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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月,第一部瓊漿玉露醉桃花,第一章

作者:墨陽│2019-02-13 17:00:23│巴幣:0│人氣:80
明國,與世無爭,富裕盛世的太平國度,國內分為南北兩城,北城又名日城,南城則名為月城,各有一名治理之主,國都位於兩城交界,明王從不以面示人,一旦入了明宮便再無出明宮之日,見過他真容的只有兩城城主,而明國中百官上朝只能見著日主及月主,所有旨意皆由日主及月主宣達,是故明國中亦流傳有其實明主早已不存,一切都是日主及月主之陰謀,但日主及月主皆為十年一任,歷任日主及月主皆返鄉養老,故明主不存之流言便不攻而破。

月城景色絕美,山明水秀,但城民無上進之心,日子能過即可,安居樂業享受生活,鮮少有在朝為官者,連同城主亦為日城之人,縱使如此,十年一期之月主輪替,治理方式皆不同,卻始終改不了月城人民之天性,亦因如此,月城未曾有過重犯。

日城謹然有序,街道方矩,城民個個嚴謹少言勤奮努力,終日以讀書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為目標。然而物極必反,隱於日城一角中為明國中人人畏懼之影城,影城裡不分三教九流,人人皆為下流之民,荒淫、殘忍、嗜血,凡明國內有罪之人皆明白,逃入影城雖是九死一生,但若能渡過,終生無憂。


第一部  瓊漿玉露醉桃花

第一章


明國二百零三年,降霜



「小心!」促不及防,一抹白閃入眼前,而後便是血腥撲鼻,少女驚恐的瞪大了眸子,愣愣的看著插在地上那沾染了腥紅的箭矢,一時之間她忘了自己被陌生男子環抱在懷中。

「姑娘,妳沒事吧?」溫和的嗓音自頭頂上傳來,少女緩緩抬首,一張剛毅帶笑的臉龐上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正淌血,鮮紅延著他的頰滴落在少女月白的衣衫暈染成一片骸人。

「我…我沒事,但公子你流血了。」軟若雀音呢喃,面如出水芙蓉更賽洛神,一時間男子再移不開目光。

「小玖!」西門數連忙奔來,方才那一箭朝女兒射來,一時間沒人看清坐在高位上的男子是如何移至西門壹玖身旁,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所有護衛趕來時,那箭已劃傷了男子頰面。

「西門數謝城主大恩!」連忙跪下,西門數慈愛的臉龐上滿是感謝。

「西門老爺請起,楚蒼既是月城城主,那麼城民的安危便是楚蒼之責。」楚蒼輕放開懷中受了驚嚇的西門壹玖,扶她站好,才放開她。

「小玖,還不快謝過城主。」西門數連忙提醒驚魂未定的女兒。

「是。西門壹玖謝城主救命之恩。」連忙欠身,西門壹玖長睫微垂,略顯蒼白的容顏更加楚楚可憐,讓楚蒼連忙伸手扶起她,鷹眸中瞬間閃過的情愫逃不過西門數精明的眼。

這場新城主會商會的宴,身為商會會長的西門數不得不出席,月城西門府的千金們個個絕美如天上摘仙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是人都想親眼一睹美人芳顏,敵不過商會成員們的懇求,他才不得已帶著長女出席,沒想到竟發生如此意外。

這一場意外成就了月城一段佳話,只因月城新城主於發生意外一個月後,親自上西門府求親,雖讓西門老爺以西門壹玖尚年幼給推延了,但月城中所有人都清楚,這西門府的大小姐未來將會是月城城主夫人,而西門府在月城的地位更加不能撼動。





明國二百零五年八月十七,方過中秋



繁華且人聲鼎沸的月城街道上,一如以往人人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攤販、店家逢人就招呼,也不管客人是不是會上門花錢,好似每個人都是他的親朋好友般。

