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我很喜歡這首歌!可以搭配著一起聽喔!)
聽說……桐島退社了。
這個周末,不務正業的我又看了一部電影啦哇哈哈哈。明明老師指定的電影也還有兩部沒看完,但我就是任性啦……!
今天想跟大家分享的是一部非常特別、硬是在一眾青春熱血電影中殺出一片藍海的作品:《聽說桐島退社了》。這片名就跟預告片一樣讓人摸不著頭緒──桐島是誰?他退社關我屁事?
不,桐島的退社引起了校園內的軒然大波。每個人都在問:「為甚麼桐島要退社?」但就連他的女友、死黨,都沒有任何人知道答案。
這是一部以桐島為名,「主角」卻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過的電影。就連片尾的演員名單上也僅輕描淡寫地以「屋頂上的男子」帶過。桐島到底有甚麼魔力?何以到現在我的腦海裡還是不斷迴盪著不同人的聲音叫著「きりしま(Kirishima)」?
請容我向各位介紹──獲得日本27個獎項,其中包含日本金像獎最佳影片、最佳剪輯、最佳導演,然而評價卻極度兩極化的作品:《聽說桐島退社了》(原文:桐島、部活やめるってよ)
劇情簡介(無雷):
聽說,桐島退社了。
「甚麼?那個通過縣賽選拔的桐島?」
「他不是打得很好嗎?為甚麼要退社?」
桐島是一個只出現在學生們口中的傳奇人物。
他不但長得帥、排球打得好,也非常受歡迎。他的女友是全校公認美麗的校花,身邊還有幾個要好的死黨,儼然每個學生心目中憧憬的那個完美形象。人生勝利組──換成我們比較熟悉的語言的話,或許你可以這麼稱呼。
然而這樣的桐島卻在某一天驟然退出社團,並且失去一切連繫。
沒有人知道桐島發生甚麼事了。一時之間,那些圍繞著他打轉的所有人──死黨宏樹、龍汰、友弘、女友梨紗以及周圍更多、更多個人們,他們的習以為常頓時被打破了。他們茫然、不知所措,更忽然間察覺──事情好像打從一開始就不太對勁了。
在劇情分析跟感想之前,我想先告訴各位一件事:這是一部不怕被雷的電影。
它的劇情比較不像是一路「發展」至結局,反而就像它在預告片中所說的一樣,是由桐島退社而起的「蝴蝶效應」。真相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存在,桐島的退出不過是向著那層薄薄布簾輕輕捲起陣微風罷了。
沒有意外,也沒有刻意的渲染甚至是太深刻的刻畫、聚焦,平實地呈現了殘酷異常的青春。
好啦,我感覺自己下一句就要開始暴雷了,真的很注重初次觀影的那種體驗的人,我們就等你看完之後再見啦:D
至於剩下的小朋友(?)們,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吧!
劇情分析:
我說這是一部殘酷的青春電影,為甚麼?
因為它清楚地告訴我們:你有過的那些夢,它不會實現。
從沒出現過的桐島是誰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我甚至認為導演是故意讓他一直都沒有一個確切形象的。因為他是這些少年少女們心中的那個完美形象──是他們希望自己可以成為的模樣,如果脫離了抽象概念而有了實際形象,那他的神話就會開始崩毀。
大家都做著夢,不切實際的夢。總認為自己能夠改變,然後變得和「桐島」一樣;所以我們開始注意起偶像「桐島」的一言一行,我們模仿他、親近他,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成為像他那樣優秀的人。
然而有一天待這股狂熱消退後,回到家中,你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這才發現你不過成了劣質而廉價的仿冒品。
宏樹,身為桐島的哥們,他同樣也有著俊逸的外表、優秀的運動神經與好人緣;但在片中他卻總是一副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模樣。他似乎總在擔心些甚麼,難以真正快樂起來。他總是背著沉重的棒球球具,可身為棒球社的社員,他卻從來不參加社團活動,反而與「回家社」的龍汰、友弘一塊廝混,在教學大樓後方打著籃球、一面等待桐島的社團練習結束。他有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友,符合同學們對「勝利組」的定義,但他自己卻對此沒有甚麼感覺。
(圖左為宏樹)
「到頭來,厲害的人就是甚麼都行;沒有能力的人就甚麼都不行。」
身為桐島的好哥們,他是最接近桐島的人──但他同時卻也在桐島的光芒下自慚形穢。桐島是太陽,天生散發著光芒,那他或許就是那個山寨的月亮。他的條件其實比起周遭的人們都要來得優秀,但卻仍感到自卑、仍不敢去面對自己喜歡的棒球。
他希望自己能成為桐島。可以輕鬆面對一切,好像甚麼也難不倒他。
但即便他是桐島最好的朋友,對方卻連決定退出社團這樣的大事也不願告訴自己。這讓他意識到,或許他的存在對於桐島……不一定那麼重要。
我是誰?我究竟在做甚麼?
