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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艦娘空想物語】大鳳 貳 --【心音】

作者:提姆奧瑟│2015-07-22 18:35:42│巴幣:16│人氣:997
  



  此刻在慕尼黑,歐洲議會總部的中央走道──

  「格拉斯小姐。」吉爾提走在眾人的前頭,瞥向右側問道,「我想問一下,現在歐洲艦娘的進展如何?」

  「還算順利,但目前的技術無法達成量產,所以唯獨戰功彪炳的人有資格擁有。」德意志的菁英少女,萊茵哈特.格拉斯回道,「在會議中,幾位歐洲產的艦娘將亮相,其中包括我的齊柏林。」

  「齊柏林伯爵號,Z計畫的一環嗎。可惜最後是以取消建造收場。不過…也不是我這個德裔法籍的提督能說嘴的就是。」

  「是啊,誰都沒能理解…父親的苦心呢。」

  萊茵哈特抬起手拍了一下戈培爾的背部,戈培爾似乎也是關聯人物,點了點頭贊同。看到兩人舉動的吉爾提,心底有了臆測。

  歐洲可能存在著貪腐或者是行動消極的現象,案情絕對不單純。現今資本主義當道,政客之間互洗黑錢買通基層,全球化使得富者越富、窮者越窮。掌握一切錢脈的軍武商老大哥們往往缺乏道德,想在會議中說動他們,可要煞費不少苦心。

  綜觀下來,這將是一場硬仗。

  「就是這裡了。」萊茵哈特停腳,止步於只隔了一面玻璃的狹小等候室前面,回首,「請您在等候室稍待一會,九點準時開會。」

  她打開門,退到門旁讓吉爾提等人通過。

  「謝謝。」簡單道謝後,吉爾提與保鑣入內。

  每個人找幾張椅子依序座好,僵在位子上陷入沉默。身為日本代表的吉爾提,則是命人把先前託管的文件交付到他桌前,思考起該怎麼在會議開場白。

  起先人權的議題不可省,歐洲有過人權革命的先例,也是開展黑奴貿易的元凶。如今人人的選票皆等值,人人皆有說話的權利,這麼多複雜背景的前提下,將掀起激烈的口舌之戰。

  這個地方就先強調「差別」吧。保持在眾人還能容忍的程度,確保接下來得以暢談日本方面的計畫方針。吉爾提心中有了個大概的底,文件翻到下一頁,角落上血紅的印章映入眼簾。

  又紅又大的四個字,極密文件,施加給吉爾提極大的壓力。德川新造親自託付給他的這個指令,至今從來沒有人敢違背。外交使者都很清楚,要是否決或馬虎行事的話,下場只能用「死無葬身之地」來形容。

  「該死,到頭來還是只能照辦嗎…」

  嘆息之餘,他瞧了下時鐘,時間是八點五十五分。無情的時間永遠不等人,差不多要動身前往議場了。

  「好,走吧。」

  調整好領口,壓低帽沿,步出等候室。經沿寬敞的潔白磁磚大道,議場大門前的兩名西裝男子握緊舊式的門把,緩緩地推開門扉。

  刺眼的白光,點亮吉爾提等人的視野,約為足球場大小的佔地面積設滿了環狀排列的桌椅,連通多處走道的中央講台附近有數台攝影機、擴音器以及全方位大型投影螢幕。

  從不同方向的大門,一一走進了許多軍界的大人物,議場依然悄然無聲,各大歐洲代表就這樣將座位坐滿,井然有序的等待指針來到九點鐘整。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喀擦!

  吉爾提手上的錶,在低溫空調的室內裡迴響。下一秒,位在眼前十分遙遠的大門,敞開了。

  正對面的走道,出現了一長排艦娘跟提督組成的隊伍,吸引眾人的眼球集合到議場的中央講台後方,站成一列。

  (這是…海域奪回作戰中的要員隊伍,跟名單上的信息相符。)吉爾提蹙緊眉心,視線追著移動中的人群跑。

  (雪菲爾子爵,雷爾.列本斯泰因,以及方才接待我們的,萊茵哈特。秘書艦依序是…納爾遜、沙恩霍斯特、齊柏林…來頭不小啊。)

  吉爾提在腦中急速的整理過先前吸收過的資訊。接著,某個像是司儀的西裝男子,拿起了麥克風,用清澈的宏亮聲音說:

  「歡迎各位蒞臨第十二屆額外舉辦的『非正式歐洲議會』,我是聯合國際的駐日大使,理查.摩尼羅特。」

  自介的同時,吵鬧的閃光燈趴擦趴擦的連按快門,閃爍在理查的白臉上。

  看樣子由於是加場的會議,有公諸於世的打算。

  「首先,我們請英國特別代表雪菲爾子爵,也就是克莉麗.蘭姆.克隆威爾少校,出面發表近幾個月來的作戰成果。」

  說畢,戴著紅色貝雷帽,身穿皇家特種兵的服裝的她,上前來脫帽一鞠躬。

  場面掌聲連連。

  「我知道我是因為戰功才有機會在這裡發言的,十分謝謝。我們並沒有得到真正的勝利,不需要這麼熱烈的掌聲。」她秉持自信,且虛懷若谷,笑語:「多虧了政界提供我們海軍穩定的金援,艦娘才能發揮最大限度的力量,將最糟糕的場面控制住。說到艦娘,外界大多都已經知曉她們的存在了。」

  西大西洋方面軍的旗艦,納爾遜級戰艦,從艦娘群中走出。

  「這是我的秘書艦,納爾遜。在前次作戰中,擊毀了多艘戰艦,今後希望能重振不列顛的榮光。謝謝大家。」

  雪菲爾子爵單膝跪下,將帽子置於胸前,俯首表示為國捐軀的決心。在正式場合凝重的態度,宛若能窺見喬治六世的影子,不同時代的人,從二次大戰的過往超越時空來到了現代。帝國的血脈,看似還沒有斷絕。

  親眼見證了這一號人物,吉爾提心想,傳言很有可能是屬實的。

  「感謝雪菲爾子爵的發言,」司儀理查拿起麥克風說,「接下來,有請另一位特別代表,雷爾.列本斯泰因中校…」

  提及的列本才正要出場,議場又是鼓掌聲不斷,接迎這位身材高大的戰將。







  深褐色的短髮,瀏海整齊的撇向右側,藍色的雙眼映襯著深藍色的整齊軍服,嘴角上揚,給吉爾提一種沉默寡言,卻又莫名有親和力的感覺,非常的微妙。傳言他的戰法是單艦潛入棲艦海域,利用打帶跑、穩扎穩打的策略有效率的一一擊毀運輸艦,至今立下了不少戰功。

  不論身心,都是個成熟穩重的人。

  「我是協助北海方面軍的雷爾.列本施泰因。」他咳了兩聲,微微看向背後的一位金色長髮的艦娘,「然後她是我的秘書艦,沙恩霍斯特號戰鬥巡洋艦。」

  沙恩霍斯特號站到列本旁邊的位置,沉靜的點頭,不發一語。冰山美人的性格跟看似寡言的列本相呼應。

  「我們會不負外界的期望,日後總有一天將拿到真正的勝利。」說到這裡,列本突然打住,「關於我們對外界的看法,我想另一位德意志的將領比較清楚,這裡就先把麥克風交給他。」

