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皇帝駕崩,由太子唐釗珩繼位,而六皇子唐瓛卻像死了一樣,再從未被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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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難道這件事不能再緩緩嗎?」聽聞了王師即將揮兵剿滅權臣,他急匆匆的趕到養心殿,卻被守門太監給擋在門外足足一時辰後方才得詔傳喚,唐瓛心已冷了一半。
「朕心意已決,六弟莫要再多言。」而他所希冀的那位,甚至未曾從滿桌的奏摺中抬起頭來。
「可此事事關重大,更可能牽連後宮中的母妃,真不能再待一些時日......」他急切的話語仍未說完便被打斷。
「夠了,來人,送六弟回宮。」那揮手間,已是不耐的斥責。
唐瓛靜靜的看著前來的宣詔太監,賜封悅王,采邑不夜城,這是當今的聖上、也是他曾經的太子哥哥給他的回應,賜其夜夜笙歌、流連風塵;更是防其再起。
「臣,謝恩。」悄悄開始長開的身子僅只在接過那紙詔書時微微的顫抖了一瞬,接著又回歸往昔,只是在轉身回梧桐院前,梧生清晰的聽見了他的六爺低聲的對著自己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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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城亂,悅王發兵,八萬白衣鐵騎似是憑空而起,再得了對新帝新政不滿的氏族支持,而紫霄城的禁軍卻如同被拔了羽翼的鷹,連戰陣都運轉不靈,節節敗退。
此時,那些對於悅王唐瓛無能的流言才驚愕般的止歇,鬼才般的謀略甚至是武勇,讓人完全無法與當日內宮四處探詢,甚至是親自爬上樹只為了送雛鳥歸巢的那位孩子連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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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臨城下,悅王抬手止了奔騰的軍勢,六月征戰,留在身邊的,除了部分仍算安分的氏族外,只剩下了一批驍勇精兵,然而他仍只與身旁那纖瘦而蒙面的身影一同策馬入城。
「梧生,讓你窮盡十年跟隨了一個注定的失敗者,最後還害得你陪本王殉死,可會怨恨本王?」清澈的眼看著已經無人的紫霄城,他靜靜的啟口詢問,然而卻像是早已知道了答案一般。
「十年服侍,梧生很滿足,如有來生,仍願再服侍六爺。」那有些清癯的身子和著手中緊攢的兩捆書卷長揖至地,接著翻身上了馬朝著中書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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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長槍反手摜入石磚間,他緩緩地踏入了養心殿,記憶最深刻的兩次,第一次進來,先皇親口教導了他隔了皇座之後的區隔,而第二次,使得他決意動用早已深埋在宮城中的龍脊釘。
「悅王,朕從未想過,今日前來逼宮取朕首級者是你。」
在皇位上的他看起來是那樣的震驚與絕望,想必是從未想到自己會反戈吧,可是事到如今,皇兄也從未打算過問自己真正的想法是甚麼嗎,甚至是自己連兵刃都沒有帶著的情況下也認為自己真的想取他性命?念及至此,他發現自己似乎已經有些麻木,不再似當日那樣的撕扯臟腑。
「如此,便來罷。」龍椅後頭的寶劍他在幼時看了無數次,如今首度見著他朝著自己揮砍而來,讓他突然莫名地想起了當年替著父皇擋下的那劍,只是,皇兄仍不該任意的揹負上這樣的殺業,髒污的半血更不能無端的髒了天子的手,感受著每一個步伐時頂在肋間的短匕,唐瓛靜靜的閉上雙眼,不願有來生,惟願一切如夢。
終究是知道的,隔了一個大隆帝位,皇兄與我便已隔了一個世界。臣弟尚能集中自己的視線在那個大統之位上,而皇兄卻要注視整個天下;已經不能只是再單純的窩在皇兄懷抱中撒嬌了,所以請讓臣弟最後用自己的性命,換得任性一回。
只是在最後聽到的驚呼聲前,他依稀的記起了第一次被密旨召入養心殿時,自己最後的答覆:
「兒臣自當捨命迴護皇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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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王謀權偽造先王遺旨謀反,幸得上天垂青得破叛軍,主犯悅王自裁,上天有好生之德,而聖上順膺天道,大赦天下。
那日,兩道聖旨自中書省傳出:一道,是大赦天下;另一道,更是緩了厲法推行。
天下無不猜測究竟是何事使得龍椅上的那位撤了推行數年的法例,但盡皆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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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伴隨著揪心一般的痛楚,他似乎仍能清晰記得肋間被攪動的觸感,好像仍能聽見同樣的驚呼聲,只是此時他突然發現一切似乎是南柯一夢,枕邊的人仍未變,依舊稚氣未脫。
——儘管看著他的睡顏應是心安,自己仍然莫名的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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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全文字數6091
封面縮圖取自網路
首篇封面歌適用全篇,同樣建議搭配服用
瓛:又作圭,長九吋,朝臣朝見天子時所持之物
玨:二塊玉所合之玉器
唐瓛,意指終其一生為君所持
落玨,二玉所合,落地永隔
這後記會不會寫的太明顯了一點(?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感謝艾茵的邀稿,
同樣也感謝艾茵願意包容被一大堆雜務纏身以至於身為核心,但文案卻寫了許久的我,
只能說這一篇故事我寫得很開心。
最是無情帝王家,人心怎知隔肚皮
因為無法確認、無法詢問,造就了這樣的故事。
架空王朝,雖然幕後已經設定得差不多了,
但由於建基於完全不同的世界,很多疏漏的部分請毋須太較真。
試著用紙娃娃系統配了六皇子唐瓛與大皇子唐釗珩的紙娃娃,
有時間會以超連結更新在後記,當然,好友們從叭啦叭啦或許已經看過了。
言盡於此,我們下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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