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
荀彧先行收到曹操的指示，將要接待袁半蓮與曹整首次會面。
荀彧安排兩人於涼亭會面，維持一貫的溫和微笑，不讓人發現情緒。
「荀令君，父親說些什麼啊？」
曹整笑容滿面，對能獲得曹操的期待感到高興。
曹沖坐在曹整的身旁，靜觀池中的魚兒。
「曹公要為公子介紹玩伴。」
荀彧避重就輕，不忍傷害曹整天真的笑容。
「玩伴？」
曹整疑惑望著荀彧，不解曹操怎會為此大費周章。
「怎麼只介紹給小整呢？」
曹沖轉過身，看起來有些吃味。
「沖哥嫉妒了。」
能比近來受寵的曹沖更受曹操青睞，曹整難免要炫耀一番。
「玩伴應該可以介紹給大家認識吧？」
朋友是多多益善，曹沖覺得應讓家中兄弟一同認識之。
「（曹公，您真是交付給我一項難題。）」
袁半蓮是曹整未來的新娘，所以只能介紹給曹整，這是最好的說詞。
不過，荀彧想要減少日後毀約的傷害，才以玩伴表示，偏生曹沖聰明，一下就點出問題。
「你們要善加對待袁姑娘。」
荀彧維持平穩的態度，僅以此中止話題。
「……是女孩？！」
曹整眼睛睜大，沒想到會是女生。
「唔……」
曹沖拿起桌上的飼料，走到涼亭的角落就胡亂撒。
「等會，可不讓她看到你們這麼隨興的模樣。」
荀彧比著曹整伸出不安分的小腳，並告誡曹沖莫亂發洩，以免給予袁半蓮壞印象。
「是女孩就得……」
曹整突然緊張起來，將腳縮了回去，還調整衣服，生怕被袁半蓮看到邋遢的一面。
「我去洗手。」
曹沖不能以碰過飼料的手碰食物，就這樣離開了涼亭。
「早些回來。」
荀彧估算時辰，認為袁半蓮將要抵達。
「（現在就像是照顧孩子。）」
荀彧在家中僅確認孩子的狀況，平常都是將孩子交由其生母與保母照顧。
除了荀湘以外，荀彧幾乎沒有經手照顧其他孩子的經驗。
然而，荀彧所為不過是傷害孩子，心情顯得沉重。
「荀令君，袁姑娘來了。」
侍從踏進涼亭，向荀彧請示下一步。
「曹整公子，你要親自迎接袁姑娘嗎？」
荀彧尊重曹整，將選擇權交給曹整。
「好……但要怎麼做？」
曹整連忙點頭，但雙眸滿是不安，不解怎樣給人好印象。
「與平常一致即可。」
袁半蓮可能受過嚴格的禮儀訓練，但曹整只要真情相待，荀彧相信袁半蓮不會太過要求。
事實上，荀彧希望袁半蓮與曹整之間的友誼只要普通就好。
「沖哥怎麼還不回來啊……」
曹整站起身，惶惶不安，異常依賴曹沖。
「我會陪著你，不用擔心。」
荀彧給予曹整承諾，安撫其情緒。
「要說什麼好……天氣真好？很高興認識妳？我姓曹……」
曹整邊走路，邊想要說些什麼。
「姓曹就不用說了。」
曹整說了一連串的開場白，荀彧僅指正後句。
「荀令君都會怎麼說呢？」
曹整見荀彧態度穩健，興起請教的欲望。
「……」
荀彧停下了腳步。
「啊……不，我……我會、會自己……想。」
肅靜的荀彧讓人生敬，近似恐懼，曹整連忙揮手，認為自己太放肆了。
「（我與蓉兒初次見面……）」
經曹整的提問，荀彧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