在宏樹的光鮮亮麗的外貌下,那是一顆迷惘而徬徨的心。
*
管樂部的澤島,她每天都會帶著自己的薩克斯風在樓頂吹奏。美其名練習,但實則是為了偷看在遠方打球籃球的宏樹。她是個內向寡言的女孩──或許還抱著那麼一點點、對方或許會聽見的小小期待,澤島小心翼翼地揣懷著這份心思,每一天、每一天偷偷將宏樹的背影都印刻在眼底。
▲站在屋頂練薩克斯風,偷看著宏樹的澤島。
宏樹就是她的「桐島」。
那個在青春時期嚮往的、卻總是捕捉不到的影子。
宏樹的女友是跟在校花身旁,同樣十分甜美可愛的紗奈。澤島知道自己配不上宏樹,可她總是無法停止期盼。喜歡著一個人,只要看著他就會感到幸福──即便他的眼裡不一定有自己。她只想要一個小小的、只屬於她和宏樹的世界。
然而這部片的目的就是要將這些不切實際的夢,像是戳泡泡一樣,讓它們盡數破滅。
親眼目睹宏樹和女友紗奈接吻的畫面,澤島說不上自己究竟是怎麼樣的心情。好像一直以來小心翼翼維護著的那個夢,就這樣輕易地碎了。
回到管樂部練習的教室,回到位置上的她試圖平復自己過於劇烈的喘息,顫巍巍將手指搭上薩克斯風的按鍵──
她發現,與大家一起合奏出來的音色並沒有因此而遜色,反而似乎比起先前要來得更加動聽。她的青春並不需要「桐島」,也能夠多采多姿。
*
比起光鮮亮麗、私生活(?)豐富的回家社,或是主流社團的學生們,前田只是個熱愛電影的宅宅──他們電影社的社辦甚至是跟劍道部借來的、用布簾隔開的小小空間。電影社的社員幾乎可以說就是典型的校園邊緣人。他們拍著同學們都看不懂,甚至覺得很好笑的電影,總被當成怪人、沒什麼存在感的人。
他們的生活和「桐島」幾乎一點也沾不上邊。
可前田卻是劇中最有熱情,也幾乎沒有受到桐島退社影響的人。
學校核心的那些同學們都不懂他在拍什麼電影,只覺得他們電影社很土、很怪、很莫名,但他只說:「那是他們不理解。」
他對電影有自己的一番見解和興趣,那是不懂電影的同學們不會理解的。抱著自信和熱忱,他毅然投入電影的背影其實比誰都還要堅定。
不過這樣的前田,他心中其實也有一個「桐島」。
*
霞。
一個前田一直小心翼翼地愛慕著,卻又笨拙地不知該如何靠近的存在。
美麗的外貌、空靈的氣質,前田的喜歡其實很隱諱,在電影中也僅僅是在她經過時,偷偷地透過鏡頭觀望著霞跑過而已。
她比較特別,算是這個劇中比較神秘的角色吧。
霞不太表露自己的看法,總是默默走在以梨紗、紗奈、實果以及自己的四人小團體中的最後──精緻的外貌讓她得以躋身「上流」,但她卻似乎並沒有很喜歡這個棲身之所。
四人組中,梨紗的氣場、美貌都讓她直接成為了「老大」;外表甜美的紗奈則和梨紗最為要好,但表現上卻頗有幾分梨紗的小跟班意味。她們兩人都是自負的,以高高在上的姿態看待其餘「非主流」的學生們,並毫不留情地嘲弄。
實果則不。
她在劇中很明確地告訴霞:她對梨紗、紗奈兩人撒謊說自己打羽球只是玩玩,是因為她認為兩人根本就不會懂自己是真心喜歡羽球的。實果實際上是挺看不起那兩人的。甚至她在梨紗為桐島的事情難過時,還冷冷地笑了笑,好像在說:「呵,有甚麼大不了的。」
霞呢,卻好像夾在這兩者中間。
她是實果所羨慕的「天才」,也就是羽球打得很好的那一群人。她擁有不輸梨紗、紗奈的美貌。她是主流團體中的一員──但實際上,她卻也喜歡一些非主流的B級殭屍片,也就是這群上流階層的人們最看不起的「奇怪興趣」。
她的內心似乎也有個正在掙扎的自己。符合主流,戴上漂亮的面具,還是要放下包袱,真正擁抱自己喜愛的一切?霞沒有答案。事實上,這樣的事情,又有誰能夠這麼輕易地就找到解答呢?
