什麼『犯人』的。」
「不知道哪，他說等大家到齊了再說。」瑞爾雙手枕著頭嘆了口氣：「真是的，沒頭沒腦說什麼犯人？」
「反正聽起來很有趣啊，不管犯什麼罪，看我們把他抓起來！」佳蒂調皮地笑了笑，看來幹勁十足。
「說起來，石密同學他呀，前幾天就看起來心神不寧的。」身為室友的長武補充道：「可是問他他都說沒事。」
「就看他等等怎麼說嘍。」佳蒂話鋒一轉，禁不住好奇地問：「欸？對了，你們查成績和名次了嗎？」
「人、人家出宿舍前看了一下。」長武話雖靦腆，但臉上仍泛著愉快的光彩：「雖然期末考考的不是很好，有些科目有點危險，但是還是全過了。」
「那瑞爾你呢？」佳蒂把目光探了過去，卻只見瑞爾嘆了口氣：「還沒查。反正成績就在那裡，又不會跑掉。」
不過儘管嘴上這麼說，見到佳蒂非得問到底的眼神，瑞爾仍把手探到口袋中，掏出手機：「既然你這麼好奇，我就查一下吧。我看看，學校網站……」
「哽──」
就在瑞爾滑著手機之際，三人旁的窗戶外，一台墨綠色的機車停了下來，隔著窗戶仍能隱隱聽到引擎聲。上頭坐著一男一女，男生戴著黑色的全罩式安全帽，看來頗為拉風。直到他把安全帽摘下，帶著女伴走進來，眾人才搞清楚他的身分。
創作內容
魔都妖探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