「請問西門府怎麼走?」一道深藍色俊逸非常的身影文質彬彬的作揖朝街邊賣包子的小哥問道。

「蛤?這位爺,你日城來的吧?我看你衣著非權即貴竟不知月城首富西門府在哪?」賣包子的男人爽朗的大笑。

「在下確實是日城之人,讓小哥你見笑了。」男子坦然開口,折扇一開搖曳生風。

「爺真是客氣,你瞧吶,那街底座落的大宅就是西門府。」賣包子的男人指了指一座偌大的莊園,一整片高聳的白牆就像城牆般,將莊園與世隔離。

「…好高的牆。」男子眨眨眼,訝然開口。

「不能不高啊,要知道那西門府裡的千金們,個個都是絕世美人,也不知西門府是燒了什麼好香。」一旁賣菜的大嬸湊上來。「這月城裡哪個男人不覬覦那幾個美人,牆如果不築得高些,免不了那些個心懷不軌的男人閒著沒事就翻牆。」

「吳嬸,妳可管好妳的嘴,別忘了上回何叔讓人打殘了腿。」賣包子的男人連忙阻止被喚為吳嬸的女人。

「…在下先行前往西門府,謝謝小哥。」若真有心要翻,再高的牆怕也擋不了。男子微笑,明白兩人口中說的是他不該多管的閒事,語閉轉身邁步往街底走去。

「等等,這位爺,西門府不是說入就能入的,你得先送拜帖。」賣包子的男人連忙在背後叫住男子。

「拜帖?」男子回首,他可沒想那麼多,這世道早就沒了那麼多規矩,嚴謹一如日城也只有那些個高官或少數幾個自命清高的士大夫還守著這些舊儀,怎麼西門府如是遵禮。

「當然,都說了西門府的千金個個皆是絕世美人,若人人敲門就能進西門府,那西門府的大門早就讓人給擠垮了,還築什麼高牆。」

「可我…我有要事在身,若今日不能見,不知何時才能…」男人大掌握成拳,緊了又鬆,就像他若入不了西門府會有極大的遺憾。

「那麼沒辦法,西門府當真不是說入就能入。」賣包子的男人聳肩。

「在下還是去試試。」男子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向西門府。

停足在西門府前,男子抬首看了眼高牆,挑眉笑了笑。近看就更高了,這西門府有意思。

「你好,這位小哥在下冒昧來訪,不知可否為我通報。」男子上前,有禮作揖。

「這位爺可送過拜帖?」門房回禮的作揖。

「在下來得倉促,沒能先行送上拜帖,可否通融?」

「西門府的規矩壞不得,還是請爺先送上拜帖,三天後,西門府會回帖給爺告知爺是否能進西門府。」門房回得有禮,卻給了男子軟釘碰。

「在下無法等三天,真不能通融?」男子皺眉。

「西門府的規矩明擺的,就在那,不是小的要為難爺,還請爺不要見怪。」門房指了指一旁木牌,上頭正是西門老爺親筆所寫的入府規矩。

「好吧,實在沒辦法,那麼請小哥為在下將此物送交予西門大小姐。」男子自懷中拿出藍色布巾的小包裏交予門房。

「大小姐嗎?一待驗過無毒,一定會交到大小姐手中。」門房微笑伸手要接包裏,但男子一聽他的話卻放不開手了。

「要驗?」

「當然要驗,否則怎麼知道東西安不安全。」門房臉上還是掛著微笑,但眼神卻有了些許的變化。

「這…開不得。」男子面色鐵青,將包裏收回。

「若不能驗,那麼小的就不能為爺轉交了。」門房再次作揖,送客的模樣明顯。

「小哥,我海樞玹人格保證,這東西無害,請為我交給西門大小姐。」海樞玹名號一出,經過的路人便一個個的停下步伐,將目光放到他身上。

「海…海樞玹?那個日城鼎鼎有名的海大爺?」門房楞楞的眨眼,這月城首富是西門數,而日城首富就是海樞玹。

「哈哈哈…怎麼可能,日城首富會是這麼個文質彬彬又謙恭有禮的年輕小伙子,阿翰啊,你可別被他給唬了去,若不小心放他進去,你可是會失了西門府的差事。」一旁路人個個大笑。