自唐衡過世後，唐蓉就住在荀家的別院。
荀彧在有記憶之時，就知道唐蓉的存在，不過直到履約前，荀彧才算與唐蓉有直接的相處。當時，荀彧已有「王佐才也」之美名，即使荀緄再三勸阻，他依然要履行與唐蓉的婚姻。
「袁姑娘孤身到許都作客，惶恐難安，你僅需安撫她的情緒。」
那時唐蓉雙手發顫，荀彧坐視不理，才會造成唐蓉長年的不安；當認知唐蓉的好後，荀彧難免後悔當時沒有握住她的手。
荀彧轉過身，以自身經驗回答曹整的問題。
「喔……好。」
曹整停下腳步，呆愣地點頭。
「還有問題嗎？」
荀彧見曹整一臉困惑，出聲詢問。
「沒……剛才以為荀令君生氣了，所以……」
曹整眼神游移，似乎沒想到荀彧會回答這種小事。
「我沒有生氣。」
荀彧直接否決曹整的臆測。
「嘿嘿，因為荀令君看起來很嚴厲，就像生氣了……」
曹整吐舌頭，發出童言童語。
「請不要在袁姑娘面前吐舌頭。」
荀彧不是第一次被人說嚴厲，但他不會刻意改變態度。
「好……」
曹整收起舌頭，認同這是不好的習慣。
「奇怪，沖哥是不來了嗎？」
曹整左右張望，都快走出池塘的範圍了，還不見曹沖的身影。
「袁姑娘就在那邊。」
荀彧從遠方看到程昱，勸曹整趕緊調整態度。
「嗯……」
曹整吞了口水，努力維持最端正的姿態。
袁半蓮緩緩向前，與曹整距離不足一百公尺。
曹整默默走向前，準備迎接袁半蓮。
「（確實是閨秀之姿。）」
荀彧僅從走路姿態，便知袁譚愛女受過良好的禮儀訓練，曹整確實相顯失色。
「妳好，我是曹整，很高興與妳……不對，袁姑娘見面。」
曹整全身僵直，主動與袁半蓮打招呼，勉強算是說出一句話。
「妾身半蓮，很高興與曹公子相會。」
袁半蓮說話不疾不徐，優雅的欠身，讓人印象深刻。
「……半蓮？」
曹整僅知整朵蓮花，未知為何會取名半蓮。
「……」
袁半蓮頭微移，似乎有些難為情。
「曹整公子，請不要直呼袁姑娘的名諱。」
荀彧知道曹整疑惑何來，但乍聽之下像是直呼閨女名諱，並不妥當。
「我是想問半蓮的意思是什麼……啊！不是直呼！」
曹整眼睛睜大，沒想到會被人誤解。
「半蓮是指半邊蓮，是種開著藍紫色的花卉。」
袁半蓮明白曹整的意思後，嫣然一笑，坦然告知名字來源。
「……沒聽過。」
曹整輕嘆一口氣，終於瞭解讀書的重要。
「是常見的花卉，但現在不是花季，恐怕不是很好尋。」
袁半蓮瀏覽一圈環境，沒見到半邊蓮的蹤影，不知如何說明。
「很漂亮嗎？」
曹整盯著袁半蓮的側顏，微紅的臉頰看得出他的心動。
「（……終究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袁半蓮平常養於深閨，很少與外人交談，天真爛漫、甚至有些多話的曹整正好是她夢寐以求的談話對象。
荀彧從兩人的互動，內心感到異常的沉重。
「涼亭有置茶點，請兩位移步，再行暢談。」
程昱見荀彧神色有異，主動接起接待的任務，指引兩人不要在外站著吹風。
「文若，接著交給我吧。」
程昱經過荀彧的身旁，認為他比較適合後續的工作。
「……拜託你了。」
荀彧點了頭，接受程昱的善意。
分隔線
