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ash Fever Fever System
Text 28
β
好痛……
已經快感覺不到身體的知覺，疼痛感卻好像憑空出現似的直擊他的神經，讓他的大腦知道自己還活著。
眼前霧濛濛的一片，視線似乎也受到了影響，安特反射性地想用手去擦拭，一擦下來，發現自己的手心上沾滿了黏稠的液體。
他嘆了口氣，受到戰鬥機的掃射還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蹟……不，應該說，只能算是暫時的奇蹟。
估計是以撒吧？路易斯的話應該沒事吧？聽他之前說他已經受改造成半人半機，雖然這攻擊實在強大，但依能徒手打爆鐵門的身體性能來說，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安特想要起身，但劇烈的疼痛讓他放棄這念頭。
渾身上下都在疼痛，他甚至不敢去看自己的身體到底破碎成怎麼樣。
四周的主機也都被掃成一地的殘骸碎片，原本的照明也被打碎，剩下依靠的只有殘餘的一點機體光線以及從外面照射進來的陽光。
陽光的黯淡橙光告知著現在的時間，來自現實的大自然那永恆不變的時間現象。
路易斯沒有過來，但相反地，戰鬥飛行機的引擎嗡鳴聲越趨越遠，似乎路易斯是去阻止了吧？
頭一次覺得，身為人類的自己，或說是這個平時沒什麼鍛鍊的身體還真的是無比脆弱啊。
好痛……
血水又從頭上流下，此時的知覺也越來越清晰，他忍著接受事實的打算看了下劇烈疼痛的來源。
他差點沒發出哀嚎。
「不過這也是自己造成的啊……」安特保持著意識痛苦地從他保護下的機體起身，這一動作，大量的血水從他的傷口沿著胸部滑落在晶面板上。
強烈的痛楚使他的腦袋空白了幾秒。
藍色半透明微微發光的晶面版映著原本是鮮紅的血，互映之下似乎有種淒涼詭譎的色彩美。
安特看著還在運作的機體，他安心地喘了口氣。
這一喘，咽喉間的血水突然噴湧而出，他捂著嘴避免吐在機體上，這讓他更加知道自己真的只剩下用意識來活，現在他還能動頂多是迴光返照吧？
但不管怎麼說，他是保護到了。
外掛插件的葉子持續跑動著，而這時候的進度已經來到了82%。
「你這傢伙……是瘋了嗎？」女王被安特這種赴死的舉動嚇著了，受到戰鬥飛行機的炮火，這個人不但沒有找地方掩護，反而用肉身保護了機體。
「對妳來說很不妙是吧？」安特擠出笑容。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做？難道就只是因為副階層是對付我的王牌嗎？」
「不是的喔，女王。」
「？」
安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因為他是我的……最重要的人啊。」
女王愣了一下，嘖了一聲：「是嗎……那我大概能理解，但是很可惜，我還是可以阻止你！」
女王伸手要將外掛程式從β身上拔除，但在她要觸碰時，一個強烈的攻擊程式阻止了她。
「很抱歉，我也還是可以阻擋妳。」安特看著女王「別忘了我就是寫出讓妳幾乎束手無策的Fever System的原始創作者啊。」
「你……」女王憤怒地瞪著安特「好啊，看你能撐那破爛的身體多久，或者你根本只是在白費功夫！」
86%……
『哈囉，你今天好嗎？』
我拿著今天買回來的零食看著你，你安穩地資料庫裡沉睡著，好比上次的跟你的激鬥只是一場夢一般。
『沒關係，我們慢慢來。』我笑著。
90%……
不知道是不是將死之際還是太全力專注在與女王的互鬥上，安特腦內不時地跳出回憶跑馬燈，雖然這些跑馬燈一直在播放著，他的雙手卻絲毫不受影響跟女王的對戰。
就好像他的身體自行動了起來。
