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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放學時間,我與小惠一同回家。
「今天早上真是太感謝了。」我主動開啟話題。
小惠揮了揮手,語氣十分客氣:
「哪裡哪裡,這是身為鄰居該做的。」
真的很感謝她,要不是她即時出手幫找邱可,恐怕今天早上可能就被她逃掉了。
「妳好像很瞭解邱可的習性耶。今天早上也才花幾分鐘,就在附近找到了邱可。」
「沒有啦,運氣好而已。原本就跟邱可她們家很熟。所以小可常去的地方,我大概都能猜到。」
「所以說,妳一直以來都住在老師經營的學生套房裡?」
「大概兩年前吧,自從上高中後就一直住在那裡了。」
小惠從背在肩上的書包中,拿出一本薄薄的冊子,用面紙拂去封面上的塵埃後,才交到我手上。
「來,這本給你。」
「嗯?」
沒頭沒腦的我接下這本書,翻開封面的剎那,我驚訝地抬頭。
「小惠,妳這本該不會……」
翻開封面,出現在的第一頁的是靜宜老師的手繪頭像。
就是那張靜宜老師綁雙馬尾的圖啦!
小惠怎麼也有這本筆記本?難道說……
「這是『小可的飼育手冊』。」
聽了小惠娓娓道來後,我才恍然大悟。
原來,住在琇琇家隔壁的小惠,之前也照顧過邱可一陣子,工作的性質與現在的我大同小異。
我手上這本「小可飼養手冊」是當初她在照料的過程中,整理出來的一些竅門。
想當然,這本照顧邱可的精華,原本空白的筆記本也是靜宜老師提供。
上頭不要臉的插圖,也是老師自己親手畫上去的,就連最後那段不負責任的文字都如出一轍。
不得不佩服,靜宜老師在整人方面,做得十分用心,甚至可以說,各種意義上有著她個人的執著。
「所以,我來之前都是妳在照顧邱可?」
「也不全然是,我會跟琇琇協調好輪班的內容。」
「原來是輪班啊……」
話題到這,我有個不好預感。
之前在契約上,「輪班」這兩個字通篇隻字未提,再加上那三條專為琇琇設計的霸王條款。
……看來,我與小惠之間顯然有個隱形的差別待遇。
「雖然說不上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但希望它對你有所幫助。」小惠停下腳步轉頭望向我。
「當然有幫助囉!畢竟是妳精心製作的,我會好好利用的。」
小惠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但腳步仍然停滯不前。
「先陪你到這裡,我要回學校畫畫了。幾週後就是美術社的社展,我要好好努力才行。」
「加油喔。」
「謝謝你,我會加油的。」小惠又再次笑出聲,「你今天有小蜜蜂跟著哦~」
「小蜜蜂?那是什麼?」
我看看四周,沒有發現任何蜜蜂或昆蟲之類的東西。
「沒事,我開玩笑的。還有,邱可最喜歡吃八十七度吸的蛋糕,這點要好好利用。 」
「嗯,我會記住的。」
「如果小可表現很好,記得轉一顆轉蛋給她當作獎賞。」
「哇,妳也太了解邱可了吧!」
「普通而已,你也要加油喔。如果有任何問題,隨時歡迎你來問我。先這樣,掰掰。」
「再見。」
與小惠道別後,我帶著小惠給我的「小可飼育手冊」來到校門口準備接送邱可回家。
不同於早上的鬧劇,這次我可是有備而來。
翻到小可飼育手則的最末頁,有個類似備忘錄的欄位,欄位上註記著密密麻麻的電話號碼。
在名為「必備電話」條目中,找到了她班導師的手機號碼。
小朋友眼中,特別像邱可這種需要關照的孩子,眼裡最害怕的其實不是家中的父母,而是學校的班導師。
天大地大,都不如一句:「我告訴你老師喔。」
但清楚了解這點的我,此時此刻也無需打電話給她的老師。
原因很簡單,這件事早已經由小惠一手包辦。
稍早,她已經透過電話聯絡上班導。
不僅要求老師嚴加看管這個搗蛋鬼,等會放學接時也是由班導師親自牽著邱可出校門,直到我接手為止。
整件事,在小惠的幫忙之下,輕鬆許多。
有的時候,會不禁思考。
像小惠這種做事細心的人,如果來我們社團當幹部的話,肯定是一大助力 。
比起像琇琇的那些冗員,小惠不僅善解人意,還善於溝通,根本就是社長的優質人選!