「（我竟然會將情緒放入工作中，真是慚愧。）」
長居內務的荀彧，看過多少人心險惡？他以為早能淡然處理，卻為此事心神不寧；本應回辦公房行事，又因滿懷惆悵之情，雙腿躑躅難行。
「小沖，你怎麼在這邊發呆？」
「子和哥好。」
荀彧走回返家的路上，聽到曹沖與曹純的聲音，停下了腳步。
「荀令君。」
曹純看到荀彧，不忘將曹沖轉向，一同向荀彧行禮。
「曹整公子一直盼著，曹沖公子怎麼沒有回去呢？」
荀彧從曹純的話中，得知曹沖待在此地已有一段時間，略感不解。
「我想讓他們獨處。」
曹沖搖了頭，沒有回去的意思。
「什麼意思？」
曹純不解始末，詢問荀彧。
「曹公為曹整公子介紹玩伴，方才曹沖公子也在，可以一同認識。」
荀彧簡單說明，供曹純瞭解。
「從兄……」
曹純神情複雜，不認為忙於戰事的曹操會有這種餘裕。
「當時是因小整緊張才陪著他，既然是姑娘，我就不用留在那邊了。」
曹沖沒有感受到大人微妙的心情，純粹以好兄長的心情應對之。
「（以他的年齡，實屬難得。）」
荀彧從曹沖的應對處事，得知曹操近日為何會對曹沖疼愛有加。但是，荀彧希望多些人沖散曹整與袁半蓮的交流，減少曹整未來可能遭遇的苦痛。
「姑娘？」
曹純神情變得嚴肅，不相信曹操會為曹整介紹異性玩伴。
「她是袁譚的愛女。」
荀彧向曹純表明袁半蓮的身分，僅以此作結。
「從兄他……」
曹純想嘆氣，但他不能在曹沖面前嘆氣，只能將苦悶埋於心中。
「……怎麼了嗎？」
荀彧與曹純神情皆異，曹沖敏銳地發覺他們的心情不太好。
「小沖，哥哥帶你去騎馬好不好？」
曹純不能違逆曹操的決定，只能以騎馬紓解內心的複雜情緒。
「我會摔下去嗎？」
曹沖退後幾步，似乎有墜馬的經驗。
「我會扶住你，不用怕。」
曹純搖了頭，堅持要送走曹沖。
「……喔。」
曹沖聽出曹純的堅定之情，只是點頭接受了。
「荀令君要騎馬嗎？」
曹純順道邀請荀彧，不想在此繼續討論玩伴的話題。
「不，我欲返家。」
荀彧搖了頭，現在的他沒有騎馬的心情。
「那麼，我們走吧。」
曹純不勉強荀彧，拉著曹沖的小手往虎豹騎的營區過去。
荀彧望著兩人的背影，直到兩人離開視線，才又往家的方向前進。
分隔線
荀彧返家，坐在院前的位置撫琴。
荀彧的妻妾不解荀彧為何突然返家，但她們謹守婦道，繼續觀望玩在一起的孩子們，沒有人主動詢問。
荀彧隨意撥弦，撥的是連他也不知道的旋律，因他有深厚的音樂基礎，曲調和諧，也有些滋味。
「父親，您是來飲蓮子湯的嗎？」
荀湘穿著素雅，身上還有些炭灰，因聽得悠然的琴聲，她緩步至庭院，看到了荀彧。
「蓮子湯嗎……」
荀湘學習詩文，致力於家務，已有亭亭少女之姿，是荀彧的掌上明珠。所以，正為荀湘說媒的荀彧，猶恐荀湘會有袁半蓮之悲劇，心緒起伏總如入沸水的蓮子般浮動不已。
「蓮子甫入，請再稍待會。」
荀湘微笑，若知荀彧早歸，她會更早準備。
「無妨。」
比起蓮子湯，荀彧更在意荀湘的幸福。
「（湘兒將滿十二歲，但要選擇誰，我還沒有想法。）」
荀彧不急著出嫁荀湘，但如雲的說媒者，很容易迷惑他的判斷。
