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為什麼我們不能到城牆外面去？」
「傻孩子，城牆外頭有很多可怕醜陋的入侵者啊······如果你想被吃掉，爸爸可以把你丟出去喔······」
「我不要！」
「孩子的爸，不要這樣嚇英之助啦！」
「哈哈哈······」
小的時候，我開始被灌輸「城內很安全，城外有怪物」這個觀念，而我也對此深信不疑······
等到我稍微長大了點，可能是被耆老們口述的陰謀論故事所影響，我開始質疑所謂的「入侵者」是否真的存在。然而每當我想跟著父親一起到東門的哨塔上查證時，他總是微笑地說：「等我退休了你就可以來看了。」
父親死後，我繼承了象徵佐佐木家族精神的日之刃，爬上了東門的哨塔。而從那天開始，我終於見識到什麼是「可怕醜陋的入侵者」。但我對「城內很安全」這一點還是深信不疑，我甚至覺得在城鎮中央準備警報用的大鼓根本是浪費資源。「這座城市聚集了全人類的智慧而建起，如此堅固的堡壘怎麼可能被輕易攻陷？」
然而今天，當那四聲鼓聲響起之際，我的人格及精神幾乎崩潰殆盡······
我再也受不了了，什麼會變成人形的勘查特、裏頭塞滿著魔物的巨大陶瓷娃娃、屹立近千年的城牆遭到攻陷······
連我們賴以為生的城市都瀕臨毀滅，這世界上，還有什麼地方能讓人類立足呢？
「小心！」呆若木雞的我並未注意到從側面來的襲擊，即使紅髮少女在前一刻提醒了我，我仍沒有任何動作，任憑魔物朝我的胸膛直接揍了下去。
「呸——」我應聲撲地，胸口霎時感受到一股暖流襲來。我忍不住吐在地上，而吐出來的，竟然是一大灘腥臭暗紅的血水。
這是不是只是一場惡夢？在這幾個小時內所發生的事實在是太難讓人接受了······也許現在的我其實正躺在家中的茅草床鋪上，跟達太睡著一場香甜的覺呢······也許現在的我根本還沒擔任過城門守衛，我只是睡在父親的懷裡太久、太久，久到我都忘了什麼是夢，什麼是現實······也許母親並沒有在生下達太的那一年難產，現在的我，搞不好正睡著在母親的懷中，聽著小寶寶的心跳，猜想即將當哥哥的我，會有一個弟弟或是妹妹呢！
也許我根本不曾生活在這個世界，現在的我，搞不好正在有天空的世界中，趴著睡覺而已——我只是恰好夢到了一個有地下城以及食人入侵者的惡夢······
「佐佐木！你快振作起來！」
那個聲音，不是斯托嗎······
「你這傢伙！你以為城市被攻陷了就可以放棄了嗎！你再不起來我就用轟死你！」
艾蜜莉還是一樣粗暴啊······
「哥哥······」
那個聲音不是達太······
剎那間，父親的遺言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照顧好弟弟······」
沒錯，就算我再怎麼疲憊，再怎麼絕望······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入侵者們休想傷害我的弟弟——我在這世上僅存的家人！
我勉強撐起了身子，面對那隻將我揍倒的勘查特持續向我逼近，我握緊了刀，二話不說便瞄準頭部，直接將其斬首。
「咳——」一個使力，竟將胸口處的瘀血再一次從口中催了出來，不過我無暇顧及那麼多了，因為我弟弟的生命安全正掌握那一群又一群的吃人勘查特手中啊！
我壓著胸口那股腥味濃重的暖流，硬是揮舞起日之刃，砍殺面前那殺也殺不完的魔物們·····
「咳——」眼前的畫面逐漸朦朧，頭部彷彿如宿醉般難受······但我不會就此止步！我要繼續獵殺這些該死的入侵者！即使其他城門已被攻陷，但只要我還握著這把刀，他們休想跨越雷池一步······
他們休想跨越雷池······
他們休想跨越······
他們休想······
······傷害我的家人······
意識逐漸朦朧，魔物群在我的眼簾前被一層厚重的黑布掩去······
親愛的弟弟，我曾在父親面前發誓，一定要盡全力保護你免於一切傷害······
你是我在世上僅存的親人······
對不起，哥哥我······已經沒有力氣了······
···
···
···
···
···
「佐佐木！」
是誰······？
「佐佐木！」
我，還活著嗎······？
我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將頭靠在艾蜜莉的大腿上，斯托與兩名少女正坐在我左右兩側，向投注欣喜的目光。而經過休息後，感覺胸腔的傷口也恢復了不少
「你終於醒了！」斯托二話不說便將我抱住，拍了拍我的背道。
「我以為要失去你這朋友了······」斯托在我耳邊說著，突然哽咽了起來，而此時的我，感受得到有幾滴淚珠滑過我的衣領······
「這樣真不像你，斯托，真不像你······」艾蜜莉看向斯托，竟也紅起了眼眶。
「敵人⋯⋯都處理掉了嗎⋯⋯？」
「嗯⋯⋯全數殲滅了⋯⋯」黑髮少女微笑著，但在她和善的眼神中，似乎閃過了一絲憂鬱。