「這…」阿翰為難的皺緊了眉,眼前人氣宇確實不凡,但欺世盜名之人多了去了,沒見過的人,他可不敢隨意認定。

一時間,西門府外人人交頭接耳,吵雜不休,不由得引起了門內人的關注。

「外頭發生什麼事?小蝶,妳去問問。」鶯語響起,一抹紅半隱於大門後,指了女婢出來。隨著鶯聲,西門府外的人們全都安靜了,個個伸長了脖子,想瞧瞧出聲之人的麗容。

「小蝶,這男人說他是海樞玹,要把他手中的包裏給大小姐。」阿翰面色微白,聽那嗓音門後來的人是西門府翻手風雲的二小姐。

「海樞玹?你說你是,你就是嗎?有什麼證明?」小蝶正色的開口,她可沒那麼蠢,也沒那麼正直。

「海某不知該如何證明,海某從不帶信物。」海樞玹無奈搖首,原來收斂一身霸氣的他竟惹來諸多不便,或許他是該好好找個物件來象徵他的身份。以往在日城他根本無需什麼證明,只要是稍有出入裡外的,不論男或女都識得他海樞玹,然而此刻他身處於月城,更別說這是他首次孤身行走於月城。

「哈!那我說我是明國的公主,只是沒有證物罷了,你信嗎?」小蝶輕笑,若非西門府家規明定了謙恭,她都要翻白眼大笑了。

「小蝶,不得無禮。」嬌聲再起,這回豔色身影立於門前,粉紗掩去了絕世容顏,卻更教人無法將目光自她那雙翦水靈動的美眸移開。

「是小蝶無禮了,請公子見諒。」小蝶欠身。

「姑娘所言極是,是海某唐突,然而海某只是想將這東西交給西門大小姐。」海樞玹搖首,小蝶說的不無道理,若是今日立場交換,他怕是更加刁難。

「我會為你轉交予長姊。小蝶,把東西給我。」紅衣女子美眸直勾勾的凝視著海樞玹,似要將他看穿的眼神中有著讓海樞玹不難感受到商場上對手的打量。

「姑娘請直接交給大小姐,海某斷不會害大小姐。」妳就是西門捌貳。海樞玹將包裏給了小蝶,卻不忘交待。

「我不會開。」我會請長姊在我面前開。接過小蝶拿回的包裏,紅衣女子輕笑,美眸寫滿了輕蔑。「西門捌貳說話算話。」

「海某在此謝過。」海樞玹又一次作揖,而後轉身離去。

美眸凝視著海樞玹離去的背影,西門捌貳粉紗下的唇角輕揚,將西門府外那群圍觀的群眾視為無物,轉身款款消失在門後。



揮退了所有婢女,解下面紗西門捌貳豔容滿是笑意,坐在西門壹玖房中,她揮退了所有人,直勾勾的看著西門壹玖,等著她將桌上那小包裏打開。

「怎麼?姊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婆媽,我竟全然不知。」

「我…我…」面容蒼白,西門壹玖柔荑緊握,顫然的不敢去拿眼前的包裏。

「姊,包裏中是否有妳不想面對的東西?我很樂意為妳解憂。」西門捌貳美眸深沉,她不容許外人傷害西門府的人、事、物,再微小都不行。姊竟沒有指責我的用詞不當,看來這包裏裡的東西和送包裏來的人都不能留。

「捌貳,我不是不想面對,而是不能面對,我也不想傷害他。」西門壹玖伸出顫顫的手將包裏緊握在掌中。

「喔?姊知道送包裏的人是誰?」這藍巾是上等綢緞,明國中有能力買下這第一織造廠出品的布綻的人少之又少,能把這樣的布拿來當包巾包東西還人,除非不識貨,他是何身份不由分說,西門捌貳相信那人就是海樞玹,那個富可敵國的海大爺。