噹噹噹~~~
放學鐘聲響起,打斷我的思緒。
闔上筆記本,遠望校門裡頭
各個班級的小朋友都排好隊伍,整齊地跟在班導師後頭,一個接著一個從校門口內,魚貫而出。
「看到了、看到了。」我自言自語。
幾步之外的距離,有個年輕的女老師,帶著隊伍朝著校門口而來。
這個班級的小朋友並不多,兩人為一橫列,總共十列,也就是二十人。
外加老師手上還牽著一位「問題兒童」,一共二十一位。
你猜得沒錯,這位問題兒童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家的邱可妹妹,心不甘情不願地被老師牽著走。
有一種媽媽拖著鬧脾氣的女兒,不想回家的既視感。
隊伍散去後,我才遲遲走到老師面前打聲招呼。
「老師您好。」
「你好,請問你是……」
「我是來接邱可回家的。」
老師上下打量我一番後,提出質疑:
「怎麼之前沒看過你?之前都是他姐姐來接她。」
「額……現在開始由我來接邱可回家。」
我拿出琇琇寫的委託書給老師看。
「原來如此,之後都是你接送吧?」老師仔細檢查委託書的內容。
「是的。」
「好,那回家之後,也是你照顧嗎?」
「算是,但這部分會跟她老姐再商量,看看要怎麼輪班。」
「這樣哦……」老師頓了頓,欲言又止的摸樣全寫在臉上。
過了幾分鐘後才接著說:「其實,之前也跟她姐討論過有關功課的事……」
老師翻找掛手腕上的提袋,從中拿出了一本又一本的作業簿。
「這些都是邱可未完成的作業。」
「這麼多!」我過目這些作業簿。
「之前有跟她姐說過,但似乎沒什麼成效。」老師尷尬的微笑中,看得出些許自責。
「好吧,如果可以,我會盡量督促她的。」
「真的嗎!」老師臉上的笑容彷彿多了幾分亮麗的色澤。
「那就麻煩你了!」
「哪裡哪裡,老師才辛苦呢!」
「不會啦,妳們家邱可其實還蠻乖的……」
老師真的太客氣了,都已經被老師特地一對一關照,用乖來形容她……
這樣不太好吧……
「邱可,回家囉~欸!邱可呢?」
老師轉頭的那剎那,才驚覺剛才還牽在手裡的邱可,早已從她的手中掙脫,逃之夭夭。
儘管金蟬脫殼早已是邱可的老套路,早已司空見慣的我,還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唉~又被她溜走了。」
「咦!怎麼會這樣!」
老師雙手拍在雙頰上,難以相信眼前發生的事。
短幾十幾秒內,邱可趁著班導師翻找袋中的物品時,抓準老師鬆手的時機點,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居然連我都沒發現異樣。
抬頭遠望,發現一個嬌小的背影,正跑向一棟建築物。
我不疑有他,馬上邁開步伐追了上去。
可能是邱可嬌小腿短的緣故。
儘管她的步伐看似飛快,但實際上移動的速度並不算快,我才花幾分鐘,就快追到只剩幾步的距離。
眼看快被追上,前方的邱可突然急轉彎,拐進另一道走廊。
轉彎過後,我一個不留神,腳底踩到不明物。
我往後跌了一大跤,整個人四腳朝天在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離。
「啊啊啊啊~~~」
回過神來才發現,周圍的地面上佈滿了瓶瓶罐罐,鐵罐、鋁罐、玻璃瓶散滿四周。
摸了摸疼痛不堪的屁股,我狼狽地從地面上站了起來。
「痛死我了,是誰把回收桶打翻的啦!」
我這話只是抱怨而已,會做出這種事的人,用膝蓋想也知道是誰。
「嘻嘻嘻~來追我啊?ㄌㄩㄝ~我才不想跟你回家呢!」
邱可在走廊的另一端,拍拍屁股如此說道。
可惡,妳這個只會搞事的死小鬼。
「唉呦。」起身追上去前,還差點再滑到一次。
後來,沿著邱可逃跑路線,我來到了學校內的兒童嬉戲區。
這裡的設施算是齊全,溜滑梯、單槓、盪鞦韆,所有想得到的設施這裡都有。
放學後,這裡有點冷清,只有零星幾個不回家的屁孩,還在學校內都留。
放眼望去,還是不見邱可的蹤跡。
那傢伙到底上哪去了?
我隨口問了坐在盪鞦韆上的小妹妹。
「這位小妹妹,不好意思請問一下,妳有沒有看到一位綁著雙馬尾的女孩呢?」
這小妹妹沒有回應我的問題,雙眼瞇成一直線,回以我疑惑的眼神。
「麻麻說過,不能跟陌生的叔叔說話。」
「額……」
等等,她口中的叔叔指的就是我嗎?
我好歹也才十七歲而已,稱呼我是大叔會不會太過份了點!
現在野生的小屁孩都這麼兇嗎!
沒料到,一旁的小男孩竟出面指正:「人家是葛格,不是叔叔啦!」
還真暖心,竟有陌生的小朋友幫我說話。
平常在學校時,不但沒有人幫我說話,還陷入各種麻煩事當中。
重點是,根本沒人願意伸出援手。
唉~隨著年齡的增長,週邊的人就越冷淡。
果然,還是小學生最棒了!
「還敢插嘴啊!你這偷吃不擦嘴的負心漢。」小妹妹主動對小男孩宣戰。
偷吃?負心漢?
