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等到聖誕節前,牧澤武已經先回去德國,至於牧劭希——像是賭氣,雖然口頭上說今年聖誕節不回去是想先習慣這裡,不過我能感覺出來,她只是心裡有怨言,所以今年的聖誕節我倒是不孤單,跟姪女一起過了。
其實說是過節,我不清楚到底怎樣才算是過。
因為這種節日,除了送禮、收禮,趁著百貨公司特價偶爾大買一番,我沒什麼感覺,也常常節日過了才知道要慶祝,錯過也不惋惜。
仔細想想,去年這時候張芸允還穿著情趣內衣在我面前晃來晃去,不過那時工作太累,跟她親到一半就睡著了,沒來得及享受小蘋果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姑姑,我覺得聖誕節就應該出去走走……」牧劭希看起來無精打采:「晚上才是開始——姑姑要不要跟我去夜店?純感受氣氛,現在聖誕節人一定很多很熱鬧。」
我挑眉,意想不到。
是真的意想不到。
牧劭希,帶我去的是女同志夜店。
仔細想想,過去的確沒聽過姪女有交往對象,而且她的性格偏陽剛、舉止打扮也很中性,如果牧劭希是同性戀,現在想想不意外,但是挺驚訝的,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或許我是唯一跟同性在一起的長輩,她才敢這樣暗示吧。
現在該疑惑為什麼她知道哪裡有夜店嗎?牧劭希真的很會找樂子。
這裡的世界像是夜空閃爍五彩繽紛的星星、DJ控曲、人聲鼎沸,四周全是熱烈歡笑聲,這是我從未見過的世面,眉頭忍不住皺了又皺,牧劭希則是悠哉到吧檯點一杯調酒,我不要臉的點特調果汁,不然等等誰開車?
「姑姑,來這裡您不會介意吧?」她笑一笑:「我也想去普通夜店,但是普通夜店有男有女,太混雜,至少在這我還可以放鬆一點。」
「嗯,別喝太多。」
「哈!爸常跟我說,您酒量不好也很愛喝!」
「一言難盡。」
這不能怪我,有時候慢慢喝,喝到一半張芸允會蹭上來說想睡覺,我只好一口氣乾完;或是她常常倒八分滿,結果只喝一口就不喝了,變成我要一個人喝掉兩人杯。
不知道她今年的聖誕節會不會有趣點,我想牧澤武會帶張芸允回二哥那邊,一起慶祝吧。
「姑姑,我覺得妳人真好,比爸媽好,如果我來這種地方,他們絕對會問破頭。」牧劭希嘴角一勾,眼神裡帶著不甘願:「尤其是媽,會說『女孩子去什麼夜店,要是遇到壞人怎辦?』所以我就跟她說『那我去女同志夜店總行了吧?』她就會很生氣,說什麼『我就是打扮太男生,才會變成同性戀。』一堆大道理!」
我相信牧劭希的酒量一定好,只是借酒裝瘋,來吐露內心不快。
「明明跟她說過很多次,我是無性戀!」牧劭希氣呼呼說著:「而且,為什麼是我來這裡呀?那兩個明明那麼爛,在公司裡的成績從來都沒有贏我過,為什麼反倒是他們留下來,我要來這裡?如果不是姑姑人好,我絕對絕對會乾脆就離開,自己在外面創業!」
「如果有這能力,也不是壞事。」
「姑姑是在氣我說話沒大沒小嗎?」牧劭希眉頭一直是鎖著,反倒是我,在不知不覺中早已卸下來:「不,妳還年輕,多出去闖闖是好事,一直窩在同個地方,看見的東西不一定多。」
「哈哈!姑姑果然就是好,媽聽到這句,早就唸我沒大沒小。」
「大嫂只是擔心妳。」
或者說擔心董事長動怒,一氣之下把牧劭希掃出門吧。
當年董事長的脾氣就是那樣硬,半點差錯都不容許,這樣想想,大嫂也被董事長嚇得神經兮兮……大哥沒做點什麼嗎?