是接近「桐島」一點,那個眾人的嚮往艷羨的「桐島」;還是洗去所有偽裝,做一個不完美、不受注目甚至不受歡迎的「自己」?
*
也有一些人,他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桐島」。
實果知道自己的羽球永遠也不可能打得比姐姐好;作為桐島在排球隊上的替補,小泉深知自己再怎麼努力,也達不到桐島的高度。可即便如此,他們仍不自覺地受其吸引,汲汲營營地追逐著「桐島」的影子,只盼自己能夠再靠近一些。
▲作為桐島的替補,小泉卻怎麼樣也達不到桐島的高度。
可是夢碎了。
他們回頭檢視自己這一路走來的軌跡,低頭看見自己如今成為的模樣──從來就不是他們以為的那樣。曾經,我們都覺得自己終將不凡;曾經,我們都以為自己可以成為「桐島」。當燈光滅盡、觀眾散去,你還能夠面對並擁抱那個其實一點也不美麗的自己嗎?
不過無論如何,明天的太陽依舊會升起。
個人感想:
《聽說桐島退社了》是一部非常特別的電影。
首先是它被廣為討論的剪輯手法,我個人是非常喜歡的。透過不斷檢視同一天、同樣的事情,卻是以教室內不同人的角度來詮釋,一樣的事情似乎也有了另外一番滋味。回想起我們高中那時候,不也是這個樣子嗎?在教室內明明有三、四十個人,但我們注意的往往也就只有眼前的幾人,殊不知其實在另一個角落,也正有屬於另一個人的樂曲正悄悄奏響。
在來第二點是我自己反覆思考了很久之後,才慢慢摸索出的答案。
在《聽說桐島退社了》這部電影裡,可以說是真的沒有任何偏向。我們一般說到「反映現實」的作品,多半裏頭都藏有創作者本身期望批判的、檢討的,要不就是創作者會在最後為讀者注入不同的希望──同時或許也是作者自己本身的期望。
但在這部片裡,我看不到這點。
導演忠實呈現了各式各樣的學生在他們青春年華時的掙扎、仰望、痛苦,卻不打算深入任何一個人、不打算刻意強調對比或是誰的情緒。他不會告訴你誰過得比較慘或是誰比較壞,因為其實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大家都只是圍繞著「桐島」、嚮往著「桐島」的其中之一。
所以在這部片裡是真的沒有好人,也沒有壞人。它只忠實地呈現不同的人在這小小社會中所呈現的適應樣態。有人天生就氣宇不凡,自然而然地成了整個圈子的中心,有些人則默默待在陰暗的角落裡。你無須感到傷悲,亦無需憤怒,因為這世界就是長這個樣子。
這樣聽起來似乎很悲觀──我不這麼認為。
現實就是這個樣子,你無論再怎麼鬧騰也無法改變太多。明天的太陽仍舊會升起。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可以愛做甚麼就做了?反正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成為「桐島」、不打算做出一番大事業的話,是不是我們只要追求自己所愛就好了?