我沒聽錯吧?這位小妹妹說了一些與她年齡明顯不符的詞語。
小男孩不甘示弱地反擊:
「妳上次還不是給我戴綠帽。」
就這樣,他們一句來一句去的,莫名其妙地吵起嘴來。
我彷彿像是空氣人似的,被擱置在一旁沒人搭理,連想要問的問題都沒有任何下文。
他們的爭吵過程中,還蹦出更多奇怪的字眼。
可撥仔、三十公分、台女……等等。
一些明明不是小孩子該懂網路用語,卻被他們當作兒戲般,隨便亂用。
我這才深刻體會,網路對孩子的影響遠遠超出我想像,現在的小朋友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純真了。
為了避免麻煩,我暗自離開來到一旁的遊樂設施。
設施上頭坐著另外一名小妹妹,不論身高還是長相,看一眼就知道是個年紀比較小的小女孩,搞不好才小學一年級而已。
再加上她一臉天然呆的模樣,坐在那張嘴發愣,我實在不想開口問她邱可的下落。
既使她知道答案,能運用邏輯清楚地述說給我聽嗎?
看起來似乎是不行的。
正當要離開前,那位小妹妹叫住我:「葛格~泥(你)在找邱可嘛~」
這軟綿綿的聲音,瞬間溶化我的心防。
「妳知道她在哪嗎?」
「知道~債(在)那裡。」小妹妹指向一旁高大的嬉戲設施。
這是一個ㄇ字型的設施,兩旁都是由樓梯構成,目的是為了爬上頂部。
這頂部的高度目測有三分二層樓高,對小孩子而言,算是一個蠻危險的設施。
而坐在頂部的是邱可。
坐在那麼奇怪的位置,怪不得剛才會一直找不到。
「上來呀~」邱可從高處自信滿滿嗆我。
我接下她的挑釁,從一旁的樓梯一步一步往上爬。
邱可則是往另一側爬過去,再踩著樓梯,準備回到地面。
我突然縱身一躍,從樓梯上跳了下來,跑到對側的樓梯守株待兔,等著樓梯上的邱可爬回地面。
但邱可不是省油的燈,雙腳一跳,跳到旁邊的鐵欄桿上。這鐵欄桿從設施的頂端往下延伸,與地面垂直相連。
咻──
邱可沿著欄桿往下溜至地面,成功著陸,整個動作非常流暢,完全不拖泥帶水。
看著她回到地面,我並沒有趕緊追上去。
主要原因是現在所處的地點,位在接近牆角處。
對於我而言根本不用著急,因為守在牆角前可以兼顧左右。
無論邱可往什麼方向逃,都落在我幾步路的腳程內,莽撞地追上去反而會失去這樣的地利之便。
即將走投無路的邱可選擇另一個更糟糕的選擇──爬上溜滑梯。
「不要鬧了,我們回家吧……」我對著邱可喊話。
……真是不懂她在想什麼,現在的情況對她而言根本是困獸之鬥。
我大可守在滑梯的出口等她下來,更可以直接一腳爬上去直接強迫取分。
因為這溜滑梯的高度只超過我的頭部一點點而已,爬上去根本不費吹之力。
「鼻要,你又不是我葛格。」
邱可所言甚是,代理哥哥確實不是真正的哥哥。
又或者現在的我還沒得到她心中的認可,對她而言,我可能只是保姆之類的存在吧。
「真拿你沒辦法。」
我雙手握住滑梯的邊緣處,準備強迫取分,一鼓作氣地從側面攀爬上去。
正要跨上去的同時,有人從身後抱住我的腰,把我硬生拉了下來。
「怪叔叔不准欺負邱可!」
像無尾熊一樣,雙手雙腳環抱著我的人是剛才那位講話很嗆辣的小妹妹。
「大葛格,別看到小妹妹就衝動!」小男孩也加入戰局抱住我的大腿。
原來這些孩子跟邱可同夥,所以剛才他們的鬥嘴也是在幫邱可拖延時間嗎?
這幫小鬼頭還真是古靈精怪……
見到如此的場面,另一位看似呆呆的小妹妹也來參一咖,爬上溜滑梯從高處撫摸著我的頭,柔聲勸導:
「泥(你)要乖乖的,不口(可)以欺負人呦。」
這幫小鬼頭成功幫邱可爭取到足夠時間,結果又再一次地讓邱可成功逃脫,往側門而去。
邱可離我遠去後,這群死小孩才做鳥獸散,留下我一個人獨自錯愕。
該怎麼辦……
才第一天而已,我連最基本的接送邱可上下學都無法順利完成,難道我真的無法稱過這七天的鑑賞期嗎……
垂頭喪氣的我走出側門,試圖想在附近尋找邱可的下落。
卻在側門旁看見邱可還有……小惠!?
她們兩人怎麼同時出現在這裡?邱可不是早就逃之夭夭了?
最詭異的是她們的腰上都套著類似束腰的東西……
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束腰跟之前琇琇給我的是同一個款式,而且她們兩個束腰之間以一條粗大的繩子相連……
這樣子的設計是防止邱可亂跑吧。
難道,這就是那款束腰的正確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