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篇文章打完、都在查縮圖了我才赫然發現原來有拍過電影。
怕。
書名:日日好日
作者:森下典子
出版社:橡實文化
「日日是好日。」壁龕上掛著的字帖赫然寫著這五個大字。
「……小典,妳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
「『好日』應該就是『好日子』吧!」
「然後呢?」
「所以,就是每天都是好日子囉!」
「我也知道是這樣。……可是,就只有這樣嗎?」
「咦?『就只有這樣』,妳的意思是?」
這時,一旁一直沈默不語的老師,突然竊笑了起來。
*
一個「好」的老師,究竟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我們常覺得傳統東方印象中的嚴師給人一種古板、不知變通而且封建的感覺——不瞞各位說,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對於「茶道」的那種一板一眼、一成不變的印象也並未因為這本書而被完全洗刷乾淨。
但它確實讓我認識到了東方文化的另外一面,也讓我開始重新思考所謂「東方思想」。
大家好,我是許久不見、剛從京都回來的草草。身為一個喜愛喝茶、泡茶的人,在宇治我有幸體驗了何謂茶道(當然,是以一個觀光客的身分)。當時的我只對茶道的內容略懂一些,比如:茶道龜毛到連人家走幾步路都要管,更多的著墨還是在於茶本身。如:抹茶是如何製成、如何才能稱作抹茶、抹茶應當怎麼泡等等。
茶道對我而言是個既繁瑣、又不重要──好像是「茶」的附屬品一樣、是古人無聊發明出來折磨人的東西。
不過《日日好日》將茶室的紙門給拉了開來,親切地向我們描述何謂「茶道」。
今天為各位帶來的是一本由森下典子女士所撰,描述她二十幾年(現在已經是三十幾年)的茶道經歷的書。
看起來就不簡單的武田阿姨
從那個被母親說「看她鞠躬便知很不簡單」的「武田阿姨」身上,二十歲她第一次窺見茶道的樣態。
後來,「武田阿姨」成了「武田老師」,展開了她這一段長達二十年,而且仍不斷延續下去的茶道人生。
這是一個轉捩點。
在東方文化裡,我們很看重階級、身份,以「扮演好自己的社會角色」為目標;於是,在典子正式視這位「武田阿姨」為老師時,一切才正式拉開序幕。
日本茶道的三階段可以分為:守型,破型,離型。
從既有到形式開始,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型」,典子的茶道學習從不斷被老師糾正、犯錯、再被糾正開始。
她問:「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帛紗(類似手帕的棉布)要啪地扯響?為什麼喝茶要喝出聲?為什麼要買一個十二年才用得到一次的茶碗?
為什麼、為什麼?
好奇怪啊!
茶道學習中的第一步「守型」不斷在顛覆典子的日常認知,也在挑戰她的接受度和耐心。在西方教育影響下,我們開始學會問「為什麼」,並認為這才是學習的正確方式。
可是武田老師卻說:「別問為什麼。理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照著做。也許妳們會覺得反感,但茶道就是這樣。」
「這就是茶道,沒什麼道理好說的。」
這樣的話,大家是否耳熟能詳?
我承認,這可能可以名列我這輩子最討厭的話排行榜前三了。
「做就對了」、「多看多學少說話」、「沒有為什麼,聽我的就對了」云云,小時候這樣的話聽多了,現在乍聽還感覺自己火氣蹭蹭地就要冒上來。
但當我看到這裡的時候,儘管我還是堅定地知道我不認同這句話,可是心情卻意外地平靜,甚至仍然對接下來的發展感興趣。
原因無他,因為武田老師說的這句話並不是為了維護自己的「作為長者的尊嚴」。
她用滿懷感念的眼光看著典子:「這就是茶道,沒什麼道理好說的。」
由自己體會出的道理
「瀧」(瀑布)
筆墨的氣勢十足,下方盡是餘白,唯有最後一筆一氣呵成勾勒至最下方。運勁有餘處,墨汁還飛濺成沫。
那一瞬間,我似乎感覺到飛濺的水花撲上臉頰,像從瀑布潭水吹來一股冷氣。
老師用一種「對吧」的目光看著我。
從那天開始,我看待壁龕的眼光全然改變了。
老師從不解釋為什麼拿帛紗擦拭棗(裝茶的容器)一定要按照「こ」的形狀去做,也從不說為何今天的壁龕字畫上只有一個「〇」。
簡直莫名其妙。
但是典子卻感覺自己好像慢慢懂了。
不再問為什麼,而專注在周邊環境以及事物所帶給自己的感受。
口中品嚐著隨季節改變的和菓子、手碰觸道具、眼睛觀賞花飾,從字畫中感覺其意境,這些都是很真實的體驗。
「這就是梅雨季的雨!」
和十一月無精打采的雨不同,六月的雨是綠葉朝氣蓬勃的音響。
乍聽之下很抽象吧?或甚至有些人會覺得這根本就不知所云。
但倘若我們進一步解釋——因為秋天的樹葉都枯萎了,所以雨滴是有點落寞似地滲入土中;而六月的雨卻是嫩葉彈跳的回響。
故而,聲音不一樣。
是不是就能理解了呢?
