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收得斥侯的情報，得知朝荊州而去的高幹，途中被上洛都尉斬殺，結束了一生。
并州，再度納入曹操的領土之下。
曹操率領前鋒部隊，馬不停蹄數個月，終於抵達淳于。不過，當曹操準備討賊時，長廣太守何夔卻派來了傳令兵。
「東海隨時都有海賊出沒？」
曹操於政廳接見傳令兵，接收討賊的訊息。
「是，管承等海賊以東海為家，貿然進攻，可能反遭吞噬。」
傳令兵送上何夔的親筆信，說明管承不好對付。
「何叔龍一旬可至嗎？」
曹操挑了眉，欲親自詢問熟知當地情形的何夔。
「太守正在處理境內賊黨，僅承諾月內必至淳于。」
傳令兵自知此言狂妄，卻是何夔所託，不得不言，額間流下不少汗水。
「（他似乎變得更有性格了。）」
何夔，字叔龍，陳郡陽夏人，曾為司空掾屬。
何夔與程昱同高，性格矜持嚴整，站在角落也引人注目，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常懷毒藥，若曹操有杖責之打算，隨時都能飲藥自盡，使曹操警覺不應對賢才施暴。
郭嘉與何夔相處時間不長，因為何夔很快就出任長廣太守，管理被袁譚治理後，更加難治的青州。
青州山海交錯，資源有限，民情剽悍，除了有皈依黃巾的人民外，還有豪傑俠士帶頭推翻官府。信仰黃巾的人民大量流入兗州，被曹操收服為青州兵；豪傑俠士則被袁譚收攬為官員，管承即是代表。
「你回去要他快來，吾要討賊了。」
曹操對何夔的倨傲有意見，但難治的青州唯何夔治得起來，他勉強收斂脾氣。
「是。」
傳令兵接受命令，趕緊回去報告。
「……東海都是賊，諸將怎麼看？」
待傳令兵離去後，曹操拋出問題，尋求將領的想法。
「出海討賊必須有強健的船隻，但我軍能應用的船隻太少，若待船隻建好再征，恐怕會費太多時日。」
出海不同出河，船隻不能將就，但不能在東海費上太多時間，張遼顯得為難。
「海賊的基地雖在海上，但他們必須回陸上交換物資，不如堅壁清野，讓他們無法補給，再一次擊破。」
張郃減少對船隻的依賴，有效解決張遼的問題。
「僭越了。這樣都要花費太多的時間，我覺得直接剿滅敵窟比較妥當。」
樂進是急先鋒，主張不讓管承有充分的準備時間，就能攻其不備。
「……又是強攻？」
李典嘆了一口大氣，明明比誰都瞭解樂進的性格，每次都會抱怨，但最後會隨樂進犯險的也只有他。
「……奉孝，你覺得呢？」
曹操神情複雜，看不出心情，他也在猶豫。
「（我什麼時候變諸將了？）」
吐槽歸吐槽，但郭嘉明白討伐管承的困難性。
「我以為要先探知海象，方知現在能否出擊。不然，船一直被捲回岸邊，管承隔島拍手就好了。」
郭嘉不反對試探戰，但再堅強的船隻都承受不了狂風駭浪，何況曹操軍不善海戰，船隻既少且弱，三兩下就結束了。
「管承雖是海賊，但深耕地方，吾興師來攻，必有情報。吾軍長久不攻，管承又知吾軍海戰不利，更會隔海對峙，難以根除。」
曹操認同在場將領的意見，但要如何實行，才是難度之所在。
「關鍵問題就是……誰要先攻？」
詢問耆老確認海象費時不久，但誰要有冒險犯難的精神，願意擔任先發？郭嘉拋出不好吃的餌食，勉強在場的將領吃入肚內。
郭嘉態度從容，因為絕對輪不到他。
「……」
張遼與張郃神情凝重，他們都是北方人，沒搭過幾次船，根本無法想像在海上作戰的情景。
「我去！」
樂進見張遼與張郃沒有意願，自告奮勇接受困難的任務。