「海樞玹。」西門壹玖輕輕開口,但名字出口時,她的心莫名的抽痛了下。

「姊如此肯定?」西門捌貳還以為西門壹玖不會這麼輕易的告訴自己,微瞇了瞇美眸,一抹殺氣閃過。

「捌貳,妳答應我,妳絕不會傷他。」西門壹玖緊緊凝視掌中之物,沒有抬首也能明白坐在自己身旁的妹妹此刻心間的想法。

「總得給我個理由。」西門捌貳微笑,若說她的逆麟,大概就是西門壹玖這個她自小特別依賴的姊姊了。

「唉!」輕輕打開布巾,西門壹玖將東西攤在西門捌貳眼前,看著她那冷豔絕麗的容顏上美眸愈瞪愈大,連同紅唇也不禁微啟,而後周身盈滿了鬥氣微揚起她的青絲。

「捌貳,妳冷靜聽我說,這…」

「冷靜?妳要我冷靜?姊,這可是妳的兜衣。」西門捌貳聲音極小,卻滿是震驚。

「其實…那夜,是我輕薄了海公子。」西門壹玖緋紅了雙頰,咬唇輕吐出事實。

「什麼?」震驚已不能形容西門捌貳此刻的心情。

「是啊,妳也知道的,那醉青樓中的夢醍醐遠近馳名,就算一壺千金也是值了。」說到夢醍醐西門壹玖明眸晶亮,就像眼前出現了耀目珍寶般。

「然後?」西門捌貳抬手為自己倒了杯水,準備等西門壹玖說出她想聽的重點。等等,醉青樓?

「所以啊,我就偷偷的潛進去醉青樓。」西門壹玖眸光流轉,小心翼翼的輕聲說道。

「西門壹玖!妳可知妳現在在說什麼嗎?」西門捌貳柔荑一緊,手中瓷杯瞬間教她握碎。

「哎呀,捌貳妳怎麼如此不小心,有沒有傷了?」西門壹玖連忙以巾帕為西門捌貳將手擦乾,並仔細的檢查她的掌。

「妳知道我不會受傷。」西門捌貳抽回自己的掌,美眸中殺氣漸濃。「妳竟如此膽大妄為,那醉青樓可是煙花之地,這樣的地方妳也敢隻身前往?」

「醉青樓可不同於一般青樓,花嬤嬤更是非常人,我只是沒料到會有人進入松廂,要知道沒付上大把銀子是上不了綻華……別生氣,別生氣。」西門壹玖見西門捌貳鐵青的豔容閃動著一絲詭譎的殺氣,就像她隨時都會為自己將醉青樓一夜殲滅般。

「所以妳的意思是妳在醉青樓花了大把的銀子?」西門捌貳深深的吸了口氣,這西門府除了她們的父親西門數外,掌理財務的就是西門捌貳,她雖縱容姊妹們偶爾的奢侈,但她可不容西門府任何人揮霍。

「痾,我只是貪杯。」西門壹玖咬舌,明白自己又一次踩到西門捌貳的底線。

「所以進入松廂的人是海樞玹?」西門捌貳冷冷開口,握拳的掌有些發白。

「是。」西門壹玖回憶起那夜,明眸不禁閃過一絲哀愁。

「妳不會是對海樞玹一見傾心吧?」看著眼前不同以往的西門壹玖,西門捌貳倏地起身,豔容上寫滿了怒火。「難不成忘了妳和城主的婚約?」

「此刻的我沒忘,但,那夜我醉了,人醉,心也醉。」西門壹玖垂下長睫。「捌貳,妳說,一個醉了的人,她還能記住些什麼?」

「記不住?這等事,怎能忘?」西門捌貳粉黛緊蹙。

「是啊,怎能忘,又或許…我未曾想過要記住。」西門壹玖起身走往窗臺邊,一雙柔美明眸望向天際那一片天藍雲白。

「未曾想記住?……難道妳不想嫁給城主?」西門捌貳怔然,自她紅唇中說出的話是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荒唐。

