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刻,仁誠正要朝醫院的門口跑去,途中卻有一名壯漢跟蹤著他。
比仁誠高上約一顆頭,卻是全身都帶有結實的肌肉,而仁誠只是以為他是來醫院探親的。
身上則穿著標準的黑色西裝,眼神帶出冷冽的殺意,無法隱藏的利齒透露出憤怒的吐息。
「吾雅古白,將替胞弟慕爾德報仇雪恨。」
即使時代再怎麼演變著,武林仍然是脫離不了情感,隨時上演著恩仇情愛的地方。
此時天空降下了一場大雨,不知道是為了誰而哭泣,也可能是為了一成不變而憂鬱。
就在雅古白要轉身之時,卻不小心擦撞到一名不良分子的肩膀,讓他急忙道歉。
畢竟對方不是目標,雅古白則是打算不斷道歉來應付他們,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糾紛。
而他也只是不懷好意看著雅古白,正盤算著要如何做,才能藉機敲詐一筆。
「白癡!別擋路!」
面對不良分子的挑釁,雅古白沒有出聲,而是直接反掌朝他臉頰打去。
對方被打倒在地上,想起身反擊卻看到雅古白瀏海底下的真面目,隨後便被嚇得逃跑了。
風吹往他的臉,深深烙印在臉上的傷痕也時不時顯現出來。
「希望你知道你說的是多麼惡劣的話,不然我下一次就要再動無謂的暴力了。」
「雖然這件正事小歸小,但實際做起來還真是難啊。」
雖然醫院的路徑有地圖顯示,但時間過了兩個小時,雅古白卻還在醫院門口打轉著。
不只是人跟丟了,自己也迷路了。
「圓圈中的箭頭是叫我繼續往前的意思嗎?」
「先生,你指的那個是殘障廁所。」
即使櫃檯也有指示他路線,但對於方向感本來就不好的他來說,好像也沒幫到什麼。
東奔西走仍舊找尋不到,櫃檯人員也對他異常的認知感到無奈。
輪椅標記也能看成箭頭,與其說具有異於常人的想像力,不如說天生就是個路癡。
「張仁誠,你沒事住在那麼裡面的病房幹嘛......」
「請問,你能給我一捲衛生紙嗎?」
他背後傳來一道沉沉的聲音,他將朝著源頭處一看,卻發現後面空無一人。
「抱歉,我因為忘記帶衛生紙而卡在廁所裡面,請問您要幫我找衛生紙嗎?」
後來在聲音的指示下,雅古白發現聲音是傳自男廁裡面。
一個平常的問題,卻使得雅古白本來就不太好的臉色,更添上了一層慘淡。
相傳醫院每晚都有尚未投胎的孤魂野鬼出沒著,通常都會在街道中尋找著病患惡作劇。
而這種故事則與現在的情境恰恰符合,這也使得雅古白不禁朝著男廁緊張起來。
「那個......」
「哪個?」
只是如果觸犯到祂們可能也不是好事,雅古白在沉思許久後決定開口提問了。
「妳是不是那個叫做花子的妖怪?」
而就在對方聽見雅古白的無聊問題後,氣氛瞬間變得一陣沉默。
真是妖魔鬼怪也不見得會回答,但這股尷尬感卻讓雅古白發覺自己問了什麼不該問的。
「真的是很抱歉,我會另擇高明幫忙,所以請閣下趕緊離去吧。」
「抱歉,我這裡有衛生紙。」
雅古白發覺自己又回了奇怪的話,便趕緊把身上的紙巾從廁所門縫中丟過去。
而就在他認為處在尷尬的情境,而決定悄悄離開時,對方卻叫住了雅古白。
「其實你不用介意,畢竟你也給了我紙巾。」
「不過下一次請不要直接問人家是不是妖怪,好嗎?」
語畢,身為聲音源頭的鍾承義從廁所中走出,並走到洗手台前清洗雙手。
還好真的是人。
「那個,你知道第525號病房在哪裡嗎?」
「那間就是我住院的病房,想去看親戚就跟我來,就當作紙巾的報答吧。」
承義將手擦乾後,就順便帶著雅古白朝病房內回去。
但就在起身之前,卻發現不遠處的樓梯內發出一陣陣金屬敲擊軟物的聲響。
是鬥毆,而且聽來還是一面倒的壓制。
「老...老大,這次...的保護...護費不....不..不是都給你了嗎?」
「老子現在很不爽,再回來要點錢花花不行喔?」
在慘叫發出後,兩人便隨著聲音的逐漸引導,緩緩地跑入樓梯間。
當兩人到達現場後,卻只剩下一位少年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並渾身是傷的哀號。
「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人還沒受天譴啊!?」
「媽的!媽的!去你媽的啦!」
見到少年的哀號後,雅古白憤怒得握緊雙拳,正要追尋對方時......