血水在晶面板上飛濺著，每一下的動作，每一下的按鍵，每一下的指令，都宛若隨著濺起的血珠形成一首音符跳躍的曲子。
94%……
我看著你，然後伸手抓了過去，那是第一次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實與興奮。
我的手在螢幕上戳戳點點著，以為這樣能把你戳醒。
當然在資料缺損的狀態下，你是不會醒的。
96%……
「為什麼……為什麼，你能這麼難纏！」女王嘶吼著，每當她要靠近β一步，就被安特打退一步。
「……」安特沒有說話，他的身體正在專注著。
好像疼痛感漸漸消失了。
然而β仍在沉睡著。
97%……
『你看得到我嗎？』我試著啟動，但眼前的AI只稍微動了一下眼皮，又陷入沉睡。
『啊……』看來自己還是不夠努力呢。
繼續加油修復吧。
98%……
你看得到我嗎？
應該看不到吧？
這2%對我來說好久。
但是我還沒有放棄，你也不能放棄。
99%……
我開始播著曲子，那是節奏強烈的電音曲子，也是我第一次跟他戰鬥時播放的曲子，這曲子的確能讓人熱血沸騰。
但是現在我稍微有點累了，而且跟你也不需要戰鬥了不是嗎？
那就播一點輕音樂吧。
我帶著耳機聽著音樂，雖然不知道在沉睡的你有沒有聽到，但是總覺得這樣可以讓時間過好久好久。
讓人想一直沉浸在永遠的旋律裡。
100%
你知道為什麼人類是沒有效率的嗎？因為人類是感情的生物，一種立於理性另一端，充滿感情的這種bug的缺陷體的，充滿缺陷的生物。
所以有時候，他們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明白，但就是有種「感覺」促使他們這麼做。
「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眼前開始模糊，安特拼命地眨眼讓淚水留下，他不想讓β離開自己的視線，就算只是一秒也好，他不想離開在β上的視線「還有好多事……我以為總算可以開始了，開始著一切可以想得到的事，我也像傻瓜似的曾經大言不慚地說想要駭入ALICE，那之後我有了我不曾有的目標，好多好多，我甚至都無法說上來，總之……
我好不甘心。」
體力越來越虛弱，他發現已不是淚水的問題，是他的腦袋也開始意識模糊了起來。
「我好怕死，但比起死更讓我第一個想到的是你……」安特不管β是否還未睜開眼睛，一股腦兒地向他傾訴著，血水已經不再流出，而是開始有點乾涸，黏在晶面板上。「我曾經發過誓，如果我再見到一個我願意獻上我的所有保護的AI，即使是關乎到我的生命也無妨，但是……我此刻真的有點懷疑這句話。」
因為這樣就代表換我不得不與你分開。
「不過，既然都這樣，我也沒辦法說什麼了。」安特最後露出一個帶著淚水的，溫柔笑容「謝謝讓我遇見了你，你讓我找到了何謂目標之物。」
你是我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不在乎過程為何只想得到的目標。
安特用最後一絲力氣，按下了「ENTER」鍵。
那個宛若他名字諧音的按鍵，一切的開始一切的入口。
那一夜那一晚，他們相遇的那神奇的時光。
那虛擬與現實彷彿可以混在一起的夜晚。
那個他以為自己找到了第一個目標的感覺。
那個他天真地將自己投射在這位AI 身上的錯覺。
這樣，我應該有算做到我自己的想要的吧？
就算是另一個世界，我也沒辦法等到你吧？
但是，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喔。
我全心全意地感謝你找到了我。
「回來吧，β。」所以我得笑著跟你分開啊。
安特的身子如失去了靈魂的支撐，頹然倒下。
####
四周都是霧，他站在霧的中央，想著這裡是哪裡？
不，重點是，他是誰？