  「…這麼快就要結束了嗎?」司儀理查向列本確認,並往後瞧了下那位嬌小的女孩,「那麼就有請萊茵哈特.格拉斯上校。」

  「咦?這…這也太簡短了吧!你搞什麼啊,列本中校!」

  銀髮蘿莉萊茵哈特對列本使了個眼色,鎮住慌張上前接過麥克風,同時間掌聲又喧嚷的響徹議場。

  這次輪到她了啊,還是一樣氣勢凌人。吉爾提這麼想,搜索著先前萊茵哈特所說的齊柏林號,結果齊柏林號很快就出現了。

  「萊茵哈特.格拉斯,以及秘書艦,齊柏林。」

  她簡潔自報姓名後,猛地一拍講桌。

  「相信各位已經知道我是何許人物了,我就快一點進入正題吧。根據軍方的財務報表顯示,美方的資助是逐月提升中,而且增加的速度十分異常。」

  一劈頭,矛頭就是指向特別來賓的席位。

  說得實在太唐突了,資本家的老爺們全都笑不出來了。

  本來足夠凝重的空氣又更加僵化,吉爾提預料的走向終於到臨。資本主義是個黑吃黑的社會,誰握有更多的資源,誰就是操弄棋子的老大。同樣道理,歐洲的艦娘能蓬勃發展,民間企業能支付鉅額的戰費,必定得做出一定程度的犧牲。

  「確實…歐洲的艦娘能組成精兵是拜日本的技術支援以及美國的金援所賜。歐洲近幾年來經濟慘不忍睹,負擔不起持久戰,所以決定讓步,把部分作戰指揮權交付給美國。」

  堅定的神情,娓娓道出不為人知的實情。她在攝影機和閃光燈的照耀中,不為所動。這不僅是個人的意見發表了,這更是一個質問。

  (喂,如果這是現場轉播,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吉爾提不禁打了一個哆嗦。歐方、美方來賓們紛紛交頭接耳了起來,看樣子大部分的人甚至還不知道這件事。

  「從二戰以來,一直從中作梗,干涉歐洲私自的事務,難道還想要重蹈覆轍嗎?歐洲重新開港通商,以及諸多政治因素,對你們而言有利可圖,就是這個原因才依照你們所希望的指揮艦娘軍嗎?」

  萊茵哈特的語氣含有一些譴責的成分在。她環伺整場的人,最後目光停留在歐洲的企業大佬。

  「接受援助是可以,但是歐洲的命運要靠歐洲人自己拯救,不是外人能隨便決定的。我們可以讓美國跟日本幫助我們,但是絕對不能失去戰爭的主導權。」

  「還望各位,不要忘記雪菲爾子爵以及列本中校等一心為國的戰將,所說的誓言。我的發表到此為止,謝謝各界媒體、政治要人、財閥的聆聽,謝謝。」

  萊茵哈特,連同秘書艦齊柏林手攜著手,深深的鞠躬。

  起先,議場沒有對她們的退場做出任何反應。過了肅殺的幾秒,零零落落的不規律掌聲,才漸漸的渲染議場,恢復之前轟轟烈烈的規模。

  「相當爆炸性的發言,非常好。」司儀理查評論道。他的音量提高了不少,高舉右手,試圖想平息混亂的場面。「這只是一場非正式的會議,任何人都有權利自由發表,所以請稍安勿躁,議場的所有過程都會錄製成影帶。」

  「如果沒有異議的話…」

  他冒著冷汗,伸出掌心指向日本代表的座位區。

  「就請日本代表,吉爾提.迪.費克,宣布日本近期的開發進程。」

  「總算是輪到我了嗎…」

  吉爾提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坐起身來,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下階梯,到眾人矚目的焦點之處。

  繞到講台之後,拿起麥克風,面對多達千人的壯大場面。全場的聽眾一看到他登場,立刻掀起由拍手鼓掌構成的巨音海嘯。

  掌聲接連不斷越拍越大聲,吉爾提因此不自覺感到緊張,握著麥克風的手心冒出了虛寒的冷汗。

  儘管他是千錘百鍊的老手,眾所盼望之下,多少還是有些退怯。

  在日本,他是板著一張鐵面孔,具威嚴的領導長官。在外國,他是當機立斷,有遠見的國家代言人。他永遠擺脫不下這些外在形象,隱藏自己內心的真正意圖。

  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哪怕外界怎麼認定他這個人,都必須要完成交代的任務。

  (說吧。)

  把麥克風拿到嘴邊,正要開口的這一刻,他腦中只有閃過一個畫面。

  自己就像是當時那個無法說話的秘書艦一樣,非常的徬徨無助。

  「很高興…」他開頭,在場的掌聲漸漸停了下來,「本單位能邀請我來到這裡,這是我的榮幸。」

  「在提出開發進程之前,我想要先談談關於『艦娘』的人權。坦言說,現在這個時代最大的問題不是白種人、黃種人、黑種人的歧視現象,而是人類、艦娘、以及深海棲艦的種族隔閡。」

  「我們無法否認,現在大部分的人類就是恐懼著艦娘,把她們看作低人一等,好讓人類自己能處在優勢地位。無論是原產地的日本,引進技術的歐洲,或者是有艦娘駐紮的外地,都是如此。」

  吉爾提咬緊牙關說著,他可以感覺到肩膀上增添了無形的重量。為了不讓這份壓力滅了他的威風,他抬起了下巴,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逞著強硬是接下在場提督的嚴厲視線。

  曾與艦娘並肩作戰的提督們,雪菲爾子爵、列本中校、萊茵哈特上校,是不會認同他說的這番話的。吉爾題雇用的貼身保鑣,神崎虛月,表情也變得凝重。被當成演說標的物的艦娘們,全部都露出了悲傷的神情。

  但是他說的是事實,世上就是有提督把艦娘當作道具,就是有人民排斥艦娘的存在,即使目前沒有什麼特大的紛亂,只要有某些份子企圖滋事,世界倫理的平衡就會崩壞。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想尋求自我認同的人們,無非最喜歡把這句話常常掛在嘴邊了。沒錯,這句話並沒有錯。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國家背景、成長經歷、個人價值觀,所以才會分成多元文化,分歧的種族。」

  「由於這些『差異性』,種族的優劣就產生了。出身優渥、有經濟實力的已開發國家,指使著夾在中間的開發中國家,奴役著充滿飢荒的未開發國家。把這個案例套用在人類與艦娘的關係來看就是,人類為了保住原有的繁華生活,奴役了低他們一等的艦娘,來抵禦來自海外的侵略者深海棲艦,無論如何都要穩住生物鏈最高的寶座。」

  吉爾提轉頭輕藐一笑,攤開手比著還站在台上的萊茵哈特:「這種事很常有的,您說是吧,上校。」

  「你…」萊茵哈特先是愕然,看著在旁不知所措的齊柏林。

  接著,用慍怒的眼神,狠瞪吉爾提。

  「你這…也說得太過火了!我原本以為,吉爾提少將是一個英明的將領…」

  「我是啊。」吉爾提不以為意的聳肩,笑說。「認不清現實的是你們。如果艦娘跟人類一樣平等,那為什麼還要稱呼她們為『艦娘』呢?很顯然的,事實並非如此。」

  「可惡…!」

  萊茵哈特將右手放上掛在腰間的劍柄,準備要給這個口出狂言的傢伙一些顏色瞧瞧。

  但隨行的戈培爾出手制止了她,搖搖頭無奈的說:

  「我很明白妳的心情,可是現在的場合,並不適合這麼做。」

  四周的特派記者,都在增加連拍的速度。白色的閃光燈,密度已經亮到看不清台上人物的面貌。

  這是一場公開會議,提督在鏡頭下的一舉一動,都會成為國家的代言形象。

  「總而言之,」吉爾提轉回來面對鏡頭,「我想說的是,國際聯盟應當快點制定艦娘的權力法案,人類與艦娘的區分標準,絕對要清楚的劃分。」

  「以上,就是做為艦娘開發國的日本對於種族議題的看法。」

  他拿出塞在軍服中的一份資料,放在講桌上。

  擦乾額頭上的冷汗,喘了一口氣,閉上雙眼讓自己冷靜。

  終於到了最核心的部分。德川新造託付給他的任務,必須傳達給全世界的媒體知曉。

  日本在二戰之後被迫投降,被迫簽下了廢武條約,曾經一度衰敗。後來靠著美國的援助,採取出口擴張復甦國內的經濟,好不容易擠身國民所得世界排行榜前幾名。

  明明已經成為了這麼一個強勢的國家,卻有著致命性的弱點。那就是,隨時隨地警戒著位在海峽對岸的中國大陸的空襲,卻沒有實質的力量打敗他們,永遠只能當一條黏著美國的哈巴狗。

  如今棲艦四起,各國的戰略情勢改變了,日本決定踏出第二步,祭出重振國力的措施──人形兵器「艦娘」。而此時此刻,另一個更重大的發明,再過不久就會問世。

  那個發明就是「震動彈頭」。震動彈頭是繼艦娘之後,能對棲艦造成實質傷害的武器,而且攻擊的範圍更加的廣泛。

  實裝這項武器必定能提升殲滅棲艦的效率,只不過艦娘的權益也必將受損,所以才要先在前面的演說貶低艦娘的價值。

  (我沒有做錯。我是為了重振大日本帝國的勢力,而犧牲了一小部分的「人」。)

  「我…!」

  吉爾提睜開眼,預備要公布發明的進度。

  就在這個聚焦了全世界眼球的時間點,一個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了他的節奏。

  議場的大門被踹開了。

  在他的背後,亮起了一聲槍響。閃光燈驟然消失不見,因為他先前言論而引發的喧噪也停止了。

  話說到一半的他,瞠目結舌的向後確認那份違和感的來源。身材高大精實的德國海軍中校,雷爾.列本施泰因,左肩流出了大量的血液。

  「嗚…」列本以右手按住出血的左肩,猙獰的臉看似在按捺劇痛,「到底…是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射得好啊!只差一厘米心臟就掰掰啦!」

  寂靜的觀眾席,僅有一處傳出瘋狂的笑聲。全部的人都安分的待在原位,不敢輕舉妄動。

  在入口附近,一群全身穿得漆黑的人手持棍棒和槍械,闖進來大搖大擺的走下階梯,步步逼近吉爾提等人所在之處。一名帶著墨鏡的狙擊手,則是藏在門口的角落待命。


「全部都不准動!」走在最前頭的金髮凶神惡煞,高舉手槍朝天花板射擊,「敢動的那一個,就先幹掉。」

  「怎…你們是怎麼入侵的?」司儀理查遇到這個突發狀況,跌了一個踉蹌,用顫抖的手使盡力氣握住麥克風,「雖說這是非正式會議,但起碼有配布基本的警力…」

  「那四五隻小貓怎麼可能擋得住我黨的人呢…別笑死人了。」金髮男彈指,跟在後面的人馬旋即露出壞笑,混入整場的席位中持槍械抵著毫無武裝的旁聽人。

  離場的門口全數被這個黨的人給封鎖下來,在場的旁聽人也被挾持,吉爾提等提督深知這些人神智並非處於正常狀態,屏氣凝神觀察他們接下來的動向。

  「把麥克風交給我,你這垃圾外交官。」

  金髮男毫不客氣的站上台,將跌倒的理查的領口拎起,抬起他整個人,並奪走麥克風。

  「接著是我黨的演說時間,你們在場的人給我全部閉上嘴乖乖聽好,外面的轉播也不准停下。」

  他重重甩開提在手上的理查,一腳把他踹到旁邊去。攜帶著攝影機的那些記者,見證到這一幕只能啞然,他們沒有再按快門,就只是圍繞在旁,膽戰心驚的望著周遭持刀槍的危險分子。

  這個事件一旦經由媒體傳播而擴大了,八九不離十會釀成無可收復的慘狀。世界的情勢會更混亂,達不成原初議會設立的目標了。

  (正統的德國腔…該死,這群死德國佬…)

  吉爾提對神崎使了個眼神,暗示他隨時做好反擊的準備。

  千萬不能讓方才的演說付諸於流水,這可是關乎日本的復興啊。怎麼可以…被這種下三濫的流氓給阻撓!

  內心是這麼想,但在對方露出破綻或空隙之前,卻不能有所作為。

  「剛才那個叫吉什麼來著的…」金髮男開始侃侃而談,「他說的非常正確。簡直就是真理。

  「人類是世界上至高無上的種族,艦娘就算擁有思考的能力,也及不上人類。況且這片『前德意志帝國』的土地,不能容許其他國家來的雜種隨便決定我們的方針。」

  (可惡…這種事輪得到你隨便說嘴嗎!)

  吉爾提看著劍拔弩張的氣氛,很擔憂場外也會遭到攻擊。重現過去二戰的演說持續的進行,他繃緊神經,想找到時機指示神崎行動,但只能默默地閉上嘴,讓方才已經夠扭曲的演說更加的扭曲。

  「所以…我們必須將你們這些害蟲給除掉。腐敗的外商,還有你們這些整天跟艦娘雜處在一起的提督…以及在德國的艦娘…」

  他邪笑,冰冷的面孔臉不紅氣不喘,

  「全部都必須死。」

  手持刀槍的那群部下,托起槍抵在聽眾的後腦,扳開銳利的軍刀架在聽眾的脖子上。聽眾們啞然無聲,面帶驚恐,無法停止肢體的顫抖。沒有被武器瞄準的人,亦然。

  攝影師跟在場的提督一樣不知所措,手上攝影機的畫面固定在沉默不語的金髮男,在場後負責音控、轉播畫面的人員,也停住了手的動作。

  所有人默默的看著那個金髮男緩緩高舉他的右臂,大喊德意志帝國萬歲。

  下一刻,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以前,他的手下按下了扳機,揮動了刀刃。伴隨著悲鳴,會場染成了一片片的血海,被槍殺的頭部倒向桌面,溢出大量的鮮血,被刺殺的六神無主的掐住自己的脖子或胸口,無力的攤躺在椅子上,嘴角流出一行血,潔淨的西裝變成了骯髒的紅色。

  一部分的人已經被殺掉了,不管他們是不是無辜的,都已經死了。先前還只敢待命不動的聽眾們,禁不住盛大的恐懼,尖叫了起來,拔起腳跟到處逃竄。

  但是離開會場的門全數控制在對方手上,槍聲跟斬殺的聲音依舊源源不絕的傳來,門口的狙擊手朝中央擊發了一記子彈,射中了其中一名記者的腹部令其倒下,旁邊的記者們看到了,便紛紛丟下攝影機,加入逃竄的行列,四處張望想尋求保護。

  顯示在中央的大螢幕也突然切掉,恐怕是連後台人員害怕待在會場附近也會受到牽連,所以跟著跑掉了。

  發生的這一切還只是十秒之內的事情。

  吉爾提還來不及下判斷,死傷就已經在急速擴大。在徬徨的同時,一個體格高大、帶著口罩的巨漢往他這邊衝過來,手中拿著一根鐵棍。

  「去死吧,你這個叛國賊!」

  他怒吼著,由上而下揮動棍棒,瞄準吉爾提的胸腔。吉爾提覺察,想徒手接下這招,可在那之前卻有一個灰色的爪子迅速從左側擋下了這一棒,將棍棒攫住,扭曲成四十五度角。巨漢大吃一驚,放開武器急忙退開,爪子的持有人不給他逃跑的空隙,往前踏出一步趁勝追擊,兩把長刃自腰間拔出。