「捌貳,城主他很好,真的很好,一個位高權重之人竟願意為另一個人擋箭,甚至在頰面上留下那不該屬於他的傷,此等行為實在太過慈善高尚。」西門壹玖將眸光收回垂下。「只是…」

「只是不消月餘,城主便來提親,當下妳的同意才是讓我不解之處。」西門捌貳走向西門壹玖,當年她人正在穹頂上習武,那是她一年一度重返師門的日子,所以當她一個月後回府時便厲聲指責了父親西門數,不該讓西門壹玖出席那樣的場合。

「我能不同意嗎?」西門壹玖閉上美眸不讓盈眶的淚有機會滑落。

「父親回絕了不是嗎?為何妳要同意?」西門捌貳走至西門壹玖身旁,一雙美眸緊緊凝視著西門壹玖,清明的腦海中不停的閃過任何可能。

「那日是新城主上任的第五日,誰也摸不清他的為人,所有人都瞧見了他救我於危難之中,我若不同意,那救命之恩如何以報?」西門壹玖幽幽開口。

「…不對,賭以終生來報恩,這恩可沒那麼大,有小柒在,就算妳傷在胸口也不至於有性命之危,更何況那箭劃破的是城主頰面,若箭矢方向不變,妳不過也是傷在肩頭,何來救命之恩?」從不細想,以為不需細想,西門捌貳此刻忽然清明的靈台讓她震驚的雙手緊捉西門壹玖雙肩。「妳看穿了什麼?」

「捌貳,那人眼眸深處的幽暗是我不曾見過的混沌,我不敢拿西門府來賭,只好拿自己與他一賭。」西門壹玖再次睜開美眸,面對西門捌貳這個不過小她十個月的妹妹綻開一道淒楚的微笑。

「哈!有什麼好賭的?他的幽暗與我相較如何?」西門捌貳唇角輕勾,翦水美眸流轉殺意。

「捌貳,妳是我的妹妹,妳希望我如何回答妳?」西門壹玖搖首,西門捌貳眼底流竄的邪氣非常人所及,她骨子裡帶來的惡,若非從小在穹頂道觀中清修洗滌,怕是她怎麼控制不住那底心泛濫的邪惡殘暴。

「若他不及我之萬一,城主遇刺也是自古有例。」西門捌貳笑得一如鬼魅,青冥之光自她周身散出。

「捌貳,他不值得妳污了妳的手。」西門壹玖柔荑輕撫上西門捌貳那絕豔無雙連她自己也比不上的麗容。

「呵…那他就配污了妳的一生嗎?」西門捌貳放開西門壹玖,在心間有了決定。

「我…」

「別擔心,我去問問小伍,那小子平時沒什麼用處,這時倒是派上用場了。」西門捌貳抬手握住西門壹玖尚停在自己頰面的掌,麗容上的笑顏比任何醇酒更加醉人。

「對了,姊,妳知道嗎?有種劍法是讓敵人化血為雨,化肉為末,化骨為塵,不及痛,已魂歸冥府。」西門捌貳原本已轉身欲走出西門壹玖廂房,走至門邊,回首輕道,語氣很輕很柔更帶嬌媚。「所幸,去年,我已經練成了。」

在心裡打了寒顫,西門壹玖頓時同情起西門府的所有敵人。再將眸光轉而放向桌上深藍色的布巾,腦海閃過一道海色身影,俊逸的臉龐上盡是寵溺及愛戀,西門壹玖眸光一暗,心間不時的泛疼。