原本，荀彧打算雙管齊下，同時在門當戶對的士族與年輕有為的幕僚間，選取幾名適合的人選，但現在不禁猶疑。
「父親，您怎麼了？」
荀湘見荀彧心事重重的臉龐，皺起了眉。
「不要皺眉，會生皺紋。」
荀彧不想讓荀湘感染他的憂慮，壞了她的美貌。
「父親是身體不適嗎？」
荀湘覺得荀彧心情不好，但不知原由，猜測為身體因素。
「（我是因妳而憂慮。）」
婚姻大事涉及兒女未來，理當與兒女討論。但是，荀彧尚未找到合適的對象，與荀湘討論也沒有意義。
「既然如此，湘兒去為父親祈福！」
荀湘輕拍手，認定荀彧是因身體不適而早退。
「也好。」
荀彧的身體很健康，但比起讓荀湘瞎猜，荀彧寧可讓她以為如此。
「湘兒想去白馬寺，可以嗎？」
荀湘得到荀彧的認可後，進一步提出要求。
「舊都依然荒廢，我不放心。」
荀彧搖了頭，不讓荀湘有遭遇危險的可能。
「湘兒會請護衛保護，可以嗎？」
荀湘帶著懇求的眼神，堅持要去白馬寺。
「……那邊有什麼嗎？」
荀彧不解荀湘的堅持，索性詢問之。
「要為父親祈福，當然要找最靈驗的。」
荀湘笑容純真，單純只是想為荀彧祈福。
「……蓮子湯怎麼辦？」
荀湘出門，不是幾個時辰就會返家，荀彧提醒她注意時間。
「父親？」
荀湘睜著眼睛，覺得荀彧的問題很奇怪。
「……怎麼了？」
被荀湘這樣看著，荀彧也大惑不解。
「呵呵，湘兒明天才會出去。」
荀湘輕笑，也知道今日已晚，不是出門的時候。
「（……果然是我太憂慮了嗎？）」
看到荀湘的笑容，荀彧發覺一切都是他太緊張。
分隔線
「父親，湘兒送來蓮子湯與蓮子芯茶。」
荀湘持托盤，走進書房。
「謝謝。」
荀彧放下書，對荀湘微笑。
「……可以問一件事嗎？」
荀湘將托盤放置於桌几上，露出略帶不解的神情。
「何事？」
荀彧望著荀湘，專心應對。
「父親的心情很低落，但不像是平常看到的姿態，湘兒有點擔心。」
荀湘為荀彧準備餐具，希望能為荀彧分憂解勞。
「……」
荀彧沒有取走餐具，僅是沉默。
「如果是公事的話……」
荀湘以為荀彧沒有要言的意思，準備轉身離去，不打擾荀彧的思考。
「（畢竟是談湘兒的婚事，也應尊重她的想法。）」
荀湘既問起，荀彧決定與她坦承。
「妳坐下吧。」
荀彧出聲喚住荀湘，要進行父女間的長談。
「……是。」
荀湘沒想到會被留下，安分地跪坐於荀彧的對面。
「妳已經十一歲了，對於婚姻大事有何想法？」
荀彧直接破題，希望得到荀湘的回應。
「湘兒……」
荀湘眼神閃爍，似乎沒想到荀彧會問這種問題。
「直說無妨。」
婚姻大事雖由父母決定，但荀彧問起就是要聽荀湘的想法，以便適時調整。
「湘兒覺得早了些……還不是很明白。」
荀湘雙手壓在腳上，力道施得不輕，看得出她的徬徨。
「幾個月來，我收得不少媒妁之言，事實上……我也覺得早了。」
荀湘坦白，荀彧也坦白，表達父女想法一致。
「湘兒想待在父親身旁，至少及笄之後……」
荀湘望著蓮子湯，她為人子女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僅願善盡孝道。
「我知道。」
荀彧點頭，認同荀湘的想法。
「所以……父親是擔憂湘兒的婚事？」