「爬深山後換出大海……真服了你。」
李典扶了額，對樂進不論何事都衝第一的性格有了更深刻的體悟。
「很好！吾將船隻都交給你，只要逼管承到島上就好，不必戀戰。」
曹操眉飛色舞，感謝樂進接下艱鉅的任務。
「是！」
樂進充滿幹勁，彷彿出海就像跨過水盆一樣簡單。
「（我軍真的很需要像樂將軍這種單純的人呢。）」
曹操採納張郃的策略，所以要將管承逼到海上，斷絕補給的可能，但必須有人接下驅趕的任務，樂進毫無猶豫接下了。
郭嘉看向張遼與張郃，兩人的神情略顯呆滯。
「我也應該去學水軍了嗎……」
張遼喃喃著，似乎扼腕失去一次表現的機會。
「我還是只想騎馬。」
張郃搖了頭，不因表現欲讓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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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諸將離去，郭嘉與曹操接見耆老，諮詢海象──
本應如此。
「奉孝，為何要特別到市集去？」
郭嘉與曹操皆身著便服，後方有許褚保護，共同走在市集上。
曹操微微皺眉，認為軍情緊急，不是溜達之時。
「耆老是當地百姓的依歸，尊重耆老等於尊重當地，有助於民心的凝聚。」
郭嘉左右張望市集的動態，觀察民生百態一直是他的興趣。
「依你這麼說，吾一生可走不完了。」
曹操理解郭嘉的論述，但他認為巡視民情有一限度。
「我欲知青州為何難治。」
青州一直是不穩定的因子，如活力旺盛的貓鑽入鍋內，放任不管會造成廚房浩劫，但一味緊壓鍋蓋不是辦法，唯有抓出那隻貓，才能回歸廚房的平靜。
郭嘉露出好奇之眸，探索百姓的神情與姿態。
「怎不去問青州兵？」
營中就有上萬名青州通，曹操吐槽了郭嘉的論述。
「親眼所見還是不同囉～」
郭嘉輕笑出聲，希望讓曹操以為他只是貪玩。
「嗯？」
說著說著，郭嘉看向正在勞動的壯碩大漢群，發出了疑惑聲。
「……真特別的服裝。」
曹操順著郭嘉的眼光看去，那群壯碩大漢群皆身著獸衣，面容粗獷，看起來不似漢人。
「看來還不少呢。」
發現第一批，就會發現更多批，郭嘉一路看過去，只要店家有些規模，都會看到壯碩大漢群正在勞動。
壯碩大漢群安分工作，偶爾說個幾句話，沒有發現自己成為郭嘉等人的話題。
「（不像匈奴族……）」
郭嘉與外族的交流有限，因曾見過來到潁川的匈奴商隊，多少瞭解其穿著，先行剔除。
「曹公，幸會幸會，竟讓您親自前來。」
三人走到規模最大的房前時，一名老叟由兩名小童牽著，笑容可掬迎接之。
「怎說幸會？還讓老先生親自迎接了。」
曹操急忙伸手去扶，生怕行動不便的老叟跌倒了。
「（這裡也有。）」
郭嘉偷覷房內的情況，雖非壯碩大漢群，但同樣是身著獸衣的外族女子正在進行家務。
「呵呵，進來談吧。」
老叟親切指引道路，要到房內暢談淳于故事，好讓曹操瞭解。
「請老先生指教了。」
曹操牽著老叟的手，比起小童更為謹慎。
曹操脾氣不算好，但心思總是敬老尊賢，尤其老叟態度和煦，讓他心生好感。
許褚亦步亦趨，確認狀況，以應不時之需。
「（嗯……難道是烏丸族？）」
郭嘉從外族的生活地域與袁家的關係中，勉強連結到烏丸族，但他只看過烏丸族的戰士，對其一般穿著很陌生。
「……」