「海樞玹…你好嗎?」



西門捌貳站在西門府中最偏最深處的廂院前,門前如同西門府前般立了座牌扁。

有心者,不得入,有情者,不得入,能思者,不能入,能言者,不能入。西門捌貳輕笑而後抬掌一拍,牌扁立即崩裂成廢材。

推門而入,就見一片綠蔭的廂院小亭中一道天藍色身影倚欄而坐,手中拿著書冊,雙眸卻緊閉著,分明正在小憩。

「小伍啊,你最親愛的二姊來看你了。」西門捌貳款款走個年僅十四的少年。

沒有睜開雙眼,也沒有任何動作,就像沒聽見西門捌貳說話般。

「西門伍伍,索命無常來了,你可跟我走?」西門捌貳坐至少年身旁,纖指輕劃過少年頰面,挑逗似的動作實則隱含了如刃劍氣。

「……這是今年的第七座牌扁了,怎麼,二姊妳就是不放過我?」西門伍伍抬手揮開西門捌貳的手,沒好氣的開口。

「喔?你這金鐘罩倒是練得不錯,居然沒受傷了。」西門捌貳美眸閃過一絲讚賞。

「再不練好,我還能活過今年年底嗎?」西門伍伍睜開雙眼無奈的望向西門捌貳。「那麼妳這索命無常今日又有何事?」

「喔?看來你對於我這索命無常的稱號還算滿意。」西門捌貳嬌媚一笑,而後坐至西門伍伍身旁。「照你那牌扁上寫的,能進來的大抵就是死人了,而要我死,怕是沒那麼容易,我要別人的命還簡單些。」

「二姊,這等壞事,別說出口。」西門伍伍輕嘆。「別人來說,是八卦、流言,自己來說,就成了家醜,外揚不得,外揚不得。」

「是外揚不得,所以有機會跟可能有機會知道的,墳草都比你高了。」西門捌貳不知為何,打西門伍伍出生後,就特別喜歡他,就連在西門壹玖面前她也不若在西門伍伍面前如此輕鬆。

「多積點陰德吧,小心報應。」西門伍伍將書冊放下,起身為西門捌貳和自己倒茶。

「反正有你在,就算是報應,我想我也能逢兇化吉,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西門捌貳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妳的報應,我收拾不起。」西門伍伍聲若蚊,轉身背對西門捌貳,沒讓她能聽清。

「聽不清你的話,今天我來是為了大姊。」收拾不起?西門捌貳裝傻,話鋒一轉便落在她來此的目的上了。

「大姊?她今天醒著?」西門伍伍眉頭輕蹙了下側首看向西門捌貳。

「是還沒醉。」西門捌貳聳肩,對他人的冷漠在這廂院內與西門伍伍獨處時全然不存。

「這個月,她還是醉了的好。」西門伍伍搖首。

「你算到什麼了嗎?」西門捌貳起身,收起臉上的笑容,該認真的時候,她決不開玩笑。

「二姊是指我算到哪一方面?大姊與城主的婚約,還是與日城海大爺的一夜風流?」西門伍伍說著逕自走入廂房內,再出來時,手中多了把傘。

「婚約,如何解除?」西門捌貳接過西門伍伍遞來的傘,不免要瞧了眼頂上的大太陽。

「不難,就讓海大爺親自去向城主奪親即可。」西門伍伍說的輕鬆,聽在西門捌貳耳裡卻是困難重重,第一重便是西門壹玖與楚蒼的婚期就在三個月後,第二重就是海樞玹已離開,探子回報前若他已動身回日城,算馬不停蹄,來回也是三個月,就別說她到了日城是不是見得著海樞玹,談得上話。