「她才不擔心我。」
又是一杯黃湯下肚,她面露譏笑、撥髮:「哼,小時候都要我做好榜樣,讓弟弟們學習;現在要我讓他們,只因為姊姊這身分。媽明明是第一個知道我想當CEO,結果卻不挺我……到底憑什麼?都同個肚皮出來的,我卻要遭受這些?」
「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我不好插嘴大哥的家務事:「分公司雖然事情多,壓力卻沒有總公司重。或許董事長是想確認妳的能力,之後還會變動也說不定。」
「我不覺得有這可能。」她推拒一杯邀酒,陷入了漫長沉默。
我也沒有說話,繼續喝無酒精的果汁,但是兩人的位置已經從吧檯,換去不顯眼的小角落。夜店裡的光線不好,四周鬧哄哄的,中間舞廳玩成一片,但是那份熱鬧卻無法穿透這裡。
「姑姑,有個問題不曉得方不方便問。」
「嗯?」
看來她已經不打算借酒裝瘋了。
「如果將來真沒希望,我想要自己出去創業,您會支持我嗎?即使董事長反對。」
我該說董事長那老頭真的很厲害嗎?別人家的孫子都是喜歡自己的爺爺奶奶阿公阿嬤,結果我家都怕得要死,看看牧劭希,雖然她很堅強,可是面對董事長還是需要顆定心丸。
「如果妳的目標明確,不是一時氣話隨便胡來,那我會支持。」
「謝謝姑姑,那爸呢?您覺得他……」
我聳肩作回應。
這個答案,可能要問已是為人父母的二哥比較準確。
最後牧劭希喝到頭痛才離開夜店,等回到家時已經凌晨兩點,我懷疑張芸允是不是有在家裡裝監視器,不然怎麼才剛洗完澡,就接到她打來的電話。
「姆姆,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
「姆姆,我問妳喔問妳喔——」
「嗯?」
「妳愛不愛我!」
她非常高興問著,我算下時間,她那裡大概晚上七點,從背景音樂聽來,已經是在二哥家了,是被閃到打電話過來嗎?
「愛不愛——愛不愛——」
電話另頭的撒嬌意味濃重,我甚至能想像她扭來扭去的樣子。
「不愛會怎樣?」
「我會立刻回去,不待德國讀書了,哼!」
我聽見背影音樂中,有某個熟悉的在喊「我會代替姑姑照顧妳的!」然後二哥噗哈哈笑著用中文說人家姑娘翻你白眼——牧澤武,你回來我絕對讓你加班加到死。
「那妳乖乖待在德國讀書,畢業再回來。」
「嗯嗯!」
「開下擴音。」
「蛤?妳要幹嘛?」
雖然話題突然大轉,張芸允還是捂住話筒問了幾句,得到允許後才按下擴音。
「開好囉!」
她那邊的回音宣告已開成,我聽見熱情的招呼聲,應該是二嫂,跟二哥家每個人說完一圈聖誕快樂後,我直接點名:「Luis Herrmann,過來。」
「呀?」牧澤武的聲音從原本嘻嘻哈哈變得正經,或許是因為我非常少唸他的本名吧。電話那邊的聲音也跟著降低不少,貌似在看好戲。
「記得,叫姑丈。」
電話另頭瞬間全部沉默了,只有二嫂Was一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哥先是爆笑,待他跟二嫂解釋後,我聽見笑聲增加,然後牧澤武貌似在追著他大哥惱羞喊著別笑,張芸允很開心地將手機擴音關掉,掩住話筒問著:「姆姆,妳是要牧澤武叫我姑丈嗎?」
「嗯。」
「噗。」
她的一聲笑意,藏著滿滿喜悅。
「那我……是不是可以叫妳老婆?」
「可以。」
「那——老婆,聖誕快樂!」
「嗯,小寶貝也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