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急迫,肴溫丟出手上的草叉刺向怪物的肋骨,她因為疼痛而大叫,她的雙手不比身為人的時候來的靈活,看起來她是想要將草叉完整地拔出體外,結果卻折斷了桿子,鐵刺的部分還是卡在側腹中。
「給我過來!不準對孩子出手。」
所有人想盡辦法的避開活死怪,但肴溫沒有辦法將怪物吸引到人潮較少的地方,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有倉皇逃竄的人們,往任何一個方向跑都會傷及無辜。
活死怪活像一條野狗,張開大嘴露出牙齒朝著肴溫衝過來,沒有任何的防身武器的他,蹲低身姿看能不能躲開攻擊。
肴溫順利的躲過那張會將他撕裂成兩半的牙齒,但並沒有想像中的幸運,活死怪跳躍之時踩踏到肴溫的右大腿後方,重壓的力道讓腳傳來劇烈疼痛,一時之間使不出力氣起身,甚至失去將身體轉正的能力,而當他忍住疼痛強迫自己翻過身後,已經來不及拉開與女人的距離了。
他認為女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疾不徐地一步一步靠近自己,但這種想法又與普羅大眾乃至於術者們的認知相差甚遠,突然冒出的點子居然讓肴溫自己也覺得很可笑,成為活死怪的人或動物,他們的生命早就已經消逝,只留下肉體,何來的意識?
女人停在肴溫的面前,那張沒有任何表情又了無生氣的臉緊貼著肴溫,由於女人轉化的時間並不長,依稀還能感受到她臉龐的餘溫,她的身體還是在努力維持生前的樣子,口水也照常的分泌出來,滴在肴溫的頰上。
奇怪的是,怪物的動作僅止於此,沒有啃咬也沒有攻擊。
肴溫的脖子覺得濕黏,一點一滴、一點一滴。
女人的皮膚正在溶化,但跟粑髒的情況不一樣,不是變成爛泥狀,溶解下來的東西還是肉塊,她整個身軀逐漸崩解。
肴溫嘗試將活死怪往右邊推開,她卻絲毫沒有移動半步,仔細一看,她的手腳都已經融進土裡,像是植物的根一般固定在其中,女人剩餘的軀體癱軟在肴溫的身上。
肴溫的皮膚有股奇特的搔癢感,女人才剛變成活死怪,沒有道理蛆蟲會這麼快在產卵、孵化,搔癢感很快轉為灼熱感,最後彷彿如同針刺般難受,那些蟲好像要鑽入肴溫的體內。
最嚴重的部位集中在頸部,腹部因為還穿著以前的鎧甲因此受到了些許保護,肴溫知道那些東西是從腹部爬上來的,他撐起頭要看個仔細。
才發現那些並非是蛆蟲,而是女人的肉塊。
肉泥一坨一坨的像水珠一樣滲入肴溫的毛孔內,無論他再怎麼用力掙扎,都推不開卡死於地面的活死怪,只能任憑她逐漸滲透進自己的體內。
女人的骨頭發出「喀喀」的聲音,肉塊掉落的差不多,連骨頭都依稀可見,頭部的肉溶化的最快,雖然突變而碩大的頭部以正常人的雙手難以掌握,脖子的部分卻依舊維持正常人類的樣子,也以同樣的速度崩解,肴溫把手掌張大,兩手托住她的脖子拚命地往旁邊一扯,所剩無幾的肉無法承受住拉扯,脖子跟頭部與身體分離開來。
女人的身體在屍首分離的瞬間失去了固定於地面的能力,肴溫輕輕地一推就能夠將她推開,起身完全無負擔。
正當站起來的同時,肴溫的雙腳傳來了剛才那股刺痛的感覺,肉塊從女人的骨頭上完全分離,只留下一具白骨,肉泥細長而快速,刺入肴溫的腳跟甚至爬到手上從指甲縫裡鑽入。
肴溫逃離女人屍體的方向,沒有注意到地上的石頭,摔了一跤被絆倒,肉泥完全以他做為目標攻擊。
肴溫想跑也跑不掉,現在甚至連耳朵裡都有刺痛感,它們跟寄生蟲一樣,把肴溫看作是獵物,吞噬他的肉體。
隨著肉泥鑽入耳朵後,肴溫除了自己的耳鳴聲以外,再也聽不見任何外界的雜音,眼前的世界也被一團肉色給遮蓋住。
肴溫想扯開脖子上的肉泥,手才一放上去卻發現上頭沒有任何東西。
將全身都給摸遍、找過,沒有一處發現剛才女人的肉塊,他這也才驚覺身上的刺痛感早就蕩然無存,但女人只剩下骨頭是事實,那件事情並不是肴溫產生的幻覺,但究竟那些東西都去了哪裡,肴溫仍然困惑。
他隨手拿了塊石頭就往恩瑪所在的方向跑去,光是一隻怪物就這麼棘手,即使會施展咒術的人一定也會需要有人幫忙,雖然有粑髒的協助,但肴溫總認為自己如果照著恩瑪的指示作的話,他有預感會出大事。
恩瑪壓制住另外一隻速度迅速的活死怪,他施展咒術,以土壤及樹木建造出暫時性的方形小牢房困住活死怪,本來還在天空上飛行的怪物也被水草給綁得死死的。
「看來恩瑪你已經把怪物全部壓制住了,我本來以為你會需要幫忙的,真不好意思。」看到已經控制住場面的恩瑪,肴溫不自覺得感到放心。
「不是叫你不要過來的嗎?趕快遠離這兩隻怪物!」
肴溫一臉莫名地看著恩瑪,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憤怒。
「快一點!」
被水草綑綁住的怪物原先翅膀被斬斷的位置又一次的長出新的羽翼,無論是外觀或是強韌度貌似都比初次來得更加的堅硬耐用。
粑髒同樣的也沒有放鬆戒備,還是維持武器的樣貌,粑髒連結著恩瑪的意識,雙方都知道這事情還沒有結束。
「恩瑪!讓我留下來幫忙吧!」肴溫跑到一半還是想要留下來幫助恩瑪。
「離開!你在這裡只會越來越棘手!」
嘔嘰!