後半段這裡其實是我自己加上去的。在電影中,導演刻意沒有去交代每個人最後的結局,將譜寫的權力交到了觀眾手裡──這也是讓我一開始不太適應,但細思之後越來越喜歡的一個設計。
發現自己其實甚麼也不是的宏樹重回棒球社練習的場地,他掏出手機、再次打給桐島。電話那頭的忙音仍規律地響著,但慢慢地、慢慢地卻被社員們練習的吆喝給淹沒。他究竟想對桐島說甚麼?他找出答案了嗎?沒有人知道。
重回管樂部,專心投入練習的澤島,她放棄了自己的戀情了嗎?我們並不知道。雖然她發現了其實沒有宏樹,她的世界好像也沒有改變,但或許……她仍能去勇敢追逐戀情。
經過一場瘋狂的追逐,仍舊沒能見到桐島的小泉最終對著隊友喊了聲:「走吧,回去練習了。」他是否已經清醒?從今往後,他又會如何面對排球?
屬於這些少年少女的故事還在持續著,從來就不曾間斷。無論做出甚麼樣的決定,他們的人生都還在繼續向前進,譜出最獨特的旋律。
▲致我們都曾做過的那場夢。
沒有精確地交代每個人的過去,和未來,其實反而是讓觀眾能很好地將自己與自己曾經歷過的那場青春投射進這場戲中。在我們成長的過程中,或許你是不起眼卻充滿熱情的前田,或許你是茫然而裹足不前的宏樹,或許你是不甘平凡的拼命三郎小泉,我們多多少少都能在這些角色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不交代結局,也是能讓觀眾自己去思考──如果你是他的話,你會寫下一個怎麼樣的續章?你會繼續尋找著「桐島」的蹤跡,還是將之全部撕裂、放棄這一切?
《聽說桐島退社了》是一部乍看之下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甚至讓人有些不知所云的電影。但當你仔細回想,你會發現裏頭的每一幕鏡頭、每一句台詞都有它的意義。隨著你不斷回憶,你會發現原來自己早已身陷在這張不知何時織好的、完美的網中。
其實我們的青春就是這樣。大家的高中應該很少像是《告白》、《所羅門的偽證》或是《KANO》一樣驚心動魄吧?(有的話那也是滿厲害的XD)
很多時候影響我們的其實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我們自己根本就未曾察覺過。可當我們回頭去細想、細細品味,才會發現藏在裏頭的是多麼豐富的彩色;每一個小細節,都有它的意義。不是多大的事情,但就是如此令人難忘──因為那都是我們成長的軌跡。
▲我們的青春,就是前田手裡那部八釐米相機所拍出的畫面。
髒髒舊舊的,卻有著說也說不出的獨特。
這整部電影,從劇情本身到電影的呈現方式,都正是我們青春的最佳寫照。
明天的太陽仍會升起,與昨日並無二致。這就是現實。
後記:
看完這部電影之後我開始回想自己的高中時代……嗯,我其實跟霞的位置比較近,不過又不太一樣。那個時候的我全心全意都在書中的世界,其中就包含了這本《聽說桐島退社了》。對,它原本是小說喔,只是聽說和電影非常不一樣。
為甚麼說是「聽說」呢?因為雖然高中時期我看過,但是我差不多把內容忘得差不多了哇哈哈哈(幹)只依稀記得「宏樹」這個名字,我也不知道為甚麼。而且我還記得當時我拿起這本書的時候,我以為它在描述的是一個霸凌的故事。
聽說桐島退社了。不覺得很像嗎!
*
其實我看完電影之後就一直不斷反覆在思考:何以導演要故意把這部電影呈現得如此平淡?又是為甚麼明明我當下看了沒什麼感覺,但它卻能不斷在我腦中縈繞?如果交給我來寫的話,我會再把裏頭的色彩渲染得更加濃烈嗎?我會把它寫得更加正向嗎?
我想了很久,到現在也沒有一個很確定的答案。我想讓它能夠更有力道、更激勵人心,但又隱隱覺得,那就不是《聽說桐島退社了》。這部電影,就是要將我們有過的那些虛幻期望和在現實泥濘中打滾的狼狽通通呈現在觀眾眼前。它追求的只是戳破夢的泡泡的那一瞬,而後的再更多發展,反而像是「汙染」了這部片。
開放式的結局,反而留下了無限可能。而這無限可能是建立在絕對不會破滅的「真實」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