「那城內的情況呢？」
「······」
「······」
「······」
「很糟⋯⋯你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我往艾蜜莉指出的方向望去，竟發現無數卷黑煙從城中升起，聚集成一顆磔磔狂笑的鬼魅骷髏。
糟了，這樣下去達太他們說不定會······不行！我得馬上去救援！
我正要衝下哨塔的樓梯時，斯托卻抓住我的衣領。
「佐佐木！你現在不能再去了！」
「可是我弟弟——」
「斯托說得沒錯，你應該多休息。」
「我弟弟跟耆老他們在一起！妳覺得他們可能對付得了那群入侵者嗎？！」我著急地向艾蜜莉吼道，怎料我一著急，口氣竟像是在怒罵她。
看著艾蜜莉睜大雙眼盯著我瞧，我的心突然間冷靜了下來，罪惡感油然而生。
「艾蜜莉，我不是故意······」
只見她別開了頭，雙手交叉著，不發一語。
「那，我去找達太不就行了？」斯托突然插話。
「斯托？」
「我以前那麼常去你家，達太我早就看過好多次了。」他將手輕拍在我的肩上。
「我······」我想像達太那無助的神情，與爺爺蜷縮在巷口角落的樣子······
「謝謝你，斯托······謝謝你······」我用力緊抱住了斯托，這時我不禁感慨，有這樣的朋友，是多麽幸福的事。
「我也會去支援斯托。而你這傢伙，就給我好好待在這裡靜養。」艾蜜莉舉起了火炮，背對著我冷冷說道。
「艾蜜莉······」看著艾蜜莉的背影，我默默低下了頭。
「對不起⋯⋯」
「你不要總是那麼衝動⋯⋯你現在去就也只是將自己置身於危險的境地而已⋯⋯」她扭過頭對我說道。
「不要浪費時間了，斯托，我們快走吧。」
「嗯。」兩人走下了階梯，逐漸從我的視線中消失。
「你還好吧？」
「好多了，謝謝。」我勉強對著紅髮少女露出微笑，不過擔憂達太跟爺爺的心情依舊沒有得到緩解。
現在擔心這些也沒有用······不如跟這兩名少女聊一下天，讓自己放鬆一點罷！
「話說，你們兩位叫什麼我還不清楚呢。」
「我是東門第二小隊的亞莉雅·沙曼，她則是跟我同隊的李慕蘭。」
「這樣啊，我是東門第一小隊的佐佐木英之助，請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
「······明明剛才的勘查特們數量那麼龐大，你們還能挺住，真的蠻厲害的！」
「這個嗎······」我以為他們接下來會說「謝謝」等類似的客套話，怎料兩名少女的眼神竟突然暗沉了下來。
「其實······就在你昏倒之後，我們本來也筋疲力盡，要撐不下去了······」
「但就在勘查特即將要擊破城門的那刻，他們突然停下了動作，有秩序地朝某個方向走去······」
「彷彿他們是被指揮的軍隊般，聽命於同一個將軍的感覺······」
「什麼······」聽見兩名少女出人意表的回應後，我不禁毛骨悚然了起來。
「······為何會用將軍統領軍隊來比喻······」
「因為我們看見了······」亞莉雅睜大眼睛顫抖著，兩眼竟撲簌簌地落下了淚珠。
「亞莉雅······」李慕蘭將亞莉雅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上，撫摸著她那柔順的紅髮。
她們到底又看見什麼？之前亞莉雅見到陶瓷娃娃好似也是這種樣子······不過這次就連李慕蘭也很害怕的感覺······
「是類似娃娃那樣的入侵者嗎？」
「不，不是······娃娃頂多是外觀駭人，不知如何擊退罷了······」李慕蘭咬緊牙關，將她的長矛舉起，指向城牆外一望無際的黑暗。
「就在那個方向，一顆極為巨大的藍色眼球散發著藍色螢光，從黑暗中冉冉升起，並發出了極為嘈雜的音波······而那之後，所有的勘查特們就如同著了魔般撤退了，但聽見聲音後的我們，卻被腦中浮出的恐怖畫面摧殘······」
「人吃人、人殺人、人凌虐人······好多好多像這樣的場景頻頻出現，已經不是能用夢境可以形容的了······最可怕的是，我們一直聽到他們口中重複念著『贖罪』······」
「那畫面根本就跟真的沒兩樣······」亞莉雅在李慕蘭的懷中唸著，彷彿精神受過極大的摧殘似的。
「對不起，讓你們回想起不好的記憶······」
「沒事······這件事本來就必須讓你知道······」
我們都沈默了。
這樣也好，反正現在的我，也沒有心情再聊下去了······
勘查特們既會團隊合作，竟然也有領導者了呢！之前到底是誰跟我說他們智力低下的啊，父親······
我抬起頭，看著城牆上方尖銳的鐘乳石柱們，無奈地笑了起來······
後記
人類的希望究竟在哪？請見下回分解。
本系列每星期三下午更新，喜歡的朋友們不妨訂閱我已追蹤最新劇情喔，也歡迎gp贊助我，我會很高興喔( ´▽｀)！我是約瑟，我們下篇文章見。
創作內容
獵殺天空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