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哥,新一期京城邸報來嘞。頭條是,『傳國玉璽被盜,賞千金求線報』。」
經過飯館與客棧,沿途吆喝聲不絕於耳,空氣中充斥著酒肉與大米的氣味。把口水嚥了嚥,在所剩無幾的林蔭下,慢下腳步調整了一下肩上的扁擔,抬起手抹去額角上的汗珠。向天色參酌下時辰,太陽高掛,此時已近正午,是飯點的時間。送件路上順道向「進奏院的」買了一份「狀報」,打算跑完這件,就帶著去吃午飯,聞墨香配杯酒做做文人雅客的白日夢,無非是魏仲人工作之餘的小確幸。
「好嘞,魏大哥,快遞順利。」
“快遞……嗎?"
「快遞」一詞,三年前還只是個草創的概念,起初人們不解其與挑夫之別,然事過境遷……
三年後的今日,黑貓與地黃短褐,一貓一人兩兩搭檔,在市井快跑穿梭的景象,早已成了乘上居民再熟悉不過的風景,由黑貓鏢局推展的這項劃時代便利服務,自然也與城內官衙政務公文系統有著密切的關係。
「陶班頭──」魏仲人取出一個壓有官印的大包裹,持掌大喊,大力地敲了敲門。不知是否因為飢餓,敲門聲正以一種著急的頻率漸強,然而卻還遲遲不見本該至少應門喊聲的收件人。
從近期狀報消息可知,近日皇城發生一樁大事,鬧得滿城風雨的,好在新改組的內閣反應及時,消息壓的挺快,只有乏人問津的狀報上有可能會記載。一般地方法曹系統,只道這些增加的業務是因應十年一次的地方機關業務抽點。
陶班頭從捕快晉升班頭還未滿半年,領的還是一個幽靈班,是為了讓法曹能向上充數汙差人費用的。使之遭逢資淺轄下又苦無人手的窘迫情勢,陶班頭不得不獨自一人,不眠不休公幹好幾個日夜,才終於得空告假,回家養病,十足一個勞碌命的衙門鬼。但最可憐的還在後面,可能因為考生時期沒有多燒好香,跟到一位不解人意的主,就連部屬難得的假期也不捨得放過,還特別「貼心」地請快遞將行政業務打包送到府。
「喵嗷!」
貓耳朵微微顫了顫,機靈地撐起身,從門檻上跳下,遲了許久,送貨搭檔,終迎來了門後的動靜。
「咳…咳……誰?」推開門,一身輕薄素衣,面容枯槁的工程……陶班頭,帶著前腳才剛下床的倦容迎了上來。
「陶班頭午安,我是黑貓鏢局的快遞。」
「呃,快?遞!痾……呼……」陶班頭聽聞來意,枯槁的面頰染上了驚恐,眼歪嘴斜,臉色一時青、一時白,連同呼吸貌似都暫停了片刻,百般不樂意地抬起魏顫顫的手。
「那……這裡……呃?……簽……不好意思,請你拿好。」
一推一往,兩個成年人開始幼稚的拖拉,快遞小哥無奈地看著陶班頭面目猙獰死活不願收力,來把這公文包裹好好收下帶走。
“狗才當官差"
心中莫名響起這樣一句話,是很合乎大老闆厭世風格的一句話。想想大老闆離開乘上也大概半年之久了吧?但,此時還不到時間感慨,之所以想起他,是為了……
「喝吧!一醉解千愁啊!」
觥籌交錯,陶班頭的住處附近有家酒樓有著出了名的桂花釀,連現今叱吒文壇的遊記筆者「蝴蝶泉」都曾經特別為其筆墨,寫下一篇文情並茂的散詞,字數不多但能請到他來寫,肯定也是動用不少銀兩。
「好啊!不然……就再來?六?不,四角?」看著小二滔滔不絕地熱情講述,他老闆與這位我和班頭都未曾聽過的「當紅」作家的深入交流,此時對所有事物都不大樂意的陶班頭,還是勉強做了一次加點。
「啊?說到哪嘞?」陶班頭手裡懷揣著我的狐毫小楷,雖然願意收下包裹,但距離簽收的「簽」字仍有我需要努力的空間,而且……
「對啦!你知道我小時候在私塾……」
“哈,看來這努力空間還挺大的......"
摸了摸正「呼嚕嚕」睡地安穩的「二毛」,本想參酌一下這小主的意思,但凡看見這極其安定、深沉的睡姿,嗯......答案呼之欲出──這個下午就好好坐這聽聽陶班頭,娓娓道來他一生的起承轉合了。
「老闆!再來四角桂花釀唄。」豁出去,不醉不罷休!
“求教店長若遇奧客,應如何?店長曰『無一壺酒不了之事,若無用?即進飲兩壺咯,哈哈哈……』"──擷取至,《黑貓語錄》〈待客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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