  斜向揮刀,在巨漢胸口斬出了血色的叉字形,巨漢嘴巴吐血,應聲倒下。這個前來援助的人,手臂是變形後的機械爪,握有兩把長刀,從背後看來,在海軍制服下披著的破舊披風十分耀眼。

  「沒事吧,吉爾提少將?」他稍稍回眸,左眼的眼罩因方才的激鬥鬆掉,火紅的改造眼炯炯有神的現出。

  「沒事…」吉爾提調整好氣息,點了一下頭。「剛才謝謝你了,神崎。」

  (現在只能夠正面交鋒了。我雖然懂得一點防身術,無奈對付這些有槍枝的暴徒是沒用的。撇除我不談,對付這麼多人,其他的提督有沒有辦法…)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講台中央就被大批黨工包圍住了。六十幾個黑衣成年男子,用利器砸毀架在台上的機器設備,眼神失去光芒,似乎是因仇恨而變得盲目,就像方才視人命如土芥那樣,再多殺幾個人也絲毫不會有罪惡感。

  相形之下,提督方就只有吉爾提、神崎、雪菲爾、列本、萊茵哈特等人,再加上一個已經失去抗爭鬥志的司儀理查。吉爾提跟著提督們謹慎的退步到更中間的地方,一邊思考著該怎麼婉轉劣勢。

  「…你們有什麼想法?」

  他嘀咕,眼神環伺動向,保持與對手的距離。下一秒,背後就有個稚氣的聲音回話過來。

  「說了那一番話,真虧你敢用高高在上的態度指使人啊…」答應的人是萊茵哈特,手放在刀柄上,凝視著對手。「他們的目標是艦娘,在議場中艦娘並沒有配上艤裝,所以…」

  「盡量減少艦娘跟聽眾的死傷嗎…」列本扶著染成血紅的左肩,咬著牙忍著痛,但繃緊的拳頭與手臂還有戰鬥的意志。

  「總之先把納爾遜她們保護好。」雪菲爾從軍服的口袋裡掏出銀白色的手甲,兩隻手都戴上,「這些人…根本就是歐洲人之恥。」

  「結果都是一些頭腦簡單的戰鬥派啊…」吉爾提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放心了不少,「喂,那個叫理查的司儀!」

  「…」

  理查仍然處在吃驚的狀態,戰戰兢兢的瞄向吉爾提,什麼話也沒說。

  「總部的人很快就會來支援。等一下我們殺出重圍,你就跟著我過來。」吉爾提說,此時腳步早已退到不能再退了。

  對照周遭可以發現,現在對方是將絕大多數的人力配置到中央。看樣子果真如同萊茵哈特所言,最重要的目標是艦娘以及提督,其他聽眾則是人質。

  人質的部分,就交給還活著的保鑣吧,現在要殺出一條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談和這條路可走了。

  「死前還有什麼遺言?」

  金髮老大混在人群當中,扔掉麥克風,插著腰一副跩樣的說。

  「完全沒有。」

  全體提督一致答道。

  接著,衝鋒陷陣。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兩方氣勢洶湧的叫喊,議場中央陷入了一場大混仗。其中以手甲撥開推開棍棒與刀刃的雪菲爾,旋身巧妙地避開人潮攻勢的擠壓,腳一蹬地,躍到半空中。

  她吆喝,將右拳收攏往下俯衝,在落地的剎那,出拳。拳頭擊出的衝擊波震碎了地面,捲起了碎片打中四五名黑衣人,剩餘的風壓將他們吹飛,飛到廣大議場的水泥牆上撞出了人形的凹痕。

  收拾完後,雪菲爾拔起插進地面的拳頭,用嘴巴吹掉沾在上面的塵土,彷彿能誅殺萬敵的凶狠眼神瞪得其餘的黨工呆若木雞。

  「不要怕!」金髮老大冒著冷汗,不再是泰然自若,而是慌張得往後踉蹌好幾步,拿出手槍,「取開距離,用槍射殺他們!」

  隨他的號令,從中央散開的黨團雙手握緊手槍,嘈雜又亂無章法的扣下扳機,亂彈射向吉爾提等人。這一刻被萊茵哈特捕捉到,她早就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怒火,拔出了軍刀。

  這個世界絕對不能變成像吉爾提少將說的那樣──

  剎時,一道紅色的閃光綻放,打在行進中的所有子彈,並劃上漂亮的一個圓弧斬痕,子彈一齊發出響亮的金屬聲掉了下來。

  整個動作完成的時間比子彈還要快,這不是人類所能達到的速度。才剛發布完戰術的金髮男還沒回過神來,不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有一名提督少女具攻擊性的蹲伏,面色蒼白,雙眼成了癲狂的血色,手中的利刃冒著殘餘的薄煙。

  「狙…狙擊手!」

  他高舉拿著槍的右手,狙擊手們旋即將肉眼貼上瞄準鏡,自動校正的十字方框對準了血色蒼白的少女,鎖定目標,擊出子彈。

  太慢了。萊茵哈特心想,這些子彈不管來幾發都是一樣的,慢得就像是投手投出來的慢速球。整個視野是鮮紅色的,宛如殭屍所看出來的,她用軍刀勾勒出一條蜿蜒的軌道,一一彈開了子彈。

  從常人眼中看來,簡直就是動也不動就自動把子彈擋下了。

  「可惡…再給我射!給我射!」

  金髮男撐大布滿血絲的眼睛,張大黏著唾液的嘴大吼。他因為了解到戰力差而感到恐懼,其他人也因懼怕而照做,再次舉起手槍。此時,舉槍的這些人之間,突然有個人衝鋒進來,令他們措手不及。

  「別想得逞!」

  列本大展雙臂,架住兩人的脖子,照著這個衝勁,以這兩個人作為肉盾向前撞倒了一大票人,將人肉圍牆開出了一條路。

  「咿…!」

  其餘的黨員退得更後面,中央取回空曠的空間了。雪菲爾擺出打拳的架式,萊茵哈特對後面驚慌的一群人舉著刀鋒,神崎也準備以二刀流與這些三流傢伙切磋切磋,製造了一個可以逃跑的機會。

  「吉爾提少將!」神崎背對著吉爾提喊道,「快走吧,您的秘書艦還在等您呢!」

  「還用你說。」吉爾提拍了一下理查的肩膀,說:「走了,窩囊廢。」

  「喔…喔。可…可可可是!」

  理查被他牽著鼻子走,盲目又死命地狂奔向門口,不時瞥向門口附近。要是被狙擊手打中可不是鬧著玩的。

  但是目光這樣一掃下去,卻發現那些狙擊手竟然不在了。倖存下來的聽眾,邊尖叫邊瘋狂的推擠,爭先恐後地跑了出去。

  實在是不敢置信。

  「吉…吉爾提先生,你是怎麼察覺到的?」

  「在你發慌的時候發現的啦。」吉爾提沒有慢下腳程,喘著氣回答,「因為他們知道總部的人要來了,打不贏,所以跟著議場外面的叛亂分子逃跑了。」

  「咦?是…是這樣嗎?」

  理查還是不明所以然的跟上去,跑出了門外。

  到了門外,是一片空曠無聲,只見得到橫躺在地、已經死亡的軍警。即使畫面是多麼的令人作嘔,他們也沒有時間在這裡瞎混了,得快點到市中心阻止事態愈發嚴重。

  吉爾提和理查從建築物出去,這時大街上人煙已散,取而代之是一群軍警從另外的方向趕來這個空街,情景非常的詭異。

  「理查,你是這個會議的主持人,」吉爾提指著前來攻堅的軍警,叫理查注意,「你把裡面的戰況陳述給他們,協助他們還原整件事情的經過,知道嗎?」

  「…知道。」

  理查老實的點了點頭,跑去跟軍警會合。吉爾提則是一個人走上空曠的大街,拿出手機準備要打給宗一朗,並推想剩下的敵人的動向。

  關於剩餘的戰力從議場撤退這件事,按照吉爾提豐富的作戰經驗,這種程度的判斷是可以做得到的。如果他們黨的火力足以打倒這裡的警備,那麼絕對不只有區區六十幾人而已,近乎是總動員的等級了,說不定有三百人以上。