荀湘怯生生詢問，沒想到荀彧竟會為此煩惱。
「擔心我一時錯認，讓妳遇人不淑。」
荀彧以湯匙搖著一顆顆飽滿軟實的蓮子，每顆都是如此圓熟完美，唯有放入口中咬嚼時，方知哪顆蓮子最為美味。
這些蓮子就像夫婿人選，荀彧乍看難以分辨哪顆才是最適合荀湘的。
「……」
荀湘低下頭，對荀彧的愛護之情感到害羞。
「湘兒，何種夫婿是妳較欣賞的？」
荀彧將選擇權交給荀湘，希望未來兩人都不要因此後悔。
「我覺得……只要父親與他相處過，認為合適就好了。」
荀湘相信荀彧的眼光，不想造成荀彧太多的困擾。
「……我相處過？」
荀彧撫著唇，思索荀湘的意思。
「一切交由父親就好。」
荀湘平常深居簡出，很少與外人相會，從未想過理想的白馬王子會是何姿態，難有具體的描述。
「如果說是相處過，只有我的幕僚與同事，妳是指哪一邊？」
荀彧必須精準確認荀湘的意思，才不會選錯。
「……幕僚與同事的差別是？」
荀湘一臉困惑，不知荀彧執著於何處。
「幕僚是後輩，同事是同輩，最常與我相處的同事是仲德。」
荀彧認為荀湘不會想嫁給程昱，且若真是如此，荀彧會異常困擾。
「尚書也太……」
荀湘登時皺起眉，否決這個說法。
「所以是我的幕僚嗎？」
荀彧咬了一口蓮子，輕聲詢問。
「應該……是吧？」
荀湘愣了幾秒後，同意荀彧的提問。
「（隨著湘兒年紀漸長，幕僚的行事都有些變了，實在困擾。）」
從荀湘的回應，荀彧知道她否決世家大族，比較傾向幕僚群。然而，荀彧或多或少感受周旁幕僚的改變，變得不易窺知幕僚的性格。
「（我看不出來，也不能請湘兒去看。）」
一般來說，可以舉辦小宴會，邀集挑選過的幕僚前來參加，由荀湘在簾內偷窺，尋找合適的對象。但是，荀彧很少設宴，舉辦這種宴會，只會讓幕僚群更瞭解荀彧的用意，荀湘未必會選到合適的對象。
「湘兒傾向是與父親相處過，又得父親欣賞的人。」
荀湘冷靜成熟的語句，好似此事與她無關，聽得出只要能幫助荀彧，她嫁給誰都願意。
「（相處過，我欣賞，年紀較輕……）」
荀彧飲著蓮子芯茶，微微苦味不致使他皺眉，他卻皺起了眉。
「……父親？」
荀湘望著蓮子芯茶，以為是煮過頭了，覺得有些尷尬。
「我會再確認。」
郭嘉完全符合荀湘的擇偶條件，但荀彧不可能同意；不過換個角度想，也許由郭嘉來觀察荀湘的夫婿會有意外的收穫。
荀彧飲盡蓮子芯茶，感謝荀湘的用心。
分隔線
經過一晚的交談後，荀湘帶著幾名隨從到洛陽為荀彧祈福，荀彧也放下心中的大石頭，回歸公務。
荀彧走到涼亭邊，看到曹整拿著只有土的盆栽，心滿意足地笑著。
「（他是要種植物嗎？）」
曹整突然對盆藝有興趣，只會是為了袁半蓮。
荀彧停下腳步，觀察曹整的下一步。
「沖哥，你知道去哪裡拿種子嗎？」
曹整向前走，走到池塘邊，與正在餵魚的曹沖說話。
「……什麼種子？」
曹沖轉過身，一臉疑惑問著。
「就是……那個啦。」
曹整臉頰微紅，說著只有自己知道的話語。
「嗯？」
即使是聰慧的曹沖，也聽不懂曹整的話。
「袁姑娘要留在許都一陣子，我想、想種些半邊蓮給她。」
曹整突然想起曹沖未知袁半蓮事，坦率道出原委。