霧中有時會看到一些人影穿梭著，他試著去碰觸那些人影，但在要碰觸的時候，這些人影又消失了在霧之中。
「我是誰？這裡是哪裡？」好像腦袋也是一片霧似的，想回憶出什麼又想不出來。
[我是OOO，你好。]
「誰？」他轉頭聲音的來處，但是什麼都看不到。
[下次要再來喔，約定好了。]
「什麼約定？」另一個聲音傳來，他回頭看去，依舊什麼都沒有。
[我們應該能相見的，對吧？]
「什麼？」
更多的聲音從霧中傳來，那些聲音似乎都在提醒著他，他所「忘記」的事。
我到底，忘了多少重要的東西？
他抱著頭，他想吶喊，這強烈的不安和迷失，使得他瞬間感覺到強烈的罪惡感。
我是個沒辦法達成約定的人啊……
「對不起，我真的……」我真的想不起來你們是誰，還有那些約定。
他無助地抱住頭一直低聲道歉著，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道歉，但是就是覺得自己虧欠這些聲音許多。
[回來吧，β。]
突然一陣光亮將霧全部吹散，β的意識也逐漸清晰了起來，於是他同樣地大喊著他那第一個想到的，他最重要的人：
「安特！」
β睜開了雙眼，那個在他身上的外掛失去了色彩，而同樣地，β的眼神恢復了以往的神采。
「我到底……」β的記憶有點混亂，但多虧外掛程式的幫助，使得他很快地進入狀況。
而這個外掛程式也讓他想起自己交給安特的東西，一切的思緒也慢慢地調理清晰了起來。
自己被黑暗襲擊後，就失去了知覺，而現在……
他看著四周殘破的一切，眼前還站著一位氣息十分危險的女孩，β直覺告訴他，這女孩不是別人，就是「女王」。
「沒想到這家伙真的成功了，可惡，明明做我的僕人好多了。」女王見到恢復的β，立即警惕著。
「就是妳嗎？把我……安特呢？創造者呢？」β也同樣保持警戒。
「你應該要感謝那個傢伙啊，不僅為了你擋下飛行戰鬥機的炮火，還跟我爭鬥直到外掛程式讓你脫離我的控制。」女王指了指那依舊開啟的視窗窗口。
β看了過去，呼吸瞬間停住了幾秒。
「安……特？」β感覺自己身上的運算程式瞬間凝結了「不……這到底。」
「我剛剛說了……」女王碎碎唸著。
「安特！」不顧女王在眼前的β衝向視窗窗口，用力地捶著窗口並同時一直喊著眼前倒在血泊中的他最重要的人「安特！安特！安特啊啊啊啊！」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明明已經想起來了，難道他又沒辦法達成約定了嗎？
就連想陪對方一起盪闖世界的這個微小約定也沒辦法達成嗎？
就跟那些聲音一樣，他又辜負了一個重要之人的約定了嗎？
β在這時候突然很恨自己只是AI，一個活在虛擬世界中的人工生命體，他就算再怎麼捶打視窗，也沒辦法打破讓自己去碰觸安特。
他們是生活在不同次元的人。
「身為AI，你的感情真豐富，就連是曾經是人類的我都覺得誇張。」女王冷冷地說，「而且你，不要無視我啊！」
一道攻擊打出，女王的荊棘正要打在β身上時，荊棘卻在碰觸到他之前徒然燃燒了起來。
「什麼？」女王睜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見，「不是還沒開鎖嗎？這股力量？哪裡來的？」
β的腳下冒出一圈圈的火花，他的衣服也同樣點燃了火焰，並且從他的背上抽出了一對燃燒著火炎的赤紅羽翼。
「反應一直在上升，這……」難道他靠自己的力量，解開了副階層管理的鎖嗎？這怎麼可能！
「都是妳……」β的聲音帶著深沉的憤怒。「都是你，才會讓安特……」
火炎繼續擴大，這火炎甚至比龍王的火炎來得高溫炙熱，β的眼中也同樣地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β單手舉起，從左手中出現一把由火焰形成的刀，往女王的方向揮下，颳起一陣劍風。