外族女子感受到郭嘉的目光，比一般漢族女子來得大方，直接讓郭嘉看著，但兩邊互看久了，也有些尷尬。
「奉孝。」
曹操喚住郭嘉，對郭嘉一入門就看女眷，難免給人登徒子之感。
「是～」
郭嘉應了聲，對外族女子微笑，隨即跟上曹操的腳步。
「……」
外族女子不解郭嘉的行為，呆愣幾秒後又回歸家務，彷彿郭嘉不曾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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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用茶。」
三人入座，年約四十歲的婦女便送上茶水與粗製的茶點。茶水清澈似水，推想與水幾無差異，可見老叟家境並不富裕。
「謝謝。」
曹操接過茶，直接飲用，直率而無懷疑的行徑讓人心生好感。
「窮鄉僻壤只有此等物品，恐讓曹公見笑了。」
老叟呵呵笑著，眉宇本就下垂，再帶著和煦的笑容，更為慈祥。
「得以潤喉即可。」
曹操拜見老叟，不是貪圖美好的享受，以平穩的態度回應之。
「（有股土味，是井水吧。）」
郭嘉分析水的味道，沒感受多少水的清甜，倒是飲了不少土味。
許褚不飲水，只是盤腿而坐，做名盡職的護衛。
「以前老夫會請人到河邊取水，但現在不平靜，就很少去了。」
老叟自知井水不夠甘甜，無法招待像曹操這樣的貴客，但要為此冒上生命不值得，只好向曹操坦承。
「是海賊嗎？」
曹操聽到老叟因海賊而無法享有原本的生活，心情更加沉重。
「何止海賊，咳、咳，只要是人可以走的，全部都是賊。」
老叟嘆了一口氣，隨即咳起嗽。
「公公！」
婦女趕緊上前，輕拍老叟的背，協助其咳痰。
「沒事……」
老叟輕揮手，沒有大礙。
「那這裡呢？看起來治安還不錯。」
郭嘉待老叟恢復後，才提出問題。
「本來年輕人都離開了，幸好有袁太守的幫忙，引進了烏丸青年，維持了這裡的生活。」
老叟雖知曹操貴為司空，卻對曹袁恩怨不甚瞭解，輕易表達對袁譚的緬懷。
「是嗎……」
曹操維持風度，不讓老叟發覺他的心情。
「管承雖說是賊，但也常私下販售便宜的鹽……畢竟他也是逼不得已的。」
老叟低下頭，露出悲傷的神情。
「您認識他？」
曹操驚呼，沒想到管承活動的範圍竟擴及淳于。
「他是長廣縣人，年輕時好勇鬥狠，脾氣上來就很難商量，但本性不壞。」
老叟點了頭，與管承似乎有不少的交情。
「袁太守看重他的能力，讓他管理地方鄉勇，擊退幾次其他的賊寇，但後來走偏了，就變成海賊了。」
老叟的眼眶微紅，扼腕管承發展的同時，也是對青州發展的感慨。
整片青州大地，有多少人如管承一樣，正值青壯不務正業，竟鋌而走險，卻又是不得不為？
「對不起……公公只是因為跟管承……」
婦人對時事有些認識，趕緊澄清，避免曹操以為老叟是支持管承作亂。
「吾知道您與管承有交情，不用在意。」
曹操放鬆神情，不會因老叟與管承或袁譚的私交心懷恨意。
袁譚雖敗，不代表他的所作所為都要變成壞的，對曹操而言，解決青州問題遠比計較恩怨來得重要。
「不論如何，管承劫掠多年，都必須討伐，不是嗎？」
郭嘉語氣冷靜，像是寒冷的海風，吹熄了在場人物的熱情。
曹操熱情，郭嘉就要冷酷，才不會被人玩弄在鼓掌間。
「……你說得不錯。」
老叟低下頭，再捨不得管承，都知道管承作惡多端，早就難以回頭。
「風從西北來，不利出遠航，但要在鄰近海域……咳、咳，沒有問題。」