  (可是擺明有三百人以上的大軍,卻沒有全部攻進來…怎麼想都是邏輯不通…)

  他們的目的應該是消滅提督和艦娘才對,難道剛才他們的推斷出了差錯嗎?不可能啊,假設目標不是提督和艦娘,那麼金髮男和他的手下就只是誘餌而已了。

  (仔細想想,在議場內殺人可能是種威嚇作用,死的也幾乎都是歐洲以外的人,尤其是日本人…場內的歐洲人大概是以為他們會無差別把人殺光,跟著恐慌起來,導致我們誤判成只要是支持艦娘的人就該死…)

  (要是發現了一個需要優先剷除的新目標,焦點就會轉移…)

  「啊…」

  居然到現在才發現…未免也太遲了。

  他們的目標確實是提督和艦娘,可是重點並不在這裡。

  「可惡!快接啊…千葉!」

  手機遲遲沒有打通,進入了語音信箱。從所未有的恐懼感竄過背脊,吉爾提變得焦躁不已。

  要是那個目標打從一開始就是自己,或者是說,自己身邊的事物呢?這樣的話,只要確認完目標不在議場裡,照理說大部分的戰力就會撤走了。

  「該死的…我吉爾提.迪.費克竟然會犯這種錯誤…」

  他將等待過久的手機闔上放入口袋,自己徒步去尋找大鳳還有他的保鑣宗一朗。

  奔跑過一街、兩街複雜的道路,一開始還是看不見任何人影,跑到了後來,對面卻有成群的街民慘叫著迎面而來,就像是在逃離什麼那樣的恐慌,堪比議場內的血腥場景。

  異常的是,絕大多數的人並沒有受到傷害。正因為他們的目標是「她」,才能倖免於死亡。

  飛速的跑著,不斷的向前,終於找到了。吉爾提樣子萬分難堪的上接不接下氣,喘著氣抬頭望向這片街景。

  簡直悲慘到,像是人間的地獄。






  廣場上的路邊攤,本來是那麼有歡樂的節慶氛圍,如今竟蔓延著火海,燃燒著嗆鼻的濃煙,地上淨是被砸毀的招牌,還有一些被誤殺的人倒在血泊之中。

  這種只有在戰爭才會出現的慘狀,居然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自己所期望的未來,難道就是這種東西嗎?

  「我到底…做了什麼?」

  因為自己的理想,因為自己的虛偽,到底害死了多少人,今後又會有多少新的災厄…

  吉爾提緩慢地走過火海。在火海的對面,似乎有模糊的黑影搖曳著,而且好像有他熟悉到不行的女性聲音,正在呼喚著他。

  (大鳳…是妳嗎?奇怪了,妳應該是不會說話的啊…)

  他睜大雙眼瞧得更仔細點,站在那裏的人確實是大鳳還有宗一朗。

  走到了他們面前才發覺,宗一朗全身上下浸滿了血,肩膀、腹部、腿部中了好幾發子彈,雙手將一柄長刀撐在地上,用以支撐快要站不住的雙腳。在他旁邊的大鳳正攙扶著他,哭到眼睛都腫起來了,直到現在淚珠還是滾滾的從臉頰滑下。

  大鳳的神情,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要悲傷得多。她轉過頭望向吉爾提,眼眶含淚的與吉爾提四目相接。

  她的眼眸,彷彿就像是「正在說話」。

  『提督…為什麼到現在才過來…』

  縱使沒有聲音,對吉爾提而言,大鳳就是想這麼說。除了這個無聲的話語,現實世界也傳來了救護車,還有增援警車的笛音。

  『千葉先生他…為了保護我,而跟那麼多的壞人…』

  「大鳳,我…」

  吉爾提實在慚愧得說不出話來。每當聽到大鳳說出任何一個「字」,心就如刀割那樣的痛。

  『來到這裡,原本以為終於可以開心的玩了…』從哭泣著的那張臉,可以聽到像是海潮拍打港岸的哭聲。『我一直是這樣想的…』

  「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吉爾提低下頭來,不忍再看著大鳳的臉龐。只要不去看她,那個海浪的聲音恐怕就會停止了吧。

  但是事情並沒有如他所願。低下頭看著地面,也還是聽得見。漲潮、退潮的層次愈加分明,掩蓋過現實中的紛亂。

  太過於真實了。

  好像真實到,這個聲音,就是他唯一的救贖。







  無憂無慮的清風,吹進寂寥的提督室。坐在窗邊的大鳳,呆望著海景想心事,她並沒有那個心情,靜不下心來感受細微的景致。另一旁,吉爾提正坐在同一張椅子,用同一個桌子工作,擺著同樣的面孔。

  看起來沒什麼嚴重的問題,但在大鳳眼裡看來,提督並不是像表面上裝得那樣子鎮靜。

  歐洲會議舉行當時,會議內容透過衛星轉播到了全球,全世界各個角落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了,包括吉爾提的發言,以及惡黨的暴行。

  那些攻擊過自己的極端分子,在當局大費周章總動員之下,總算是壓制住,束手就擒羈押到法院送審了。提督那時候還吩咐那位叫做理查的先生,用他專業的知識蒐集情報,在法庭上還原真相,於是一件件的案子如流水接連解決,這也算是這次動亂最大的斬獲吧。

  可是,他們僅是其中一個極端分子,瓦解了他們,還有數不清的種族歧視者遍布全球。只要有一天人們還無法放下對艦娘的成見,艦娘就會永遠備受歧視。

  歧視早已是存在很久的社會問題了,這一次的事件,不過是舊事重談,大鳳相信只要時間一久,一切就會雲淡風輕。

  (提督…)

  她還是不能明白,提督在會議上說的那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只知道,經過了這件事,提督的屬下們,似乎更加疏離提督了。神崎先生跟千葉先生也在養傷當中,但願他們不要對提督生起怨恨。

  (而且,司令部裡的氣氛也不是很好…)

  正當她這麼想的時候,無意間與提督對上眼了。提督銳利的眼神,看似已經猜透了自己的想法。

  因為被猜透了,她感到尷尬,不禁別開了臉。

  「怎麼了,大鳳?」

  (不…不是的!)