被關在方形牢籠的怪物在籠子裡來回撞擊,牢房的土壤及樹根被打散。
活死怪的腿部肌肉發達好比青蛙,腹部長滿了蜈蚣的腳,一邊跳一邊爬行接近肴溫,腹部的腳跟身軀分離開來變成一個個獨立的個體,肴溫確定這次就跟那女人的時候一樣,但是他跑步贏不了怪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身體又將被侵入。
「抓緊,不要摔下去!」
腳底下的土壤升高,恩瑪讓肴溫幸運地躲過這一次的劫難,沿著土壤垂直往上爬的蟲腳也被土壁表面的波浪給掩埋。
靠著肩胛骨飛行的怪物展翅,看上去是在掩護另一隻活死怪,他往恩瑪的所在位置俯衝而下,恩瑪這次也不只用水草,也加上土壤加強束縛嘗試阻止怪物繼續飛行。
活死怪旋轉自己的身體,一圈、兩圈,加速到沒有人看得清楚到底有多快,原本纏在翅膀上的水草跟土壤都被甩開,恩瑪不得不全心全意地對付他。
恩瑪已經沒有多餘的心力維持肴溫這裡的咒術,底下的土壤變得柔軟,肴溫也整個人摔落地面,但咒術沒有完全消退,摔下去沒有造成多少傷害。
肴溫面朝恩瑪看著,少了分心的他握著粑髒一動也不動,活死怪旋轉戛然而止,雙臂向前伸,準備抓住恩瑪。
恩瑪將粑髒舉起在活死怪面前落下,粑髒原本只有一片的刀刃分裂成兩片,剛好分別對準了怪物的左右臂,刀刃精確地將雙手切割,一刀落下,連剖面都像是水面一樣平滑,不知不覺中,刀刃又恢復成之前的樣貌,在怪物還沒有來得及感受到痛楚前斬斷他的腦袋。
「陌生人,後面!」恩瑪大喊。
肴溫瞧都沒瞧本能地跑向恩瑪的身邊,恩瑪把粑髒拋向空中,土壤中竄出一隻跟人的手臂差不多粗細的手接住了粑髒,向前一丟將活死怪從腰間剖成兩半。
「結束了。」恩瑪喘氣道,粑髒也變回原樣趴在恩瑪的頭頂上。
轉頭看著怪物的屍體,只剩下骨頭。
又是一陣刺痛,活死怪的肉泥順著腳趾甲縫鑽入體內,肴溫驚恐地叫出聲來,因為消耗太多體力而遲鈍的恩瑪此刻也才反應過來,但早已為時已晚。
刺痛感再一次的消失。
「恩瑪。」森果從灰粉阿姨家跑了出來。
「我叫你好好待在裡面看著孩子的情形的。」
「孩子剛才胸口起伏很大,吐出血來就回歸祖靈了。」
「這樣子啊。。。」
「我都聽村民說了,他的臟器被溶解掉了還能再生。恩瑪,即使你知道有風險你還是堅持的把他帶入村子裡,他們的詛咒雖然隨時會發作,但不至於搞得像今天這樣,好死不死今天這個陌生的。。。」
「森果,住嘴,聽我說。」恩瑪打斷他學徒的話。
「如果活死怪之間會互相增強詛咒的誘發機率,我敢打賭村子老早就已經被夷為平地了。雖然陌生人到來的同時有這麼多人回歸祖靈,你總不能把錯全部怪在他身上。我也敢跟你保證,他絕對不是活死怪,以我恩瑪的身分作為保證。」
森果無話可說,頭一瞥就走,離開前還狠狠地瞪了肴溫一眼。
「我得跟你道歉才行,學徒這麼無理肯定讓你見笑了。」
「所以森果說的是真的嗎?我的出現讓那些原本就受到詛咒的人的情形惡化。」
「是,但也不是。」恩瑪抱住熟睡的粑髒,摸著牠的黏滑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