兩名童子扶起老叟，緩緩走到窗邊，才一吹到風就咳起嗽。
「公公，請喝熱湯。」
婦人接過外族女子捧上的熱湯，勸老叟保重身體。
「吾知道了。」
曹操感受到老叟的煎熬，僅以一句簡短的話，涵蓋了所有的思緒。
「（姊姊……）」
從外族女子交上熱湯，婦人接過並照顧老叟的行為，使郭嘉想起了賴菁。
「奉孝，你在看什麼？」
曹操本來要走了，卻發現郭嘉的眼神有些飄忽，出言關懷。
「（最近我好像很容易想到以前的事情……為什麼？）」
下定決心割捨家庭已經超過二十年，郭嘉本以為無牽無掛，最近卻開始遲疑了。
「……奉孝？」
曹操略略皺眉，再喊一聲，要把失神的郭嘉喊回神。
「她們雖然是烏丸族，但母親都是漢人，很好相處的。」
婦人以為郭嘉是不習慣烏丸族，趕緊解釋。
「是烏丸青年到淳于與當地的女子通婚嗎？」
曹操見郭嘉短期不會回神，索性與婦人談起天。
「有一些是，但大部分都是孩子跟著母親從幽州來的。」
婦人帶著微笑，揮手要外族女子繼續工作。
「烏丸族這麼聽話？吾倒是第一次聽。」
曹操呵呵笑，一直以為外族是重利輕情。
「（跟著母親過來的烏丸族？）」
聽到關鍵字詞，郭嘉的眼睛倏地放大，強硬從回憶中回歸現實。
「烏丸族比漢人還要尊重母親，可說是言聽計從。」
婦人發出感慨，家中的孩子可能還沒烏丸子弟來得乖巧。
「……孩子啊。」
說到孩子，曹操就想到曹丕，不知該如何管教。
「……像你們這樣引進烏丸族的村落多嗎？」
久久不語的郭嘉，神情凝重提出了問題。
「這……因為袁公鼓勵烏丸族到境內通婚或移居，我想應該不少吧。」
面對郭嘉突然提起好幾年前的往事，婦人也想了一會。
「奉孝。」
曹操正色，制止郭嘉追問下去。
「人口外流嚴重的村莊，適時有活水流入，也是好事呢。」
郭嘉帶著微笑，彷彿真心如此，態度適可而止。
「是、是啊。」
婦人覺得奇怪，又說不上哪裡奇怪，索性接受郭嘉的論述。
「……」
郭嘉飲著水，從難以入口的水中，隱藏自己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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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把握難得的機會，命令樂進、李典出海進攻管承。
郭嘉隨侍在側，卻顯得心不在焉。
「你在想烏丸族吧。」
曹操將公務處理告一段落後，對郭嘉露出嚴厲的神色。
「是。」
面對曹操肯定的問題，郭嘉也坦然回應。
「奉孝，你怎麼就是放不下烏丸族？」
曹操交叉雙手，對於思慮活躍的郭嘉竟深淖於烏丸族上感到不解。
「烏丸族的分布範圍比我想像更為廣泛，又與袁家交好，我擔心會……」
郭嘉沒有仇視烏丸族，但烏丸族與袁家感情和睦是事實，他難免想到最糟的情景。
「難道要吾把所有烏丸族都殺了？吾看他們安分守己，不用擔心。」
曹操輕搖頭，認為烏丸族只是為求更好的生活，不必太過為難。
「依附蹋頓的烏丸族與其混血兒若同時舉兵，曹公該如何是好？」
郭嘉始終沒有忘懷第一次與烏丸兵對戰的情景。
袁尚不善帶兵，烏丸兵無從發揮實力，卻大幅震撼曹操軍的士氣。
曹操雖驅逐三郡烏丸，但其皆是定居於幽州的烏丸族，與塞外精銳的烏丸兵無法相比。
郭嘉不敢想像精銳盡出的烏丸兵會是怎樣的情景。
「蹋頓只會寇邊，派遣太守治理就好。」