  大鳳著急了,趕緊拿出便條紙,想寫些什麼來回應。結果寫得太用力,把筆芯弄斷了。

  (啊…!一不留神就…)

  她失落的盯著灑上黑筆墨水的便條紙。這是她跟提督唯一溝通的管道,如今卻已落得不堪的下場。

  「看看妳,還真粗心啊。」

  吉爾提從抽屜中拿出一支全新的原子筆,遞給了大鳳。

  「哪,下次不要再犯了。」

  (…謝謝。)

  大鳳點頭道謝,接過手的片刻,從提督的手觸摸到微微的溫熱,讓她拿取那支筆的動作變得小心翼翼。

  她所認識的提督,真的好溫柔。難過的時候會來安慰自己,對屬下的教誨是威恩並施,不管外界給他多大的壓力,他都還是完成了任務。

  任何事情,都是默默地承擔。

  看著手上的新筆,大鳳不自覺漾起了微笑。她跳下窗台走到提督旁邊,馬上寫了一張紙條,給提督看:

  『提督,你是不是心裡有些疲倦了?』

  「沒事啦…」她的提督移開視線,避免直接的眼神接觸,「像我這種從不在意別人臉色的人,才不會鳥那些打退堂鼓的廢物。」

  (打退堂鼓?)

  大鳳心中產生了疑惑,頭靠過去偷窺桌上的文件。

  (第四批非洲提督名單…什麼意思啊?)

  她才剛想要提問,提督就搶先一步打斷了她:

  「在我的部隊裡,有的人聽到了最近的新聞之後,喪失了戰鬥的意志。他們的工作績效下滑,甚至還有部分的聲音表示,想要把提督這個志願役給辭掉。」

  他凝視著自己的雙手,面色凝重。

  「所以我們上級決定,最適合他們這些廢物的去處,就是非洲了。這是無可奈何的事,何況非洲那邊正缺人手…」

  (怎麼會這樣…)

  大鳳雖然不了解提督實際上到底在處理哪些辛苦的差事,但是她總覺得,提督正背負著「虛偽的罪名」。

  提督心地上是一個十分善良的人,只不過太不擅於表達感情了,所以不論被外界羅織了任何的污名,他也不會去強加辯解。一定是某個原因驅使提督作出這些殘酷的事情,絕對是這樣的吧。

  『黑人先生他…』大鳳又寫起了字,『他有沒有在名單裡面?』

  「並沒有。」提督很果斷地回答了。「那顆爛草莓,還是老樣子工作過頭了,因此逃過了一劫。昨天晚上,他有跑來我的提督室廢話了一下。」

  『來過了嗎?沒有招待他喝茶真可惜…不過,真像黑人先生的作風呢。』

  「是啊,真可笑。說什麼『你少瞧不起艦娘了!你可以歧視我,但是我絕對不允許你誹謗為海軍死命抗戰的艦娘!』,最後還說了『我一輩子都會恨你的』這樣的話。」

  提督像是在自嘲那樣的,苦笑了起來。勞累的身軀靠上椅背,左手蓋上雙眼:

  「這樣我也輕鬆多了,不用再照顧那個蠢蛋了…」

  (提督…)

  一想像提督被眾人排擠的樣子,大鳳就會有種想哭的衝動。可是不能哭,要是哭起來了,提督又會替自己操心,所以要忍住。

  『話說回來提督,』大鳳故作堅強,繼續用紙條傳達訊息,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神崎先生和宗一朗先生的檢查結果,似乎已經出爐了。』

  「我知道。」提督淡淡的說。「妳肯定會要我陪妳去探望,是不是?」

  『是的。提督真了解我呢(笑)』

  大鳳滿意的作出如同紙條上所寫的微笑。靜靜的等待提督不情願的伸懶腰坐起來,她才抱著微薄的希望,以小碎步跟著提督走出了門。







  背負著虛假的罪惡,卻只能若無其事的過著一生,這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

  流言蜚語、惡言惡語傳得越來越開,在海軍界每個人都是人云亦云、模糊真相,他已然成了聲名狼藉之輩,誰信不過他,怕的不過是他的威嚴與威嚇。

  這樣孤獨的吉爾提的本質,一天比一天還要慘烈。原本堅信著不需要救贖,結果卻成了最底層的人。

  人生價值上的,最底層。

  自從遇到秘書艦大鳳、菅原黑人以後,他的世界一點一滴地被改變,到了現在已經扭轉成全然不同的樣貌了。

  或許是作惡多端的報應,經過了那個事件,他喪失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聽力。

  人們從嘴中講出來的語文嚼字,彷彿就都好像全部落入了深沉的大海,空寂無聲。就連聽取收音機或者電視機的聲音,也只聽得到雜訊。

  這種恐懼感可不一般。分明就聽得到周遭細細微微的環境,聽得見海鷗的長嘯、振翅而飛的沙沙聲,聽得出杯子放下、抽屜打開、桌椅併攏的響音,唯獨面對擁有靈魂的人,會被海潮的拍打掩蓋而逝。

  他嘗試去翻找心理學的書籍,但是很遺憾,不管怎麼去查閱,就是沒有解決方法。不過取而代之,以失去聽力作為代價,他學會了另外一個能力。

  本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旦看到了對方的表情,行為舉止,他似乎就能理解對方的想法,猜透對方內心真正想要說的話到底是什麼。

  學會這個能力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就是,不用紙筆就能與大鳳進行溝通了。雖然說大鳳心裡在想什麼他都一清二楚,但要是告訴她的話只會讓她白擔一份心,所以就憋在心中了。

  至於壞處,不用想應該也知道。人類總是不願意去看醜陋的一面,他們將外在打扮得風風光光,跟他人對答時永遠只將違心之論掛在嘴邊。

  吉爾提得到這個能力也就意味著,他必須去看最真實的那一部分了。以前從未料想過的,惡言惡語。
  菅原黑人遠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痛恨自己。其他傢伙也是,過去總是表面上戰戰兢兢很恭敬的說一些客氣話,讚美自己的話,如今反倒通通是令人作嘔的牢騷。

  甚至在他的司令部,那些勤奮苦練才達到的高練度艦娘,也一樣在內心發表了她們的不滿。

  已經沒有人可以信任了。那些人全都只會阿諛奉承,為了私心而圓謊,從來都沒有說過真話。

  比自己…還要狡猾得多。

  即使如此,他還是沒有和任何人坦露這個心理疾病,繼續用最專一的態度,擔負他少將的職位。

  他將第四批提督送到了非洲,譴責了許多怠慢工作的廢材提督,裝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扳著那張鐵面孔維持部隊的秩序。

  鑒於在慕尼黑發生的那場血案,外國軍府派人來日本協商的次數增加了不少,包括吉爾提在歐洲議會上提到的人權法案,也列在討論的範圍中。隨著時間的消逝,一些傷痛總算是痊癒了,神崎和千葉平安出院,萊茵哈特等歐洲提督也恢復了歐洲的秩序,可以說是不幸中大幸吧。

  就算這個世界有了重建安樂的傾向,如同前述,對吉爾提而言,他是無法覺知這些「美好的表象」的。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在說謊啊…」

  吉爾提含糊的低語道。他維持端正的坐姿,閉目養神。

  方才才將一疊文件交給大鳳,叫她跑腿去把資料分發給其他提督,所以現在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獨處。

  像這樣什麼事都不做,聽不見任何人的心裡話,實在是愜意。

  夏天的季節已經離去,現在光是坐在室內裡面將窗戶關小,也能感受的到些許的寒意。不用看到景色也知道,那風拍打窗戶的聲音,就很明顯的暗示了自己秋天來了。

  (有時候像這樣坐著,會有一種海浪或者是風的聲音出現…是我幻聽了嗎,還是說我染上了大鳳病…)