「你為什麼要給他錢?」
「因為他勒索我,而且又說給了錢就不找麻煩,而且我又打不贏他......」
卻被承義伸手擋下來。
「面對這種流氓,你應該知道要反擊。」
「我如果打得贏早就打了,根本就輪不到你這偽善者說風涼話!」
聽到承義出乎意料的回應,少年也自暴自棄了起來。
但是在少年咒罵的當下,承義卻狠狠地賞了他一記耳光,揪住他的領子。
「你不去罵那個流氓,罵我這外人出氣又有什麼用?」
「可是......」
「你可以正面衝突,也可以鬥智,更可以找靠山,但我就是不想聽到放棄這個選項!」
聽到承義這出乎自己意料的話,雅古白一時驚訝得一直盯著承義。
「你快說吧,他搶了你多少錢。這次就讓我做你的靠山,幫你把錢搶回來。」
與常見的安慰不同,即使是身處於黑暗當中,也從不曾讓自己陷入絕望的深淵。
只要結果與自己希望一致,過程中不論用到哪種手段,都應該要把逆境給扳回來。
「大概三千塊...吧。」
「我這就搶回來,不過只限這一次而已。」
「等等,難道你知道那個傢伙在哪嗎?」
說時遲那時快,承義在轉眼之間便朝著鐵製的門板踹去,讓躲匿夾層的流氓逼了出來。
一旁的雅古白臉色卻變得更嚴肅,雙拳也握得更緊。
因為這個流氓不是別人,竟然是在醫院門口中被教訓的不良分子。
「他腐臭的味道,難道沒聞到嗎?」
「可惡,竟然敢在被我教訓後繼續作惡!?」
只是在他失去理智的前一刻,承義再次適時攔住了雅古白,並一拳朝流氓臉上揍去。
與在門口被壓制的情況相同,流氓一樣被打倒在地上,只是這次並沒有選擇逃跑。
也沒得選擇,因為已經逃不出來了。
「可惡...你為什麼要打我?」
「好了,你也不用裝可憐了,趕緊把錢交出來就可以了。」
「那你帶著這筆錢去冥府享受吧!」
正當承義伸手的時候,流氓卻撒出了紙鈔,並以暗藏其右手的袖中刀襲擊。
雖然承義正面避開了攻擊,但在極短距離的突襲下,臉上還是被意外劃出傷痕。
「你真是厲害,居然能躲過本大爺『地獄戰士』的能力呀?」
在流氓再次發動攻擊前,承義迅速向後退開,並將雅古白推到樓梯門外。
「先生,請你幫我保護好那位少年。」
「那你怎麼辦?」
「保護他就夠了,我一個人就能解決掉他了。」
雅古白默默的點頭,便扶著少年走出樓梯間,而他也以不屑的表情瞪著流氓。
「小痞子,你剛剛是不是說你是能力者?」
流氓尚未反應,承義便低下腰放下雙拳,臉上的傷痕也在轉眼之間消逝不見。
「我叫做鍾承義,能力叫做『狂野光環』,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打歪壞蛋的臉。」
「而為了幫助剛才那名少年克服恐懼,我必須在此將你徹底擊倒,讓你爬也爬不起來。」
此時承義開始搖晃自己的身子,雙臂與上半身緩緩垂下,也不斷擺盪搖晃。
突然一拳朝著流氓攻去,瞬間的爆發力就像長鞭打鐘他的頭部,嘴角頓時染上一邊紅。
「你這拳很有威力,居然能令我感受到難得的刺激。」
「但我也能利用這種感覺,讓你感受到與我同等的恐懼。」
流氓伸手擦擦嘴巴上的血跡,身子向前突刺,右手再次伸出刀刃襲擊。
承義也是向後退開卻被流氓一手抓住領子,並在一個拉扯之下,被其左掌打中腹部。
「『地獄戰士』,發動。」
原本還是受到輕傷的承義,臉色卻突然變得猙獰,雙手緊抓腹部撞在牆邊。
彷彿自己剛才遇見了致命一擊,在喘息中浮現出一絲絲的恐懼。
一旁的雅古白也看不下去,但就在他要前來幫忙的同時......