「……半邊蓮？」
曹沖撒著飼料，腦內從來沒有這種植物的印象。
「啊……可以幫我問嗎？」
曹沖的回答在曹整的意料內，曹整只是希望曹沖可以代勞。
「問種子就好嗎？」
曹沖站起身，認為此事不算困難。
「如果、如果可以問種植方法也……」
曹整對園藝一竅不通，取得種子也種不出來。
「你去問那些工人哥哥就好啦。」
曹沖隨意比了阿圃等人的所在地，認為與其由他代答，不如曹整親自詢問。
「我、我怎麼能……」
曹整直搖頭，不知是瞧不起阿圃等的工人身分，還是放低不了身段。
「嗯……」
曹沖盯著魚兒，發出了長聲。
「所以，拜託沖哥了！」
曹整以為曹沖接受了，趕緊將盆栽交給曹沖。
「最近魚兒的食欲不太好……那個你拿著。」
曹沖對魚兒的狀況耿耿於懷，仍能推掉曹整的盆栽，表示他沒有分心。
「沖哥……」
曹整發現袁半蓮的身影，慌張請求曹沖幫忙。
「我陪你去。」
曹沖拉著曹整，直接朝阿圃等人方向過去。
「我……」
曹整的目光都放在袁半蓮身上，生怕失去與袁半蓮相處的時光。
「不是要問種子嗎？」
曹沖感到疑惑，順著曹整的目光，看到了陌生的姑娘。
袁半蓮對兩人笑吟吟，似乎覺得很有趣。
「我、我先走了，種子就拜託你了！」
曹整拿著盆栽，直接走向袁半蓮。
「……」
曹沖輕嘆一口氣，只好接下這份工作。
分隔線
「曹整公子與袁姑娘相處和睦，近日我會請袁姑娘寫信給袁譚，報告近況。」
程昱於辦公房內，向荀彧報告近日接待曹整與袁半蓮的情形。
「可惜就是太過和睦了。」
荀彧想起曹整端著盆栽的害臊表情，與袁半蓮滿懷期待的嬌羞神情，認為悲劇在所難免。
「……以計畫而言，這是必須的。」
為了曹操未來的發展，程昱希望兩人相處和睦。
「無妨。」
讓曹整與袁半蓮涉入這場悲劇的，正是他們的父親。
這麼說很殘忍，但這就是事實。
荀彧僅知身為父親的他，不能讓自己的兒女陷入這種關係。
「你看起來振作許多了。」
程昱從荀彧的回應，知曉荀彧昨晚已做好決定。
「為了早日平定河北，曹公才會出此下策，我僅是行分內之事。」
荀彧理解曹操的想法，縱使不認同，但因有效達成目的，也必須尊重。
「……」
程昱一臉凝重望著荀彧。
「繼續工作吧，我們還需處理其他的事務。」
荀彧以為程昱無異議，準備進行一貫的作業。
「……也是。」
程昱沒將內心的話說出口。
荀彧的話語說得冷酷，說得堅強，但瞞不了程昱。
荀彧必須坐視曹整與袁半蓮感情加深，之後還得強行分散兩人，做個拆散小情侶的壞人。
明明是曹操的計謀，最後卻是荀彧出手，讓一切惡名擔在荀彧身上。
「（我得狠下心。）」
將一切推給程昱是輕鬆的，因為程昱願意如此。
但是，程昱與郭嘉相似，都要為其主君擔受世間的惡評，若是一味將惡名施予其上，未來他們該何去何從？
荀彧不能因為程昱與郭嘉無私的奉獻，而不顧他們的未來。
「……」
程昱依然不說話，只是望著荀彧繃緊的右手。
創作內容
《孤蒲》第四集第二章02（荀彧、郭嘉）〈每週一更新〉
大姜君專區 (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