蹋頓遠在遼東，天寒地凍，寇擾幽州邊境已是極限，曹操評估優秀的太守就能妥善對應烏丸族的騷擾。
「……如果袁尚說動蹋頓，讓他南下呢？」
郭嘉語氣異常輕柔，這是他經過妥善分析時會出現的態度。
「什麼意思？」
曹操聽到袁尚，眼神一斂。
「淳于的烏丸族會安分守己，是因淳于百姓接納了，但若有歧視烏丸族的情況發生，烏丸族是否會傾向曾經待其良善的袁家人與強盛的蹋頓呢？」
袁紹與蹋頓常保友誼，所以他讓烏丸族入住幽州，並與漢人通商交流。經過數十年的發展，不少烏丸族移居幽州，甚至到更遠的地方，與當地漢人雜處，結婚生子，形成新族群。
這些混血兒沒有漢夷成見，重視地緣關係，以曹操新收河北，民心未附，未必能與遠居遼東的蹋頓相比。
「袁紹分封烏丸各王為單于，是表面禮遇，實為分化。袁尚為求權勢，必言蹋頓有爭雄之實力。蹋頓有覬覦中原之野心，幽州居民樂於服從之，只消一賢相，試問河北沃土，如何抵禦蹋頓？」
郭嘉不畏烏丸族，只畏袁尚為求再興，不惜鼓動蹋頓的野心，以烏丸族的力量重返河北。姑且不論袁尚是否玩火自焚，曹操都會面臨嚴峻的考驗。
「……」
曹操撫著鬍，嚴正思考郭嘉的論述。
幽州是抵禦烏丸族的第一線，若是幽州無法達成抵禦的效果，將以冀州為第一防線，曹操焉能以鄴城作為後援主力？
曹操主要面對的外族有烏丸、匈奴與羌族。匈奴素與漢室交好，在壺關一戰，清楚宣示不支持袁家，是曹操可以拉攏的外族；羌族雖戰力強悍，但各族分立，易於各自擊破，是可以暫時安置的外族。
烏丸不一樣。烏丸與西漢時期的匈奴相近，已有權力集中的傾向，且與邊疆漢民有所交流，若不早日處置，遲早面臨烏丸大軍席捲南下的困境。
「烏丸族南遷已成定局，不必強制遷居，只需擒賊擒王，就能有效切斷彼此的聯繫。」
曹操也有獲得烏丸族的支持，只要讓烏丸族斷絕袁家的關係，並長期通婚交流，就能使烏丸族安居樂業。
郭嘉希望烏丸族能像匈奴族一般，漸漸從桀傲不馴轉為樂觀坦率的良民。
「昔高祖有馬邑之圍，不謹慎不行。」
曹操理解郭嘉的想法，不過蹋頓智勇雙全，又遠居遼東，貿然進攻，必比劉邦征討匈奴失利更為嚴重。
「海賊未除，運河未成，確實不是討賊之時。」
郭嘉再心急，也不能越過應盡之事，輕呼了一口氣。
「你還忘記要回鄴城論功行賞了。」
曹操發現郭嘉總是忘記論功行賞，感慨郭嘉對功名利祿看得有多輕。
「回到鄴城宣告河北平定，讓袁尚與蹋頓以為我軍已無再攻的意圖，也是不錯。」
郭嘉思索戰略，尋找各式制敵的可能。
「吾本來就會在鄴城論功行賞，並舉辦盛宴。」
將士催促的壓力直比千金錘，曹操也差不多得回去了。
「得在鄴城才能確定……」
蹋頓遠在北方，從許都整備太過遙遠，非得到鄴城指揮才行。
「（但要如何說服他？）」
曹操是漢臣，卻在鄴城論功行賞，怎樣都會被人懷疑用心，首先會提出異議的就是重視名義的荀彧。
征討烏丸的必要性與守護名義的重要性，兩者孰優孰劣，不經過辯論無法彰顯，但郭嘉哪有這麼多的時間去跟荀彧慢慢說服呢？
「吾會請文若處理。」
曹操持起筆，唯有荀彧能夠舉辦宣示河北平定的盛大宴會。
「如此……咳咳……」
郭嘉的腦海中浮現荀彧掙扎的容顏，牽引了心緒。
郭嘉本應支持曹操的想法，卻突然咳了幾聲，眉頭緊皺，瞬間說不出話來。
「……會不會是太勞煩了？」
曹操想起郭嘉之前設宴，曾有身體不適之經驗，他見郭嘉咳嗽，立刻走上前，扶住了郭嘉。
曹操將郭嘉擁入懷內，讓郭嘉的頭輕倚在他的胸前。