「糟糕！」女王連忙用荊棘將自己包裹起來防禦，但這劍風卻將她的荊棘燃燒個粉碎，使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創傷。
「不可原諒！」β咬牙怒吼著，全身上下爬滿了如岩漿一般的炙紅線路，他鼓動翅膀朝著女王猛然突進，右手變出一把巨大的手槍朝著女王近距離射擊！
「啊！」女王哀嚎一聲，這威力已經不是一個次元了，學術型AI跟現在β相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這是副階層管理的真正實力嗎？
「還沒完！」β繼續猛烈發射，他燃燒憤怒的眼睛裡含著悲傷的淚水，以一個重視效率的AI來說，他，是壞了。
憑藉著如人類般的感情，那以AI看起來是極為恐怖的bug，但在β心中這一點都不是什麼問題。
相反的，他十分重視。
或許現在自己跟之前比真的非常不理性，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或許是安特，也或許是自己。
但這些都不重要。
悲傷和憤怒攪亂著他的運算程式，神奇的是他並沒有因此而失控，反而在這股悲憤之下強行解開了他的力量。
β是有這潛能力量的，這只是一個楔子而已。
然而女王的預估錯了，這並非副階層管理的真正面目，只是附加於這之中那異常級別的運算能力，β只是將其更加發揮罷了。
「別囂張了！」女王再度變身，她的全身佈滿漆黑的花紋，身後也張開了花紋複雜的翅膀，幾顆圓球在她身邊漂浮著。
「不管多少次我都把妳打下來！」β怒吼，一槍一刀互相輔助攻擊，不過女王在這時也是不保留拿出全部實力，這比之下反而已經能互相伯仲。
一紅一黑的影子在虛擬世界的空中碰撞，開始著一場沒有人觀看的世紀戰鬥。
####
「終於連上了，康楚先生？安特？β？」伊琳娜打開視窗後，原本想找他們，卻發現眼前這驚人的一幕。「這兩個是……β跟女王嗎？」
與女王不相上下的激烈打鬥，就連伊琳娜也反應了好幾秒才意識過來另一個AI是β。
看來β已經解除洗腦，這是好事，但是另外的兩人呢？
「伊琳娜嗎？」路易斯的聲音傳來，但他沒有開視窗，只有聲音傳來。
「康楚先生！」伊琳娜開心地喘了口氣。「你那邊怎麼樣了？」
「先不用擔心我，我因為跟以撒對決所以離開了司令室，現在這邊已經解決，那邊能聯繫安特嗎？」路易斯的聲音說。
「我這邊看到副階層管理跟女王打鬥中……看起來副階層管理的洗腦已將解除，但這力量到底是怎麼回事？」伊琳娜有點懷疑自己所見「難道康楚先生您已經給他開鎖了嗎？」
「不，還沒，那估計是副階層的潛力爆發了吧？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副階層的能力自行開發後所展現的一些力量，但看來似乎比想像中的厲害啊。」路易斯說，「我跟妳說副階層開鎖的金鑰密碼，就麻煩妳了。」
「了解。」伊琳娜回答。她同時也在找尋著那位少年的蹤跡。
「β，能接收到嗎？」伊琳娜因為找不到與安特的聯繫，只好改向試圖跟β連線。
「伊琳娜嗎？」β的聲音有點冷。
「是的，我等會兒會收到開啟副階層管理的金鑰，幸好你恢復記憶了，剩下就麻煩你將女王打倒吧！」伊琳娜頓了一下，因為她發現β的神情有點不對勁。
「是嗎？」
「還有防禦系統也已經破除成功，很快就會去救安特了！」伊琳娜試圖給β……或許是給自己安心。
「不用了。」β的聲音有點顫抖。
「安特已經死了。」
創作內容
Crash Fever小說Fever System狂熱程序 Text 28 β
數碼寶貝同人創作-Enter & γ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