「小伍啊,你說的真輕易,可就算二姊我去追,回來也是剛好參加大姊的婚禮。」

「所以就在妳打發走海大爺時,我便算到我今日的劫數,果真牌扁不保。」西門伍伍朝西門捌貳扯開一抹極淡的微笑,不亞於女人的美麗笑容,然而他無波的眼底卻絲毫瞧不見笑意。

「除了算到你的劫數外,你還算了些什麼?」西門捌貳將傘抵在西門伍伍肩上,一時間就像西門伍伍頸前架了把刀。

「算到了,都算到了,放下妳的傘。海大爺前腳離開西門府,我後腳就派人給他遞了拜帖,希望他下個月能來西門府,接受西門府將他擋在門外的賠罪。」

「真不虧是人稱神機妙算的數天機,等哪天你發達了,可別忘了二姊。」西門捌貳輕笑,將傘收回,美眸閃動著敬佩。

「二姊,每每妳來我總要問一回,這回妳是否要認真回答我了?」西門伍伍垂下長睫,一張神似於母親又多了份英氣的臉龐此刻的悲傷讓西門捌貳心間泛疼。

「小伍,哪一次二姊不是認真的回答你,娘親的死與你無關。」西門捌貳柔荑輕搭在西門伍伍肩上。「其實你自己早有答案了不是嗎?為何你總要鑽牛角尖?」

「我確實有答案,二姊想聽嗎?」西門伍伍空洞了雙眼,他與生俱來的能力跟西門捌貳天生的惡都源自於他們的母親。

「你願意說,二姊就聽。」西門捌貳靜靜的陪著西門伍伍。

「司馬若水,我們的親娘,巫族神脈唯一繼承人,她終生都必需奉獻給她的族神,茹素念經孤寂至死,原本應是如此,但娘她卻天生反骨,她逃離神殿,她食肉殺生,她不祭拜也不祈禱,更別說她還愛上行經巫山外當時還挑著扁擔賣雜貨的父親。」西門伍伍平靜的說著,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巫山?那不是日城聖山嗎?西門捌貳平靜的麗容下心緒繳動,由心間漫開的不安卻讓她不免要沉下臉色。

「然後她死活都要嫁給父親,不得不父親只好帶著她私奔,由日城逃來月城。然後大抵就是二姊妳都知道的,一個日城來的男人,要他像月城的人一樣悠閒渡日是不可能的,父親很是努力的釀酒卻始終無法讓娘親過上好日子,直到大姊出生後酒肆的生意才漸漸變好,然後二姊妳也出生了,西門這個姓氏在月城愈漸出名,除了酒肆還有鑣局,然後娘親懷上三姊與四姊,從此抵定了西門府在月城的地位,藥廠、鍊金,父親的事業蒸蒸日上,女兒個個水靈靈的,我想爹若知道娘她為了生我會死,他是怎麼也不會讓娘生下我。」西門伍伍語氣依舊,就像他最後出口的話說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胡言!娘她才不是因為生你才死的。」西門捌貳強行將西門伍伍扳過身,讓他面對自己。「她是在生小柒和小肆時傷了元氣,要知道女人生子就像鬼門關前走一回,雙生子更是大傷母體元氣,就因為母親元氣大傷了,西門府才會廣招名醫,而後才有了西門藥廠,你別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怪罪,不是你的錯。」

「再說,這一切都要怪爹,就這麼禁不住嗎?大姊只比我長了十個月,小柒小肆也只比我小了一歲半,你算是隔得遠的了。」西門捌貳訕笑開口。

「但為何我……」

「你怎樣?你很好,你是五個孩子裡最有智慧的,你四肢發達,說不定比我還更加適合練武,你還有誰也比不上的好性子。說到底,這西門府裡最好的就是你了。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西門捌貳沒好氣的開口。

「我無心、無情,連乳娘死了我也無感,這樣的人還稱得上是個人嗎?」西門伍伍再次轉身,抬首看向天際風起雲湧,淡然開口。

「…果真有雨,說到底,你這數天機還是最厲害的,別多想。」西門捌貳說著撐開了西門伍伍給她的傘走出小亭,走沒幾步,她停下腳步。「小伍,哪天二姊死了,你就會明白何為悲慟。」

最後一句話說的輕,說的柔,說的讓西門伍伍微怔,但他胸口卻依舊沒有任何激動,連最些微的起伏也沒有。

巫山神脈,向來只有神女,若出現神子,將成人中龍鳳,天機盡知,唯此神子,無心無情,無愛無恨,孤其生,寡其欲,獨其魂,寂其意。

西門伍伍抬起他這年歲應該澄澈天真卻顯得空洞的雙眸,看著廂院緊閉的門,門外隔著的是他的血親,而方才走出去的,是他這一生最為親近也最為信任更是最為敬愛,卻將會親手推入深淵的二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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