有些人可能會問:知道了不一樣又如何?有差嗎?
我想這正是武田老師從不解釋的原因。
重點不是「為什麼」會這樣,而是你自己個人在這之中的體會和感受。不先「感受」到的話,說破了嘴也很難以讓對方明瞭。了解原因,或許能夠幫助你更快融入情境,卻不是在茶道中人們所希望追求的「終點」。
面對梅雨中的一片欣欣向榮之意,從濡濕的空氣中嗅到泥土的清新氣息,更多的其實是關乎你自己個人內心的感受。
什麼樣的心境,映射出一個什麼樣的風景。
這不是用來訓人的,也不是用來評價你這個人的深淺。只是期望你能夠脫下鞋子,好好地走進這不過四疊半的茶室中,靜靜品一杯好茶。
是茶,亦是你。
日日是好日,無論怎麼樣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只要你懂得品味,懂得與它同在。
個人感想:
我看著這本書,覺得很受感動。
這是一本描寫一種生活態度與人生的書。
怎麼樣才叫做「活在當下」,典子女士用她的方式詮釋出來了。生活的方法、哲學當然不止一種,但至少《日日好日》完整地將茶道中的哲學以細膩的文字呈現在讀者眼前。
究竟是武田老師這種什麼也不解釋,留下餘白讓學生慢慢去體會的教學方式好,還是我們現在較為主流推崇的解答、扶持的授課方法較佳,或甚至是還有其他各式各樣的傳遞樣態,我想它們其實都有各自的好。
《日日好日》確實讓我對傳統東方思想教育,以及那種看破不說破的做法有些改觀,不再是一味的排斥。
我很難說究竟現在的我會抱持怎麼樣的立場。隱隱約約地,我覺得武田老師的教授方法不能算是「錯」,但或許面對不同的情境,可以做出點不同的改變;並且我不認同將這種「體會就對了」的教學方式,衍生成穩固教師的尊嚴與權威的工具。這兩者是截然不同的。
但至少有一點我是確認的:活在當下,品味當下,每一個當下都是有它深刻的個人意義的。這點肯定沒有錯。
無論是茶道,還是我正在學的心理學,我們都強調著這一點。
光想不做,是不會有成果的;但,不想而只做……或許也不是最好的方法。
人生沒有絕對的答案,有人嘗試在諸多現象中求取一個不變的通則;有人則乾脆且看且走,欣賞接納一切變化。
究竟誰對誰錯,孰優孰劣?
你可以嘗試去比較、去分析甚至去創新,但無論你使用的是什麼樣的生活方式,都請別忘了時時窺見自己的心。
人生沒有止境,茶道亦無。
典子已經學了二十五年的茶道,終於邁向「教師」之路。
「往後才是真正學習的開始呢!」
「是啊,真正的開始呢……」
典子女士的筆法細膩而生動,整本書講述的是她個人的經歷而非什麼人生大道理的覆誦;淺顯易懂卻韻味無窮。
推薦給所有正在「生活」的人,願大家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生活」。
後記:
旅遊一趟回來之後,感覺整個身心都被洗滌了。
對,這次我去的是京都自由行,各種寺院神社樣樣來。我只能說,真的很棒。
但不是跟觀光客人擠人又只能按照參觀動線走的金銀閣寺、天龍寺等世界遺產,也不是人多到爆炸的伏見稻荷大社──或許之後我能寫個遊記。沒有太多照片的遊記。(因為很多東西都不能拍照哈哈)
如果有想要知道的部分歡迎跟我說,我會特別寫進去的。
評文的部分,我跟關關預計這禮拜開工,沒有意外的話下禮拜會繼續寫下去~
關於心理學的文章,我可能會抓一下要寫些甚麼XD
有點不太確定究竟寫些甚麼會是讀者們需要的。如果你有想要知道的部分,也請告訴我喔,謝謝你:D
最後的最後,你猜得出最前面我截錄的那一段,武田老師為何而竊笑嗎?
那個「〇」代表的又是甚麼意思呢?很有意思喔: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