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噹，叮叮噹，鈴聲多響亮──」「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這是個寒冷的時節，凜凜寒風穿梭在商店街，行人們無不披上了厚外套，縮緊身子。在三三兩兩的人潮中，應景的歌曲從商店中逐一飄出，情侶、親人、朋友間的距離在霜寒中不自覺地變短，或許這也是個溫暖的時節。
「Honey！我要這個！」「好好好，最喜歡妳了。先啾一個！」路邊一對穿著厚毛衣的年輕情侶站在擺滿五花八門的皮包櫥窗前，女生指著一個桃紅色的側背包，回頭詢問著男生，而他燦然一笑，往她的唇上突地送上一吻。
真是的，在大街上都不掩飾一下。瑞爾揹著背包，牽著腳踏車，無奈地繞過卿卿我我、臉上還浮著幸福紅暈的兩人。他沒再瞧下去，暗自在心中慨歎著：這種日子，走到哪都看到情侶，這不是要單身族群通通關在家裡別出門了嗎？
時間拉回幾天前的課堂上，才剛下課，德雷就興致勃勃地過來攀談：「嘿，瑞爾，你有要去學校的聖誕舞會嗎？」
「嗯，想去啊。」瑞爾搔搔側臉，望向教室另一頭還在抄寫著筆記的佳蒂：「可是──唉，別提了。」
德雷順著瑞爾的眼光看過去，噗哧一笑：「喔？你想約佳蒂喔？」
「沒、沒有，只是──好煩喔你。」瑞爾把背包甩上肩，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句完整的話，最後索性撇過臉。
「聽說系上很多人都想約她，但是沒一個成功，通通都被打槍。有人還給她起了『神槍女王』的綽號咧！」德雷拍了拍瑞爾的肩：「所以瑞爾，被拒絕別太在意啊。」
「我才沒有被拒絕咧，至少沒到被打槍那麼慘──啊。」想到一起去拖吊場那天佳蒂曖昧的話語(至少瑞爾是這麼認為的)，瑞爾急著搖頭否認。沒想到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
「果然有約喔。」德雷狡黠地笑了笑。
見無法否認，瑞爾也只能嘆口氣：「反正就是這樣了啦。你呢？」
「我？當然要跟楓榭去啊！」德雷一手叉著腰，掩不住得意地說道：「好啦，我晚上還要練球，先走嘍。」
呿，真不該問你的。看著步伐輕快，還隱隱哼著歌的德雷背影，瑞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呀，哈、哈亞士同學，你有空嗎？」就在此時，瑞爾後方傳來長武細細的聲音。背著側背包的他一手拿著筆記，靦腆地笑著。
瑞爾回過身，突地愣了一下。問我有沒有空？該不會是想約我去舞會──不會吧？我們倆都是男生。可是話說回來，反正現在社會這麼開放──不是，重點不在這裡，不管內在怎麼樣，長武從外表看起來就是系花級的人物，和她一起去舞會搞不好是招奇招啊！
「有空有空！當然有空啊！」
長武邊微笑著，邊攤開手上的筆記：「太好了。其實我是想問剛才老師寫的這些是什麼意思啦。」
瑞爾一聽難掩失望地脫口而出：「唔，是問筆記喔？」「什麼？」「沒有！沒事沒事。我看看──」不過在長武疑惑的目光下，他趕緊搖頭，和長武解釋著密密麻麻的筆記間潛藏著的邏輯推衍。
嗚，今天的哈亞士同學好奇怪。長武有些膽怯地瞥了瑞爾一眼，聽著他解釋。
「──所以這樣懂了嗎？」「嗯，清楚了些喔。謝謝你！」長武靦腆地把筆記夾回腋下，面前的瑞爾盯著他的臉，若有所思，讓長武頗不自在。
「哈亞士同學，怎麼──」「那個，長武。」
長武話都還沒說完，瑞爾就深吸一口氣吐了半句話；兩人間沉默了數秒，連動作都彷彿定格。
「這麼說有點突然。」瑞爾抿著嘴，表情認真地問道：「你要陪我去舞會嗎？」
「欸──嗚。」長武一聽不禁驚呼一聲，但隨即注意到自己發出太大聲響，一手捂著嘴靜了下來：「哈亞士同學想跟人家──」
長武的思緒倏地清晰。難道哈亞士同學一直想約自己去舞會嗎？好、好像有點不錯。怪不得剛才一聽到有沒有空就那麼興奮。可是哈亞士同學明明就想找女同學去啊──慢著。
「哈亞士同學！你該不會把人家當成女孩子了吧？」
「我、我沒有那個意思啦。」一眼就被識破的瑞爾眼神溜了溜，本想打混過去，可惜演技實在太過拙劣。
「什麼嘛！人家……人家才不是女生啦！人家是男生、男生！」長武邊抱怨著，邊用手上的筆記本敲了瑞爾好幾下。
都認識這麼久了，哈亞士同學還是沒搞懂嗎？長武噘著嘴，氣呼呼地把筆記塞回側背包中，隨即一個俐落地轉身，長長的髮絲掃過瑞爾胸前：「哼！最討厭哈亞士同學了啦！不跟你說話了。」
「哇，長武！等一下啦！」瑞爾連忙伸手想攔住他，卻連他的背包都沒抓著，只能眼睜睜地看他邊用旁人聽不到的音量碎念著邊走出教室。
唔啊！竟然搞砸了。瑞爾傻眼地盯著因太陽西沉而逐漸暗下來的教室門口。先不論聖誕舞會的問題了，該不會長武真的以後就不跟自己說話了吧？
「瑞爾。」就在此時，佳蒂也收拾妥當，走到門邊。正要出去的時候，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回過頭，關心地看著瑞爾。
瑞爾有些沮喪地喚了聲，希望多少能換到一些安慰：「佳蒂──」
「教室剩你一個了喔，記得關燈。Bye bye！」佳蒂指了門旁的開關後，瀟灑地步出教室，嘴角若有似無地掛著一絲調皮的微笑。
「什麼？喂──」瑞爾被澆了一頭冷水，怎麼喚也喚不到其他人。他環顧空蕩蕩的教室，隱隱能聽到他嘆息的回音。
唉，結果真的只剩我一個了。回到現實，瑞爾望著聖誕節的夜空，沒有異域故事所描繪的浪漫細雪；空氣雖清朗，卻又寒氣逼人。他迷離在來往的人群中，暗自沉澱著自己：只能和自己慶祝，難道這就是離開故鄉後第一個聖誕節了嗎？
邊揣想著，瑞爾的腳步最終停在熟悉的場所前。
創作內容
魔都妖探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