「欸欸,你還沒被我的能力給弄死啊?」
「我說過了,我一個人就能解決你,那麼我就不需要第二個人幫我忙。」
「不過你再怎麼強大,早晚得敗在你老爹子我的地獄戰士下的啦!」
流氓看見他痛苦不已的神情,就向前多踹個幾腳,承義無力反抗只好受辱。
正所謂虎落山下被犬欺,最適合用在這個時刻。
但承義聽見了流氓的挑釁後,整個人從無盡的沉默開始低鳴著。
「老爹?你說你是我父親?」
是憤怒,更是反擊的開端。
這時的承義一腳便將流氓踢開,並在其使力爬起來的同時,冷冽的眼神正瞪著流氓。
不外乎就是再次踢倒他,甚至更把他整個臉踩著。
「哼!說到你的父親,你就像個幼稚園小孩一樣不高興了嗎?」
「嘖。」
「誰在乎我就是誰老子,現在叫我爸爸還能給你一點零用錢買糖哦。」
即使處於下風,流氓也不干示弱,繼續以激將法來逼承義顯露破綻。
承義不語,咬牙忍住仍在發作的痛苦,直接朝流氓臉上奮力踩去。
這腳力道非比尋常的強大,一拳便打下流氓嘴上兩三顆牙齒,頓時血流不止令他急忙遮掩。
「看來有人嫌自己活太久,需要有人幫忙超渡了。」
承義抓起流氓的衣領,一巴掌打碎他的右臉,再使出一招過肩摔,讓他頓時失去意識。
而再倒下前卻被承義朝著雙腳補上踹擊,使其痛得只能倒坐在牆邊。
「我的『狂野光環』,是一種擁有在可控制範圍內,進行治癒與強化的神奇能力。」
「而我將以強化後的雙拳,打在你的肉身上面,讓你記住惹上不該惹的人下場會怎樣。」
他抓起了對手的領子,將他壓制在牆壁上,滿滿的惡意盡入對手眼中。
彷彿變成另一個人般的承義深深吸氣,隨後無視著對方的求饒全力痛毆。
此刻局面與其說是對決,不如說是凌虐,但卻是獅子欺凌豺狼般的正義。
在經歷殘暴的凌虐後,一記迴旋踢像結局般落下,重擊使得流氓痛苦得失去意識。
「我不會打死你,但我會讓你生不如死,讓你記住惹怒我會有什麼結局。」
在欺凌結束過後,承義便蹲下身子,從其口袋中取走了皮夾。
就在轉頭從樓梯外邊看過去時,卻發現少年與雅古白早已在那盯著承義。
承義隨手將錢交給少年,之後轉身再朝流氓踹去,並把空空如也的皮夾丟還給他。
「裡面還剩下一千塊與身分證,就拿去當回家的車錢吧。」
「什麼......」
「下次別搞這種壞事了,否則你敢搶別人錢,就要有被搶回來的心理準備。」
接著承義伸手碰觸了流氓,其手上發出了一陣光芒,隨後流氓也恢復了意識。
看著自己傷口奇蹟般的治癒,他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拿著皮夾後便從外面跑了出去。
「你不在乎他找兄弟打你嗎?」
「真的在乎就不會幫他療傷了。」
「你好像很尊敬自己的家人。」
「這對我來說只是應該的,而且我不容許我的父親受到任何無意義的侮辱。」
「好了,我們趕緊到病房那邊找你那個老朋友,不然你恐怕就要在醫院過夜了。」
雅古白默默地點頭,於是在跟少年告別後,便隨著承義的腳步離去。
他此刻心中各種交錯,因為接受眼前人的渲染後,心中已經動搖了起來。
也許就跟他說的一樣,慕爾德會死也可能只是自作自受吧。
「那個,現在好像有點晚,我想...」
「我想今天還是先回家,看病什麼的不如改天有空再說吧。」
走到一半,他看著眼前的人,終於決定出自己之前從未想過的想法。
他決定不去復仇,不去跟張仁誠報仇,更不願為了壞事做盡的同袍們而開殺戒。
「沒關係,還有兩個小時的空......」
未待承義回頭反應,雅古白便急忙走進電梯內。
正當他回頭盼望時,人也已經消失無蹤,承義也只是緩緩地朝窗外看了一下。
「嗯,看來我晚上喝太多酒了。」
同時間的電梯裡頭,雅古白低頭想著剛才的遭遇,嘴角並微微揚起一弧笑容。
因為此刻的他已經領悟了,也已經想好要做些什麼了。
「他說得沒錯,有殺人的決心,也要有被殺的覺悟呀。」
「所以我現在領悟了,不想報仇了,慕爾德的仇就交給爾撒處理好了。」
「不過,我又忘記出口在哪了。」
「你,不需要知道。」
突然間,後方一道人影發動攻擊,一拳便貫穿了雅古白的身軀。
「放心,這種傷勢是不容易死的,只是能量得先借我一用了。」
「爾撒......」
「祝你好夢,大哥。」
就在雅古白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從眼前看到了門外的風景。
雨已經停下來了,但是在時間還沒有到之前,天空依舊還是黑的。
「晚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