「（……曹公？）」
郭嘉嗅出不尋常的感覺，逼自己要睜開眼睛，緩緩起身，不讓自己靠在曹操的身上。
「……抱歉，可能是累了。」
郭嘉的眼睛直對曹操，曹操正以溫柔的眼神，撫著郭嘉的臉頰。
「你最近常常疲倦，之後要好好休息。」
曹操輕壓郭嘉回到懷中，撫摸著郭嘉的柔順的秀髮，露出擔憂的神情，不准郭嘉勉強傷身。
「（……確實得回到鄴城。）」
再怎麼難以面對，郭嘉都要面對，他眼神放遠，比深邃的海洋還要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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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進登船一呼，後方士兵隨之吶喊，彷彿將東海看作小溪，毫無恐懼出航去。
管承沒想到樂進竟無懼東海的阻隔，直接殺上各島，他防禦不及，趕緊退到後方海島，以此抗拒樂進強攻。
樂進還欲再攻，但李典以「目標完成」為由，要樂進回到岸邊，等待曹操下個指令。樂進不甘願聽從李典的意見，於岸邊守候曹操的到來。
與此同時，曹操命張郃掃蕩岸邊賊寇，不讓管承有補給機會，逼迫管承苦守海島。
曹操甫抵達前線，樂進、李典便恭候他的前來。
「你們做得好！」
曹操讚美樂進和李典，感謝其身先士卒，振奮士氣。
郭嘉與許褚站在曹操的身後，張遼則在稍遠處，率領軍隊隨時因應可能狀況。
「管承不如想像驍勇，只要再猛攻幾回，定可剿滅！」
樂進向曹操提出再戰請求，主張不給管承喘息的時間。
「最近空氣散發潮濕的味道，大概要下雨了，海浪會很強的。」
李典扶著額，希望樂進體認首次猛攻順利的運氣成分。
「……有嗎？」
樂進嗅了幾回，「聞」不到潮濕的味道。
「是教你用肌膚感受啦！」
李典發出怒吼，完全不明白直比單細胞生物的樂進怎麼活到現在的。
「（確實是如此……呢。）」
即將邁入午時，烏雲的上邊依然是烏雲，層層交疊，天空彷彿遭到烏雲吞噬，隨時都可能下起大雨，郭嘉同李典的判斷，認為雨勢不是幾天就下得完的量。
「海浪嗎……」
張遼眺望從這邊看不到的海洋，難以想像海浪高漲的模樣，態度與其說是好奇，毋寧說是不安。
「儁乂討賊取得成果，管承即使有零星物資，也是於事無補。」
岸邊風景單純，但初次行軍至此，難免有所疏漏，曹操只求幾乎封閉管承的動線。
「之前有與他打個照面。」
對付管承需雙管齊下，先前李典剛回到岸邊，就看到張郃率軍隊掃蕩賊寇，兩邊配合還算滿意。
「儁乂似乎不喜歡坐船。」
張遼從樂進、李典的神情中，推想坐船的情景，想要克服北方人對未知的事物──船的恐懼。
「船會很顛嗎？」
郭嘉故意左右搖擺，欲從搖晃的弧度中，得知海浪的強度。
「不會！」
樂進滿懷笑意，爽朗回應了郭嘉。
「不要聽他的，其實蠻晃的。」
李典直揮手，勸郭嘉不要聽信錯誤的消息。
「……何叔龍真慢。」
曹操來到前線，不是聽諸將的閒聊，而是與何夔相約此處見面。
「……」
曹操說完沒多久，一名容貌莊嚴的高大文士，帶著副官與隨從出現在他的面前。
「（來了。）」
郭嘉只看一眼，便知來人是何夔。
創作內容
《孤蒲》第四集第九章01（荀彧、郭嘉）〈每週一更新〉
大姜君專區 (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