  吉爾提心裡不知不覺的想到了身邊最熟悉的那個少女。在他的回憶裡,那名少女老是坐在窗台邊吹著風欣賞著景色。

  (我要不要也試著感受一下風呢…將手伸出去,接受風的擁抱…啊。)

  吉爾提心想,自己居然會產生這種想法,真的有夠智障的。可是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想伸出左手,用心靈去體驗大鳳常掛在嘴邊的「風」。

  將窗戶推開,緩緩的攤開手臂,五指張開,手背對上窗口,沁涼的秋風即吹拂進來刺激手背的細胞,涼意竄過背脊,全身上下猶若體驗了所謂的「靈氣」,嘴角不得不放鬆的笑了起來。

  這麼爽的模樣,要是被大鳳看到了,一定會遭到恥笑一整天。所以要趁現在快點把握機會,用手抓住那股風。

  本來以為掌心捕捉到的是更加爽朗的清涼…

  把手心轉過去,摸到的卻是溫暖的觸感。由於溫度落差有點大,所以吉爾提很好奇的用手指多摸索確認幾次。

  肉肉的軟軟的,兩側有些微的起伏,而且這樣摸下來,還產生了衣服的摩擦聲。風原來是這種感覺啊,只要用心體會,再寒冷的風也能是溫暖人心的媒介…

  『提…提督,那裏…不行…』

  「什!」

  他被少女的嬌喘嚇到,猛然睜開眼轉頭看向左手摸的地方。白色的衣料輕薄到露出些許的肉色,不是很豐滿但至少很苗條纖細,再把視線往上移一些,嬌羞紅潤的臉頰便映入眼簾。






  水潤的深棕色眼珠閃爍著淚光,嘴唇很色情的咬住食指,看樣子是相當的敏感。

  靠泊,這個風誤會可大了啊!這種只有在色情片或是賣肉動漫才會發生的情節,比被雷劈中的機率還要低啊!

  「非…非常抱歉。」吉爾提連忙抽開左手,害羞的撇開了臉。

  『不…不會…是我沒有先叫提督,不是提督的錯。』

  大鳳也十分害羞的將上衣拉整齊,雙手在裙子前面撥弄著自己的手指。然後才想起來必須把想講的話寫在便條上,從裙子的口袋拿出紙筆,寫完後遞給吉爾提。

  明明寫出來的是「不會,是沒有先叫提督的我不好」,但是心裡面卻不斷的想著「被提督摸了,好害羞…可是又有點高興…」,呈現一種矛盾的心情。

  然而會讀心術的吉爾提,讀到了大鳳內心的動搖。

  左手摸過胸的觸感又浮現了,真糟糕。這樣下去不行,總有一天一定要找機會向她坦承。

  「…風已經變涼了啊。」吉爾提背對著大鳳說。

  『是的,提督有注意到呢。』大鳳也是不敢直接面向吉爾提。

  「那些資料妳都發完了嗎?」

  『發完了。還有…提督,你應該還記得…那場賭局吧。』

  「恩,還有印象。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是大鳳先挑戰吉爾提的自尊心,才展開的賭局。

  (提督,相信我,他絕對會建立與眾不同的司令部的。)

  (妳敢打包票?)

  (是的。不如我們來打賭吧。)

  (有意思。賭什麼?)

  (我輸的話,提督可以有一次無條件命令我的機會。但是我贏的話,那個…我…應該快就九十九等了…是吧?)

  (恩,是啊。)

  (屆時…請提督和我舉行第十次的結婚式。不止如此,我還希望,提督能邀請那個新人來參加婚禮。)

  兩個人就像這樣,立下了約定,還簽了一張遊戲規則。規則確實有好好遵守到今天,大鳳的練度早就滿了,吉爾提也沒有再婚,黑人也終於就任八個月的提督了。

  所有的條件已滿足,是時候去一探究竟了。

  『提督,我們一起去看看吧?』大鳳斜著身子,對吉爾提燦笑。

  「當然。把話說在前頭,會輸的是妳,大鳳。」吉爾提站起身來,毫不猶豫。

  (也許這種娛樂,就是忘卻痛苦的每一日最佳的方法吧。去一趟又何妨,反正那個非洲提督不可能過得比我還自在。)

  懷著這樣的念頭,吉爾提隨著大鳳動身到黑人的司令部。去的途中,他們巧遇黑人的秘書艦「電」,打聽了一下,得知黑人司令部的全員正在港口那邊演習。

  照著電的指引,從橫須賀的基地走出來,沿著灣岸繞到了靠近廣場的角落。從遠處一望,就看到了黑人和他的艦娘們聚在一塊,像是在談什麼事情,討論得非常熱絡。

  身為提督的黑人,應該是在扮小丑吧,面對艦娘們跳了一支奇怪的舞,還不小心滑了一跤,惹得大家哄堂大笑。第六驅逐隊的曉、響還有雷,圍繞在跌倒的黑人旁邊不斷的兜圈子,興致很高昂。

  另一旁的金剛看到了黑人那邊的情形,馬上依樣畫葫蘆,跳一跳舞並跟著摔一跤,結果卻不小心摔得太用力,其他三個妹妹們,尤其是比叡,很心疼的跑去安慰起姊姊。

  艦隊裡面的空母,赤城、千歲與龍驤,倒是不怎麼在乎現場的狀況,自各兒很心平氣和的在聊天。除此之外,在角落耍落單的摩耶和島風,倒是很打趣的在旁邊替兩邊的「摔跤舞」幫腔。

  最後,傳聞中黑人唯一一次大建建到的艦娘,武藏,以很不像她原本形象的溫和表情,彎下腰伸出手,將黑人給拉了起來。黑人拍了拍屁股,笑著與武藏道謝,然後牽起她的手心。

  說實在的,吉爾提根本看不懂他們在幹嘛。天底下怎麼會有人在做這麼蠢的事,這不過就是在說一些廢話,在那邊傻笑,在那邊自我感覺良好。

  可是,這個司令部看起來非常的幸福。就好比是一個大家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會因為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喜怒哀樂,會關心司令部裡的每一個人。

  「大鳳,遊戲規則第一條是寫什麼?」

  『這個嗎…我記得是…』

  大鳳翻找了下口袋,拿出一張有點皺摺的紙。將紙片打開來,當初寫規則的字跡至今還一清二楚。

  『第一,與眾不同的司令部定義是和樂融融、心意相通,且作戰團結。』

  大鳳誠實的拿給吉爾提看。並且很滿意的,繼續看著黑人他們的互動。

  「是嘛,看來是我太大意,才會接受這個賭局…」

  徹底的輸了。雖然世道上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說謊,可是像黑人這種笨到極點的笨蛋,就是不擅長說謊啊。

  不會說謊的人才能獲得真正的幸福。吉爾提已經說太多謊了,如果現在還能彌補過錯的話,他想要去選擇正直的人。

  幸福,其實一直都在他身邊。一開始,他拯救了那名啞巴少女,讓她獲得了新生。到了現在,換成是少女拯救了自己。

  不同於其他人骯髒卑劣的心靈,大鳳永遠都是替他著想,會在他面前害羞、裝可愛,並接納他的所有錯誤。

  「大鳳。」

  吉爾提望著大鳳的側臉,猶豫了一下子,才決定小心翼翼的,握起了她的小手。

  兩個人一同欣賞著,秋風之下的和樂景色。

  「妳想在什麼時候辦婚禮?」

  『那…那個,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挑喜歡的婚紗,所以…』

  「沒關係的。」

  『謝、謝謝提督…咦?我這麼任性…真的可以嗎?』

  「就說可以了。」

  『恩…場地的話,就交給提督了。』

  「那還用說。出錢的可是我啊。」

  其實,婚紗還是場地什麼的,現在還不用想那麼多。

  在那之前,他還要先寄給那個草莓一封邀請函呢。







  春風、夏風、秋風、冬風。緩慢變化的溫度,時而不定的強度,帶給身體的感受就會有所不同,心境也會跟著改變。

  如果用帶給人的感受來比喻,對我而言,提督又是什麼樣的存在呢?感覺像是…很溫柔的人?

  不對,這樣太俗套了,應該是個性十分的彆扭才對。常常喜歡觀察別人的臉色,卻隱藏住真心,這樣彆扭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不…果然還是不對。老是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瞪著人家,這哪裡可愛了?雖然我跟他說婚紗我來挑就好了,可是多多少少也該顧慮到我的心情,陪著我去挑他喜歡的樣式吧。

  真是不解女孩子的心情…

  不過現在呢,實際上看到提督替我選的場地後,這些怨念全都煙消雲散了。

  好漂亮。

  沿岸邊,純白的石磚地以及純白的教堂建築,彷彿隔絕了一切外界的紛亂,只有微風的輕柔,湛藍的澄空,且不時飄散著海水的淡鹹。穿著白紗的我,簡直是看呆了。

  走在白色的石磚上面,一邊欣賞著景色,拎著婚紗慢慢的前行。我懷著夢,踏上通往禮堂門口的漫長紅毯。推開木製大門,刺眼的白光即照亮了整個室內。

  兩側的座椅質地是深色的木柴,一排接著一排延伸到正前方的檯子,而白色燕尾服的提督,就站在那裏。在他身後,還有一扇佔滿整面牆的大透明窗,可以看得見清澈的藍海,使得裡面的光線十分充足,不需要開電燈。






  我一步、一步的走向他。抱著疑問,抱著希望,走向他。

  小心翼翼的別讓高跟鞋拌到階梯,站上了跟提督一樣的高度。到他的正對面,仰起頭看著他。

  「這件婚紗…」他直勾勾的看著我。「很適合妳。」

  『謝謝…』聽到這句話的我,大概有點臉紅害羞吧。

  「其實,我有很多話想跟妳說。只是因為太多了,所以不知道該從何談起。」

  『沒關係的,提督說什麼我都會聽的。』

  我點著頭,告訴他我能接受。

  「那麼…我就說了。跟妳的那場打賭,是我輸了,所以在那之後,我將邀請函寄給他了。」

  『恩。』

  「不過,跟我預料中的一樣,他沒有回信。」他苦笑著說。「妳看那邊,沒有任何人參加對不對?」

  『恩…』我回望寂靜的禮堂,不由得有點心痛。『可是,除了黑人先生以外,提督應該…』

  「沒錯。如果是以往的我,一定會照著官場文化的程序,發給每一位高官邀請函。只不過這一次,我不想要這麼做。」

  『那麼提督到底有發給誰?』我有些激動,眼眶泛了一點淚水,轉回來盯著眼前的他。『提督沒有家人嗎?沒有發給親戚朋友嗎…』

  「是的。我沒有家人,沒有親戚,沒有友人。有收到我邀請函的人,就只有他一個人。」

  『可是…可是,像這樣的婚禮…』

  「沒有辦法。妳也知道,就連我們司令部的艦娘們,也不願意出席。」不知怎的,他忽然笑出聲。「…再說,妳覺得那傢伙真的肯來嗎,他可是恨我恨之入骨,沒有理由來的啊。」

  『怎麼會…』

  我失望的垂下頭。我們之間,沉默不語了好一陣子。

  然後,眼前的他清了清嗓子,才又繼續說:

  「大鳳,妳有沒有感覺到…在那場會議之後,我有什麼改變?」

  『改變?』我擦乾淚水,再次與他對上眼,『有的,我有感覺到。但是有點難以形容…該說是變溫柔了呢,還是善解人意呢…』

  「不是的。我僅僅只是,聽到了風的聲音。」

  『風的…聲音?』

  「就像妳告訴我的,只要向風傾訴自己的感情,就一定能夠傳達給心愛的人。我從風當中,聽到了妳的聲音。」

  『提督,原來從那時候開始,你就…』

  聽得見,我內心的想法(聲音)嗎?

  像這樣被理解,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胸口傳來了溫熱,好溫暖好溫暖,宛如被他擁入懷中那樣的溫暖。

  在這世界上,能夠和另一個人心意相通,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本以為…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無法理解我。但是遇到妳之後,漸漸的,我改變了這個想法。」

  提督跨出了腳步,和我拉近了距離。距離近到,可以聽得見彼此的鼻息。

  「妳說過,妳的提督能夠是我,真是太好了。那麼現在,我也要和妳說,我的秘書艦是妳,真是太好了。」

  『為什麼…會這麼想?我明明不會說話,提督遇上了任何困難,也不能幫你排除…』

  「這些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大鳳,妳是唯一理解我的人,而我也是唯一理解妳的人。」

  眼前至近距離的他,搭上了我的肩膀。我頓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因為臉頰的熱度,將我剩餘的意識給剝奪了。

  「我只要有妳就足夠了。只要妳能夠傳達想法給我,我能夠聽到妳的聲音,這樣我就有存在的價值了,只要這樣就夠了。」

  『我也是…』

  只要有提督陪在我身邊,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就會有活下去的勇氣。

  從今以後,也…

  我閉上了眼,接受他的懷抱,踮起腳尖。

  然後將嘴唇,輕輕地湊上去。






(艦娘空想物語.大鳳篇----暫時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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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8 篇留言

17
暫時完結WWW
你消失好久了啊

07-22 18:49

提姆奧瑟
有很多原因,現在要復出了(但願如此)07-22 18:52
提姆奧瑟
我都有在關注你們喔[e24]07-22 18:52
17
我也很期待你的作品啊 蘿莉水仗已經持續一個月了W

07-22 19:09

提姆奧瑟
打了一個月好像也挺美好(不07-22 19:19
凰月
看完有種莫名的感動
阿~~居然要暫時完結T_T
雖然說這一篇的量可能等於其他人寫個兩三篇的量就是了
超好看=ˇ=b

07-22 20:03

提姆奧瑟
接下來預計更新的是本篇,謝謝你觀賞本作!07-22 20:08
冰雪 霜華
我是來吐槽的~~
齊柏林是飛船耶...(雖然她會轟炸)
沙恩霍斯特就真來頭不小了,和金剛級差不多,原本也是巡洋艦改造的(金剛級是巡洋戰艦,沙恩是戰鬥巡洋艦)

07-22 21:16

提姆奧瑟
齊柏林伯爵號航空母艦,我在WIKI上翻過資料,應該不會錯吧07-22 21:20
冰雪 霜華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9%BD%8A%E6%9F%8F%E6%9E%97%E9%A3%9B%E8%88%B9

07-22 21:22

冰雪 霜華
阿~外國艦有時(雖然很少)會撞名
像無畏級英國和俄國都有,但艦種不同
只是提醒一下拉,因為不是所有人都知道Z計畫

07-22 21:26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雖然發生屠殺很難過,但吉爾提與大家能克服真是太好了
話說嬌羞大鳳與婚紗大鳳感覺很美

02-05 11:25

提姆奧瑟
回想起來這部小說大概都是這個節奏啊,哈哈02-05 11:30
阿帕貓
好沉重阿
風的感覺真好,蠻喜歡那屬於兩人的世界

09-29 15:53

提姆奧瑟
我太愛寫沉重故事了...09-29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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